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影幢幢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东方玉作品雾中剑影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狄少青、华惜春急忙掠出庙门,迎了上去。

  钱老大双手一推,就把两个五十斤重的酒坛朝两人推了过来,说道:“你们快帮我接过去。”

  两人接住酒坛,一起回人庙中。

  钱老大放下两个大包,长长吁了口气,嘻嘻笑道:“都办好了,这趟路,可不少,老哥哥是到城里去采办来的。”

  华惜春道:“老哥哥,你去采办了什么呢?”

  钱老大往地上两大包东西指了指,说道:“穿的、吃的都有,哦……”他把一个大布包提了起来,放到华惜春面前,说道:“你们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华惜春依言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套男装,从长衫到短衣裤、鞋、袜俱全,这就抬头道:

  “老哥哥,你这是买给谁的?”

  钱老大道:“自然是你和娟娟的了,你们快去换上了,看看合不合身?”

  严娟娟道:“多谢你老人家,我该叫你老人家什么呢?”

  钱老大忽然正容道:“他们两个是我小兄弟,叫我老哥哥就好,你不能叫我老哥哥,就叫我老人家好了。”

  他是严娟娟外公的兄弟,当然不能称他老哥哥了。

  严娟娟并不知道,她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应了声“是”。

  狄少青道:“老哥哥,道土老哥哥没和你老一起去么?”

  钱老大道:“他跟我去作甚?”

  狄少青道:“但道士老哥哥不在庙里。”

  “老哥哥昨晚不是说他胆小么?”

  钱老大缩缩头,笑道:“他听咱们要去黑谷,就躲起来了,咱们不用去理他。”

  华惜春、严娟娟提着布包,回入后进更换衣衫去了。

  没多一回,华惜春、严娟娟相偕走出。严娟娟虽然换了男装,但粉脸酡红,走路扭扭捏捏的,一看就知是女子乔装的了。

  华惜春穿上了新装,把原来的那件长衫,还给狄少青,脸上一红,低声说道:“狄大哥,真谢谢你了。”

  狄少青含笑道:“你是我兄弟,还说什么谢呢。”

  华惜春回身又朝钱老大道:“老哥哥,你真会买衣衫,我穿得合身极了。”

  严娟娟也道:“老人家,我也很合身呢!”

  钱老大得意的晃晃脑袋,笑道:“我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他有多高多大,就是要裁缝师傅来量身,也绝没我看上一眼的准。”华惜春问道:“老哥哥,那一大包是什么呢?”钱老大笑道:“咱们眼前就有四个人,到黑谷去,那里寸草不生,你想吃草根树皮都找不到,不带几天干粮去,不活活饿死才怪!”

  严娟娟道:“老人家,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要不要吃些东西?还剩着十几个肉包子呢!”

  钱老大摸摸肚皮,笑道:“我老人家只要一上街,肚子里的蛔虫,就吵着要喝酒了,不喝上几杯行么?现在早就填饱了,不用啦,你们把肉包子带上,咱们该走啦!”

  华惜春道:“我们就要走么?”

  钱老大道:“不走,等着他们(指南北武馆)大批的人来找麻烦?”

  严娟娟取了荷叶包的十几个包子,又用纸包好,说道:“我们可以走啦!”

  钱老大指指一大包干粮,说道:“狄老弟,这包东西归你负责。”

  他两手棒起两个大酒坛,回头道:“你们跟我来!”

  当先朝庙外走去。

  狄少青双手捧着一大包干粮,跟在他身后,心中暗道:“老哥哥昨晚说要去黑谷,酒肉道士脸上就变了色,一口拒绝不去,钱老大还说他胆小,不知这黑谷到底是什么地方,钱老大要大家到黑谷去,想来其中必有原因。”

  现在正当午刻,一行四人,离开龙王庙,钱老大就一路往西行去。

  这一带是嵩山山脉和伏牛山脉交汇之处,群山峻岭之间,根本没有山径,大家只是循着山麓,溪涧而行。

  华惜春忍不住问道:“老哥哥,我们到黑谷去是做什么的呢?”

  钱老大回过头来,笑道:“老哥哥从前听说过黑谷之名,没有去过,现在既然已经到了附近,就顺便进去看看。”

  严娟娟问道:“里面很好玩么?”

  “好玩极了!”

  钱老大嘻嘻一笑,耸着肩道:“那黑谷里面,从无人迹,进去的人,进去了很少有人活着出来,据说还有许多怪异……”

  严娟娟听得好奇,问道:“有什么怪异呢?”

  钱老大笑道:“所以我要进去瞧瞧咯!不进去,谁知道?”

  华惜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

  钱老大道:“再有三四十里,就到了,不过那只是谷口,里面不知道有多深呢!”

  华惜春问道:“我们一直要进去么?”

  钱老大道:“这条谷不知有多长,因为一路往西,就是高山山脉、伏牛山脉和熊耳山脉交接,再进去,又有崤山脉和秦岭山脉相会,重山叠岭,也可能是造成这一条神秘莫测山谷的主因了。”

  华惜春笑道:“听起来好像很神秘!”

  钱老大道:“进去了,你会觉得更神秘呢!”

  狄少青心中一动,暗道:“钱老大此行,看来果然是有为而来的了。”

  严娟娟咭的笑道:“我们好像是探险来的了。”

  四人脚下均快,太阳还未下山,已经赶到黑谷之口。

  黑谷并不是很出名的地方,它只是群山万壑之间一道两山夹峙的山谷而已,像这样的山谷,在群山万壑之间,不知可以找出多少个来。

  钱老大双手抱着两个大酒坛,走到谷口,就回过头来,笑道:“到了,这里就是黑谷谷口了。”

  狄少青举目望去,谷口矗立着两座十几丈高的石崖,石色黝黑,中间就像用巨斧劈开似的,成了一个门户,可容两人并肩而行,除了石色较黑之外,也看不出有何异处。

  华惜春问道:“这里就是黑谷了么?”

  钱老大道:“这是黑谷入口,黑谷还在里面呢!

  严娟娟道:“那我们就进去咯!”钱老大道:“你们累不累?大家不如在谷口歇息会再进去,里面的路不大好走。”狄少青问道:“你们要坐下来歇息么?”

  华惜春道:“我还不累,娟娟,你要不要歇息?”

  严娟娟道:“我也不累。”

  钱老大道:“既然大家都不累,那就走吧!”

  他领先朝谷中走去。

  谷口这两座石崖,矗立如门,大家踏进这道石门,就感觉黑谷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因为进人了这道石门之内,天色就似乎比外面暗了许多!

