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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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襄只看到台上五人打得好看,性命相博也如舞蹈一般优雅从容,却看不出其中门道,只得将关切的目光转向筱伯。可惜筱伯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始终木呆呆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听他微微叹息:“光明四使不说二三十岁年纪,武功修为就足以与任务武林名宿相抗,假以时日,必是武林大患!那天心居高手不知是谁,竟能以一敌四,莫非她真是素妙仙的同门姐妹?”
话音刚落,就见台上形势立变,光明四使身形陡然凝定,各依方位,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将孙妙玉困在中央。孙妙玉虽然依旧背负双手,泰然自若,但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方才那一轮激斗,也给了她无穷的压力。
就在这时,突听场中传来“铮”一声弦响,宛若高山流水,又如明珠落盘,令人心神为之一荡。跟着弦音缓缓,如溪水从高空跌落深潭,空谷回响,余音袅袅不绝,令人心旷神怡。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远离擂台的一块鼓岩之上,一个青衫如柳的少女,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手抚瑶琴。看她那一尘不染的素净和清秀脱俗的墨阳,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中仙子。
群雄待看到那抚琴的女子,尽皆看得痴了,完全忘了台上的决斗。云襄所在的位置离那孤岩较近,看得最为清楚,他也不禁在心中暗赞一声:好美!
台上孙妙玉听到这琴音,精神为之一振,立刻主动向光明四使出手。五人身形再动,倐然来去迅若脱兔,琴声似乎对孙妙玉有一种无形的襄助,她的身形步法比之先前更见轻灵飘忽,一时间竟隐隐占了上风。小小的擂台似乎已限制不了她的身形,就见她双袖轻舞冉冉升起,直落向高台第二层的玻璃塔。净风、明月、慧心立刻紧随而上,从三个方向扑向对手,二力宏则守在地面,从下方封住了孙妙玉落下的线路。
孙妙玉的足尖在玻璃塔上一点,正带继续向上拔起身形,突见玻璃塔轰然喷出几股烈火,像箭一般射向自己。这一下变故突然,令她十分意外,慌乱中连忙折身避开火箭,却不得部受了追击而来的净风一击,几乎同事,她的流云袖也如水银般泻地,击中了净风的身子。跟着明月与慧心先后出手,将孙妙玉才从空中逼下来。地上力宏早等在那里,双掌如天王举鼎轰然上击,与孙妙玉在空中对了一掌。就见孙妙玉被震得斜飞出数丈,踉跄落在擂台边沿,力宏则浑身脱力,不由自主软倒在地。净风此时也从空中落下,失力摔倒在擂台之上。
孙妙玉双脚站定,脸上一阵青白不定,虽然她击伤了力宏与净风,但自己却也受伤不轻,光明四使尚有明月、慧心两人未伤,这一战无疑是输了。
寇元杰适时越众而出,朗声笑道:“忘了告诉前辈一声,琉璃塔是本教神器,附有不可知的神力,谁若贸然接近,必定引来神力的反击。前辈虽是伤在本教光明四使之手,确实因为误触琉璃塔在先,这一战就算平手如何?”
孙妙玉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跃下台去。虽然再斗下去她也未必就输,不过身边有个一心要暗算自己的弟子,她不敢太过冒险。
寇元杰见孙妙玉败走,暗舒了口长气,环顾全场笑道:“天心居素来与本教势不两立,不过经方才那一战,过去的恩怨也就此划清。连天心居都能与本教和解,这世上还有什么仇恨不能化解呢?”
群雄见天心居高手都已败走,少林、武当已隐然与魔门结盟,自问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哪能与魔门相抗?在魔门积威之下,众人尽皆噤若寒蝉。寇元杰见状,朗声笑道:“既然大家都能放下过去的恩怨,那结盟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慢着!”台下突然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在群雄噤若寒蝉之际方显得有些响亮。寇元杰循声望去,双眼立刻暴出罕见的寒光。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命中注定的克星和仇敌!
“公子!你,你要干什么?”筱伯连忙拉住站出来的云襄,小声提醒,“这事由老奴跑腿就行,魔门行事向无顾忌,公子千万不要犯险!”
