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苦战掷钵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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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玄风也没有去理会他,只是手仗长剑,足踏禹步,剑光指东划西,一个人也随着不住的走动,不知道的人,还当这个老道人在作法呢!

  原来这是他精练数十年的“八卦剑法”,足踏八门,剑划八卦。

  方才两人还在发剑互击,这回他只是自顾自的游走划剑,但奇也奇在这里,他明明绕着这一丈方圆走动。

  祝天俊发出来的一蓬剑雨,好像找不到主儿,失去了攻击的对象一般,一阵飘洒之后,就雨过天晴,突然消失!

  须知祝天俊发出来的百十点剑雨,当然全是幻景,真正的剑尖,只有一点,这一点剑尖,夹杂在许多幻景之中,可实可虚,你为他幻景所迷,不知所措,他即可乘虚而入,攻你不备,一剑克敌。

  祝天俊在邵玄风施展“八卦剑法”之时,当然已经攻出了一剑,只是这一剑刺了空而已!

  外人只看到剑雨缤纷,没有看到他发剑,故而也只能看到飘洒的剑雨,忽然消失。

  邵玄风并不理会漫天剑雨,也没有去理会剑雨的消散,他仍然脚踏八门,一路的劈剑,一道接一道的剑光,越劈越快,一个人也越转越快。

  他只有一柄长剑,当然不可能把一丈方圆,交织成一面剑网,但因为他脚踏的是八卦方位,剑光也忽而在东,忽而在西,有如闪电一般,时隐时现!

  祝天俊站在中间,似乎有些迷惘,邵玄风明明从他身前走过,他却视若无睹,只是注视着时隐时现的剑光,迟迟没有出手,这样过了半响,才口中大喝一声,挥剑朝邵玄风的剑光劈去。

  其实邵玄风劈出一剑,剑光亮处,他人早已转开,祝天俊却是朝他剑光亮处劈去,这一剑自然落了空。

  他一剑落空,岂肯甘休,右腕连挥,接连又劈出了七八剑之多。

  但这七八剑,记记都是劈向剑光亮处,等到剑势劈到,邵玄风的剑光,早已隐去,自然也全落空。

  原来这就是八卦剑法的奇妙之处,因为“八卦剑法”的剑理,完全依据先天八卦,分为休、生、伤、杜、死、景、惊、开八门,颠倒使用。

  你只要落入他八卦剑阵之中,就像陆逊进入了诸葛亮的八阵图,不辨东西南北,不分日月星辰。外人虽然看得清清楚楚,但祝天俊却当局者迷,被剑光所惑,根本看不见邵玄风,他所能看到的,只是时隐时现的剑光而已。

  崆峒派近三千年来,用尽心机,搜尽各派剑法,加以精研破解,八大门派的剑法,几乎全有了破解之法。

  只是邵玄风剑术精湛,从他手中使出来的“八卦剑法”,和八卦门原来的“八卦剑法”,路数虽同,精华所在,自然大大的不同,故而祝天俊虽深谙“八卦剑法”的破法,还是被颠倒八门所困。

  但祝天俊毕竟是姬山主嫡传的门人,此时连劈八剑,心头登时警觉!

  他先前说过,只要有人在他剑下,走出十招,就算他落败,他方才发过两剑,再加上的八剑。岂非已经十招?这下可把祝天俊激怒了,只见他昂首发出一声龙吟般清越长啸,青萍剑向空一点,一道青影,突然间矫若天龙,腾空而起,一下就脱出八卦剑阵的困境,往上飞起三丈多高。

  往上飞起,正是破解“八卦剑法”最有效的方法,祝天俊升到三丈高处,啸声一歇,青萍剑凌空一抖。

  刹那间,青光暴涨,一下就爆出九道剑光,每一道剑光都粗逾碗口,青气蒙蒙,像匹练般下垂,朝邵玄风当头射下。

  宋镇山看得脸色微变,低低的道:“分光剑法!”这一招剑法,除了宋老爷子,还能叫得出“分光剑法”,其他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人叫得出名堂来。

  没错,祝天俊使出来的这招剑法,正是“分光剑法”中的一招“九龙取水”,是姬山主和崆峒四皓精研出来,专门破解“八卦剑法”的一招精奇剑法。

  一招之间,九剑同发,其中八道剑光,专破你八卦门户,另外一剑,却是九剑中的主力,专门对付使“八卦剑法”的人。

  试想“八卦剑法”一举破去之际,这多出来的一剑。岂不正好致你于死地么?邵玄风发现祝天俊冲天飞起,突出“八卦剑法”的围困,心头也暗暗惊凛!“此人果然不可轻估!”

  此时瞥见祝天俊一招之间,发出九道剑光,垂直射下,心头更是惊凛,他练剑数十年,自然看得出祝天俊这九道剑光,正好破解本门剑法。

  而且其中一道剑光,是专对自己而发,但此刻他已无暇多作索解。口中大喝一声,长剑一挥,朝上迎起。

  以一道剑光,和九道剑光硬拼,无论你如何算法,绝不会占到胜算的。这道理,邵玄风当然懂。

  但他希冀的是对方九剑之中,只有一剑是实剑,其余八剑是幻景,对方虽以压到之势,由上而下,但自己在修为上或可胜过对方。

  但他这下却估计错误了,祝天俊这九道剑光,看去虽无先后,那是剑发得快,“分光剑法”,不同于其他剑法者,就是没有一剑虚招!

  华山掌门商景云和武当玉玄子,看出情形不对,同时飘身掠出。

  八卦门甘玄通眼看掌门师兄划出一道剑光,去抵御对方九剑,绝难取胜,他本来还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上去?但看到商景云,玉玄子双双抢出,也立即跟了上去。这原是眨眼功夫的事,但听“呛”“呛”两声剑鸣,大家只觉奇亮耀目,几乎眼不开眼睛!

  紧接着但听傻响起九声”当、当”金铁交击之声,急骤得如同金鼓齐呜,风云丕变,使人心弦跟着狂震!

  那先后两声“呛、呛”剑鸣,是华山掌门商景云和武当玉玄子两人同时掣出长剑的声音。

  商景云大白剑一挥,划起寻丈长一道银白的匹练,迎空卷去,他这道银白剑光,映日生辉,奇亮无比。

  武当玉玄子的青钢剑,也同时出手,他挥起的是一圈青色弧形剑光,但却去势悠然,柔顺如水,深得“太极剑法”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要旨,显得炉火纯青!

  这两位武林中有着崇高身份的人,居然不顾身份,挥剑而起,可见情势是如何严重了!

  九声金铁狂呜,当真有石破天惊之势,漫天剑光,突然尽敛,大家耳中还在嗡嗡不绝,但全场却已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大家举目看去,祝天俊已经落到地上,他那张玉面朱唇的俊脸,此时变得铁青,星目之中,流动着浓重的杀气,剑眉还在轻微的剔动,他想竭力表示他行若无事,但却掩不住心浮气喘,胸口在起伏不停。

  邵玄风一柄长剑已然寸寸折断,一个人同样气喘不停,神情显得很狼狈,敢情他一口气接下了祝天俊七剑。

  其余两剑,则由商景云,玉玄子替他分担了去,是以两人就站在他边上。

  甘玄通跟踪掠去,已经稍迟了一步,并未凑上数去,此刻急急抢到掌门师兄身边,低声问道:“掌门人,你没事吧?”