  这当然不是黑谷的天色会比外面幽暗,而是谷中两山夹峙,两边的山峰高可插云,只有中间一道天光,此时又是太阳将要下山,光线不足,自然比外面要暗得多了,尤其这两边的山石,枯瘠露骨,石色黝黑,就更觉得有些黑沉沉的感觉了。

  谷道并不很直,弯曲着往里延伸,走了一里光景,两山忽合,前面似已无路可通,大家耳中忽然听到洪洪水声,但却并没有看到山涧。

  华惜春心里暗暗奇怪,正待问话。

  走在前面的钱老大已经踏着高低不平的大石,爬上一座石崖。

  大家跟着上去,才看到从两山缺口处,像山洪暴发一般冲下来一道匹练似的瀑布,向下直落。洪洪之声,比打雷还响,钱老大却弓着身子朝瀑布下钻了进去,后面狄少青等三人,跟踪走去,原来这石崖竟似一条屋檐长廊,从瀑布底下横穿过去。

  大家走在长廊上,但觉寒气逼人,居然一点水珠也没有溅到身上,只是看不清楚瀑布落向何处?也没人敢走出去伸头往下瞧上一眼。华惜春问道:“老哥哥,我们一路进来,怎么会没看到山涧呢?这么大的瀑布,水会到哪里去了呢?”

  狄少青心中暗道:“这位华姑娘,内功修为不在自己之下,这里水声如雷,她随口说来,居然和平时说话一样!”

  钱老大回头笑道:“老哥哥没下去看过,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这当然是说笑了,瀑布一泻千里,你如何下去得?

  这条屋檐长廊,约莫有一箭来远,就已穿过瀑布,也转过了一座山腰。

  这一阵工夫,太阳也下山了,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举目看去,好像又进入了另一山谷,虽然这里地势稍宽,但眼前竟是一片大大小小高低不平的大石,所有石色,俱都色呈黝黑,傍晚时候看来,好像进入了洪荒未辟之境,使人心底不期而然升起阴森之感!

  严娟娟道:“老人家,我们今晚要在哪里休息呢?”

  钱老大回头朝她咧咀一笑道:“这里都是高低不平的石头,总要找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才能歇脚呀!”

  虽是回头说话,但他口中说着,脚下可丝毫没停,忽高忽低的点着脚尖,纵跃如飞,往前奔去。

  大家这一阵起落纵掠,武功内力,就显出高低来了,前面的钱老大双手捧着两个五十斤的酒坛,脚下依然丝毫不慢。

  狄少青、华惜春也始终保持着前后距离,只有严娟娟跟在后面,却已粉脸通红,额上绽出汗珠来了,纵然一路提气急掠,还是落后了一段路。

  正在奔行之际,突然后面的严娟娟口中发出一声尖叫。

  华惜春急忙停步,回头问道:“严兄弟,你怎么了?”

  严娟娟道:“你们快来,那里有一个人!”华惜春一怔,回头掠了过去,问道:“人在哪里?”

  严娟娟伸手一指,低声道:“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边一块大石后面,似有衣角在飘动!”

  狄少青也一下飞掠过来,问道:“在哪里?”

  严娟娟又指了指,说道:“就在那里!”

  狄少青把手中纸包,交给了严娟娟,说道:“我过去看看。”

  华惜春关切的道:“狄大哥,你小心些!”

  狄少青微微一笑,就长身而起,飞扑过去。

  钱老大也颠着脚尖赶了回来,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华惜春道:“严兄弟发现那边大石后面,隐伏着一个人,狄大哥已经追过去了。”

  就在此时,只听狄少青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哥哥,你快过来。”

  钱老大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故,急忙放下酒坛,一个人颠着足尖,像猴子一般纵跳着赶了过去。

  华惜春道:“严兄弟,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心里自然是惦着狄少青了。严娟娟点点头,两位姑娘也同时掠起,跟了过去。

  你别看钱老大纵跳的样子不好看,其实可是快捷如风,十数丈距离,只几个起落,便已掠到,目光一注,只见狄少青蹲着身子,仰起头道:“老哥哥,你看这位道长如何死的?”

  他蹲在一块一人高的大石旁,石后也蹲伏着一个人,那是头簪道髻,身穿灰色道袍的一个老道,肩头还背着一柄长剑,并未出鞘,蹲立大石后面,好像是隐蔽住身形,正在窥伺敌人一般,伏着不动。钱老大一呆道:“这人会死黑谷之中,老弟没看出他如何致死的么?”

  狄少青道:“在下找不出他伤在何处,好像就是这样蹲着突然死去的。”钱老大走到那道人身边,因为这大石后面地方不大,狄少青就站了起来,侧身相让。

  钱老大道:“这道人为什么到黑谷中来?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躲在大石之后,蹲在石后,又如何会突然死去,这些都大有疑问……

  啊!老弟可曾动过他尸体么?”

  狄少青道:“没有,在下发现这位道长,已经死去多时,就出声叫老哥哥了。”

  钱老大在他说话声中,身子也蹲了下去,依着那道人的视线,探首朝外望了望,才伸手把那道人的尸体提了起来,退出石后,才行放下。

  因为那道人蹲在大石后面,面向大石,大家都没看清他的面貌,这一放下,才看清那道人扁脸,连鬓短须,脸色灰白,似有咬牙忍耐之状!

  钱老大方自一怔,严娟娟已经惊讶出声道:“会是乙青道长!”

  乙青道人,在江湖上名头可不小,他原是和武当派掌门人乙阳道长是同门师兄弟,二十年前因故和终南派发生争执,一掌把终南派夏奇峰震成重伤,闹得两派几乎失和,乙阳道长为了息事宁人,只得把这位师弟开革,在武当除名,乙青道人就这样的离开了武当山。

  钱老大问道:“你认识乙青道人?”

  严娟娟目光四顾,低声道:“乙青道长就是剑盟几个负责人之一,晚辈自然知道了。”

  “他会是剑盟的人!”

  仔细在乙青道人身上检查了一遍,攒攒眉道:“奇怪,身上当真一点伤痕也找不出来。”

  他经验老道,查不出伤痕,那就是没有伤痕了。

  华惜春道:“老哥哥,这位道长脸上似有咬牙忍耐之状,可见他在临死之前,一定忍耐着什么了,一个人只有忍住疼痛,才会有这种表情,若是他身上没有伤,那咬牙忍耐的会是什么呢?”

  钱老大微微摇头道:“老哥哥别的本领没有,眼光可最尖不过了,不论再细的暗器,也逃不过老哥哥的眼睛,他身上委实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严娟娟道:“那除了忍痛,还有忍什么的呢?”她也作出咬牙的忍耐之状,偏头思索着道:“啊,有了,只有身上感到寒冷,也会咬紧牙齿忍耐!”

  “这里又不是冰天雪地,乙青道人会冻死在这里。”

  钱老大耸耸肩道:“就算冰天雪地,以乙青道人的内功修为,也不会冻死的。”

  狄少青忽然低“啊”一声道:“老哥哥,在下刚才摸到他顶门之时,发现他全身血脉凝结,冷得有些怪异,倒确有几分像是被冰冻致死的。”

  “冰冻?”钱老大口中低说了两个字,试着用手指朝乙青道人顶门摸去。

  人死了,尸体自然是冰冷的,但钱老大手指接触到他顶门之时,也确实感到冷得有些不同!

