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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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自然就是李阀的代表,护卫他的大将正是曾经与双龙有过一段渊源的李靖及其妻红拂女,更有深意的是,陪在李世民身边的女伴乃是东溟公主单婉晶,这样一来,就算想动李世民的人再多,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此中后果了。

不仅是北方诸雄齐聚,岭南宋阀也对和氏璧一事极为重视,就连宋缺的宝贝独子宋师道都亲自来到了洛阳,宋阀的态度也可见一斑了。相比起北方三阀的年轻一辈,宋师道算是非常低调了,他极少摆排场,待人也向来温和有礼,再加上远处岭南的宋阀向来在争霸一事上置身事外,至今都没有展露出太多野心,北方各大势力当然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宋阀,更遑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还与宋阀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又怎好自断财路呢。

“宋贤侄远道而来,可真教世叔我欣喜万分啊——”宋师道一行人才进了曼青院,被婢子接引至宴厅门口,就得到了王世充的亲自相迎,只听他爽朗笑道:“贤侄真是风采过人,想当年我曾亲至岭南拜见宋阀主,至今仍为令尊的气度所折服!”跟在王世充身后的除了他的两个儿子王玄应和王玄恕外,赫然就是寇仲、徐子陵以及董淑妮,双龙如今的身份乃是王世充的亲信幕僚,故而能陪在王世充身边一起接待各方来客。

宋师道为了这场盛会是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白衣玉饰、金带束发,尽显贵胄气度,当真是光彩照人。寇仲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略略不舍地移开眼,就见宋鲁笑得一脸和善、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宋玉致则是眨了眨眼,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寇仲。

“王世叔真是太客气了,”宋师道温和笑道:“家父曾对小侄说过,王世叔乃是当世英豪,还要小侄多多向世叔你请教呢。”

王世充满面惊喜道:“阀主当真如此说过?哈哈,能得阀主这一夸,简直就比饮下琼浆玉露还要畅快,真是令我喜不自胜!”说着他让开半步,伸手迎道:“贤侄还请随我入内,今晚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宋师道含笑点头,跟着王世充往里走,特地落后半步以示尊敬,董淑妮倒是毫不避嫌,直接就挨近了宋师道,娇声笑道:“宋哥哥你生得好俊,今天这里没一个人比得上你呢,淑妮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日思夜盼,如今可总算是见到你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大送秋波,如此豪放,就连宋鲁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寇仲的脸色立时就有了变黑的趋势,徐子陵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以做提醒,寇仲这才勉强压下了心头醋意,孰料王世充立时语带宠溺地说:“淑妮向来天真烂漫,贤侄与她年纪相仿,倒是可以好好地亲近亲近。”寇仲的双眼中顿时泛出了森森的寒意,令得围观看戏的宋玉致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董淑妮不知自爱,实是王世充向来都将他的这个美貌的侄女当作交际花来培养,才使得董淑妮变成了这个样子。宋师道柔声笑道:“淑妮小姐确实可爱,令小侄都忍不住想将她当成小妹来疼爱了。”说着他转而看向宋玉致,道:“玉致和淑妮不妨凑在一起聊聊女儿家的悄悄话?”

宋玉致知道她哥这是拿她来当挡箭牌了,连忙知情识趣地挤到宋师道和董淑妮中间,飒爽笑道:“洛阳和岭南的习俗风貌确有很大差别,所以我有很多问题想向淑妮姐请教,淑妮姐不会嫌我麻烦吧?”

王世充顿时明白宋师道这是拒绝了他的“拉皮条”,自然也就不再勉强,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开后,他便和宋师道等人天南地北地胡侃了起来。

眼见着宋师道、宋鲁和王世充父子你来我往地打起了言语太极,宋玉致和董淑妮很识相地落后了几步,干脆就和寇仲徐子陵他们凑作一堆说话聊天。

“寇少侠把江阴一带搅得天翻地覆,倒跑来洛阳逍遥自在了,果然是够洒脱,”宋玉致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又望向徐子陵,微笑道:“徐少侠看起来可比你的好兄弟要老实得多了。”

“哈,他只是看起来老实而已,实际上坏水装满了一肚子,不像我,”寇仲挤了挤眼,续道:“我仅是爱开玩笑罢了,本性绝对正直。”徐子陵对此完全不发表评论,他才没兴趣参与到人家姑嫂之间的互相打趣之中呢。

倒是董淑妮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说着她忽然挽上寇仲的胳膊,撒娇道:“那么寇大哥你是喜欢淑妮多一点呢,还是喜欢玉致妹子更多?”