  邵玄风望了他一眼,张口说道,“没……”

  他不张口倒也没事,这一张口,只说了一个“没”字,就一个踉跄,几乎倾跌下去。

  甘玄通大吃一惊,急忙一把把他扶住,问道:“掌门人怎么了?”

  邵玄风略为歇了歇,虚弱的道:“奇怪,愚兄突然感到真气有些不继……”

  甘玄通道:“掌门人快坐下来歇息。”

  他扶着邵玄风坐下,心中已经有数,自己一行人,极可能都着了敌人的道。

  只要和敌人动手,运动过真气的人,都会真气不继,真气涣散,这一情形,分明是中了慢性散功之毒。

  这是什么时候被他们做的手脚呢?不错,自己一行人步入会场之际,都曾由对方两名黄衣少女替大家在衣襟上别上“贵宾”绸条的,准是那时候下的毒!

  天地教处心积虑,显然是要把自己一行人坑在这里,以遂他们称霸武林的阴谋,因为自己一行人,可以说是八大门派的精英所在,也是他们称霸武林的唯一阻力!

  甘玄通一念及此,那还忍耐得住,虎得直起身来,双目轩动,怒形于色,厉声喝道:

  “祝天俊,你们好卑鄙的手段,好毒辣的心肠,居然利用机会,在咱们身上暗下散功奇毒,无怪你口出狂言,没有人接得下你十招,你们难道不怕武林公愤,群起讨贼么?”

  祝天俊听得一怔,说道:“甘玄通,你说什么?”甘玄通冷笑道:“我说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胡说!”

  祝天俊脸一沉,喝道:“诸位都是武林顶尖的高手,祝某以武功获胜,自问何曾有丝毫取巧之处?你要是不服,就不妨在祝某剑下,走三招试试!”

  坐在阶上的火灵圣母忽然站了起来,冷冷的道:“天俊,不用和他们多说,八大门派既然不顾江湖过节,倚多为胜。(指商景云,玉玄子抢出和邵玄风联手)。咱们自然也可以不顾江湖过节行事,你们(天地教一干护法)一起上好了,今日反正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八大门派的人,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漏网”!

  她虽是对祝天俊说话,但也无异下了总攻击令!

  狼山一狈索毅夫身为副总护法,立时率领喷雾豹滕仰高,九指罗汉祝祥符,湘西双尸闵庆雷。闵庆雨,百步神拳袁广杰,五叉真人闻天风等人,一齐亮出兵刃,朝八大门派群雄逼近过来。

  只有站在阶上左边的天地教一干女将,并未随意走出。

  其中恃立卖花婆竺三姑身后的竺秋兰,更是双目紧锁,目光不住的朝山门外盼望,好似忧心如焚!

  武林大老宋镇山看出形势不对,眼看双方一场混战,已不可避免,急忙朝衡山竺三山和邵玄风二人间道:“邵道兄、竺道兄还能应战么?”

  竺三山道:“兄弟只是真气微有涣散之症,似无大碍。”

  宋镇山目光一动,回头朝少林无住大师,武当玉玄子道:“目前情势紧急,大师速命门下弟子十八人,列开阵势,留作咱们退路,武当八名弟子,随时准备剑阵,以流动阵势,抢救毒发不支的人,咱们必须保有阵地,方可和对方放手一搏。”

  无住大师和玉玄子连连点头,各自向随行弟子吩咐下去。

  十八名少林弟子立即在天井左首,布成“罗汉阵。”武当派八名蓝袍弟子也各自长剑出鞘,像雁翅般侍立阵前,随时准备机动救人。

  宋镇山眼看少林、武当弟子行动迅捷,不过指顾之间,就已部署就绪,心中不禁暗暗点头。

  一面回头朝商景云暗暗叮嘱几句,伸手从宋文俊手中,接过长剑,缓步越众而出。

  对方本已逼近过来的人,眼看宋老爷子持剑走出,毕竟武林大老在三十年前,就有武林第一剑的雅号。

  所谓树的影子,人的名儿,威望所在,使大家齐齐望之却步。

  只有祝天俊依然凝立不动,别人纷纷长剑出鞘,他却剑已返鞘,迎着宋镇山拱手一礼道:“宋老爷子可是想亲自下场赐教么?”

  宋镇山双目精芒电射,沉笑道:“年轻人,你要和老夫动手,还不配,去叫祝灵仙下来。”

  祝天俊听他老气横秋的口吻,不觉双目一扬,俊脸上微现怒容,朗声道:“你……”

  宋镇山也在此时.脸上突然流露出骇异之色,激动的道:“你……”

  这两个“你”字,几乎是同时出口的、祝天俊看到宋镇山神色有异,底下的话,还没出民不觉停住,问道:“在下怎么呢?”

  宋镇山两道目光,只是逼注在祝天俊的脸上,急忙问道:“祝总护法乳名叫龙官么?”

  原来他看到祝天俊扬眉之际,突然发现他左眉梢间,赫然有一粒朱红小痣!

  读者总还记得,岳少俊找上天华山庄,是为了要替师傅(无名老人)了却两件心愿:一件是请求宋老爷子点个头。(究竟为了什么,岳少俊并不清楚)一件是要替师傅找寻十二岁时失踪的儿子,唯一的记号,就是左眉有一颗红痣,和乳名叫做龙官的人,这孩子走失已有十六年之久,如今该有二十八岁了。(以上是岳少俊告诉宋老爷子的)后来宋老爷子终于答应了岳少俊,交给他一方玉佩,要他持玉佩去找恽夫人。(事详前文)当时宋老爷子虽然没有向岳少俊说明,但他心里早已明白,岳少俊的师傅(无名老人)就是他的二妹夫陈启先,大妹夫是恽钦尧。

  他们夫妇俩失和已二十多年了,要他点个头者,就是从中调解之意,他把玉佩交给岳少俊,去找恽夫人,即是希望大妹子去劝劝二妹子也。那失踪十六年的龙官,自然就是他的外甥了。

  闲言表过,却说祝天俊听宋镇山问他乳名可叫龙官?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去,他只觉得这“龙官”二字,对他似乎十分熟悉,但却又想不起来,微微摇头道:“在下不叫龙官,宋老爷子大概认惜人了。”

  宋镇山依然不肯放松,问道:“你今年是不是二十八岁?”

  祝天俊听了又是一怔,还未答话。

  火灵圣母突地站了起来,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长剑,尖笑一声道:“宋镇山,你向本副教主叫阵,本副教主那就只有成全你了。”

  一手提剑,跨下石阶,朝宋镇山迎面走来,她此举自然是有意阻挠宋镇山向祝天俊的问活了。

  宋镇山刷的一声长剑出匣,凛然道:“也好,等老夫和你分了胜负,再问他不迟。”

  火灵圣母火灵剑一举,凝重的道:“咱们不是分出胜负,是要分出生死来才罢!”