  尤其据钱老大的判断,乙青道人可能死了已有两天之久,人是血肉之躯,尸体应该快要腐烂了,但乙青道人却依然血脉凝结,全身僵硬,当真像冰冻在冰窟中一般。这一点,如非狄少青提出来,连老江湖钱老大都忽略过去了。

  钱老大点点头,站了起来,乙青道人的尸体僵冻如此,他也想不出道理来,接着又耸耸肩道:“咱们走吧!”

  严娟娟道:“我们不把乙青道长埋起来么?”

  钱老大朝她摊摊手道:“这里都是石头,如何埋法?”

  严娟娟又道:“老人家……”

  钱老大已经要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严娟娟道:“晚辈在想,乙青道长是剑盟中几个负责人之一,他绝不会一个人来的,他的尸体在这里发现,不知会不会……”

  钱老大问道:“你是说还会不会有旁的人也在附近出了事?”

  严娟娟点着头道:“晚辈也只是推想罢了,乙青道长出了事……”

  钱老大道:“你这话也不无道理。”

  他回头望望那方矗立的大石后面(方才乙青道人藏身之处),心中暗自忖道:“乙青道人要躲在这方大石之后,依情况判断,那很可能在这方大石的前面,发现了敌踪,如果有人和乙青道人同来,那就应该分散隐伏在这方大石的左右两边了。”心念这一转,朝华惜春、严娟娟两人说道:“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别动。”接着又朝狄少青道:“狄老弟,咱们以这方大石为中心点,你往左,老哥哥往右,咱们在这附近二十丈周围,搜上一搜。”

  狄少青答应一声,飞身而起,往左扑去,钱老大也颠着足尖,往右首纵去。

  哪知他一起一落,纵跃出去,还不到五丈,就听到狄少青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老哥哥,这里又发现了一个中年人!”

  狄少青的话声刚刚传来,钱老大脚下方自一停,也发现右首一方石后,也蜷伏着一个人。这人躲在石后,同样一动不动,心中不禁一凛,暗道:

  这人的死状,和乙青道人如出一辙!一面接着问道:“狄老弟,他死状是不是和乙青道人一样?”

  狄少青道:“是的。”

  钱老大道:“好,你不用管他,再搜下去。”

  口中说着,人已一跃而下,察看了这人的伤势,那是一个劲装中年人,面貌陌生,果然和乙青道人一样,全身找不出丝毫伤痕,只是尸体像冰冻过的一般。

  他刚直起身,只听狄少青又道:“老哥哥,这里又有一个了,也是中年人,死状也和乙青道人一般无二。”

  “唔!”钱老大已经感到此事并不寻常,他也纵身掠起,继续朝右搜去。

  两人以乙青道人藏身的大石为中心,在左右二十丈方圆,搜了一遍。结果在十丈以内,就一共发现了五个身佩长剑的中年汉子,同样蜷伏在石后而死,死状也和乙青道人完全相同。

  十丈以外,就没有再发现什么了。

  这就是说,那五个中年汉子都是由乙青道人率领着进入黑谷来的了。

  他们在到达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情况,于是由乙青道人发令要他们散开,各自找大石隐蔽身形,躲了起来,所以这五人以乙青道人为中心,飞掠出去,不出十丈之外。

  但究竟他们遇上了什么情况?何以会毫无抵抗?现场并无打斗痕迹,连剑都没有出鞘,只是在隐伏不动之时,就遇害身死。

  身上又找不出一点伤痕,只似僵冻而死,而且经过了一二日之久,尸体会依然像冰冻过一般,并无变质和腐烂的趋势!

  现在,狄少青、钱老大已经回到了乙青道人藏身的大石附近,华惜春和严娟娟听说另外还有五个中年人,死状和乙青道人一样,自然大感惊诧!

  钱老大只是深蹙双眉,一声不发,他心中正在思索着过去几十年前,江湖上有没有人死在这种冻僵的手法之下,但任你钱老大可以把几十年,甚至近百年的江湖掌故,说得如数家珍,也想不出半点头绪来。

  严娟娟紧握着华惜春的手,掌心已经泌出汗来,低低的道:“华兄,这五个人一定是乙青道长一手训练出来的弟子了,他们到这里来,一定有着什么事了。”

  “冰冻……”钱老大喃喃的道:“这会是什么功夫,什么手法呢?”

  华惜春问道:“老哥哥,江湖旁门中,有没有这种功夫呢?”

  “简直没有的事!”

  钱老大道:“旁门中掌功最厉害的莫过于‘玄冰掌’,指功最厉害的莫过于‘阴极针’,击中人身,可以使人僵冻而死,但中了‘玄冰掌’的人,身上必有掌痕,中了‘阴极针’也有针头大的痕迹,而且也只有中指之处,冻得会结成硬块,肌肉僵冻,一摸便知,从没像这样的死法。”他举目看看天色,这一阵耽搁,几乎已经昏黑,这就催道:“咱们快些走吧!”

  他领先跃起,不过十几个起落,便已回到了原来的停身之处,目光一动,口中不觉“咦”出声来,奇道:“两坛酒呢?怎么不见了?”

  他听了狄少青的呼唤,在赶去之时,曾把两坛酒放在地上,这时果然没了酒坛的影子。

  严娟娟道:“老人家方才是放在这里的么?”

  “怎么不是?”

  钱老大伸手一指,说道:“你们两个就站在这里,我还怕山石高低不平,把酒坛打破了,所以还用脚扫开了些乱石,放得很平稳,你没看到这里还有我用脚扫开石子的痕迹呢!”

  严娟娟道:“这怎会丢了呢?莫不是什么人偷走了?”

  华惜春轻哦一声,笑道:“是了,一定是道士老哥哥跟着我们来了,他看你放下酒坛,才偷偷的把两坛酒运走了。”

  两坛酒,每坛有五十斤,换个功力稍差的人,也休想偷得走。

  那不是说功力稍差的拿不动一百斤,而是钱老大等人都在附近,如果轻功不到炉火纯青之境,会不被钱老大发现么?

  钱老大唔道:“没错,这酒肉道士老是给我捣蛋!”

  说到这里,忽然耸耸肩,嘻嘻一笑,问道:“你们可知道老哥哥为什么要买两坛上等女儿红来?”

  严娟娟道:“自然是来喝的了。”

  “这不是废话?”

  钱老大摇摇头道:“不对,不对,酒不来喝的,难道是来倒掉的?”

  华惜春道:“那是做什么的呢?”

  钱老大得意一笑道:“老哥哥一生别无嗜好,唯有喜欢喝上几碗,一坛自然给我自己准备的了。”

  华惜春“哦”了一声,笑道:“还有一坛是给道士老哥哥准备的了。”

  “不,但也可以这么说。”

  钱老大咧咀一笑,低低的道:“另外一坛,原是给酒肉道士的,我约他,他不肯来,但他是个酒鬼,我有两坛好酒,就不怕他不跟来了。”

  华惜春咭的笑道:“原来是老哥哥用的计谋。”

  钱老大得意的笑道:“对付这酒肉道士,不用点计谋,他怎么肯来?”

  接着笑道:“这样也好,老哥哥已经抱着两个酒坛,跑了七八十里路了,自该让他抱着去走一段路,我也好松动松动,唔,现在该上路了吧!”