云襄淡淡笑道:“没关系,魔门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好像有些不值得。他们这五年多的心血,与我比起来要重得多,我安全得很。”
“那老奴随你同去!”筱伯急道,“有老奴保护,公子总要安全一些。”
“不必了!魔门若要杀我,谁保护都没用。”云襄说着缓步走向高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拾级而上,从容来到了寇元杰面前。
两人相互打量,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五年多的岁月留下的痕迹。寇元杰盯着面带微笑的云襄,勉强笑问:“你来作甚?莫非也是来挑战我教四位光明使?”。
云襄笑着摇摇头:“今日释、道、魔三教在此达成和解,欲为天下谋和平,实乃武林数千年不遇的盛事,在下岂敢螳臂当车,阻止天下的安宁?在下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向寇少主表示一下祝贺,并献上一个小把戏,为今日之盛会助兴。”
“什么小把戏?”寇元杰眉头紧皱,不知这诡计多端的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以他对云襄的了解,就知决不会有什好事,所以他立刻道:“今日是中原武林盛会,你有什么好玩的把戏,待盛会结束后再玩不迟。”
云襄淡淡一笑,转望台下群雄,朗声道:“为祝贺今日之盛会,祝贺武林正邪结盟,从此天下太平,我欲献丑为大家表演一套神奇的把戏,寇少主却三番五次地阻止,大家说怎么办?”
群雄本来就不想参与什么结盟,只是慑于魔门的威势,加上少林、武当这释、道两大门派,皆与魔门联手,这才不敢吭声。今见云襄出头打岔,众人自然求之不得,齐齐起哄:“就让这位公子演上一演,当时为这次盛会助兴吧!”
寇元杰见台下附和者众,倒也不好坚决反对,只得悻悻地瞪了云襄一眼,语含威胁地叮嘱道:“云公子最好快一点,若是耽误了今日之大事,恐怕天下英雄都不会放过你。”
云襄淡淡一笑,不再搭话,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水晶镜,水晶镜像是一个圆饼,中间厚边沿薄,呈一种漂亮的凸圆形。云襄将水晶镜放到一个金属支架上,然后调整水晶镜的倾斜角度,使之正对阳光,最后他在地上放了一段火绒,火绒的一头连着一挂鞭炮,做完这一切,他才袖手站了起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寇元杰奇怪地问。
云襄诡异一笑:“你马上就会知道。”说着他最后一次调整了水晶镜的倾斜角度,使之准确的对准炽烈的阳光。就见阳光经水晶镜折射后,将光线汇集在一个明亮的小点,正好落在地上的火绒之上。群雄看得莫名其妙,正待发问,就见火绒在那一点炽烈的阳光照射下,慢慢冒起了白烟,最后突见火焰一闪,凭空燃起。火绒一燃,立刻点燃了那一挂鞭炮的引信,鞭炮立刻“噼里啪啦的响起”,给庄严肃穆的盛会,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热闹和怪异。
“你这是在干什么?”寇元杰怒道。就见云襄悠然一笑,从容道:“我不过是借光明神的天火,为我点燃鞭炮,作为这次盛会的庆祝罢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魔门接引天火的翻版?魔门凭天火点燃了琉璃塔中的油料,而云襄靠天火点燃鞭炮,其理完全相同!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纷纷打听,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云襄为了这片刻的惊奇,花了十万两银子的悬赏,才从一位终日加工水晶玉石的匠人那里,买到这神奇奥秘。就见云襄拿起了那块水晶镜,对台下众人朗声道:“这种形状的水晶镜,有汇聚阳光的作用,将阳光集中于一点,可以点燃任何东西。这世上没有天火也没有神迹,只要有一块这样的水晶镜,人人都可以做到。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亲自试试。”
众人顿时好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云襄又从怀中掏出几块同样的水晶镜,抛给台下伸手讨要的群雄。立刻有人照着云襄方才所做的试验,很快就点燃了地上的火绒或纸屑
“是这样,原来魔门接引天火的秘密在这里!”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张口失笑。有人还对台上的寇元杰调侃道:“寇少主,看来光明神对咱们也不错,咱们不用祈祷作法,也不用故弄玄虚,就可以用一片水晶镜,点燃任何可燃的东西!”