  突然右手往前送出,直取宋镇山左肩。

  宋镇山大笑道:”好,好,老夫倒是不信你能要得了宋某的命。”

  手中长剑,及时推出。

  这两大高手出手发剑,看去并无新奇之处,也不见任何特异,他们唯一和一般比剑不同之处,两支长剑都不带一点风声。

  但每支剑发出来的劲气,数尺之内,已可感到森寒覆骨,纵然剑没有到,但凭剑气已足以置对方于死地了。

  两人这一动手,狼山一狈索毅夫等人,也立即吆喝一声,朝八大门派的人扑攻过来。

  八大门派中,方才宋镇山越众走出之时,已经交代了华山掌门商景云,要他和六合门秃顶神雕孟达仁共商对付之策。

  在宋镇山和祝天俊说话之时,商景云和盂达仁已就敌我双方人手,作了简扼的分析,随即暗中分配好了对手。

  这时眼看对方扑攻过去,也就立即各找对手,迎了上去。

  无住大师把禅杖往地上一拄,“锵”的一声,抽出一柄古色钝剑,把剑鞘往禅杖上一挂,举步而上,朝祝天俊合掌道:“老朽向祝施主领教了。”

  少林寺僧,很少使用长剑,因此江湖上只当少林寺不擅剑术,其实少林七十二艺中,以“达摩剑法”占第一位,只是不到长老地位,不能练习,故而很少有人知道。

  无住大师忽然舍了禅杖,使用长剑,可见他精擅“达摩剑”了。

  祝天俊知道少林“达摩剑法”古奥生僻,别具威力,自然不敢轻敌,也就从腰问抽出长剑,含笑道:“大师赐教,正是在下之荣,请吧!”

  无住大师道:“祝施主请。”

  祝天俊做然道:“在下和人动手,从不占先,还是大师请吧!”

  “那老衲就不客气了。”

  无住大师钝剑一挥,无声无息划出一剑,他并未攻向祝天俊,只是朝虚空挥出。

  祝天俊看得出,老和尚这一挥剑,虽无凛冽剑风,但他运剑有如运臂一样自然,好像手中之剑,已和他手臂融为一体,挥剑就像伸展手臂,几乎已经练到随心所欲,以意使剑的境界。

  祝天俊目光寒芒闪动,人已侧身斜进,一剑点了出去。

  这时双方的人,已经全接触上了,刹那之间,兵刃交击和吆喝之声,响成一片!

  华山掌门商景云手仗长剑,缓步迎向狼山一狈索毅夫。

  索毅夫擅长掌上功夫,此刻他看到朝着自己过来的竟是华山掌门商景云,不由暗暗皱了下眉!

  要知八大门派这一行人中,如论剑法,除了宋老爷子,就得数商景云最强了。

  “华山剑法”在武林中素负盛誉,何况商景云还是宋老爷子的师弟,自然不可以等闲视之了。

  狼山一狈本来空着双手,此刻抱了抱拳,笑道:“商掌门人仗剑过来,那是要和兄弟动手了?”

  商景云冷然道:“不错,今日之事,势难善了,副总护法速亮兵刃吧!”

  狼山一狈笑了笑道:“兄弟一向很少跟人动手,但今日形势不同,兄弟只好奉陪的了。”

  他缓吞吞从身边摸出一支尺许长的铁笔,在手上一惦,抬头笑道:“商掌门人请吧!”

  商景云看他兵刃,只是一支铁笔,心知对方一定精于打穴,而且江湖上又有一寸短,一寸狠之言,暗想:“盂达仁曾说此人十分狡猾,看来果非易与。口中沉哼一声道:“请。”

  大白剑一圈,漾起一道银虹,朝前推去。

  他身为华山派掌门人,自然不肯占人便宜,推出剑势,十分缓慢,华山剑法,素以轻灵著称,发剑缓慢,正是他自恃身份之处。

  狼山一狈阴笑一声道:“商掌门人太客气了。”

  一个盘龙绕步,抢到侧首,右手一挥,一点乌光,迅若飞星,袭向商景云右肘。

  那知他魁星笔堪堪点出,商景云剑势忽然回卷,银虹一亮,已然削向他执笔右腕。

  狼山一狈心中暗道:“华山剑法果然快得很!”

  手腕一缩,“当”的一声,铁笔搭上了太白剑的剑身。商景云剑如流云,岂会被你压住,但已发觉对方笔势沉重,竟是内外兼修的劲敌,当下剑势顺势一沉,点向对方腰际“章门”,逼得狼山一狈赶紧往斜跃开。

  两人第二招上,就以快制快,各自露了一手,商景云占了剑法轻灵的便宜,狼山一狈似乎是略处下风。

  但狼山一狈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口中又是一声阴笑,魁星笔一抡,又突然欺身袭来,双方一剑一笔,立时展开了一场近搏。

  金甲神霍万清迎战的是喷雾豹膝仰高,他闪身抢出之时,早已双掌提胸,根本没和对方打话,口中大喝一声,抡掌便劈,一道强猛掌风迎面卷去。

  滕仰高也是空着双手逼近过来,一见金甲神挥掌劈来,口中沉笑一声:“来得好!”

  喝声出口,人已斜跃五尺,右掌一记“横扫落叶”,朝金甲神腰际横劈过来,身随掌转,左手直竖如刀,悄无声息印到他背后。

  金甲神霍万清身材高大,喷雾豹滕仰高却是个矮小老头,和金甲神一比,还不到他肩头。矮小的人,一定身子灵活,他这一转,就到了金甲神背后。

  但金甲神岂是易与之辈,同样一个急旋,口中大喝一声,须发俱张,双掌齐举,突然一举下击。

  滕仰高身子一矮,往后飘退九尺。

  霍万清沉哼一声,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劈出,着着逼攻。

  滕仰高冷笑道:“霍万清,你当滕某怕了你么?”

  双臂挥动,呼呼两掌,劈向霍万清腰际,人又一下跃到了侧面,一个转身,闪到身后。

  霍万清急忙随着转身,大怒道:“你不怕霍大爷,怎么不敢和我对掌?”

  滕仰高在他转身之际,一下踊身跃起,双掌如刀,当面劈到,这两掌居然划空生啸,势道极猛。

  金甲神看了大喜,同样双掌迎空劈击,但听“篷”

  “篷”两声,四掌接实,金甲神凝立不动,滕仰高悬空倒转一个斤斗,身子一沉,双脚紧跟着连环踢出。

  金甲神双手疾发,劈向对方双足“血膝”穴,掌势未到,掌风如斧。

  这两人一个以掌力强猛见胜,一个精擅跳跃,但掌上功夫,也并不稍逊,两人这一对上手。掌风呼啸之中,还不住的听到金甲神的洪声大喝,有时还发出一两声双掌交击的蓬然大震。

  徒手交战,和他们这对打得同样激烈的是乾坤手佟世昌和百步神拳袁广杰那一对了。

  他们一个练的少林“乾坤手”,“乾坤手”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列为第十七种功夫,还在“罗汉拳”之上乃是纯走刚劲的手法。