  严娟娟问道:“老人家,我们要到那里去歇脚呢?”

  钱老大已经开始领先走了,一面回头道:“我也说不出来,咱们到前面去看看,可以歇脚的地方就歇脚。”

  大家只好跟着他走去。

  这时天色业已全黑,这黑谷之中,大大小小的乱石,又是黑的,是以看去简直就是一片漆黑。

  走在前面的钱老大,依然颠着脚尖,遇高则纵,遇低则跃,一路上纵跃如飞。

  狄少青内功修为不在钱老大之下,从容举步,亦步亦趋,丝毫没有落后。四人之中,严娟娟功力最差,白天都会落后一段路,这时更是看不清楚,自然落后甚多,华惜春为了照顾她,就走在了后,和前面两人,相差几乎有二十来丈远近。

  狄少青走了一段路,眼看两人落后甚多,就停下来等候。

  钱老大看后面的人停下来了,也只好停住,口中说道:“所以一个人行走江湖,千万别和小娘们走在一起,你看那小女娃走路像绣花似的,真会等出小肠气来。”

  就这样等等走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两边山势,又渐渐逼仄,这一段辽阔的乱石堆,好像至此已告结束,前面又到了一处谷口。

  钱老大回头笑道:“看来这条山谷走完了,咱们就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了。”

  狄少青道:“老哥哥怎么知道这道山谷有休息的地方呢?”

  钱老大嘻的笑道:“小兄弟,看来你还是很少出门,这谷口不是有一道溪流么?溪水流得不急,可见这道山谷之中,必有平坦的地方,而且要找休息的地方,就必须是有水的地方才成,你跑了半天路,要坐下来休息,要洗把脸吧?既然休息了,自然要吃干粮,吃了干粮,你不要喝口水么?再说咱们这一休息下来,就是要在这里过夜,明天早晨起来,也要抹上一把脸,人生是离不开水的,方才那片乱石堆没找到水,所以不能停下来休息了。”

  狄少青道:“老哥哥说得是。”

  说话之时,华惜春、严娟娟也已走到谷口。严娟娟这段山路,已经走得她满脸通红,连发鬓都是汗水,口中直喘着气。

  狄少青含笑道:“现在好了,我们进入这道谷口,就可以找到地方休息了。”

  严娟娟道:“我们不在谷口休息,还要走么?”

  钱老大道:“这条山谷不会太长,最多也不过三五里路。”

  严娟娟道:“老人家从前来过么?”

  “来是没来过。”

  钱老大道:“这可以从山势看得出来,我老人家天下名山差不多都跑遍了,山势的来龙去脉,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猜得到一半了。”

  一面催道:“咱们走吧,别在这里待久了。”

  说完,又领先朝谷中走去。

  这条谷道,虽然两山夹峙,但右首是一条山涧,不,其实这两山之间,本来就是一道山涧,山洪暴发的时候,整个谷道,应该全是泄洪道了,如今水势不大,只有右首像带的一条,水流就并不很急。

  事情也全如钱老大所料,走了三五里路,谷道尽头,地势又豁然开朗,成为群山环抱的一片盆地,地势虽然不算很大,却也有百亩大小,中间有一个十来亩大小的天然湖沼,水光潋滟!

  只是这座山谷,依然是一座死谷,除了湖沼右首,有几方矗立的怪石,整座谷中,不生树木,也没有青草,都是光秃秃的黑石,但湖边的地势,却是相当平坦!

  钱老大走到湖边,回头笑道:“如何,咱们在这里过夜,地力不错吧?”

  他蹲下身去,双手掬着水在脸上,头上淋了一回,又喝了几口,才回身在地上坐下,说道:“大家快去洗一把脸,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吃晚餐了。”

  狄少青、华惜春、严娟娟不待他说,早就像渴骥奔泉,跑到湖边,掬水洗脸,痛快的喝着。

  只听钱老人顿着足骂道:“这狗道士,臭道士,真是一点人性也没有,这地方明明是歇脚的地方了,他还充军一样,不知充到哪里去了?”

  华惜春喝了两口水,抽出手帕来抹抹咀角,嗤的轻笑道:“老哥哥大概酒瘾发了,才在臭骂道士老哥哥呢?”

  她把手帕朝狄少青递了过去,低低的道:“你要不要揩脸?”

  狄少青用衣袖抹着脸,说道:“不用了,我用衣袖揩也是一样。”

  华惜春脸上微微一红,收起了手帕。

  钱老大依然恨恨的骂着:“就是要去充军,也该留一坛下来,这不是故意整人么?臭道士,你给我碰上了,看我钱老大不拆下你几根肋条骨来才怪!”

  狄少青打开大纸包,里面还有几个小的细包,华惜春、严娟娟帮着一一打开,里面有烧饼、有硬饼,也有馒头,另外一个荷叶包里,却是卤牛肉、鸡腿、鸭翅膀和二十几个卤蛋。

  严娟娟道:“老人家,快来吃了呢!”

  钱老大哼道:“还吃个屁,我老人家没有酒喝,这些东西,如何咽得下去?臭道士明明知道我不喝酒还没关系,我肚子里的蛔虫没有酒灌下去,会乱咬乱转,你们想想,有十几条蛔虫在你肚肠里乱咬乱转,叫我老人家如何受得了?”

  这话听得两位姑娘都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狄少青道:“老哥哥,你不用急,道土哥哥看我们不进去,也许会找来的。”

  钱老大道:“还会找来?这臭道士只要有酒喝,就是天坍下来他都不管了,非醉死不可!”

  三人看钱老大放着一大堆东西不吃,也就各自围着坐下吃了起来。

  华惜春道:“老哥哥,你跑了半天路,总得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别烦我了。”

  钱老大挥着手道:“你们快吃吧,我可以三天五天不吃东西,酒可少不了,那年住在皇帝老子的正大光明殿匾额上,也得抓一坛酒上去,慢慢的喝……”

  “啊!”严娟娟刚撕了一小块馒头,塞到咀里,忽然轻啊了一声。

  钱老大正在生气,回头问道:“你怎么啦?”

  四人在湖沼边上席地围着,严娟娟是面向湖沼坐的,她两三口,把一小块馒头吞下,伸手指指对面,说道:“晚辈刚才看到那里似有火光一闪。”

  三人同时回头,朝对面看去,湖沼对面,是一座插山高峰,黑沉沉的,哪有什么火光?

  钱老大问道:“在哪里?”

  严娟娟指着手道:“就在对面。”

  华惜春道:“我们怎么没看到呢?”

  钱老大问道:“你没看错?”

  “不会错的。”

  严娟娟道:“我刚才明明看到火光一闪而没,绝不会看错。”

  钱老大回转身来,说道:“这里一片荒山,连鬼都没有半个,哪来的火光?”

  大家也各自转过身来。钱老大道:“咱们明天可能还要跑上一天,还跑不完呢,你们吃饱了,把东西收拾起来,这地方还算平坦,大家好好睡上一晚……”

  他话声还没说完。

  “啊!”严娟娟又叫了起来,伸手指着对岸,说道:“老人家,快看,那火又起来了!”