众人哄然大笑,一扫方才对天降神火的畏惧感和神秘感。寇元杰在众人的调笑声中,脸色一阵青白不定,双眼几欲杀人般的盯着云襄,涩声道:“你会后悔的,你定会为今日之事后悔!”
云襄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杀了我,不过魔门现在是改变过去暴虐形象、笼络人心干大事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妄自杀人,这几年的努力可就付诸东流了。”
寇元杰将牙咬得“咯吱”作响,却拼命忍住心中的杀机。他知道父亲在梵音阵中悟出了成大事的关键,那就是要给子的野心披上一件伪善的外衣,只有这样才能赢得人心,而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到这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呵呵笑道:“云公子果然聪明,竟然解开了本教天降神火的奥秘。想本教传自波斯,这拜火也是照着波斯总坛所传而行,对其中奥秘也是一知半解,拜云公子指点,咱们今日才总算明白了其中之关键。”
云襄见寇元杰将自己打扮成受蒙蔽的无辜之人,坦承天降圣火的荒谬,倒有些意外。只见寇元杰转向台下群雄,朗声道:“古往今来,多少怪力乱神的东西,皆来自于对事物的不了解,一旦解开,其实也就在平常不过。不过本教的拜火仪式,乃是祭奠光明神给人间带来了火种。想想若是人间没有火,咱们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群雄渐渐停止了喧嚣,脸上皆有深以为然的表情。想佛、道两门崇拜的菩萨神仙,凡人也没见过,并不知其真伪,更不知他们是否真能给世界带来一定影响,而魔教崇拜的火,对世界的贡献是有目共睹。没有菩萨神仙,世界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若是没有火,那可就真有些不可想象。如此看来,魔门拜火,倒也没什么可指责。
寇元杰停了停,又道:“今日咱们佛、道、魔三方和解,并在此结盟,皆是在尊重并承认彼此的信仰的基础上。本教不会强令别人信奉光明神,不过也希望大家尊重本教信仰的神灵,只有这样,才能达成真正的和解。”说到这他转向云襄,“云公子人中俊杰,当年曾替本教做过大事,希望咱们有机会再度合作,共谋大事。”说着拱手一拜,态度颇为诚恳。
云襄知道他是在说当年自己与魔门合作,在唐门眼皮底下破巴蜀叶家的往事。也明白寇元杰突然提到这事的用意,显然是以此为要挟,让自己别坏了他大事,不然他就要解开自己身份,届时光唐门和叶家的朋友,就够自己应付。云襄不禁对寇元杰叹道:“寇少主成熟多了,也聪明多了。”
寇元杰淡淡笑道:“跟公子襄打交道,再笨的人也会聪明起来。”
云襄今日的目的,也只是想揭穿魔门的天降神火的神圣外衣,至于佛、魔、道三方结盟,他事先没想到,现在也不好阻止。今见目的达成,他也就不在纠缠。拱手对寇元杰一礼,他笑道:“佛、道、魔、三方若能真正和解,倒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之事,希望寇少主莫让天下人失望。”
“一定一定!”寇元杰冷冷笑道:“与佛、道两门和解,还天下以太平,是家父多年夙愿。云公子放心好了。”
云襄见罗毅与几个少林武僧紧张地守在台下,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便对寇元杰拱手一拜,转身下台。对迎上来的罗毅和筱伯小声道:“魔门准备充分,今日之事已很难阻止,咱们回去。”
一行人回到山下静空大师所创之济生堂,罗毅将云襄等人让进屋中,也想打量着草堂内的环境,只见堂中依旧高悬着静空大师手书的那幅中堂,屋内摆设依旧一如既往,只是比以前更加洁净整齐,多了几分欣欣向荣的气象。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病残者皆有所靠,是为济生堂宏旨!
