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桃花源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东方玉作品兰陵七剑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南振岳不敢再逗留下去,暗暗吸了一口真气,身随气升,一下往斜刺里飞射出去,脚尖一点墙头,飞出寺外。

  立即展开轻功,一口气赶回客栈,侧身闪入房中,眼看龙兄弟依然侧着身子,睡的甚香!

  当下也就悄无声息的和身在外床躺下。

  果然就在自己睡下不久,隔房也有了声音,敢情两人和自己先后离开,跟着回转。

  远处连续传来鸡声,天色欲曙,南振岳也就朦胧入睡。

  等他醒转,天色已经大亮,龙学文不知何时早已起来了,这时静静的站在床前,睁着一双水淋淋的眼睛,盯着自己直瞧,他脸上红馥馥的微含笑意,好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睡态。

  南振岳和他目光一对,忽然感到龙兄弟的眼睛,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如何不同?他也说不出来,他不敢和他对着眼睛多瞧,移开目光,淡淡一笑道:“贤弟,你起来了?”

  龙学文口中柔顺的“唔”了一声,缓缓在床沿上坐下,低声道:“大哥,时间还早,你瞧太阳才出来呢,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南振岳暗暗皱了下眉,心想:龙兄弟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流露出女儿之态来,这和他平日的洒脱模样,几乎判若两人!一面忙道:“贤弟已经起来了,如何还早?”

  龙学文嫣然一笑,俏皮的说道:“大哥一晚没睡,自然要多睡一会!”

  南振岳翻身坐起,笑了笑道:“原来贤弟没有睡熟?”

  龙学文脸上一红,抿嘴笑道:“床上少了一个人,再不知道,就成了死猪!”

  说到这里,眼珠一转,问道:“大哥,你昨晚究竟到哪里去了?”

  南振岳耳中略一辨听,发觉隔壁易、任两人,也已有了声音,连忙以目示意,低声道:

  “说采话长,待会再告诉你吧。”

  龙学文微微一怔,低声道:“大哥是说和他们两人有关?”

  南振岳点点头道:“和我们也有关。”

  龙学文还待追问,恰好店伙送水进来,只好不说。

  南振岳堪堪盥洗完毕,只听易如冰的声音,在门外问道:“两位南兄起来了吗?”

  青影一闪,易如冰、任如川两人,已经相继走了进来。

  南振岳连忙拱手道:“易兄、任兄早!”

  易如冰目光一溜,说道:“在下兄弟今日就要启程回去,想来奉邀两位南兄,到桃源一游。”

  南振岳想起昨晚大颠和尚曾有“两位果然是桃花源来的”之言,忖道:“我正想了解你们的身分,你既然自动提出来了,自己如何不将计就计,去桃源一行?”

  想到“将计就计”,不禁骤然记起公孙帮主随着掌风丢给自己的那个纸团,不由轩眉笑道:“固所愿也,只是萍水相逢,怎好叨扰?”

  任如川接口道:“我们萍水相逢,许为知己,南兄快别客气了。”

  龙学文脸露惊喜,问道:“任兄说的桃源,可是晋朝陶渊明所记的桃花源么?”

  任如川道:“谁说不是?我们住的地方,就是古桃花源!”

  龙学文拍手道:“那好极了,我从小爱读‘桃花源记“至‘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总是深感惋惜,不想真有那个地方!”

  易如冰笑道:“桃花源记,只是文人笔下之言,其实除了山重水复,人迹较少,也算不得是隐秘之地。”

  任如川笑道:“但寻常人就是想去,也不容易进去呢!”

  龙学文早已听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道:“那太好了!”

  四人吃过早餐,就会账出门,相偕上路。

  翌日赶到临湘,雇了一条船,改走水路,横越洞庭,取道常德。

  南振岳心知他们这般走法,当然一方面既舒服得多,另一方面,也许是为了隐秘行踪。

  春风三月,正是日丽风和的季节,这一路上,大家不是凭窗眺望空蒙水天,便是谈文论武,略抒己见,四人年龄相仿,自然十分契合。

  一连几天,南振岳从易、任两人谈话之中,已隐约听出古桃花源好像是一个秘密帮会?

  也像是武林中一门宗派?几次藉机探询,两人只是笑而不答,说到后自知,因此心中更觉疑窦重重。

  数天之后,船抵常德西南的桃源县,易如冰指点船家,沿江北行,在一处义港山麓下停船。

  大家舍船登岸,易如冰、任如川领着两人,直向一条小径上走去。

  这里已是武陵山脉,沿途一带,都是崇山峻岭,但山光如黛,林木葱郁,风景甚是清丽。

  入山渐深,山径也就险仄起来!

  四人一路疾行,走了约莫顿饭光景,已奔近一座插天高峰之下。南振岳眼看这座高山形势奇险,正面似是一座整山。

  但行到近前,原来一片突出的百丈危崖中间,隐有一条水峡,水由峡内流出,荡荡急流,汇成一道广阔溪流,两岸均是桃林,灿灿红霞,一望无际!

  因沿溪地势较来路要高,不到近前,绝看不出内中藏有山峡。

  四人沿着突崖下面溪崖前行,进约半里,只见一座石砌牌坊,横架溪上,上写“古桃花源”四个篆字。

  龙学文大喜道:“我们到了么?”

  易如冰微微一笑,扬手之间,打出三枚制钱,像流星般笔直朝桃林中飞,去。

  瞬息之间,第二枚追上第一枚,第三枚又追上第二枚,钱钱相击,在空中接连发出二声“叮”“叮”悦耳脆声!

  南振岳脱口赞道:“易兄这记‘三星追月’,手法奇巧已极!”

  易如冰回头笑道:“别叫南兄见笑,兄弟只是通知水手驶舟来接我们罢了。”

  语声未落,果见从一处桃林义港中,飞驶出一条小舟,转眼已到牌坊底下,靠岸停住。

  南振岳细看那条小舟,乃是整棵山木凿空所制,外圆内方,前尖后方,式样甚是奇特。

  船尾站一个全身水靠的劲装汉子,瞧到易、任两人,执礼恭敬。

  易如冰抬手道:“两位南兄请上船吧!”