  一个外号“百步神拳”,顾名思义,自然也是极霸道的外门功夫,巧的是两人都是以所练的功夫为外号,可见他们对所练的这门功夫必然都有独到的造诣。

  两人这一交上手,一个双掌突发,记记如铁钟撞岩,一个双掌开阖,掌掌似巨斧开山。

  当真棋逢对手,全力攻拒,数合之后,从两人拳掌上发出来的激荡潜力,波及一丈之外。

  掷钵禅院的大天井上,铺的是方形石板,虽无飞沙走石,但一记记的劲风,带起盈耳啸风,也确有石破天惊之势。

  其余,飞虹羽士陆飞鸿接战五叉真人闻天风,一个剑光起落,有如长虹经天,一个叉声响起,声势震慑人心。

  秃顶神雕孟达仁接战左护法秃尾龙段伯扬,甘玄通接战右护法靳半丁,也都是功力悉敌,难分轩轻。

  淮南子胥哲夫,和老二易清澜联手对付湘西双尸闵庆雷,闵庆雨,四人打作一起,但见四条人影,突分突合,使人眼花缭乱,难分敌我。

  武当玉玄子和淮扬派掌门人淮扬大侠恽钦尧各自手挟长剑,站在少林十八弟子所布的“罗汉阵”前面。

  他们两人是替大家押阵的,故而并未上场,但他们的责任,可也不轻。

  因为八大门派的人,极可能全已中了对方的暗计,利在速战速决,如果真气耗损大多,就会引起慢性中毒。

  “罗汉阵”占据了大天井左首一角,阵势是固定的,玉玄子和恽钦尧,率领八名武当弟子,准备机动接应全局。

  别外还有宋文俊、竺三山、邵玄风三人,方才和祝天俊动手之际,业已发现真气涣散,经过这一阵运功调息之后,虽已稍稍恢复体力,但涣散的气机,似乎依然存在,能否再奋起作战,还是大有问题。

  因此他们三人,被列为后备人员,也站在“罗汉阵”的外侧,以防对方仗着人多,冲杀过来。

  这一番调度,可说全出自秃顶神雕孟达仁的计划,也确实面面俱到,十分周详。

  这一场激战,在佛门清净的掷钵禅院大天井中展开,金刃击荡,杀气弥漫,我佛如来真有惨不忍睹之感!

  激战中,金甲神霍万情和喷雾豹滕仰高双掌交击,连拚了十八掌之后,突觉真气渐渐不继,心头不觉大惊!

  就在他掌势稍微一缓,膝仰高突然紧欺而上,一掌当胸按来!

  金甲神急忙举掌挥格,但因真气消耗过钮,已是力不从心,双掌甫接,不由全身一震,胸前如中巨斧,气血翻腾,双足再也站立不稳,登登的连退四五步之多!

  喷雾豹滕仰高一击成功,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名震天下的金甲神。原来也不过……”

  他“如此”二字尚未出口,金甲神霍万清奋起全身功力,须发根根直竖,突然大喝一声,疾冲过去,一掌迎面劈去。

  他这一掌突起发难,大出膝仰高意外,一个中了慢性散功毒的人,毒性一旦发作,绝无抢功之力!

  而且金甲神全力冲来。势道奇快绝伦,等到喷雾豹警觉不对,霍万清巨灵般的手掌,已经逼到前胸!

  但听“砰然”一声,喷雾豹一个矮小的身子,应掌飞起,仰跌出去。

  霍万清这一掌只是仗着多年苦练,发觉真气在逐渐涣散,凝聚毕生功力,孤注一掷。

  此时一掌击出之后,脚下同样一个踉跄,身子突然往地上扑倒下去。

  玉玄子急忙玉拂一挥,两名武当弟子一拥而前,架起霍万清,救回阵中。

  恽钦尧立即拿出无住大师交给他的一盒少林疗伤圣药“大树檀丸”,取了一粒,捏开霍万清牙关,塞入口中。

  这时和百步神拳袁广杰交手的乾坤手佟世昌,也在硬拼了三十招左右,突觉内力不济,被袁广杰一拳击中左肩,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连退四五步,脚下一绊,跌坐下云。

  袁广杰发出一声得意的长笑,振臂一记“百步神拳”,朝跌坐在地的佟世昌奋力击去。

  就在此时,但见蓝影一闪,两名武当蓝袍弟子一左一右飞掠而出,挡在佟世昌身前,两支长剑,划起两圈剑光。

  一记拳风撞在两支交叉的剑身上,发出呛然剑鸣,几乎把两个武当弟子震得站不住脚,但他们还是把一记“百步神拳”接了下来。

  另外两个蓝袍弟子扶起佟世昌退了下去,挡在前面的两人眼看佟世昌已被救回,也立即长剑一收,相偕退下。

  这时商景云和狼山一狈索毅夫,也差不多战到了三十多招。

  索毅夫魁星笔一粘“当”的一声,压住了商景云的剑脊,右手乘机迅疾无俦拍出一掌,迎面直劈过来。

  他这一掌不见逼人劲风,但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压,无声无息的朝人涌至!

  商景云冷笑一声,同样左手一伸,朝前推去。

  双掌一来一往,自然很快的接触上了,但听“啪”的一声,索毅夫和商景云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商景云平日自视极高,此时和对方一掌交击下来,像狼山一狈这样一个旁门左道中人,居然和他平分秋色,不分胜负,心头不由暗暗一凛,叫了声:“大力金刚掌!”

  原来大力金刚掌发掌无声,更没有逼人的劲气,内劲完全蕴蓄掌心,要等手掌击中人身,掌力才吐涌而出。

  狼山一狈索毅夫左掌和商景云硬拼了一掌,突然把魁星笔交到左手,阴森一笑道:“商掌门人再接索某一掌!”

  右手抬处,又是一掌,遥击过来。

  这是一记“劈空掌”,但却和一般“劈空掌”有异!“劈空掌”武林中人,只要功力精深,会的人很多,劈空击出,掌风凝聚,势道劲直。但索毅夫这凌空虚劈的一掌,依然不带丝毫凌厉劲风,宛如一片和风,轻拂而来!

  商景云身为华山派掌门人,岂肯退让,一见对方凌空劈来,左手抬处,扬手劈击出去。

  两人掌力乍然一接,商景云忽然感到对方涌来的一片掌力之中,另有一股阴柔劲气,含有极强的震波,心头暗自一惊,忖道:“会是‘摧心掌’?”

  他练剑数十年,剑与心通,心中一凛,右手长剑,已经化作一道匹练,凝力劈击出去。

  这一剑,他是在惊凛之际,奋力击出,剑势出手,豁然有声,寒光暴涨,几乎有一、二丈长!

  狼山一狈索毅夫击出一记“摧心掌”,还在洋洋得意,他做梦也没料到商景云在此时发剑!更没想这一剑会是商景云毕生练剑的功力所聚,剑芒会有如此之长!”

  等到他发觉不对,要待举笔封架,但魁星笔还拿在左手,此时再待交回右手,已是不及,匆忙之际,只好左手挥笔朝前封去。

  但商景云这一剑劈出来的剑芒,不是真的长剑,真的长剑可以封架得住,剑芒只是从剑上发出来的光,光是无形之物,自然是挡不住的。

  索毅夫这会当真惊骇无比,左手挥出魁星笔,右手又是一记劈空掌,迎着剑光劈去,希望能挡上一挡。

  你总可以想得到小时候站在太阳底下,拿镜子去照人吧,光是何等迅速的东西。

  索毅夫右手劈空掌还未击出,商景云劈出的剑光,已如闪电一般,射到他身上,索毅夫但觉一股凉气,从身上透过,他惊骇得大叫一声,往后仰跌下去。

  他是被商景云剑气杀死的,但商景云也在此时突然发觉自己内力,似乎已随着这一剑完全耗竭。

  内力不继,两眼一黑,几乎晕倒,他究是一派掌门,平日修为极为深厚,此时发觉不对,立即以剑拄地,凝立不动,支持着不让自己摔倒。

  在商景云和索毅夫拼搏之间,又有和九指罗汉祝祥符交手的游龙剑客史傅鼎,和湘西双尸交手的淮南子胥哉夫、易清澜,和五叉真人闻天风交手的飞虹羽士陆飞鸿等四人,先后因真气涣散,无力再战,败退下来。

  敌我消长,已使八大门派这一边渐渐感到压力愈来愈重!