再次看到静空大师手书的这幅中堂,云襄心中感慨万千。他凝望着草堂中央静空的长生排位,在心中默默道:大师,我没有辜负你老的重托,济生堂正在我和你的弟子手中发扬光大,正源源不断地救助着越来越多的人。
罗毅在静空大师的排位前点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含泪道:“师父!你看谁来看你来了?如今济生堂在云大哥的打理下,规模越来越大,救助的人越来越多,你老天上有知,一定会非常高兴吧?师父你妇女更新,我和云大哥会将你的慈悲传递给更多的人,让更多人能感受到我佛的慈悲。一个人的慈悲是小慈悲,只有天下人的慈悲才是大慈悲。济生堂不光是要救助贫困者和苦难者,还要将这种慈悲之心传遍天下!”
云襄原本不信佛,不过在静空大师的排位前,他也忍不住虔诚地拜了三拜,在心中默默祈祷:大师天上有知,请助我破除魔障,为少林匡正佛法!
云襄与罗毅拜毕静空大师,这才相携来到后堂。罗毅终于忍不住叹道:“我没想到圆通方丈竟然会与魔门结盟,甚至竭力促成这种结盟,而武当风阳真人竟也跟着附和。难道他们以为佛、道、魔真能化解恩怨,亲如一家?”
云襄笑着摇摇头:“恩怨可以放下,但各自的本质却不容易改变。魔门胸怀的是整个天下,为这个目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牺牲千百万人姓名,这与佛、道两门的宗旨和原则。”
罗毅眼里闪出深思的神色,沉吟道:“魔门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难道是圆通方丈和风阳真人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云襄叹道:“魔门想要说法少林、武当与自己结盟,进而号令中原武林,不外三招:一是骗,二是胁,三是利。”
“骗、胁、利?”罗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魔门如何运用这三招”
云襄微微笑道:“以圆通大师与风阳真人的精明,魔门想要隐藏真实意图欺骗他们,恐怕难如登天,所以这一招对他们没用,那只剩下胁和利。站在魔门的角度,要想使少林襄助自己,一是抓住圆通的把柄要挟,二是诱之以利。只要支付了少林,已武当现今的实力和影响力,也就只有随声附和才是明哲保身的良策。”
罗毅皱眉问:“圆通大师乃方外之人,有什么把柄可抓?又怎会为利益动心?”
云襄呵呵笑道:“你看少林近日之气象,圆通还是是方外之人马?无欲则刚,有欲则伤。圆通一门心思经营少林,卖秘笈,办大典,置庙产,交官府,哪一桩是出家人所为?这中间留下什么把柄被魔门抓住,或是被魔门许下的利益所动,也不算什么惊奇事。所以这事还要你留心,才能匡正少林佛法。”
罗毅有些不解:“我留心?”
云襄点点头:“你是少林俗家弟子,与少林僧人素有来往,若能从他们那里找到圆通方丈与魔门结交的真正原因,咱们才能破解魔门阴谋,拯救少林。”
罗毅恍然大悟,欣然道:“明白了,我会全力去打探。一有发现,立刻飞报云大哥。”
“不过这种事也不可强求。”云襄忙叮嘱道,“万不可暴露自己的意图,以免引来危险。”
二人正在后堂闲谈,突听外面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巴哲师叔快来,这里果然有间济生堂!”
这处草堂处在嵩山后山,平时很少有外人找来,罗毅听到外间有人敲门,有些意外,忙对云襄道:“云大哥稍坐,我去看看。”说着丢下云襄,开门而出。
不说云襄与筱伯、张宝等人在屋里歇息,却说罗毅来到外间,就见一个红衣女孩已蹦蹦跳跳地推门进来。小女孩只有四五岁大,生得粉雕玉琢,齿白唇红,一双扑闪闪的大眼睛尤其招人喜爱。罗毅忙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妹妹,你找谁?”
“我不找谁,我找济生堂。”小女孩仰起小脸,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罗毅哑然失笑,跟着又有些奇怪,这里地势偏僻,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怎么会有小孩找上门来?