  龙学文道:“易兄,我们还要上船?不是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可以通人吗?’任如川笑道:“如果不坐船,你一辈子也进不去!”

  说话之际,大家相继跨下小舟中坐定。

  那水靠汉子举起竹篙,轻轻一点,舟行如飞,逆流而上,约莫驶了半里路,业已驶到水峡尽头,那是一座两尺采高的水洞,水势湍急,溪声如雷!

  水靠汉子忽然一个筋斗,从后梢翻入水中,他动作奇快,人入水中,双手已推住小舟后沿,两足踹水,逆水推舟,进入水洞。

  任如川已道:“两位南兄,快请卧下。”

  原来那水洞初入之时,洞顶离水面还有两尺来高,进到里面,顶上巨石,逐渐低压下来,最低之处,离舟不过数寸!

  仰卧舱中,但听洪洪水声,震耳欲聋,但舟行速度不减!不过片刻,眼前现出一座圆形洞窟,已有天光射入。

  小舟直向洞窟驶去,舟身经过一阵波动,水面忽然平静下来。

  原来山腹中,这股洪洪急流,似从右侧涌出,朝山中流去,小舟行到这里,已驶过逆水冲击地带,压力大减,好像风平浪平一般,舟行更是轻稳。

  何消片刻,便已抵达石窟出口,水靠汉子拢舟靠岸。

  任如川一跃而起,笑道:“两位南兄,这会真的到了!”

  南振岳眼看这古桃源如此隐秘,心中不禁更提高了几分警觉!

  只是龙兄弟江湖经验,比自己多,平日为人精细,今天却是满脸笑容,一副喜孜孜,似乎毫无半点疑念一般!跨出石窟,眼前豁然开朗。那是在四周插天峻峰围绕下的一片平地,广约数百亩,一眼望去,但见一片灿烂红霞之间,现出无数宫殿,画栋飞帘,碧瓦重重。

  南振岳瞧的暗暗吃惊,这到底住的是什么人?竟有这般气势,但奇怪的此刻正当午牌稍偏,偌大一片山谷中,竟然不见一人!

  易如冰似乎已看出南振岳心意,含笑问道:“南大兄弟觉的这山中如何?”

  南振岳暗暗一惊,连忙笑着吟道:“桃花源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龙学文接口道:“是啊,这里当真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任如川道:“二哥,两位南兄初来,是不是要先领他们入宫去见过……”

  易如冰没待他说完,接着笑道:“两位南兄,一路舟船劳顿,自然先该到宾舍休息。”

  南振岳和他们几天相处,已知任如川性格较为爽直,易如冰则城府较深。他此话分明是先要把自己两人在客舍中安顿下来,好向他们师傅请示。

  这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大路,两边是红白相间的桃林,灼灼天桃,落英缤纷!

  易如冰、任如川陪着两人,折入花林一条白石小径,曲折行去,一会工夫,到了一座风景幽美的小楼前面。

  易如冰停步笑道:“两位南兄,不嫌简慢,就在这里下榻,不知贤昆仲意下如何?”

  南振岳忙道:“易兄太客气了?”

  易如冰微微一笑,陪着两人跨进院落,只见一个紫衣使女,屈膝道:“婢女叩见……”

  易如冰挥手道:“这两位南相公,是本山贵客,你要好好伺候。”

  紫衣使女应了声是,又朝南振岳两人屈膝道:“小婢替两位南相公请安。”

  南振岳连忙欠身道:“姑娘请起。”

  易如冰道:“南大兄怎的和下人也客气起来了,她叫做小菁,贤昆仲如果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好了。”

  说话之间,四人已相继走入,这一排三间精舍,除了中间是一间小客厅之外,左边是一间布置精雅的书房,玉轴牙签,琳琅满目,右侧则是一间餐室。

  易如冰、任如川领着两人由楼梯上去,楼上一摔朱栏长廊,中间是起居室,两边两间卧房,绣帐锦褥,更是华丽已极!

  南振岳心中暗暗一怔,忖道:“看这情形,他们好像早有准备,专为自己两人布置一般!”

  大家参观了一周,然后又回到楼下,在客厅落坐,紫衣使女替四人端上香茗。

  易如冰起身笑道:“贤昆仲一路辛苦,需要盥洗沐浴,略事休息,在下兄弟暂且告退。”

  南振岳忙道:“易兄、任兄只管请便@”

  易如冰、任如川拱拱手,相偕辞出。

  南振岳等两人走后,四顾无人,不禁皱皱眉,朝龙学文道:“贤弟,你可曾瞧出这里有异么?”

  龙学文似乎听的一怔,愣然道:“小弟瞧不出来,大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南振岳微微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只是心中总觉得这里使人有神秘之感!’龙学文释然笑道:“这自然嘛!古桃花源,深处崇山,别说我们今天身临其境,自古以来,只要读过桃花源的人,谁不起神秘之感?”

  南振岳道:“不,我是说易、任两人,一身武功,大非庸流,他们师傅自号什么宫主,想来必非寻常之人,只是江湖上又从没听人说过……”

  龙学文轻笑道:“这里是世外桃源,和外界隔绝,此间主人,自然是世外高人,江湖上怎会有人知道?大哥,我倒认为咱们和易、任二兄萍水相逢,人家诚心诚意,邀我们前来,我们和他无怨无仇,不可能有什么恶意。”

  南振岳虽然觉龙兄弟说的勉强,但也不无道理,一时默然不语。

  龙学文缓缓走到南振岳身边,柔声道:“大哥,可是小弟说的不对吗?”

  南振岳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龙学文眼珠一转,道:“不,大哥一定有什么话,放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南振岳道:“你我兄弟,还有什么话不肯和你说的?”

  龙学文突然好似想起什么,哦了一声,道:“那天在崇阳客栈里,你出去了很久才回来,究竟是什么事儿,大哥还没告诉我呢!”

  南振岳接着就把那晚所见情形,大概说一遍。

  龙学文修眉微蹙,抬头问道:“大哥是不是因此起了怀疑?”