迎向宋玉致带着强烈谴责的怒视,寇仲立马将手抽了出来,撤离董淑妮好几步远,讪讪笑道:“董大小姐莫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和你是清清白白,我和宋小姐更是苍天可鉴,你问出这样的问题会令我很困扰的。”

董淑妮吃吃地笑了起来,暧昧地看着寇仲和宋玉致说:“我懂了,你们两个…哈,放心吧,我方才只是说笑而已,其实我更中意玉致的哥哥呢。”

“哎?!”宋玉致怔了怔,对董淑妮的多情终于有了一个十分直观的认识:这是想把她的哥哥嫂嫂一网打尽?这也太过火了吧…宋玉致暗暗抹了一把汗,故作憾然道:“但是我哥已经有心上人了,实在无法不辜负淑妮姐的一片心意。”单凭这句话,寇仲就打从心眼里感激善解人意的好妹子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董淑妮虽是这样说,语气却很随意,显然没往心里去。她马上就转换了目标,朝徐子陵抛了个媚眼,道:“不过寇大哥的好兄弟们真是各有千秋,上次那个姓越的,还有徐大哥,都让淑妮难以取舍呢。”

“…”宋玉致对董淑妮已经完全无语了,寇仲忙说:“那子陵你就陪陪董大小姐吧,我带着宋小姐在附近逛一逛。”他朝宋玉致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极为默契地快步走开了。

“…”徐子陵无比萧瑟地躺枪了:好兄弟什么的果然靠不住啊,尤其是嫁出去的好兄弟!

王世充领着宋师道他们来到宴厅,这里的设计别具一格,乃是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的叠楼合抱而成,围起了中间五十丈见方的场地。

四面的每层楼均置有十多间厢房,面向场地的一方为露台,令厢房内的人可对场中的表演一览无遗,还能略略窥见其它厢房中的景象,武林高手更连其它厢房中的声音也可听得一清二楚,果然是个看表演兼交流谈话的好地方,但是也因为如此,大家此刻都在互相说些场面话,绝不会有人选择在这种地方商讨什么巨大机密的。

当王世充引着宋师道进入宴厅走向厢房时,早到的诸人包括李世民在内都极为有礼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宋师道自然不会失礼,笑得和煦自然,颔首示意。

王世充直接将宋师道带到了他的包间里,那自然也是最为豪华的主厢房,以显示对宋阀的极度重视——他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拉拢宋阀。看到这样的情况,李密的儿子李天凡立时走到露台上,撑着栏杆,貌似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宋世兄,未知玉致小姐现在何方?”

李天凡这话其实是在提醒宋阀注意和王世充保持恰当的距离,因为之前宋阀曾和李密有过约定,待得李密的瓦岗军夺下洛阳之后,就将宋玉致嫁予李天凡为妻。这是宋阀高层早前做出的一致决定,当时的宋师道也无可反对,不过少阀主很确定李密是不可能攻下洛阳的,所以他一直以暗中合作胜过明面往来为由,阻止双方对外宣扬这个约定,以保护宋玉致的名声——总而言之,宋师道是绝不会拿他的宝贝妹妹去联姻的,若非当初宋玉华订婚时他年纪小没有发言权,宋师道也不愿意眼看着他的亲姐姐成为政治筹码。

巧之又巧的是,李天凡话音刚落,寇仲和宋玉致就走进了宴厅,李天凡目光一凝,指着寇仲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滚离我未过门的妻子远一点!”此言一出,各厢房都静了下来,等着看这场开幕好戏。

宋玉致眸中暗藏杀机,俏脸气得通红,寇仲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他一看宋师道兄妹俩的表情也就明白了,环目一扫,大笑道:“野小子该不会是在说我吧?这里所有姐姐妹妹都是我寇仲未过门的妻子,不知这位头脑不大清楚的兄弟说的是哪一位呢?”

众人一时哗然,其中一间厢房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色武士服、外披红绸罩衣,玉容冰冷的美貌女郎来,冷然斥道:“胡言乱语,你这登徒浪子是否欠教训?!”