  玉玄子正在全神注视着敌我形势,自然看到了商景云体力不支,一个人摇晃欲倒,急忙示意两个门人,赶快抢出,把商景云扶着过来。

  中了慢性“散功毒”的人,神智并不昏迷,商景云经两个武当门人扶着退下,口中喘息着有气无力的道:“玉玄道兄,快叫所有迎战的人退下来,这是对方的狡计,要咱们在动手中引发毒性,此时退下来,还可保全实力,设法突围。”

  玉玄道:“道兄快请先坐息卞来,目前已是欲罢不能,无法再停止了。”

  商景云叹息一声道:“这大概是劫数吧!”

  眼看这些人,如果不是被对方在身上做了手脚,绝不致败得如此快法。

  如今还在和对方硬拼的,已经只有四个人了,那是宋镇册对火灵圣母,无住大师对祝天俊,孟达仁对段伯扬,甘玄通对靳半丁。

  武林大老宋镇山一剑在手,本来可发挥他无人可挡的剑势,但目前他有两个顾忌:一是方才眼看祝天俊与文俊交手之时,“宋家百剑”被对方破解无遗。”

  一是自己等人身中对方暗算,据自己观察,所有的人,全力施为,大概在三十招左右,就会因使用真气,引发剧毒,自己纵然功力较大家稍深,估量最多也不过六七十招,就无法再支撑得住。

  于是,他心中就有了两个打算:一是和对方一动上手,就使展杀招,必须在一、二十招内,把火灵圣母除去。

  但这一想法,在他和火灵圣母交手几招后,就知道行不通了。”

  因为他发现火灵圣母功力之高,剑上造诣之深,几乎不在自己之下,即使全力施为,没有四五百招,绝难分出胜负来。

  二是尽量拖长时间,不动真气,不和对方拼搏,以保持实力,或可在紧要关头,支援我方的人,俾可减少伤亡。

  他现在就是依照第二条路进行,手中长剑不徐不疾,和火灵圣母缠斗。

  无住大师和宋老爷子抱着同样心理,他施展的是少林寺镇山绝学“达摩剑法”,剑势悠然,丝毫不着人间烟火。

  崆峒派收买各大门派不肖弟子,或者是早十年前,就暗中进行卧底,藉以乘讥窃取对方武功秘录。

  但少林寺收藏七十二艺的藏经阁,不但守卫森严,就是入室弟子,未奉谕令,也难跨入一步,崆峒派纵然觊觎,始终无法窃取到手。

  故而祝天俊眼看无住大师舍杖使剑,明知他使的必然是“达摩剑法”,也难以破解,只好见招拆招,小心对付,也成了缠斗之局。

  盂达仁和甘玄通两人分别迎战左护法段伯阳,右护法靳半丁,双方本是功力悉敌之势,但秃顶神雕孟达仁足智多谋,眼看敌众我寡,所有的人,都已身中慢性散功奇毒,势难久持。

  在上场之初,早就暗中知会甘玄通,动手之际,如非万不得已,最好少动真气,少和对方硬拼。

  甘玄通一身功力,虽比大师兄邵玄风稍逊,一手“八卦剑法”施展开来,却也剑光迷离,颠倒八门,但他只是不使真力,只和靳半丁游斗。

  盂达仁的对手秃尾龙段伯阳,却不易对付,他身子虽矮,一柄阔剑,可使得开阖有风。

  孟达仁逆来顺受,他“六合剑法”原是以柔克刚为主,任你如何抢攻,他剑上不使真力,每一剑使得更是柔和,倒教段伯阳激怒得哇哇大叫。

  盂达仁心中暗暗好笑,就在商景云以剑气击毙狼山一狈索毅夫之际,他忽然大笑一声道:“甘兄,商掌门人已经得手了,咱们总不能和段大头,靳半丁空打一场,一无收获吧?”

  甘玄通知道他的心意,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咱们也得把这两人收拾了才是!”

  段伯阳听了大怒,洪喝一声:“孟秃子,你少冒大气,看剑!”

  阔剑呼的一声,直刺过来。

  孟达仁就要秃尾龙动怒,尤其他一直在和他游斗,心知对方已无防范之心,此时忽然大笑一声,长剑突转,使出六合门的“合”字诀!

  “叮”的一声,一下子吸住了对方刺来的阔剑,左手跟着剑光,一记“六合神指”暗向段伯扬左乳“命脉穴”

  上袭去。

  “六合神指”劲气如丝,最不易防范,何况段伯阳也没防到孟达仁突然会吸住他的阔剑,正待力贯剑身,和对方硬拚。忽觉“命脉穴”如中巨锥,半边身躯一麻,那还使得出力道,口中闷哼一声,弃了阔剑,一个人往后连退。

  孟达仁也不迫击,长剑一收,大笑道:“甘兄,咱们不用打了。”

  靳半丁方自一怔,甘玄通和盂达仁已经退了回去。

  这一来,战场上只剩下宋镇山和无住大师二人,和火灵圣母,祝天俊尚未分出胜负。

  八大门派方面,因有孟达仁、甘玄通二人保全真力,退了下来,虽是守势,也已稍稍增强了几分实力。

  火灵圣母气得双眼通红,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无用的东西,还不给我攻过去,杀,今天这些人,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她这一喝,靳半丁、九指罗汉、湘西双尸、五叉真人等一干凶人,立时采取行动,朝罗汉阵扑攻过来。

  本来还站在阶上的催命婆婆巫姥姥。卖花婆竺三姑。柳青青和火魔女祝巧巧,也同时上阵,出手夹击。

  这一来本来分别接战的局面,顿时变成了一场混战之局!

  玉玄子看出情形不对,好在有“罗汉阵”负责守阵脚,照料伤患,自己和恽钦尧、甘玄通、孟达仁四人率同八个门人,全力迎战。

  宋文俊、竺三山、邵玄风三人,本以为休息了已经好一会,眼看敌人扑攻过来,也一齐上阵接应了。

  宋文俊长剑一摆,正好迎上柳青青,(她前次易名梅香,在天华山庄充当使女)大喝一声:“贱婢纳命。”

  挥剑击去。柳青青冷笑道:“你还以为是在天华山庄?”

  双剑乍接,发出“当”的一声交呜,宋文俊骤觉真气大虚,一个人踉跄后退,差幸一名武当弟子挥剑迎上把他替下。

  竺三山、邵玄风也和他一样,迎着巫姥姥,和祝巧巧,不过一招,也招架不住,只好废然长叹,退入罗汉阵中,十八名少林罗汉堂弟子,在敌人逼进之时,十八支镔铁禅杖,同时挥起,宛如十八条神龙,盘空应地,杖风呼啸,把一片五丈方圆的阵势,全笼罩住了。

  十八个和尚的“罗汉阵”,在少林寺来说,只是“小罗汉阵”,(“大罗汉阵”由一百单八人组成)但威势之强,却已发挥了极大作用,把扑攻过来的一干凶人的猛恶攻势,一齐阻遏在阵势之外。

  这一场混战,当真凶恶无伦,但见人影闪跃,兵刃交击,大有山川震动,势崩雷电的声势。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的气概!