  南振岳道:“以我猜想,那糟老头就是他们的总护法无疑,也许从我身上取走立轴信符,是为了假冒师傅名头,但奇怪的还是他那天使了一招‘抑浊扬清’,明明又是师傅的路数,而且武功之高,也不在师傅之下。”

  龙学文脸上神情复杂,沉吟了半晌,突然压低声音,恳切的道:“大哥,不管你心中如何觉得可疑,但千万不可在面上流露出来。”

  他说出这两句,似乎极感吃力,额上不觉微微出汗!

  南振岳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两人说到这里,只见紫衣使女悄悄进来,欠身道:“浴汤已经准备好了,两位相公,可要沐浴么?”

  “我们这一路上,已有许多天没洗澡了,自然要洗,大哥,请先去洗吧!”

  两人沐过浴,换了一身衣衫,天色已近昏黑。

  紫衣使女伺候着道:“两位南相公,方才二姑娘差人来说,此刻宫主行功快要完毕,无暇则来奉陪,晚餐已经备好,两人吃过了,宫主也许还要延见呢!”

  南振岳问道:“你们二姑娘是谁?”

  紫衣使女抿抿嘴笑道:“二姑娘就是方才陪着两位相公来的易姑娘呀!”

  南振岳听的愕然道:“原来易兄是个女的,那么任兄也是女的了?”

  紫衣使女偷偷的瞧了龙学文一眼,道:“那是三姑娘,我们这里除了逍遥宫,全是女的。”

  南振岳想到易如冰、任如川,名字中都带了一个“如“字,不禁使他迅速想起宫姨娘的名字叫做宫如玉,莫非也和他们有关?如此看来,东海龙王公孙帮主掷给自己的纸团上,写的四个字“将计就计”,自己在无意之中,居然闯对了地方!

  龙学文啧啧称奇道:“真想不到易、任两位,居然会是女的,唔,在江湖上走动,易钗而弁,原也常有之事。”

  南振岳听的暗暗好笑,心想:“这话无异是替你自己说话!”

  紫衣使女道:“两位相公,可要用饭了?”

  南振岳道:“既然二姑娘着人前来关照,贵宫主饭后可能要接见在下兄弟,自然早些吃饭的好。”

  紫衣使女答应一声,立即开上饭来。

  这一顿饭,虽然简单,但菜肴却是十分丰盛,南振岳心中有事,龙学文也同样食不下咽,两人匆匆吃毕,紫衣使女刚-替两人送上面巾,只听任如川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高声说道:“小菁,两位南相公吃过饭了吗?”

  紫衣使女忙道:“三姑娘来了!”

  话声未落,只见一个绿衣女子,已翩然进来。

  南振岳连忙起身道:“任姑娘请了,在下兄弟不知是两位姑娘,多多失敬。”

  任如川换了一身女装,云髻如螺,长裙曳地,越发出落的妩媚秀丽!

  她粉脸微红,嫣然笑道:“两位南兄,请恕愚姐妹事前没有明言,尤其今晚招待简慢,还望两位海涵才好。”

  说到这里,接着抬眼道:“家师每日子午卯酉四个时辰,都在静室坐功,二姊回来之后,一直静侯家师启关,不克分身,此刻酉牌将近,家师启关在即,特命小妹陪同二位前往。”

  南振岳道:“在下兄弟,冒昧来此,礼该拜见。”

  当下由.任如川当先带路,走出精舍,南振岳试探着道:“易姑娘和任姑娘两位,排行第二、第三,想必令师门下,还有几位姑娘?”

  任如川道:“不错,我们师姐妹共有五人。”

  南振岳那肯错过机会,忙道:“不知还有三位,如何称呼?任姑娘可否赐告?”

  任如川迥目笑道:“你干么要问她们?”

  南振岳心中一惊,暗道:“自己还当你心直口快,原来也厉害得很!”

  但他还是脸上一红,故意嗫嚅的道:“在下怕待会见了面,记不清楚,所以要先问问姑娘。”

  任如川笑道:“她们都不在家,大姐很少回来,四妹昨天才走,听说总护法丢了一个鼻烟壶,四妹特地赶上北京去,选购鼻烟壶去了。五妹……也不在这里。”

  南振岳听他提到鼻烟壶,不禁想起那天在酒楼上瞧到的翡翠鼻烟壶来,心中暗暗忖道:

  “他们护总法,果然就是那个糟老头,他丢了一个鼻烟壶,还要人赶上北京去买,可见他们总护·法的地位何等崇高了!”

  他们边说边走,脚下极快,一会工夫,已到了一座宫殿式的高楼前面。

  只见迎面石阶上,站着一名宫装使女,瞧到任如川,说道:“宫主吩咐三姑娘,可陪同两位南少侠入内相见。”

  任如川立即躬身道:“谨领法旨。”

  一面回身道:“两位南兄,请随小妹来。”

  说完,当先朝石阶上走去。

  这段石阶,共有一十三级,登上石阶,迎面是一座宫殿式的大敞厅,金碧辉煌,十分气慨。

  但任如川却领着两人,绕过敞厅,从右首一个圆洞门中走入。

  那是一间较小的花厅,此刻湘帘低垂,柔和灯光,从帘中透出。!

  三人才一走近,就有一名宫装使女,打起帘子。

  南振岳举目瞧去,只见这间花厅,地方不大,摆设精致,正中放着一个屏风,屏上画着圆形五福。(五福,就是五只蝙蝠)。

  屏风前面,放一把紫檀锦披交椅,但只是空着,并没坐人。

  交椅左侧,垂手站着一个秀发披肩,面目姣好的黄衣少女。

  南振岳一眼认出那黄衣少女,正是易如冰!

  她朝南振岳颔首微笑,算是招呼。

  任如川进入屋中,立即趋前几步,走到交椅前面,恭恭敬敬的行下礼去,口中说道:

  “弟子叩请师傅金安。”

  她只是朝着那把空交椅行礼说话,这一举动,不禁瞧得南振岳大感奇怪!

  但奇事也在此时发生!

  只听那把紫檀锦披的空交椅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川儿免礼!”