  三人急忙回头看去,果见对面山麓间,正有一点闪动的火星,好像天上星星一样,只是有些绿阴阴的!

  华惜春道:“果然是灯火,那里一定有人住着了。”

  钱老大搔搔头皮,哼道:“这可不是人的火!”

  这话听得两位姑娘毛骨有些悚动!

  严娟娟问道:“老人家,那是什么火呢?”

  钱老大道:“不是人的火,自然是鬼火了!”严娟娟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华惜春挨近了些,不敢抬目去看,颤声叫道:“老人家……”

  狄少青却目光直注,盯视着对面,说道:“老哥哥,那火光一直没有移动,会不会是灯火呢?”

  钱老大突然跳了起来,说道:“没错,一定是那臭道士弄的鬼,他一向鬼计多端,一个人喝酒,觉得不好意思了,走,你们吃好了没有,咱们过去瞧瞧!”

  严娟娟胆怯的道:“万一不是酒肉道长呢?”

  钱老大嚷道:“你怕什么,有我老人家在这里,就是遇上山魈魍魉,我也一样把他活捉下来,走,一定是那臭道士喝了几口,没东西下酒,才弄个鬼火,好让咱们找过去!”

  他不待三人开口,早已颠着脚尖,首先像领路的猴子一般,绕着湖泊走了过去。

  这湖泊并不大,但湖泊只是蓄水的地方,这条山涧,却是从山谷里面流出来的。你循着湖泊走去,依然隔着一道山涧,而这道山涧,少说也有三四丈宽。

  钱老大走到湖泊左首,忽然发现山涧上架着一道石梁,像桥板一般,横在涧上。

  这石梁当然不是天生的,既非天生的,自然是有人架在山涧上的了。

  钱老大究是老江湖了,他发现这道石梁,就俯着上身仔细察看了几眼,便可断定石梁不是新架上去的。不是新架的,那就证明对面山麓果然有人居住,石梁是居住的人必经之路。

  他这一看,陡然想起谷外乙青道人等六人死得离奇,莫非和此人有关?想到这里,脚下不觉一停,回头道:“女娃儿,你胆子小,就走在中间,这样吧!小兄弟(华惜春),你跟在老哥哥身后,让女娃儿走在你后面,狄小兄弟走在最后,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了。”

  狄少青目能夜视,他看到老哥哥看了石梁之后,脸色有异,才这样分配,可见事有着蹊跷,老哥哥虽没明说,但这番调度,分明是因严娟娟武功较差,才要她走在中间,要自己断后的了!

  莫非老哥哥已发觉那火光并不是酒肉道士点的,而是另有其人了?

  当下急忙答应一声,让华惜春、严娟娟走在前面,自己断后。

  华惜春从狄少青身边走过之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他一眼。

  她也发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经过石梁,是一片乱石堆,到处都是沙砾乱石,可见这一带原是溪底,溪水如果涨满的时候,这一带都是溪,就与世隔绝,别无通路了。

  大家踏着乱石,走了一箭来路,便已到了溪岸,这里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山脚与山溪的分岔了,因为山脚间的岩石,敢情在若干年前,经常经澎湃水势的冲击,形成了一道堤岸,距离溪底,足有七八丈上下,极为陡峭。

  钱老大走在前面,目光炯炯,只是打量着四周形势,等到走近堤岸,他才发现右首有一道斜坡,虽然像是堤岸的缺口,·但却不用施展轻功,就可以从这道斜坡,踏着石蹬般的乱石,从容举步走上去。

  钱老大暗暗攒了下眉,忖道:“这里果然经常有人上下的了。”

  他没有作声,依然颤着脚尖,走在前面,心里却已经有了极深的戒备!

  四人相继登上堤岸,再回目四顾,绿色的灯光还在前面,那是一座插天高峰右首的一处山坳间,估计还有半里左右。

  黑色的岩石,暗影迷离,今晚天空间竟然云层厚结,连月光也透不出来,四野就愈见黑沉沉的,那一点绿色的灯光,就特别惨绿。

  钱老大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感觉到今晚事有蹊跷,严娟娟跟在华惜春的身后,后面虽然还有狄少青,她心里兀是有些发毛。

  山坳,就是两山之间的山沟,四人依然踏着高低不平的石块,一路往上走去。半里路,当然费不了多少力气,现在已经走到一处断崖底下。

  惨绿的灯光忽然不见了。

  那倒不是有人故意把火光弄熄了,而是灯光在断崖上面,人到了崖下,灯光自然被遮住了。

  这座断崖,峭立如壁,却不过五六丈高下。钱老大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开始循着坍落的大石,连纵带跃,往上攀登,等到登上断崖,地势顿见平坦,这里竟似一片平台!

  绿阴阴的灯光就在眼前,那是从岩壁下一间简劣的石屋窗棂中透出来的。

  这里居然会有一间石屋!

  钱老大口中呵呵一笑,回头道:“这里既然有屋,屋中既然有灯,想必有人居住的了,咱们跑了一天山路,正好向主人借宿一宵呢!”

  他这话虽是对身后三人说的,但也是向屋中人说的了。

  石屋当然有门,那是一扇木门,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人问话。

  照说,钱老大这话声音说得不算低,屋中人听到了一定会问:“门外是什么人?”但却没有人答腔。

  钱老大回头低声道:“你们随我过去。”他当先走到门口,大声道:“屋里有人么?咱们是过路的,见到灯光,一路寻来,想请屋主人行个方便,借宿一宵。”

  屋中依然没有人作声。

  钱老大搔搔头皮,回头道:“大概屋中入睡着了,老哥哥去敲门试试。”

  说完,举手朝门上叩去,他只叩了一下,木扇便应手往里慢慢的自动开启。

  不,这是钱老大明明知道门只是虚掩着,他在叩门之时,中指稍微用了点力,门自然应指往里开启了。

  木门开启,这石屋只有一间,屋中的情形,自可一眼就看清楚了。

  这间石屋,只有一道门和一个窗,窗开得比人还高,所以在窗外是看不到屋内情形的。

  屋内地方相当宽敞,约有五丈见方,靠壁处有一张石床,床前是一张石几,几上点着一盏绿阴阴的油灯,也不知是什么油,火光会有如此绿法!

  整间石屋,除了一床、一几、一灯,就别无一物。

  在黑谷中建的石屋,当然就地取材,是以石屋是用黑石建的,石床、石几也是黑石做的,家徒四壁,这四壁当然也是黑的。

  石屋中并没有人,但在石床前方,赫然放着两个酒坛,正是钱老大一路抱着进入黑谷,黄昏时候不见的两坛酒。

  钱老大心头暗暗一怔,回头道:“看来主人出去了,狄老弟,咱们进去再说。”

  他举步跨进石屋,后面的人也相继跟着走人。

  华惜春一眼看到石床前的两坛酒,不觉笑道:“老哥哥,果然给你说对了,道士老哥哥已经先到了,酒放在这里,他人呢?”