  八大门派方面,这是困兽之斗,只要时间一长,终将全面溃败,但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大家都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能拖延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

  商景云手持长剑,以剑支地,缓缓站了起来,运集逐渐耗散的一口残余真气,大声喝道:“请位道友,不用再顾贫道等人,能突围的,尽快突围,八大门派还在,只要突围出去,联合各大门派,仍足有消灭这股邪恶势力的力量,不可久耗下去,落个同归于尽。”

  这几句话,他以内力送出;但话声甫落,一个人已砰然往后摔倒。

  火灵圣母桀桀尖笑道:“你们还有人能突围出去么?”宋镇山长剑突地一划,嗔目喝道:“祝灵仙,老夫年事已高,拼着一条老命,也要把你活劈剑下。”

  剑风豁然,划出一道精芒耀目的匹练,势如龙卷,把火灵圣母吓得脸色剧变,连退了四五步之多。

  “阿弥陀佛!”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佛号响处,从山门外走进一行人来!

  为首的身穿黄衣,个子高大的老和尚,手中持着一柄古剑,目光炯炯,朝大天井上一扫,立即向“罗汉阵”大步走来。

  随在他身后的是个身穿月白僧衣的和尚,手中也各仗长剑。

  这老和尚,正是峨嵋派掌门人,峨嵋伏虎寺方丈连生大师。

  和连生大师同来的,还有四个女的,那是恽夫人、恽慧君,小翠,和另外一个一身布衣荆钗的妇人,这四人也同样手持长剑,朝罗汉阵奔了过来。

  宋镇山一眼看到布衣妇人,急忙叫道:“三妹,和无住大师动手的祝天俊,就是你失踪了十六年的龙官!”

  原来这布衣妇人正是宋老爷子的三妹,一向隐居九华,是恽夫人赶去九华把她约来的。

  火灵圣母听得大怒,喝道:“二老快把他们截住,不可放走一个。”

  她口中称的“二老”,自然就是崆峒四皓中的老大、老三了。(老二。老四去了雪山)

  他们自恃身份,没有下场,但他们也是另有任务的,那是负责监视战场,只要八大门派中有人突围,就由他们两人出手拦截,目的自然是不使八大门派有人漏网了。

  但此时情势,因有峨嵋连生大师和恽夫人等人赶到,八大门派已屈居下风的苦战,不啻来了一批生力军。

  故而火灵圣母要二老出手,截住连生大师等人。

  崆峒四皓老大,老三口中“唔”了一声,“唔”声方出,两道人影已然疾如飞乌,从大殿走廊上飞出!

  但就在两道人影飞出的同时,只见从山门外凌空飞进一道人影来!

  这道人影来得十分突兀,就是迎着两道人影撞来,本来对方只有一道人影,就是凌空撞来,也只能撞上一个。

  那知崆峒二皓眼前一花,大皓、三全都给来人撞了个满怀,也撞成了一堆,半空中传出“砰、砰”两声暴响,三个人同时憧落地上,也同样脚下跟跄各自后退了一步。

  大皓、三皓觉得奇怪,举目望去,只见和自己两人在空中相撞的,竟然是个头戴瓜皮帽的瘦小老头。

  这人生相猥琐已极,斗鸡眼、酒糟鼻、脸色焦黄、嘴上还留了两撇黄苍苍的鼠髭,一身皮包骨,时下还挟着两个大麻袋。

  这时瞪着两颗斗鸡眼,望望两人,愤愤的把手中两只麻袋往地上一放,气呼呼的道:

  “你们两个老头,也不看看兄弟手里挟着什么东西,就横冲直撞,幸亏兄弟我这把骨头还顶得住,没失手把麻袋给你们撞得掉下来,不然活生生跌死两个人,可不能怪兄弟不小心。”

  他这份德性,自然是赛管格金铁口!

  大皓虽然看不出这个酒糟鼻小老头是何来历,但能在半空中连撞自己二人,此人一身功夫,就非同等闲。他并没有小觑来人,只是冷冷的道:“阁下何人,恕老夫眼生得很。”

  这话在他来说,已经很客气了。

  金铁口朝二人上上下下一阵打量,忽然嘻的笑着,抱抱拳道:“二位老哥,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崆峒四皓的大皓,三皓了,兄弟我是受人之托,护送两个人给两位老哥来的。那人曾说,只要兄弟把人护送到地头,可向二位老哥领取赏银二十两,现在人已护送到了,嘻嘻,二位验收之后,这赏银……”

  他伸出手掌,摊了摊,是在向二皓索取赏银。

  大皓道:“人在那里?”

  金铁口一指两个麻袋,耸耸肩,陪笑道,“就在麻袋里,兄弟从山麓背到这里,走到十七八里的山路,越背越重,这点银子真不好赚,嘻嘻!”

  天下武林,敢和崆峒四皓称兄道弟的,如今可说早就没有了。

  三皓嘿道:“你把它打开来。”

  金铁口道:“人可要二位老哥验收,兄弟跑了一大段山路,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这可不能由兄弟代劳。”

  大皓道:“三弟,你去打开来看看,里面究是什么人?”这时一直楞楞的站在右首石阶上,双眉深锁不开的竺秋兰,看到金铁口,就像看到了亲人,急忙三脚两步抢奔出来,叫道:“老哥哥,你来了,他……”

  金铁口朝她霎霎斗鸡眼,耸耸肩,截着她话头笑道:“别急,别急,他就在后头,老哥哥只不过赶先了一步。”

  竺秋兰口中的“他”和金铁口口中的“他”,会是谁呢?***岳少俊、仲飞琼,自从雪山下来,为了要在腊八大会那天,赶到掷钵禅院,一路晓行夜宿,马不停蹄的攒程,现在总算赶到!

  腊八、午牌还差一点,两匹雪山神驹,口中吐着白气,在黄山脚下停了下来。

  仲飞琼一跃下马,手掌拍拍马头,让两匹马在山涧自行休息,回头道:“俊弟,咱们走。”

  两人循着山径,往山上行去,不大功夫就已经到了祥符寺,这一带山径幽曲,足以代表黄山的景物,所谓有松皆怪,无石不奇。

  他们自然无暇观赏沿途景色,奔行之间,只见左首一条叉径上,一株盘屈的古松之下,正有一男一女并肩坐着。好像在喁喁情话,俩人身前,还放着两个大麻袋!

  那男的耸着肩膀,腰背已弯,像己上了年纪的人;但那女的,却是个秀发如云,身材妖烧的女子,看两个年龄,就差了一大截!

  游山男女坐下来歇歇脚,这原是常有之事,但正因这老男少女,年龄上太不相称,不觉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仲飞琼不觉心头一动,这女子穿着翠绿衣裙,从背影看去,极像黎姬!

  两人本已顺着山径奔行而过。但仲飞琼心中这一动,立即叫道:“俊弟,等一等。”

  岳少俊闻言住足,问道:“琼姐姐发现了什么?”

  仲飞琼点点头道:“我发现一个人极似黎姬,我们回去看看!”