  这声音娇美无比,甜的简直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使人听了悦耳动心!

  这下听的南振岳悚然一惊,急忙定睛瞧去,椅上还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人?但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就从那把椅子上发出来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莫非这位“宫主”还会隐身法不成?就在心念转动之际,那娇脆声音又道:“这两位少年人,就是和你们同来的南氏兄弟么?”

  易如冰\任如川同时躬身应“是”。

  娇脆声音唔道:“人品不错,武功也有根基!”

  南振岳心想:“这位宫主也许是躲在屏后故作神秘!”

  易如冰抬脸道:“师傅意下如何?”

  她好像是乘机说的。

  娇脆声音“嗯”了一声道:“叫他们到前面来!”

  任如川慌忙低声说道:“两位南兄,家师请你们过去。”

  南振岳、龙学文从容走上数步,在交椅前站定,向上深深作了个揖,由南振岳说道:

  “在下兄弟,拜见宫主。”

  娇脆声音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南振岳道:“在下南振岳,舍弟南学文。”

  娇脆声音问道:“你们不是叫龙振南,龙学文吗?”

  南振岳听得大惊,原来自己来历,她们都知道了,这就昂首答道:“宫主说的极是,在下兄弟,初入江湖,当时因戴了面具,才化名姓龙。”

  娇脆声音唔道:“你们连闯龙门三关,颇得公孙敖重用?”

  南振岳想到“将计就计”,不由心中一动,答道:“在下兄弟,化名投效龙门帮,原是为了追查仇人踪迹。”

  娇脆声音道:“你不是担任了他们副坛主么?”

  南振岳此时业已胸有成竹,毫不迟疑的道:“在下兄弟化名前去,志既不在副坛主职位,达到目的,自然要还我本来面目。”

  娇脆声音道:“你们脱离龙门帮了?”

  南振岳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娇脆声音又道:“仇家是谁?”

  南振岳故作切齿之状,信口胡诌道:“那老贼只是该帮一名分舵主,可惜已在数年前死去。”

  娇脆声音缓缓道:“人死了,你大仇也总算报了,此事公孙敖可曾知道吗?”

  南振岳见他并不见疑,心头一定,同时想到她对自己两人,既然知道的很多,当然也已知道自己两人离开龙门帮的始末,自己不宜和事实出入的太多,这就接着道:“此事,在下尚未和公孙帮主说明,帮中就发生了事故,帮主因此见疑,在下兄弟只好离去。”

  娇脆声音道:“此事老身也略有所闻,离开龙门帮也好,年轻人立大志,成大业,龙门帮江湖乌合之众,算得了什么?”

  南振岳躬身道:“宫主说的极是。?娇脆声音停了半晌,又道:“你是何人门下?”

  南振岳道:“家师道号洪山道士,很少在江湖走动。”

  娇脆声音又道:“你兄弟呢?”

  南振岳心中迅速一转,答道:“我兄弟是黑凤婆老前辈门下。”

  娇脆声音笑了笑,缓缓说道:“很好!”接着,只听她深深吁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

  “好了老身也有点累了,川儿带他们去见见总护法。”

  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显得微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易如冰也在此时,身形一晃,迅疾朝屏后闪去。

  任如川连忙躬身道:“弟子谨领法谕。”

  说完,直起腰来,朝南振岳、龙学文两人笑道:“家师已经走了!小妹陪两位到逍遥宫去。”

  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宫主,究竟不知是谁以一般常理推测,她定然是一位武功不可测的人,任何以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好像中气突然不继,莫非她有着什么不治之症?

  他们虽然住在这恬静的世外桃源之中,但从她们种种诡秘行径看来,似是具有极大野心!

  思忖之间,业已步出宫门,任如川陪同两人,默默地拾阶而下。

  此时云白天青,月光如画!

  南振岳仰天舒了口气,眼看到处桃柳松树,掩映着许多楼阁,烟景如绘,暗想:“桃源一记,流传千古,当时的‘屋舍俨然,鸡犬相闻’,何等朴素,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如今被装点上这许多亭台楼阁,虽然布置的有如仙境,终嫌俗气!”

  他看看离宫渐远,忍不住低声说道:“任姑娘,在下有一疑问,不知该不该说?”

  任如川回眸笑道:“南兄有话只管请说。”

  南振岳道:“令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不是不愿和在下兄弟相见?”

  任如川道:“家师从来不见外客,除了愚姐妹,和少数几位旧友之外,谁都没有见过她老人家的面。”

  龙学文道:“那么宫主方才在哪里说话?”

  任如川道:“后堂,她老人家接见宾客,照例都是人在后堂,只以传音和人说话的。”

  南振岳又道:“令师要在下兄弟去见见总护法,不知贵宫总护法是什么人?”

  任如川嗤的笑道:“我不是领你们去了么,你见到了,自会知道。”

  说话间,已经走近一座小山,这山高才六七十丈,怪石嵯峨,沿山脚一道溪流,溪水不深,可以看到溪底白石!

  两岸都是桃林,中间架一条石梁,边上竖立一方石碑,上面镌着四个大字:“禁止擅入!”

  任如川走到石梁,便自停步!,南振岳正待询问,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起自半空,问道:“山下是什么人,敢扰老夫清修?”’任如川肃身行礼,向空答道:“弟子任如川,奉师傅之命,陪同南振岳、南学文,晋见总护法来的。”

  那人唔道:“叫他们上来。”

  总护法是谁?身蹈危机,他们还不知道呢!

  南振岳细听声音来处,也只能辨认出这发话之人,好像还在山上远处,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他人还在远处,随口问答,居然和对面说话一样,此人功力之高,已是非同小可了!”

  任如川神色恭敬,躬身应了声“是”立即退后一步,回头朝南振岳、龙学文低声说道:

  “两位南兄,总护法请你们上去。”

  南振岳道:“任姑娘不去?”

  任如川道:“这是总护法清修之地,本宫弟子,未奉召唤,不准擅入,你们过了石梁,只要沿着白石小径,转过山脚,就是登山石级,上去就到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南振岳心中暗想:“这位总护法好大的气势,看来总护法的地位,并不在宫主之下!”