  钱老大没去理会她,他紧闭着嘴唇,却睁大了一双小眼睛,耸起肩膀,活像一头老鼠刚从洞里钻出来,对周围环境作机警的视察,石床、石几、油灯,四周石壁,莫不看得十分仔细,最后他走到两个酒坛旁边,绕着酒坛又仔细的看着。

  他这番动作,自然十分古怪。

  严娟娟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钱老大耸耸肩笑道:“你没看到我老人家鼻子在动么?”

  严娟娟奇道:“你老人家的鼻子动,是做什么呢?”

  钱老大嘻嘻一笑,故意绉了绉鼻子,才道:“鼻子动,自然是在闻气味了。”

  严娟娟听得更奇,问道:“这屋子里有什么气味呢?”

  “自然闻人的气味了。”

  钱老大回头道:“我老人家是闻闻这屋里有没有人住过?”

  严娟娟道:“人的气味,我们怎么闻不出来呢?”

  钱老大道:“你们自然闻不出来了。”

  华惜春道:“我知道,老哥哥一定是在闻酒气,对不?道士老哥哥有一身酒气,一闻就可以闻出来了。”

  钱老大哼了一声道:“这两坛酒不是臭道士搬来的。”

  华惜春道:“老哥哥是闻气味闻出来的?”

  钱老大耸耸肩笑道:“你们想想看,臭道士嗜酒如命,没酒喝的时候,连喝醉了酒的人撒出来的尿,他都想喝,这两坛酒如果是他搬来的,还会不喝么?”

  华惜春奇道:“不是道士老哥哥搬来的,那会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钱老大摇摇头道:“这屋子里根本没有人的气味,只要有人踏进来过,老哥哥一闻就闻出来了。”

  严娟娟听得毛骨悚然,急急问道:“老人家,你说这两坛酒不是人搬来的么?”

  “这个咱们不用去管他。”

  钱老大道:“反正今晚找到了这间石屋,总比露宿强得多了,时间不早,你们三个都可以休息了,女娃儿,你和小兄弟(华惜春)睡到石床上去,我和狄老弟就在地上坐下来,好像只有大半个晚上,天就会亮了。”

  严娟娟胆怯的道:“老人家,我有些害怕。”

  钱老大道:“这怕什么?咱们还有三个大人在这里,你怕鬼把你吃了?”

  严娟娟道:“老人家,你别说了好不?”

  “好,好!”钱老大笑着道:“我老人家不提鬼总好了吧。你和小兄弟快上床去睡吧!”

  华惜春拉着严娟娟的手,说道:“严兄弟,来,咱们就睡到床上去,你怕就睡在里面,我不睡,坐在你外面,你总不用怕了吧!”严娟娟重伤初愈,又奔行一天路,确已感到十分疲累,依言跨上石床,在里面和身躺下。

  华惜春跟着跨上石榻,在榻上坐下,一面笑道:“老哥哥,有了这两坛酒,你可以一晚不睡觉了。”

  钱老大鼻子里只哼一声,没有作声,一面朝狄少青道:“狄老弟,你也可以坐下来休息了。”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待会熄了灯,老哥哥要去外面瞧瞧,这里大有古怪,你可要机警些!”

  狄少青依言在地上盘膝坐下,也以“传音入密”答道:“在下省得。”

  钱老大也在门口坐了下来,说道:“咱们该熄灯了,从现在起,大家不许再说话了。”

  说完,举手一挥,打出一团掌风,把灯熄了,刹那之间,屋中登时—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严娟绢道:“老人家,为什么要熄灯呢?”

  华惜春低声道:“熄了灯,外面如果发现敌人,就看不到屋中情形了。”

  严娟娟道:“今晚会有敌人么?”

  钱老大道:“女娃儿,你只管睡好了,我老人家鼻子灵得很,只要几丈之内,有生人走近,我就闻得出来,自会通知你的,不过从现在起,没事,就不准开口了。”

  华惜春道:“老哥哥,我再说一句话行么?”

  钱老大道:“你说吧,但只准说一句。”

  华惜春道:“老哥哥也嗜酒如命,今晚怎么不喝呢?”

  钱老大道:“这酒还能喝?”

  “扑”一声极轻微的爆响,传人众人耳中之际,已经熄灭了的油灯,又突然亮了起来,而且绿光大盛,照得屋中一片惨绿。

  这声轻响,屋中四人,当然全听到了,四人既未入睡,油灯的突然亮起,当然也全看到了。

  严娟娟目光转动,看到钱老大、狄少青、华惜春三人脸色都变得绿惨惨的十分吓人、连鬓发须眉也变成了绿色,衣衫也绿阴阴的,一时心头狂跳,惊怖欲绝,急忙忍手掩着面孔,惊叫出声。

  钱老大坐着不动,回头道:“女娃儿,你怎么了?”

  严娟娟道:“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脸孔都变成绿色了呢?”

  钱老大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灯光是绿色的,大家脸上给灯光一照,自然变成绿色了,如果灯光是红色的,我们的脸也就会变成红色了。”

  严娟娟道:“但这灯火,你老人家不是已经熄灭了么,怎么又会点燃起来的呢?”

  钱老大笑道:“你怕鬼,以为是鬼点燃的么?”

  严娟娟全身打了一个冷噤,哆嗦的道:“难道不是?”

  华惜春是女孩儿家,也难免胆怯,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钱老大道:“这种把戏,我老人家可看得多了,走江湖玩戏法的人,谁都会上几套‘百步点火’、‘空中取火’,这盏灯熄而复燃,自然也是这一类手法了,不信,你们瞧着,我把它熄了,大概有一定的时间,它又会自动点燃起来。”

  说着,又一拍手,挥出一记掌风,把灯火熄了。

  三人之中,严娟娟胆子最小,她对钱老大的话,半信半疑,钱老大挥手熄去灯光,她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怕万一看到了鬼,那怎么办?

  狄少青、华惜春可睁大了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那盏油灯,谁也没说话。

  屋中虽然一片漆黑,但除了严娟娟的功力较差,不能夜视,狄少青、华惜春都还看得清楚。

  果然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大家耳中又听到“扑”的一声轻响,从灯芯头上爆出一点比米粒还小的火星,油灯又突然亮了起来,绿光大盛!

  钱老大笑道:“如何,你们都看到了吧!”

  华惜春道:“看到了,是灯芯里爆出来的火星!”

  严娟娟道:“我不敢看。”

  钱老大道:“不敢看也没关系,这就证明不是鬼点的火了。”他站起身来,说道:“本来老哥哥想熄了灯,你们可以安心睡觉,我要出去瞧瞧,这盏灯既然有人做了手脚,熄也熄不灭,那就让它点着,你们睡吧,我要出去了。”

  严娟娟问道:“老人家,你要到那里去呢?”