寇仲不认识这个女人是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宋师道即刻出声解围道:“还是独孤凤小姐明白事理,若如李兄所言,未过门的都能算是妻子,那岂非天下大乱了吗?”他一言揭过寇仲的戏言,随即又看向宋玉致,微笑道:“玉致方才是否央王世叔手下的这位寇兄为你介绍了一番曼青院?快上楼来多谢王世叔的细致招待。”

宋玉致还未答话,徐子陵和董淑妮便也步入了宴厅,耳清目明的徐子陵立时笑道:“方才是我们三人作陪宋小姐,可不能让我兄弟一个人独领功劳。”寇仲朝徐子陵递了个“你真行”的眼色,他们左右护着宋玉致、外加个弄不懂前因后果的董淑妮,四人一起走向了主厢房。

李天凡本是有心在各方势力面前坐实瓦岗军和宋阀的关系,却不料他暗含挑拨的话就这样被对方给圆了回来,算是令他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李天凡心有不忿,正想再说,王世充雄壮的声音缓缓响起:“寇徐两位小兄弟如今已是我郑国公府的座上宾,无论蒲山公曾与他们有何过节,既是在我洛阳城中,李公子还是莫要放肆为好。”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李天凡只能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回了厢房。宋师道和王世充分主宾坐下,少阀主自然要对方才帮宋玉致解围的几个人表示感谢,但王世充也非是好糊弄的,他若有所指地说:“贤侄女貌美才高,像李天凡那样的酒囊饭袋想必是配不上的吧?”

宋师道避而不答,反问道:“世叔认为慈航静斋会将和氏璧赠予何人?”

王世充顿时面色多变,半晌后,才勉强笑道:“总之你世叔我是没机会了,贤侄倒可以一试。”事实上在他心里,本就觉得李密最有可能,李天凡方才的挑衅和宋师道此时的顾左右而言他更令王世充确信这种猜测了。

正因如此,王世充更为痛恨慈航静斋了——如果真让李密拿到和氏璧,瓦岗军肯定第一个就拿洛阳来开刀,他王世充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宋师道乐得让王世充有此误会,毕竟洛阳还在王世充的掌控下,慈航静斋得罪了东道主,即便王世充不敢在明面上和她们过不去,暗地里使使绊子也是好的。

便在此时,一把高深莫测的声音忽而传入了主厢房中:“在下秦川,想问宋少主几个问题,还请如实作答。”

乍听此声,王世充顿时色变,宋师道一看就明白了:之前秦川肯定已经找过王世充了,想来王世充必然是被对方的“高论”给驳倒了,所以刚刚他才会坦言“没机会”得赠和氏璧了。

更有意思的是,秦川来问宋师道问题,偏偏要选在王世充就坐在他旁边的这个关头,就算宋师道真的才高八斗,胸怀治国韬略,能把秦川辩得哑口无言,难道他就真敢接下和氏璧吗?当着洛阳之主王世充的面,宋师道若是得到了和氏璧,也就别想活着出洛阳城了吧。

一出场就先发制人,险些将之前宋师道所做的铺垫都给打破了,果然不愧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慈航静斋。

迎着王世充暗含深意的目光,宋师道即刻声灌内力,爽快笑道:“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宋阀少主,如若对任何人的任何问题都要如实作答,家父还不早劈了我这个不肖子?如果秦川阁下就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仙子的话,还请堂堂正正地现身出来,在各路英豪齐聚的今日,仙子但有所问,师道所答不敢不实。如若阁下与慈航静斋并无半分关系,就莫要在此装神弄鬼了,各路英豪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个无名之辈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第48章 打脸

当宋师道灌注了内力的声音传遍了全场之后,整个曼青院里都静了下来,静得针落可闻。

王世充看向宋师道的目光中顿时散去了之前的防备和敌意,反倒是混合了震惊、赞扬以及怜悯…大概他是在想:这小子不愧是天刀宋缺的儿子,胆量果然惊人,但若是就此得罪了慈航静斋…根据某些“人尽皆知”的传言,只怕连他的老子都不能答应吧?