  一面点头道:“在下遵命。”

  别过任如川,就和龙学文两人朝石梁上走去。

  白石小径,在桃林间曲折西行,盘过山脚,果然看到石壁上斜斜开凿着一条石级,沿壁而上,共有三百多级。

  石级尽头,已到了一座石窟’前面。

  两人不期而然的停下步来,略一打量,只觉这座石窟、约有一人来高,洞内不远.似有一道石壁,像屏风一般挡住洞口,也挡住了视线?瞧不到洞内情形。

  石屏两侧,隐隐有亮光透出!

  南振岳因任如川曾有“上去就到了”之言,这就回头朝龙学文低低说道:“兄弟,我们进去!”

  话声一落,当先朝石窟中跨去!

  他虽然举步从容,潇洒地朝石窟走去,其实他早已暗暗凝神戒备,左手按剑,当胸右手,劲蓄掌心,提聚了十成功力。

  龙学文也一手握着剑柄,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入洞不过三步光景,便是一道黄石屏风,转过石屏,但觉眼前一亮,这里面那里还像石窟?简直是一座宽敞的大厅!

  厅上布置古雅,几椅用具,全是用黄石凿成,雕刻得古色古香,极为精致。

  大厅四角,悬挂着八盏明角宫灯,柔和灯光,映照在顶倒垂而下的钟乳孔上,幻出缤纷五彩,灿若莲花,愈显得这座堂皇洞府,隐含神秘气氛!

  南振岳、龙学文两人,站在大厅上,正在抡目四顾之际,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们来了么?”

  南振岳心头蓦然一惊:“这好像是师傅的声音!”

  他先前在下山之时,总究相距较远,还听不真切,这回声音就在眼前,听的最清楚也没有了,急忙转头瞧去!

  大厅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头戴道帽的灰衣道人,只见他腰背微弓,一手捋着山羊胡子,双目神光奕奕,含笑望着自己两人!

  真是师傅!

  师傅真会是这里的总护法?南振岳心头一阵狂跳,慌忙扑的跪下,口中叫道:“师傅!”

  龙学文也跟着拜了下去说了声:“晚辈叩见老前辈。”

  洪山道士微微一笑道:“你们起来!”

  南振岳、龙学文依言站起,洪山道士朝龙学文颔首道:“令师可好?”

  龙学文躬身道:“家师托老前辈洪福。”

  洪山道士点点头抬目道:“孩子,你们已经见过宫主了?”

  南振岳应了声“是”。

  洪山道士慈祥的道:“好,你们随我来。”

  话落,飘然朝右首石壁走去,大袖轻轻一挥,石壁上顿时现出一道门户,石门缓缓朝里开启。

  这是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除了正中一张紫檀雕花锦榻之外,还有一把虎皮交椅,和两张几椅,上面都垫着锦墩。

  洪山道士在虎皮交椅上坐下,伸手朝对面一指,道:“你们也坐下来!”

  南振岳满腹疑云,在椅上坐下,忍不住问道:“师傅!你老人家真是这里的总护法?”

  洪山道士蔼然笑道:“为师已有多年不履江湖,原也不想担任什么名义,只是成宫主乃为师多年老友,这次为师从云南回来,路过此地,蒙她一再坚邀,只好暂时住上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忽然呵呵一笑,又道:“没想到你们也会找到这里来,这样也好,为师疏懒惯了,你们来了,也好替为师办些琐碎事儿。”

  南振岳应了声“是”,抬头问道:“师傅,这里的成宫主到底是谁,弟子从前怎么没听你老人家说过?”

  洪山道士笑了笑道:“傻孩子,武林中的事儿,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成宫主成名远在数十年之前,何况又隐居在与世隔绝的桃源之中,就是为师,也有多年不知她的下落,怎会和你说起?唔,那天岳阳楼上,三眼老妖,和你说了些什么?”

  南振岳道:“师傅那天用传音入密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他说师傅既然不愿和他见面,也就算了,接着就把取走的金塔立轴,还给了弟子。”

  他不敢说出三眼老妖说师傅不是托塔天王王公直的话采。

  其实师傅自号洪山道士,也从没说过他老人家就是托塔天王,因此把这段话略过不提。

  洪山道士捋须笑道:“三眼金童自视极高,三十年来,为师回避着他不止一次了。”

  南振岳几次要待说出奉命求取药方的始末,终因有龙学文在旁,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自己和龙学文结交以来,情如手足,这倒并不是把他当作外人。

  实因直到目前,仇家究竟是谁,还丝毫没有眉目,舅父临行之时,一再叮嘱,连母亲隐迹嵩山,都不准自己前去探望,可见此事何等重要?他心念转动,几次开口欲言,神色之间,自然难免流露出来!

  洪山道士瞧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孩子,你有什么事么?”

  南振岳怔的一怔,嚅嚅的道:“弟子确有一件事要向师傅禀告……”

  洪山道士蔼然道:“孩子,你有什么事,只管和为师直说。”

  南振岳迟疑了一下,才抬目道:“弟子不慎,把师傅的信符丢了。”

  他因师傅不知就理,当着龙兄弟问了出来,自己既不便在龙兄弟面前实说,但又不能不说,心中一急,只好把话题引开。

  洪山道士笑道:“你既已遗失,也就算了,好在此物也无多大用处。”

  南振岳内心一阵愧疚,自己纵然不是有心欺瞒师傅,但总是对师傅说谎,一张俊脸,登时胀的通红。

  就在此时,他心头忽然升起另一件疑问!

  那是自己在幕阜山瞧到的一幕,师傅一掌震死了长白二老中的盘岭苍鹰,夺走锦盒之事!

  这件事和师傅平日为人,大相迳庭,自己心头存疑已久,只是面对着师傅,不好直说出来。

  此刻既然说出丢失信符,正好把这段疑问,也隐约的说将出来。

  心念一转,接着说道:“这信符,实是被一个生相猥琐的老头,从弟子身上取走的。”

  洪山道士目光一注,问道:“此人是谁?”