  钱老大道:“附近去瞧瞧,这鬼屋总有个弄鬼的主人吧?我老人家好歹也得把他请出来才是。”

  说完,颠着脚尖往门外就走。

  严姻娟又娇慵的和衣躺下,狄少青、华惜春也渐渐有了困意,不约而同的打着呵欠,好像有一股浓重的睡意,袭上心头。

  华惜春身子一歪,也睡了下去,狄少青本来盘膝坐在石床前面,但因有了睡意,上身就靠着石床打起盹来。

  这真是说来凑巧,正好在钱老大出去之后,正好三个人都有着浓重睡意之时,靠壁处的那张石床忽然缓缓往下沉落。石床沉落地底,躺卧在石床上的华惜春和严娟娟自然随着石床下落,狄少青本是盘膝坐在地上的人,但因他有了睡意,就倚着石蛛打盹,石床渐渐往下沉落,他失去了倚靠,上身后仰,一个筋斗,跌在石床上,随同两人,往下沉落。

  现在沉落的石床,又恢复了原状,石几上依然点着那盏惨绿的像鬼火的油灯,石床前面,依然放着两个未开封的酒坛。

  一切都毫无变动,只是三个人像平空失去了踪影,而且失踪得丝毫不留痕迹!

  现在石屋门口,探头探脑的走进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头被长发,身上穿一件又宽又大,油腻得发了光的灰布道袍,赤着双脚的老道人。

  他,正是酒肉道士。

  酒肉道士一见屋中没人,目光一下就落到两个酒坛上,于思的脸上立时色然心喜,走到石床前面坐下,一手抓过酒坛,一手迅快的一掌拍开了泥封,撕去了坛口包着的竹箬,捧起酒坛,喝得咕咕有声,简直不是喝,是往喉咙直倒下去了。他一口气也真长,一直往下倒,连气也没换一口,这一倒,少说也倒下去了一坛的三分之一。

  就在此时,钱老大回来了,他第一眼看到酒肉道士,不觉喜道:“酒肉道士,你也跟来了!”

  这句话,还是很高兴,但立即叫道:“这酒不能喝……”这话说得很急。一脚跨进石屋,紧接着问道:“他们人呢?”

  这三句话,几乎是连贯着说的,话声甫落,人已到了酒肉道士面前。

  “好酒,这酒太好了,足有十五年陈了。”

  酒肉道士缓缓放下酒坛,十分满意的吁了口气再用舌头咂咂咀角,才横着眼道:“有这么好的酒,道爷自然非来不可,这酒为什么不能喝,你买了两坛,一坛自然是我的。他们,他们是谁?”

  “混球、混球,你除了会灌黄汤、吃狗肉……真是一个混球!”

  钱老大头上青筋都绽出来了,顿着脚,指指屋中说道:“他们,自然是狄老弟、小兄弟和女娃儿三人了,我出去的时候,他们明明都在屋里,怎么一会就不见了?”

  酒肉道士一口气喝下了十几斤酒,这时一张脸已胀得通红,说道:“他们跟你一路来的,我怎么知道?”

  钱老大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酒肉道士道:“我来了只喝了一口酒,你说什么时候来的?”

  钱老大道:“你进来就没看到他们?”

  酒肉道士道:“道爷只看到这里有两坛酒。”

  钱老大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真是酒鬼,你眼里除了酒,什么都看不见。”

  洒肉道士道:“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人,难道要我说看到了,如果我说看到了,你不是要问我人到那里去了?道爷又怎么说呢?”

  钱老大已从他话中听出因来了,心里暗暗一笑,故意沉哼道:“这两坛酒,不是你搬来的吧?”

  酒肉道士道:“不是!”

  钱老大道:“也不是我搬来的。”

  酒肉道士道:“那总有人搬来的了。”

  钱老大道:

  你知道是什么人搬来的了。”

  “搬来了就好。”

  酒肉道士笑着道:“你管他是谁呢?”

  钱老大道:“所以我没有喝。”

  酒肉道士眯着眼笑道:“总不是两坛酒都留给我道爷喝的吧?”

  钱老大道:“不是!”

  钱老大道:“那你是留给谁的?”

  “不是留给谁的。”

  钱老大道:“这两坛酒不能喝了。”

  酒肉道士瞪着眼问道:“为什么?”

  钱老大道:“我进来之时,隔着酒坛已经闻出气味来了,酒味有些不对劲,很可能给人家做了手脚。”

  酒肉士道:“做了什么脚?”

  钱老大道:“依我看可能隔物传毒,有人在酒中下了毒。”

  “哈哈!”酒肉道士大笑道:“钱老大,你真会编故事,这坛酒封得好好的,那会有毒?这明明是你老偷儿舍不得让我喝就是了。”

  钱老大道:“你不相信?”

  酒肉道士大笑道:“钱老大,别人面前,你只管去吹,吹得天都不见了,我也懒得多说,但你对道爷吹过了头,叫道爷如何相信?”

  他双手捧起酒坛,又待往喉咙灌去。

  钱老大厉声喝道:“酒肉道士,慢点喝!”

  酒肉道士只当不闻,又咕咕的喝了好几口。

  钱老大走过去劈面就是一掌,朝酒坛推去。

  酒肉道士左手扶着酒坛,仰起脖子喝酒,腾出右手,朝钱老大擘来的掌上迎去。

  双掌“啪”的一声,接个正着,两人都只用上三成力道,谁也没有把谁震退。

  酒肉道士回手捧住酒坛,放了下来,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钱老大也厉声道:“你要死,也不能死在黑谷里。”

  酒肉道士哼道:“我为什么要死在黑谷里?”钱老大道:“你不信把酒倒出来看看?”

  酒肉道士气得笑道:“我道爷喝了几十年酒,酒的好坏,喝一口就知道,这样好的陈年女儿红,入口又香又醇,会有人做了手脚,道爷会喝不出来?”

  “好!”钱老大双手捧起酒坛,说道:“你用手接着,我倒出来给你瞧瞧!”

  说罢,果然缓缓侧转酒坛。

  酒肉道士急忙双手一并,像掬水般接着,一面说道:“够了够了,多倒出来漏掉可惜。”

  酒倒在手掌心,黄澄澄的酒香扑鼻。

  酒肉道士道:“如何,这酒颜色不是很好?”

  要待俯下头去吸!

  钱老大手掌一抬,拍在酒肉道士的掌背上,哼道:“你把它泼到地上看看!”

  酒肉道士比他手掌还快,用力一吸,咀离手掌掏着的酒还有数寸,却被他这一吸,有如长鲸吸水,一下都吸到口中,一滴也没漏,回头嘻的笑道:“你这点花样,道爷清楚得很,怎么还会上你的当呢?”

  他话刚说完,钱老大脸色忽然大变,气愤的道:“臭道士,你……不听良言,这下你死定了,你……果然要死在黑谷……”

  “我怎么……”酒肉道士只说了三个字,他目光突然定住在双手之上,脸色随着剧变,失声道:“我……道爷……这双手怎么会发绿的?”

  原来在这一瞬间,他捧过酒的双手,已经变成了翠绿色,翡翠越绿越值钱,青草也越绿越显得有生气,唯有人的手掌,却绿不得,手掌、手指如果变成绿色,岂非成了鬼爪?