  两人转头走去,找到叉径,只见古松下只有绿衣少妇一人,垂头坐在原处。

  本来和他并肩坐着的男人,已经不见。

  仲飞琼越看那绿衣少女越像黎姬,暗暗朝岳少俊使了个手势,要他防范黎姬逃脱。

  身形如风,一下电射过去,在绿衣少妇面前泻落,定睛看去,那不是从雪山逃出来的黎姬,还有谁来?不觉喜道:“俊弟,快来,她果然是姓黎的贱人!”

  话声甫落,突听树上传来一声尖笑,说道:“哈哈,咱们已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岳少俊一掠而前,和仲飞琼站在一起,大声道:“什么人,怎不给我出来?”

  “来也!”

  但听刷刷几声,从树上飞堕四五条人影,一下把自己两人包围住了。

  岳少俊,仲飞琼看清来人,口中不觉“咦”了一声!

  对方为首那人不觉呵呵大笑道:“你们看,如何,小老儿料得不错吧?”

  岳少俊,仲飞琼惊喜的异口同声,叫出“老哥哥!”

  原来为首的正是赛管格金铁口,其余四人则是仲飞琼的四个使女春风、夏雨、秋霜、冬雪是也。

  金铁口耸着肩,嘻嘻一笑,朝仲飞琼道:“老哥哥林她们别去掷钵禅院,在这里就可等到你们,她们方才还不信呢?”

  仲飞琼望望黎姬,依然坐着不动,好似被人点了穴道,这不用说,准是被金铁口制住的了,一面问道:“老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要把她制住的呢?”

  金铁口嘻嘻笑道:“这还不简单,她不是从雪山逃下来的么?”

  岳少俊佩服的道:“老哥哥,你真有未卜先知?”

  “山人如果不知过去未来,还能称赛管辂?”

  金铁口露出两颗黄牙,笑了笑道:“小兄弟,老哥哥不妨告诉你,我是听崆峒二皓说出来的。”

  仲飞琼道:“老哥哥,你遇上从雪山下来的崆峒四皓老二,老四了么?”

  金铁口随手朝两个麻袋一指,笑道:“他们不是在那里么?”二皓,四皓给他装在麻袋里面了。

  岳少俊听得好奇,问道:“老哥哥……”

  金铁口摇着手,截住他话头,说道:“别再叫老哥哥了,你们还道腊八大会很平静么?

  告诉你们,这时候八大门派的人,已经在苦苦撑持了,再不及时赶去,只怕都要完蛋了。”

  岳少俊急道:“有这么严重,老哥哥,那我们快走了。”

  金铁口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哥哥就是为了等你们,不然,早就赶去了,不过小兄弟,你今天可是主角儿,那姓祝的婆娘,可要你去对付她才行,来,你学了两折剑法,还无法置她于死地,老哥哥现在再教你第三折。”

  岳少俊迟疑的道:“这第三折难不难?刚学就能使用么?”

  金铁口笑道:“老哥哥现在就教你,今天自然得现买现下锅了,你快附过耳朵来。”

  岳少俊依言附过耳去。

  金铁口在耳旁低低的道:“记住,递出第二折之后,剑尖再往右上斜扬一寸三分。”

  岳少俊听了不觉一怔道,问道:“这就是第三折了?”

  金铁口笑道:“没错。”

  岳少俊道:“就这样简单?”

  “这还简单?”

  金铁口耸耸肩,接着道:“这是三折中的精英所在,你别看它简单,可以说天底下无人可破,好了,老哥哥要先走一步,再迟就来不及了。”说罢,一手一个夹起两只麻袋,回头道:“这小娘子就交给你们了。”

  一边说一边走,如飞而去。

  岳少俊回头道:“琼姐姐,我们也该走了。”

  仲飞琼道:“放心,有老哥哥赶去了,大概不会再有什么差错,倒是这姓黎的贱人。既被我们逮住了,总得先伺问她,到底在我爷爷身上,下的是什么毒,有什么解药可解?”

  岳少俊点头道:“琼姐姐说得是。”

  仲飞琼看他处处依顺自己,心头甚是喜悦,朝他甜甜一笑,举步走近大石,手掌一挥,连拍了黎姬三处穴道。

  黎姬眨动了一下眼睛,突地清醒过来,一眼看到仲飞琼站在她面前,口中不觉惊咦了声。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四人,不待吩咐,身形闪动,迅速的围了上来。

  种飞琼脸色一寒,冷峻的道:“黎姬,你想不到会落在我手里吧?我可以看在姬山主的份上,不为难你,但你必须好好的答我所问,女叮有半句虚言,莫怪我心狠手辣。”

  她刚说到这时,春风、夏雨等四人,铁腕抬处,一连四声锵锵剑鸣,掣出了四柄雪亮的短剑!

  这份声势,本来庭够唬人!”

  但黎姬水样眼波,朝她们瞧了一下,忽地格格笑出声来,娇媚的道:“二姑娘,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仲飞琼冷然道:“我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你既然落入我手里,就得答我所问。”

  黎姬格格娇笑道:“你们大概还不大清楚,这里离掷钵禅院,不过二十来里,已是天地教的禁区之内,亏你还敢对我发横。”

  仲飞琼道:“天地教禁区又怎么样?”

  黎姬道:“这你也不懂,天地教的禁区,就是在天地教的范围之内,从今天午刻起,天地教就一统武林,三帮八派,五湖四海,莫不臣伏,我是天地教教主的左右侍姬,凭你二姑娘,就能威胁得了我么?”

  仲飞琼总算听懂了,原来她说的天地教,就是崆峒派的人捣的鬼,大概要在这次腊八大会上,宣布成立,哼,一统武林,口气真还不小!想到这里,不觉哼了一声道:“就凭你们崆峒派,能有多大的气候?”

  黎姬轻轻披了下娇红的樱唇,说道:“你们要是不信?不妨跟我到掷钵禅院瞧瞧去,八大门派,哼,只怕早就俯首称臣了呢。”

  岳少俊道:“我不信。”

  黎姬伸手一指,说道:“你们看,那不是巡山使者来了么?”

  仲飞琼冷声道:“黎姬,你少在我面前使花样……”

  话声未落,突听一声低哑声音传了过来:“尔等是什么人?”

  五条人影,飞也似的赶了过来。

  不,一共有六个人,不过稍后一个走得慢条斯理,敢情此人是自恃身份,才故意落后几步,以示与前面五人,身份不同。

  前面五人转眼功夫,就已掠到大树前面,这五个人,岳少俊全都认识!

  前面三个是麻面狼沈九,白鼻狼白胜,断尾狼张超,后面两个则是铁笔李北魁,钢爪何百通,那是在瓜州古渡头的小酒店里见过。(事详本书前集)铁笔李魁北看到岳少俊,微徽一楞,立即堆笑拱拱手道:“兄弟记忆不错的话,这位是岳公子吧?这里二十里之内是天地教的禁区,岳公子来此作甚?”

  仲飞琼连头也没回,冷峻的道:“我在这里有事,你们给我滚。”

  钢爪何百通勃然作色道:“你是什么人,敢和李老大这般说话?”

  他话声甫出,但听他脸颊上,响起“啪”“啪”两记清脆的声音!