  南振岳摇头道:“弟子也不知道,只是弟子曾在酒楼上见到过他。”

  龙学文道:“大哥,你说的就是那个糟老头?”

  南振岳点点头,洪山道士忍不住道:“经过情形如何?”

  南振岳眼看师傅果然追问下来,这就把在崇阳酒楼如何遇到猥琐老头,他坐在自己对面,如何取出锦盒,又摸出许多金子,和一个绿玉鼻烟壶……洪山道士听到这里,猛然目射金芒,摆手,喝道:“且慢,此人长相如何?你说得详细一点!”

  南振岳从小跟师傅长大,从没见过师父脸色如此狞厉郁怒!心头不由一惊,忙把猥琐老头的长相,详细说了一遍。

  洪山道士怒哼一声道:“千年参王,果然是他劫去的!”

  南振岳听的心头大震,他先前还怀疑杀死盘岭苍鹰,夺走锦盒的可能有人假冒师傅,但师傅这句话,已经证实此事确是师傅干的!

  千年参王,那锦盒中放的,原来是千年参王!

  师傅为什么要夺走千年参王呢?洪山道士脸色渐渐柔和下来,接着说道:“你再说下去。”

  南振岳接着说出糟老头如何使出“抑浊扬清”,惊退雪地神雕……洪山道士凝神细听依然摆了摆手,止住南振岳话头,微笑道:“此人居然敢假冒为师,哈哈,孩子,你可曾瞧出破绽来?”

  南振岳愕然道:“弟子,想不出什么破绽来?”

  洪山道士笑道:“抑浊扬清,左掌沉地,沉重浊之气,右掌托天,扬轻清之气,这一抬,贵乎纯出自然,不需着力,真气自然进发,护身克敌,妙存天机。

  听你方才所说,他上托手掌,要等到朝前一拍,掌力始发,分明只是摆了个“抑浊扬清’的姿态!

  实际上却是暗把力道凝蓄掌心,藉前拍之势击出去的。

  不过此人功力深厚,连你都没瞧出来,张广才自然更难发现了。”

  南振岳仔细一想,师傅说的果然有理,这一点,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想到?一时不禁低头道:“弟子愚鲁,不是师傅指点,弟子确实想不到此。”

  洪山道士微笑道:“这也不能怪你,总究你年纪还轻,经验不足。”

  南振岳道:“师傅教训的极是。”

  洪山道士又道:“后来呢?你继续再说下去!”

  南振岳接着又把当晚在房外,只觉有人从自己身边擦过,先前也不疑是他,后来发现易、任两人从房中飞出,自己一时好奇,暗中跟了下去,以及在青云寺所见,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洪山道士一跺脚,怒声道:“铁佛寺的石芝,又被他骗去了!”

  “此人一再假冒为师,着实可恶。”

  说到这里,忽然抬头道:“丫头,有人假冒老夫,你们回来之后,怎不立即向老夫报告?”

  南振岳心知师傅这句话,是向山下任如川说的,连忙凝神谛听,但从山下到这里,少说也有半里来路,自己那想听的到任如川的回答。

  过了半晌,洪山道士冷哼道:“你们师傅认为是小事情,已交五福堂去办了,老夫就可以不知道了么?快去告诉你们师傅,限五福堂在一月内查明此人下落,老夫要亲自会会他!”

  一面回头道:“时光不早,你们也好回去了,明天可向逍遥宫报到去。”

  南振岳不知是不是因为有龙兄弟在旁?还是和师傅有几个月不见的缘故,总觉得师傅没有像从前那么亲切了!

  他和龙学文双双站起,退出石窟!回到山下,只见任如川果然还站在那里等候,赶忙奔前几步拱拱手道:“有劳任姑娘久候,在下兄弟,实感不安。”

  任如川抬眼嫣笑道:“南兄不必客气,小妹还没向两位恭喜呢!”

  南振岳听的一奇,含笑道:“在下兄弟,有什么值的任姑娘恭喜的?”

  任如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瞟着他,嫣然笑道:“两位荣任副护法,难道还不值的小妹恭喜?”

  “副护法?”

  南振岳想起方才师傅曾要自己两人,明天到逍遥宫报到之言,心想:“是了!成宫主要自己两人前来叩见总护法的意思,就是要师傅斟酌情形,派自己两人的职司。”

  任如川接着说道:“是啊,副护法,和护法,只低了一级,南兄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护法,地位可高着呢,就算是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过是个护法名义。”

  这倒不假,南振岳亲耳听到像五台铁佛寺,枯佛石空大师,在武林中声誉极隆,成宫主也只聘他担任护法!

  心中想着,一面说道:“在下兄弟年轻识浅,怎好担当副护法重任?”

  任如川格的娇笑道:“这是家师和总护法的意思,其实南兄在龙门帮,当上副坛主,地位也不低呀!”

  说话之间,三人已回到精舍前面……

  任如川停步:“两位请进去休息吧!小妹明天再来奉陪。”

  南振岳连忙拱手道:“任姑娘请便。”

  任如川脉脉含情的瞟了他一眼,含笑离去。

  龙学文瞧着他后影,口中轻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朝院中走去。

  南振岳自然知道龙兄弟因任如川一路和自己有说有笑,他心中有些不大自在,和自己赌上了气。

  两人回到楼上,就各自回房。

  南振岳随手掩上房门,盘膝坐在榻上,运气调息,那知这一坐定,只觉重重疑窦,泛上心头,竟是难以安心运功。

  他毫无江湖阅历,心中虽觉这古桃花源,似是潜伏着无数隐密,到处都笼罩了一层神秘气氛,但却说不出那里不对。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索性脱去长衫,睡了下去,只是思维如潮,难以入梦,不觉已是三更天气!

  忽然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喝叱!

  南振岳身怀上.乘内功,耳目过人,这叱喝之声,虽然极轻,但如何瞒的过他,暗想:

  “莫非有人闯进桃花源来了?”

  凝神倾听,却又寂然无声,心中正在迟疑,忽然又听到一阵银笛之声,隐隐传来,那好像还在半里之外。

  此刻夜深人静,住在高楼上,自然听的较远。

  南振岳不觉披衣而起,轻启窗门,凝神谛听,这会果然听到正西方似有人声!