他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必定还离不开大人,便抬头往门外看去,就见一个身形彪悍、神情冷漠的中年汉子,像狼一样消没声息地走了进来。罗毅眼神一凛,心中生出本能的警惕,这是修炼佛门正法,对杀孽深重的凶人生出本能反应。
那汉子扫了罗毅一眼,眼眸深处也隐有异光闪烁。打-罗毅迎上前去,不亢不卑地拱手道:“这位兄台,此处非庙宇庵堂,从部接待外客,请留步。”
那汉子虽然看出面前这位少年气定神闲,非泛泛之辈,却也没有放在眼里,见他拦住去路,抬手就推向他的肩头。罗毅立刻沉肩缩手,以小擒拿手反扭对方手腕。那汉子立刻变招,翻掌为靠,化解了罗毅的擒拿手。二人转瞬间连拆数招,双手翻飞快得惊人,最后罗毅不得不退开半步,脸上一阵青白不定,显然吃了暗亏。
那汉子还想趁势追击,小女孩已拦在他身前,连连嗔道:“师叔你别惹事,小人祖师奶奶的鞭子。”
那汉子听到这话总算停手,对罗毅微微颔首道:“年纪轻轻就有此身手,难得!”
罗毅还想阻拦,突然注意到那汉子身后还有两个白衣女子,看模样二人想姐妹,看神情却又像师徒。年轻的女子脸颊上有朵娇艳的水仙,这使她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柔美;年长的女子端庄淡泊,隐有飘然出尘之态,赫然就是先前在嵩山之巅,以一敌四迎战魔门光明四使的天心居高手!罗毅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忙手足无措地抱拳道:“晚辈罗毅,见过天心居前辈!”
年长那女子对罗毅略一颔首,淡淡道:“我不是天心居弟子。”说完她转向身后的弟子,“青虹,你坚持要到这里来看看,是不是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
不用说,这四人就是孙妙玉师徒一行。舒青虹以前虽然没来过这里,却在牧马山庄那间客栈中,听云襄说起过这处济生堂的发祥之地,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她坚持要来看看。看看他为之奋斗的事业,也看看他曾经来过的地方。
心情复杂地环顾着草堂中的一切,最后她的目光落到正前方的中堂之上,久久不能挪开目光。孙妙玉也在望着中堂微微颔首:“这位静空大师,倒也是我辈中人。”说着她转向身后有些紧张的罗毅,“你是静空大师的弟子?”
罗毅忙道:“晚辈是静空师父的俗家弟子。”
孙妙玉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罗毅面前:“这点银子虽然不多,却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请收下。”见罗毅有些手足无措,她笑道,“这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济生堂的。我也希望自己能为你们的善举,尽一点绵薄之力。你不会嫌少吧?”
罗毅慌忙接过银子,连连道:“哪里哪里,我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谢谢前辈!”
孙妙玉点点头,转向神情复杂的舒青虹:“走吧!忘掉本不属于你的银子,你才能重新找回生活的快乐。”
舒青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向女儿招手:“香香,咱们走吧。”
小女孩答应一声,牵起巴哲的手蹦蹦跳跳地在前带路。在几个长辈中,只有巴哲师叔才会带她去打狼捉狐、玩蛇猎鹰,做一些既危险又刺激的游戏,不像祖师奶奶整天就知打坐练功,无趣之极;也不像妈妈那般瞻前顾后,怕这怕那,所以她跟巴哲师叔反而最亲。
云襄在里屋听到舒青虹招呼女儿的声音,心中突然一凛,这个带着扬州口音的声音依稀有些熟悉,令他心旌摇曳,却又不敢贸然确认。见罗毅进来,他忙问:“方才那女子是谁?”
罗毅叹道:“是先前在嵩山之巅力敌魔门光明四使的世外高人,以及她的两个弟子。”
云襄涩声问:“她那个女弟子……叫什么名字?”
罗毅想了想,沉吟道:“我听她师傅叫她青虹,名字却忘了细问。”
云襄一怔,心中一阵失落,神情落寞地在心中暗叹:我也太过敏感了,听到扬州口音,就总以为是亚男。
“哦,对了!”罗毅突然想起什么,恍然道,“她的腮边文着一朵水仙花,十分好看!”