  钱老大道:“你现在相信了,你这双手,只不过盛过酒而已,已经绿得如此可爱了,你喝下这许多酒,五脏六腑,只怕比你这双手绿得更可爱呢!”

  “这……这……”酒肉道士已感到一阵死亡的恐惧,袭上了心头,双手拍着胸脯,说道:“钱老大,看来道爷今晚要在这里尸解了,咱们相交一场,你一定要把道爷的遗骸带回去,在龙王庙里给道爷塑一尊神像,道号就叫‘绿宝大天尊’,也好让道爷永远享受人间烟火……”

  刚说到这里,忽然双手捧住肚子,口中“唔”了一声,说道:“看来肚子里已经在发作了,钱老大,道爷……这回要去找太上老君了……”

  他急急走近榻前,一脚跨了上去,很快的盘膝坐好。

  这一阵工夫,他喝下去的毒酒,果然已在逐渐发作,跌坐的人,身躯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一张于思于思的脸上,也渐渐呈现出一片青绿之色!

  渐渐,他一头长发也由花白变成了青绿。

  文人笔下形容女人的秀发为青丝,如今酒肉道士一头长发,真正变成了“青丝”。

  一个人脸上、头发都变成了绿色,他的身体、四肢自然也全呈了绿色!

  惨绿的灯光,照在他惨绿的脸上,惨绿的长发,这景像何等惨绿恐怖?

  钱老大数十年来,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风浪,江湖上光怪陆离的事儿,也见识得多了,但从未有过像今晚这般恐怖的,一个人会变成比祖母绿还绿的怪事!

  他望着酒肉道士,口中喃喃的道:“酒肉道士,绿宝大天尊,你去吧,钱老大身边还有三千两银票,一定会在龙王庙里,给你塑上一尊绿宝大天尊的神像,酒肉供奉,使你永远享受人间香火……”

  耳中只听酒肉道士“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老偷儿,你答应的,三千两银子分我一千五百两,可不能食言,这毒酒果然厉害得紧,我道爷差点控制不住呢!这是卖命的钱,你别丧尽天良,黑吃黑,说了不算……”

  “差点控制不住!”那是已经控制得住了。

  钱老大心中不说笑了,但仍是呆呆的木立在石床前面,装作出一副哀悼模样。

  酒肉道士突然大叫一声,跌坐着的人,忽然往后便倒!

  酒肉道土这声大叫,已可证明是他最后的一声了。

  钱老大急忙双手合掌,朝酒肉道士拜了两拜,口中喃喃的道:“绿宝大天尊归位了!”

  就在他喃喃颂祷之时,突然感到地底起了一阵轻震,急忙抬目看去,只见石床忽然缓缓往下沉落下去。

  钱老大口中发出一声轻“咦”,怔怔的望着石床下沉,伸手搔搔头皮,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等到石床快沉到和地相平,他赶紧双脚一点,也跳到了石床之上。

  石床就像升降机一般,载着两人往地底沉落。

  钱老大已经坐了下来,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怎么找到这石床升降枢纽的?”

  酒肉道士直挺挺的躺着,也以“传音入密”说道:“道爷若是连这点机关都看不出来,你还会请我来么?”

  原来酒肉道士没被毒死,他们只是在演戏,但这场戏可是十分逼真。他喝下去的是人家做了手脚准备毒死他们的毒酒,那可一点不假。

  没被毒死,只是酒肉道土内功已经到了百毒不侵之境,才能以内功控制住剧毒,换上别人,那就办不到了。

  连钱老大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自知功力不如酒肉道士,放着两坛美酒,都不敢以身试毒呢!

  钱老大又道:“这里果然是他们巢穴了。”

  酒肉道士道:“不是。”

  钱老大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酒肉道士道:“不是就是不是。”

  钱老大道:“那么这里会是什么所在?”

  酒肉道士道:“你下去看了就知道了。”

  钱老大道:“你这不是白说么?”

  酒肉道士道:“但你不会白来就是了。”

  他们这些话,当然是以“传音入密”说的,主要自然为了怕被人听到。

  石床下沉的速度并不很快,沉落到地底之后,四周一片黑黝黝的,好像掉落在井里一样,四面全是黑色的石壁,正好容得一张石床下落。

  钱老大是老偷儿的祖宗,自然也懂得一点机关消息,这回一想就通了,酒肉道士说这里不是贼人巢穴,这话已经有几分可信。

  第一,这石床升降的机关,下面有人可以操纵,但上面的人,也可以操纵,不然酒肉道士就不可能在大叫一声,倒下去的时候,触到石床枢纽了,如果是贼巢,枢纽就不会装在石床上,这表示有人要下去,只要一按枢纽就成。

  第二,这石床相当宽敞,就是睡上两个人,还有相当宽的地方,如果是贼巢,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升降机,他们要把升降用的石床,做得这么宽大,自然另有理由了。—

  现在石床已经平平稳稳的降落到实地之上,据钱老大的估计,石床下沉了至少也有二十丈左右,如今已在山腹之中。

  钱老大双脚跨下石床,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支千里火筒,正待打着了瞧瞧!

  只听酒肉道士以“传音”说道:“石床着地之后,有一定的时间,就会上升,你总不能让道爷再给石床送上去吧?”

  钱老大也以“传音”说道:“你不会自己下来,难道还要装死。”

  “装死对咱们有利!”

  酒肉道士“传音”道:“至少他们会相信酒肉道爷已经中毒归天,不会再算上我一份了。”

  钱老大“传音”道:“你叫我带你进去?”

  酒肉道士“传音”道:“你可以说答应过道爷的,要把我肉身成仙的遗骸带出去装金身,享人间烟火。”

  钱老大“传音”道:“你要我对鬼去说?”

  酒肉道士“传音”道:“不会有鬼,你很快就会遇上人了。”

  “好吧!”钱老大“传音”说道:“你是鲁班先师十九代的传人,这里恐怕有不少机关,你装死,还能瞧得出来?”

  酒肉道士“传音”笑道:“万物静观皆自得,道爷这一装死,就可静静的观察,那里有机关,道爷自会告诉你的了。”

  钱老大口中低低的道:“绿宝大天尊,钱老大答应你肉身装金身,但咱们现在落到这山腹之中,只怕永世也出不去,现在我要过去瞧瞧,那就只好带着你同行了。”——

  drzhao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如果觉得雾中剑影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东方玉小说全集北山惊龙东风传奇翠莲曲彩虹剑白衣紫电白衣侠珍珠令紫玉香纵鹤擒龙玉辟邪引剑珠一剑小天下一剑破天骄武林玺新月美人刀一剑荡魔旋风花雾中剑影降龙珠武林状元无名岛同心剑三折剑神剑金钗扇公子石鼓歌双凤传起舞莲花剑泉会侠踪七步惊龙玫瑰剑龙孙兰陵七剑九转箫剑气腾空金缕甲-秋水寒剑公子金凤钩金笛玉芙蓉花影残剑红线侠侣湖海游龙护花剑飞龙引风尘三尺剑翡翠宫东来剑气满江湖刀开明月环夺金印毒剑劫东风第一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