  他总究是初入江湖,沉不住气,轻吸一口真气,从窗口飞出,飘然落到地面,立即穿花绕树,循着小径,朝西寻去。

  他脚下何等快速,片刻间,走了半里光景。

  但这一阵工夫,先前的叱喝之声,已经听不到了,四周一片沉阒,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南振岳心头大奇,方才那阵喝叱和银笛之声,分明是队西首传来,难道自己听错了方向?心念转动,·正待站停下来,仔细听听清楚!

  那知这一停步,瞥见林外一条大路上,赫然倒卧着两个大汉!

  这一瞥之下,业已看清这两人年约四旬以上,一个手隆长剑,一个手上却是一柄短戟,仰卧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去。

  南振岳掠到两人身边,略一打量,果然早已气绝,奇怪的,两人身上既没有血迹,就是连一处创伤也瞧不出来!

  从两人服饰上看去,不会是里面的人,那么可能就是闯进来的敌人。

  他们手上还紧紧握着兵刃不放,可见他们还没和人动上手,就骤然死亡,而且死的极快,连兵刃都没有撒手。

  这是什么手法所伤?会有这般快法,而且不留丝毫伤痕?一时忍不住俯下身去,仔细检查了一遍,依然找不到伤在何处?心中不觉大感惊讶,暗想:“这两人分明被人袭击致死,何以……”

  突然他目光盯在左首那个大汉的眉心之间,发现了一点针尖大小的黑点,迅速转过头去,向右首那个汉子眉心一瞧,果然也有同样的黑点!

  这一发现,不由瞧的南振岳心头猛震1陡然想起九死谷曾听秋月说过,他们老爷是中毒死的,眉心有一点针尖大小的紫点。

  据说是被仇人“天毒针”害死的,天毒针并不是什么暗器,是一种十分厉害的毒指。

  后来又听舅父述说自己父亲的死状,也发现眉心有一点极细青影,极似“天毒针”所伤!

  “天毒针”!这使“天毒针”的人,一定是桃花源中的人,不然左夫人化了十年心血,明查暗防,怎会连仇家是谁,都一无所知。

  南振岳想到这里,顿觉心头一阵激动,缓缓直起身子,只觉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心神陡然一清,暗想:“自己闻声寻来,只不过片刻间事,这两人已经陈尸于此,可见凶手不但出手极快,而且走的更快,大路北首,正是宫主居住的那座高楼了,莫非……”

  瞥见七八丈外,出现了两条人影,朝自己立身之处奔来!

  南振岳虽然目力过人,但匆匆一瞥,也不过只看到来的是两条体形娇小的黑影,当下一提真气,身子迅疾朝林中横闪而入。

  这两人身法轻捷,走的甚快,转眼工夫,已到近前!

  南振岳瞧清楚那是两个十八九岁的宫装使女,心中不觉暗自惊佩,忖道:“想不到这古桃源中,连婢女竟然也是身怀上乘武功!”

  只听右边一个说道:“真是奇怪,这些人难道不怕死的,一个月里,都要送上门几个?”

  左边一个“嗤”的笑道:“等他们知道厉害,已经迟了,还有谁会告诉后来的人?”

  南振岳心中蓦然一震,听两个使女的口气,这座世外桃源,原来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右边一个又道:“方才听二姑说,这两个人就是半月前那个终南老人的徒弟,叫什么终南剑戟双侠。”

  南振岳知道她们口中的“二姑”,就是易如冰,但“终南老人”这四个字,听到耳中,不由又是一怔!

  终南老人叶南山,是终南派的掌门人!

  左边—个道:“说起那个死老头,真也厉害,守护水洞的人不说,光是咱们太阴宫的姊妹,被他掌风震伤了三个,连四姑都差点受了伤!”

  右边一个哼道:“最厉害,还不是一样变了阶下囚,哦!那天若不是副护法闻警赶来,宫主就要亲自出手了!”

  左边一个忽然低低的道:“宫主只要伸出一个指头,就能把天下最大本领的人杀死。”

  南振岳听得心头狂跳不已。两个宫装使女却一边说话,一边十分熟练的从地上抓起两具尸体,挟在肋下,翩然回身走去!

  只听左边一个轻笑道:“咱们快送给花婆子去,这会咱们宫前的两株牡丹花,又有了肥料啦!”

  右边一个接口道:“是啊!花肥房里,好久没进肥料了,花婆子早就嚷着要前山替她设法弄几个人进来。”

  南振岳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桃花源,太阴宫,果然不是善地,把尸体当作种花的肥料,已是残忍到毫无人道,如果再从外面掳了活生生的人来做花肥,更是令人发指!

  魔窟!这简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窟!

  难道她们这种杀人如草的情形,师傅一点都不知道?否则他老人家纵然和宫主是多年老友,也决不会担任总护法了。

  是了,这种事儿,她们一定瞒着师傅,自己听到了,正该告诉师傅才对……就在此时,南振岳突然觉得一只温润柔腻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去。

  那是龙学文,他目光之中,似乎流露着惊慌和忧郁之色,低低的叫道:“大哥……”

  南振岳道:“兄弟,你已经来了一会了?”

  龙学文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看到大哥也在这里。”

  南振岳觉得奇怪,龙兄弟什么事儿,从没隐瞒过自己,但此刻却明明是在撒谎!

  凭自己的耳目,龙兄弟脚步最轻,到了身后,自己决不会一无所觉。

  除非自己出来之时,他就跟在身后,隐身林中,后来自己发现两个宫装使女奔来,闪身入林,就落在龙兄弟附近,那时自己只注意两个使女,才忽略了身后有人。

  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笑,道:“兄弟来的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龙学文神情紧张,目光迅速朝左右瞥过,轻声道:“大哥,我想回去,我们回去再说好么?”