  何百通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原来这眨眼之间,他面前已多了一个头戴毡帽的蓝褂瘦小老头。往他脸上呸了一声,叱道:“没有眼珠的东西,你敢对二姑娘这般说话,大概连六斤四两(头)都不想要了。”

  何百通看到蓝褂老头,一手捂着脸,连连躬身道:“是,是,属下知罪……”

  那蓝褂老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只是朝仲飞琼躬身道,连连陪笑道:“小的不知二姑娘在此,小的手下,有眼无珠,还望二姑娘恕罪。”

  黎姬冷哼一声道:“孙无害,你只看到二姑娘,没看到奴家么?你主子赵光斗呢?”

  原来这蓝褂老头,正是虎爪孙无害。

  他听到黎姬的话,举目看去,只见四个玄衣使女,手中各持一柄雪亮的短剑,锋利剑尖交叉架在一个绿衣少妇的粉颈之上,这绿衣少妇口气极大,只是自己从未见过,不觉楞了一楞!心中暗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然知道这四个玄衣使女,乃是二姑娘的手下,但这绿衣少妇又会是谁呢?就在他微一怔之际,只听远处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说:“什么人问起老夫来了?”

  虎爪孙无害的“主子”,自然是黑虎神赵光斗了!

  他人还在远处,但这句话却和对面说的一般,声音洪亮震耳,果然不愧黑虎神这个外号。

  随着活声,远处山径上已经出现了两条人影,向这里奔行而来。

  两个人渐渐接近了,大家已可看清前面是一个穿灰布长衫的人,此人生得又瘦又长,形同竹竿,脸上漠然一无表情,连他两颗眼珠,都直定着一霎不霎。正是虎伥敖无忌,和虎爪孙无害,同是黑虎神赵光斗手下的哼哈二将。

  虎爪孙无害出现的地方,黑虎神不一定会在附近;但虎伥敖无忌一到,黑虎神赵光斗一定就在后面。

  如今走在前面的是虎怅敖无忌,跟在他后面的正是浓眉虎目面如黑锅,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宽大黑袍的黑虎神赵光斗!

  仲飞琼冷然道:“姓黎的贱人,你以为赵光斗来了,就能救得了你么?如果不好好答我的话,就是当着姬山主,我一样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接着回头朝岳少俊道:“俊弟,你拦着赵光斗,别让他过来。”

  岳少俊点点头,朝前迎上去几步。”

  这几句话的时间,走在黑虎神赵光斗前面的虎伥敖无忌已经行到大树前面。

  岳少俊喝道:“阁下站住!”

  虎伥敖无忌翻着两颗灰白眼珠,还未开口。

  黑虎神赵光斗跟在后面,沉喝道:“站开去。”他巨目抡动,看到了仲飞琼,自然也看到了黎姬,脸上微微一怔,拱手道:“二姑娘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仲飞琼道:“这里没你的事。”

  赵光斗道:“老夫奉命巡山,二姑娘总该知道黎姬是教主左右待姬,若有什么误会之处,该向教主禀报才是,二姑娘劫持了黎姬,在这里……”

  仲飞琼冷然道:“我说过,这里没你的事,你不用管。”

  黑虎神脸色微沉,说道:“二姑娘这就不对了,老夫职司巡山,如果这里出了事,老夫职司所在,焉得不管?”

  仲飞琼冷哼一声道:“崆峒派覆亡就在眼前,你还巡什么山?还不给我夹着尾巴快滚?”

  这话,自然说得很重!

  黑虎神赵光斗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二姑娘,你说什么?”

  仲飞琼道,“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

  黑虎神沉声道:“二姑娘想造反么?”

  仲飞琼道:“我从雪山赶来,就是要找祝灵仙算帐来的。”

  黑虎神洪声一笑道:“二姑娘果然心怀二志,老夫说不得只有先把你擒回掷钵禅院去了。”

  仲飞琼怒声道:“赵光斗,你敢对我如此说话?”

  黑虎神道:“老夫有何不敢?”

  正待大步逼上前去。

  岳少俊喝道,“赵光斗,你给我站住。”

  虎怅敖无忌答应一声,他举动缓慢,摇摇晃晃的举步上前,口中吐出一个生硬的“去!”

  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江湖上人,遇上虎伥敖无忌,就十有九死,故有虎伥之名。他奉命废人,这一掌出手当然不会轻到那里去。

  岳少俊负手而立,既不闪避,也没封架,但听“砰”

  的一声,结结实实拍在他胸脯之上。

  岳少俊连身子也没晃一下,左手一探,一把扣住了敖无忌的右腕,口中同样喝了声:

  “去!”

  一抖手,把敖无忌一个人,像稻草人一样,凌空摔了出去。

  虎伥敖无忌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以胸脯生受自己一掌,更没想到自己会被人家稀里糊涂的摔飞出去,但他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飞出去一丈多远,双脚一点,一条人影疾如飞鸟,一下又飞了回来,脚跟还没有落地,两只大袖一抖,寒光陡亮,两柄飞刀比闪电还快,朝岳少俊胸脯左右激射而来。

  他这两柄飞刀,柄上击有细链,能发能收,从未失过手。

  他这回两道寒光堪堪射到岳少俊身前,就被岳少俊双手食中两指夹住,剑眉一扬,冷喝道:“敖无忌,岳某久闻江湖上人说你为虎作伥,是赵光斗的杀手,替他杀过很多人,双手都是血腥,岳某今日要为江湖除害,但岳某从不杀人,可以饶你一命,你双手必须废去。”

  双手一扬,两柄飞刀变成两道电光,朝敖无忌回敬过云。

  敖无忌两柄飞刀被他接住,心知遇上劲敌,在他说话之时,连连拉动细链,还想把飞刀收回,都没能挣动,此时看他把双刀掷回,心中还在暗暗窃笑:“自己刀上有链,岂能伤得了我?”

  那知心念还未转完,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惨嗥,两柄飞刀已经插入他双臂,连骨切断,痛得他只是在地上打滚。

  黑虎神赵光斗一双虎目之中,精芒连闪,沉哼一声道:“好小子,老夫倒是轻估了你!

  好,你就接老夫一掌。”

  他果然不愧黑虎神之名,风从虎,他脚下一个虎步,逼近过来,就虎然生风,只见右手抬处,伸出一只色呈灰白,比常人大了一倍有奇豹手掌,五指勾曲,朝岳少俊飞来。

  最奇的是他手掌灰白,但五指勾曲,指甲却乌黑有光!

  仲飞琼及时叫道:“俊弟,当心他的‘黑虎毒掌’!”

  岳少俊根本没把黑虎神放在眼里,回头道:“琼姐姐总听说过画虎不成反类犬,小弟看他不过是江湖上的一恶犬罢了!”

  他这句话听得春风、夏雨、等四个使女都忍不住“咭咭格格”笑出声来。

  黑虎神赵光斗一只奇大手掌,刚刚递到一半,他在江湖上,一向自视奇高,投入崆峒派,当上天地教总巡,地位也和总护法不相上下。

  如今岳少俊居然把他看作江湖上的一条恶狗,而且还当着他手下人面前,如何忍受得了?一时激怒得他连拍出的手掌,忽然中途一停,满脸虬髯,根根直竖,一身黑袍也随着鼓了起来,眼若铜铃,射出凌凌凶光,沉笑道:“小子,就凭这句活,老夫非生啖你的心不可!”

  原来他还吃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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