罗毅话音刚落,就听“啪”一声响,云襄手中的茶盏已失手落地。不等旁人明白过来,他突然一跃而起,风一般追了出去。
云襄刚出后堂,就见门外一人施施然迎了上来,见到云襄匆匆跑出,他的脸上泛起戏谑的微笑,故作惊讶地调侃道:“咦!公子襄知道我来,特意出来迎接么?你迎接也就迎接吧,却也不必如此匆忙失态啊!”
云襄定睛一看,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魔门少主寇元杰,除他之外,尚有两名俊朗秀美的男女紧随其后,一个是明月使,一个是慧心使。另有两位光明使净风和力宏,或许是因为先前伤在了孙妙玉手下,所以没有跟来。在二人身后,还有十几个身裹黑袍的魔门教徒,隐隐将济生堂围了起来。
这是筱伯、张宝与罗毅也追了出来,一见魔门众人,三人立刻护在云襄左右,双方顿时剑拔弩张,暗自戒备。
云襄心知此时要去追亚男,肯定是不可能了,心中虽有万般痛惜,却不得不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奇怪魔门能找到这里,静空大师是少林高僧,他这处隐居清修的草堂圆通方丈肯定知道,而寇元杰也知道济生堂与自己的关系,肯定就能联想到嵩山脚下这处不起眼的草堂。不过他没想到寇元杰能放下手中大事,立刻就赶到这里,看来他对自己的重视,超过了与佛、道两门及中原武林的结盟。
云襄心思一转,脸上顿时平静,立刻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你总算来了。”
寇元杰有些奇怪:“你知道我要来?”
云襄指指门楣:“这里是静空大师手创之济生堂,圆通方丈是静空师侄,对这里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你又知道济生堂与我的关系,一旦听说嵩山脚下有这样一处地方,岂不是要立刻赶来看看?”
寇元杰见云襄身陷重围,却依旧泰然自若,心中不由有些狐疑起来。不过看看四周动静,不像有埋伏的样子,他不仅嘿嘿冷笑道:“我不信你真能料事如神,算无遗策,知道我要来,事先就在这里埋下一支伏兵。”
云襄坦然笑道:“寇少主多虑了,这里确实没有伏兵。”
云襄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寇元杰越是不敢大意,一面暗示手下四下探查,一面对云襄嘿嘿笑道:“当年初遇公子,咱们虽然得知你是千门传人,却还是低估了你。家父为此深为懊悔,多次叮嘱在下,若再遇公子,定要以最隆重的礼节请回本教总坛,以贵宾之礼待之。”
云襄遗憾地摊开手:“道不同不相为谋,恐怕在下要让寇少主失望了。”
寇元杰嘿嘿一声冷笑:“对于真正的人才,家父历来以三国时的刘皇叔为榜样,就算十顾茅庐都没问题。不过若人才不能为我所用,咱们也不惜效法曹孟德。与其留给敌人,不如现在就除之。”说道这他突然看到了茅屋正中的那幅中堂。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后,他微微颔首道,“济生堂的宗旨与本教的追求其实也不无共通,你若想实现这上面的目标,何不与咱们联手,砸烂一个黑暗的旧世道,重建一个光明的新世道呢?”
云襄摇头叹道:“看一个人不光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无论你现在说得多么动听,魔门的行事已经让我看穿了它的本质。其实历史上许许多多杀戮深重的枭雄,那一个不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可他们就算夺取了江山社稷又如何?能真正给天下人带来安宁吗?再说砸烂一个旧世道,于你来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于天下人来说,则意味着有多少人要成为你宏图霸业的牺牲品。这种牺牲换来的世界,也未必就比现在这个世界更好。为了你心中那未知的世道,就要将天下人拖入战乱、暴虐和杀戮的漩涡,我不仅做不到,同时也要进我所能,阻止别人这样去做!”
寇元杰一声嗤笑,一指云襄身旁的筱伯、张宝和罗毅:“就凭你和这寥寥数人?”
云襄坦然道:“不仅仅是我,一切心存善念的人,都会阻止你这样做。”
云襄的坦然和从容,令寇元杰心神微动,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母亲所说的天心。他不仅在心中暗问:难道父亲的追求真的错了?