  南振岳知道龙兄弟心思慎密,他怕这花林附近,有人监视,所以要自己回去了,这就点点头,回身朝精舍奔去。

  片刻工夫,已奔到楼下,南振岳当先纵身跃起,快到窗口,只见他连手也不按一下,身形一缩,好像一缕轻烟似的,嗖地朝窗口飞入。

  龙学文瞧的暗暗心折不已,忖道:“像他这般年轻,这般人品,又有这般身手的人,当真千万个人中,也挑不出半个来,只是自己……”

  他感到心头一阵混乱,这是他这多天来,一直矛盾不安的缘因,今晚他已经下了决心:

  “纵使自己……”

  “自己不能……”

  “自己一定要……”

  于是,他也迅速的跟踪跃起,伸手轻轻一按窗沿,飞了进去。

  这是下弦月,半轮残月,斜挂在天空,昏暗得好像有气无力一般,房中自然也显的一片黝黑。

  南振岳走近床前,正待点燃灯火,龙学文随手关上窗门,缓缓走了过去,伸手拉着南振岳低声叫道:“大哥……”

  南振岳发现龙兄弟拉着自己的手,好像有些颤抖,问道:“兄弟,你怎么了?”

  龙学文道:“说话声音低些,不要惊动了那个丫头。”

  南振岳只觉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同在一室,心头不觉一凛,忙道:“兄弟你快放手,让我点起灯火。”

  龙学文急道:“大哥,不能点灯。”

  不容南振岳接口,接着说道:“大哥,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就坐下来说咯!”

  一面拉着南振岳的手,在床沿上并肩坐下。

  南振岳虽觉自己和龙兄弟情如手足,但总是男女有别,又苦于甚难启齿,只好和他一起坐下,定了定神,才道:“兄弟,你刚才一定也听到了,这里只怕不是善地。”

  龙学文低着头,道:“大哥……”

  他只叫了一声“大哥”底下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南振岳目注着他,奇道:“兄弟,你今晚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

  龙学文道:“我心里乱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南振岳道:“是了,我也觉的心里有许多疑问,我想,我们应该商量商量对策才好。”

  龙学文吃惊道:“大哥,你想如何呢?”

  南振岳沉吟了下道:“我想,这里宫主和师傅原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不过师傅和他已多年不见,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知道这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窟,才会答应担任总护法的职务,因此,我想明天先禀明师傅,再作道理。”

  龙学文心头,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他想镇定,但他的脸色,愈听愈变的苍白,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不能……大哥,你千万不能!”

  南振岳道:“那为什么?”

  龙学文忽然嘴角牵动,数度欲言又止,最后终于一下扑到南振岳肩头,颤声道:“大哥;我不知道……你相信我,,你马上离开这里……”

  南振岳愕然道:“兄弟,你今晚怎么了?”

  龙学文肩头抽动,他似乎在哭,但却不敢哭出声来,突然,抬起头来,满面泪痕的道:

  “大哥,你现在走,还来的及,你一个人走,现在马上就走,不要问我原因,大哥,我求求你,相信我……”

  南振岳惊奇的瞧着他,道:“兄弟,这几天,我发现你神思不属,好像有着极大心事,你有什么困难,总该告诉我才对!”

  龙学文拭着泪水,摇头道:“没有,你走了,我就没心事了。”

  南振岳道:“那么你呢?”

  “我……”

  龙学文张口欲言,但又摇摇头道:“大哥,你不要管我……你只管走……马上……”

  南振岳心头猛然一凛,他迅速想到方才自己发现了“天毒针”,龙兄弟一定也瞧到了!

  自己自从知道龙兄弟是易钗而弁的女儿之身,早就猜想到他可能是左夫人的掌珠,关于这一点,不难从当日在九死谷的许多琐碎事情上,联想拼凑而得。

  尤其今晚龙兄弟因发现“天毒针”,劝自己尽速离去,而他不肯和自己同行,更可证实。

  因为他父亲左邦亮是死在“天毒针”下的,她不肯离去,自然存了和仇人拚死的决心!

  南振岳越想越觉自己料的不错,这位神秘宫主自己虽没见面,但从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一点上判断,武功之高,几乎已入神化。

  凭龙兄弟这点成就,简直是苍蝇碰石柱,和人家相去奚止天壤?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连忙问道:“兄弟,你不肯离去,可是为了‘天毒针’?”

  龙学文身躯不期一震,张目道:“天毒针,你……说什么?”

  南振岳低笑道:“兄弟,你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你方才发现了‘天毒针’,存心要和敌人拚个死活,才劝我离开这里,但你……”

  龙学文没等他说完,抢着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你相信我,我劝你走,完全是为了你好。”

  南振岳伸过手去,握着龙学文的手,低声说道:“龙兄弟,我从前不是告诉过你,我身负血仇,只是始终查不到仇家是谁?”

  龙学文礁着他,惊奇的点点头。

  南振岳道:“但今晚已经有了眉目!”

  龙学文睁大眼睛,急急问道:“是谁?”

  南振岳道:“天毒针!”

  “天毒针?”

  龙学文抬目道:“大哥,那你更应该走了!”

  南振岳坚决的道:“不,我既然发现了端倪,岂能轻易就走?何况目前也没有到需要离去的时候。”

  龙学文脸现惶急,幽幽说道:“大哥,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据我所知,目前你还有离去的机会,再迟就来不及了,你还是听我相劝,赶忙离去的好,我实在怕的很……”——

  清心居扫校

  如果觉得兰陵七剑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东方玉小说全集北山惊龙东风传奇翠莲曲彩虹剑白衣紫电白衣侠珍珠令紫玉香纵鹤擒龙玉辟邪引剑珠一剑小天下一剑破天骄武林玺新月美人刀一剑荡魔旋风花雾中剑影降龙珠武林状元无名岛同心剑三折剑神剑金钗扇公子石鼓歌双凤传起舞莲花剑泉会侠踪七步惊龙玫瑰剑龙孙兰陵七剑九转箫剑气腾空金缕甲-秋水寒剑公子金凤钩金笛玉芙蓉花影残剑红线侠侣湖海游龙护花剑飞龙引风尘三尺剑翡翠宫东来剑气满江湖刀开明月环夺金印毒剑劫东风第一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