这个念头在他头脑中一闪而没,他立刻就将之否定。他不允许自己怀疑神明一般的父亲,更不允许自己对拜火教的事业有丝毫动摇。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来阻止?”他恨恨地对云襄点点头,向身后的明月使和慧心使一招手,二人立刻身形飘动,向云襄逼了过去。
罗毅立刻拦住左边逼来的慧心使,只见对方娇俏一笑,眼里满是风情地调侃道:“这位弟弟好俊俏,不知怎么称呼?”
罗毅虽然身高体健,与成人无异,但心智还只是个少年。平日里不是在打理济生堂,就是去少林寺跟武僧们练武,哪里见过如此风情万种的少女?顿时修红了脸,低头不敢看对方一眼。慧心使却不依不饶,嫣然笑道:“莫非是看姐姐不美,所以不想搭理人家?”
罗毅涨红了脸,讷讷道:“不、不是,在下名叫罗毅。”
“罗毅?”慧心使微微点头,“好响亮的名字。姐姐慧心,想向你讨教一下少林功夫,你嗑药手下留情哦!”
罗毅连忙抱拳一礼:“请!”
筱伯一看罗毅手足无措的模样,未战已输,正想上前替下他。一旁的明月使却淡然笑道:“老先生手痒,有晚辈陪你练练,何必去打搅年轻人的好事?”说着,一掌已经飘飘拍出。筱伯知道魔门光明四使,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不敢大意,只得丢下罗毅,挥掌迎了上去。
寇元杰见明月使与慧心使已缠住了筱伯与罗毅,他立刻飞身向云襄扑去,却被云襄身旁的张宝拦住。若论真实功夫,寇元杰在魔门三人之中武功最低,但对付张宝却绰绰有余,数招一过就将张宝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筱伯被明月使缠住,不得脱身,只得高叫:“公子快走!”
罗毅在慧心使纠缠下,也无法分身助张宝,只得呼道:“云大哥快进内堂,从后门走!”
云襄虽置身战场,却始终从容镇定,缓缓退到墙边,正待避入后堂,寇元杰已逼退张宝飞身追来。人未至,手中长剑已遥指云襄胸膛。就在这时,突听内堂“铮”然一声弦响,如银瓶乍破,又如利剑穿孔,随着这声弦响,一道音波穿破薄薄的板壁,击中寇元杰手中长剑,百炼精钢的长剑立刻应声而断。
“什么人?”寇元杰一声厉喝,扔下断剑就向内堂扑去,谁知身形方动,就听弦音猝然暴起,如万马奔腾,又如万箭齐发,倏然扑面而来,琴声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肃杀和锐啸。寇元杰只感到身子似被万箭穿透,浑身一颤连退数步,脸上一阵青白不定,显然受了暗伤。
明月使与慧心使见状,连忙丢下对手拦在寇元杰身前,全神戒备警惕着后堂内的动静。只听后堂内琴声忽高忽低,时缓时急,又如伺机而动的恶狼,又如隐忍不发的毒蛇,似要寻隙出击。寇元杰听得片刻,涩声问:“里面可是影杀堂排名第二的夺魂琴前辈?”
琴声颤颤似在回答,又犹如人在冷声怪笑,令人浑身不自在。寇元杰不甘心就此罢手,立刻目示身旁的明月使。明月使心领神会,身形一晃便向后堂扑去,谁知尚未进门,就听琴声如箭,点点锐啸扑面袭来。明月使连换了几个身形,却没能尽数避开,只得一个倒翻退回原地,就见他的衣襟已被琴声刺破,脸上更是骇然变色。
寇元杰再无怀疑,不知影杀堂有多少杀手在后堂埋伏,难怪公子襄始终从容镇定。他心中略一权衡,立刻涩声道:“既然有影杀堂夺魂琴在此,寇某暂且回避。他日若再重逢,定要讨回今日之公道。”说完脚下一个踉跄,缓缓向后堂退走,竟似受伤不轻。
明月使与慧心使一看,连忙扶起少主匆匆后退。片刻间门外传来二人的呼啸,十几个魔门教徒在二人的招呼下,护着少主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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