宋师道倒是毫无顾忌,他朝着王世充微微颔首后,就潇洒而坦然地走出了包厢,站在露台之上环目四顾,迎着各色打量的目光,笑道:“果然秦川并非师仙子么?那么他之前四处招摇撞骗且不敢现身,慈航静斋身为白道魁首,又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话音刚落,场中气氛顿时一凝,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一个人忽如凭空降临般地出现在了距离宋师道不超过十步远的地方,而在那之前,明明所有人都盯向宋师道所在的露台,竟无一人发觉那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这样巨大的反差感,顿时就给她的出场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而这个“她”,自然就是师妃暄。

她小巧的脚尖轻点在栏杆的凸结处,因为王世充的主厢房本来就在整个宴厅的最高处,是以师妃暄此时立于露台栏杆之上,足可高高在上地俯瞰全场。

此时此刻,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使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份外突显了她那秀美无双的轮廓,令所有人都看呆了眼——师妃暄简直就像是从月上降临人世的仙子,飘飘渺渺,似幻似真。

迎着洛水送来的夜风,师妃暄的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男女莫辨的装束显得别有意趣,而她背上挂着的那一柄造型典雅的古剑,非但给她增添了三分英凛之气,更时刻提醒着所有人,她身负着天下无双的剑术,绝非空有颜色的柔弱佳人。

师妃暄的这种异乎寻常的美丽,就连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宋师道都被她震住了片刻,更遑论其他人…若是说得更夸张一点儿,只怕就算是师妃暄的剑尖递到他们的眼前,也难以令他们对这样一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燃起斗志了。

原来传说中的师妃暄,真的可以美成这样…简直是非人哉!宋师道神情复杂地看着师妃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万般滋味,酸苦难辨。

师妃暄俯视着宋师道,表情从容自若,在所有人都心弦震动的时刻,她缓缓开口,以她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柔声道:“妃暄本不愿于此刻现身,奈何宋公子句句如刀,果然不愧是宋阀的少主。”

仿佛在这片刻之间,宋师道就感应到了全场的怨念纷纷而来,统统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显然大家都因为他之前对于这样一个绝色美女的“咄咄相逼”,而生出了极其统一的、因怜香惜玉而起的敌意。

轻叹一声,宋师道的语气比师妃暄更为柔和,温然笑道:“能让在场所有英豪都领略到师仙子出尘脱俗的姿容,师道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此言一出,非但立时化解了全场的敌意,更高明之处在于,宋师道这看似诚恳的话语中,其实包含了一种难以挑明来说的亵渎之意,将众人对师妃暄那几近于膜拜的欣赏,不着痕迹地转化为了男人对女人的肤浅欲望——这之间绝对有着天与地、仙与凡的巨大差距,几乎破坏了师妃暄费心营造的惊艳出场。

所有回过神来的男人们,都忍不住挂上了一丝暧昧的笑意;同样回过神来的寇仲立刻就想要冲出包厢,却被徐子陵死死地拉住了,以聚音入耳的法子传音道:“仲少爷你就别捣乱了,宋二哥正在和那女人交锋呢。”

“交个鬼的锋,那女人美得不可思议,二哥又离她那么近,万一被迷倒了就糟糕了!”寇仲虽然心中急躁,却也知道这时绝对不能开口说话,只有他和徐子陵以长生诀真气来传音,才不会让任何外人截取到他们的交流内容。

“啧,坐好看戏吧仲少爷,莫忘了宋二哥还和我打了赌…他的心智可比你坚定多了,要是你真的冲了出去,被迷倒的还不知是谁呢,我可要替他看住你才行。”

“滚蛋吧你,她再美十倍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应该是我看住你才对…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哈,如果陵少爷你被她迷倒了,我绝对会大义灭亲哩!”

“是了是了,泡在醋海中的仲少爷怎可能被迷倒呢,至于我嘛,就更加用不着你来操心了,瞧那边,你家三妹正瞪你呢。”

寇仲连忙对眼冒寒光的宋玉致递去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就继续紧张地关注起宋师道和师妃暄的对峙了。

“宋公子说笑了,”沉默了片刻后,师妃暄才再度开口,语调清冽地说:“你何罪之有呢?”

“多谢仙子海涵,”宋师道依旧语气温和,微微笑道:“方才仙子似乎有意垂询师道一些关于为君之道的问题,不知可否冒昧地恳请仙子稍作移步,让我们能在诸位豪杰的见证下面对面地好好谈谈,以免去彼此俯视仰视的辛劳?”

场中众人都不是迟钝之辈,听到这里,他们都隐约察觉到宋师道对师妃暄似乎抱有不小敌意——这可真是一场令人精神振奋的好戏,难不成这位宋阀的少主竟然真的敢当众得罪慈航静斋?!

师妃暄以她的那双灵动妙目深深注视着宋师道,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随之而来,这种心口被重锤击中的感受令宋师道的脸色隐隐发白,但他锐目如刀地回望师妃暄,分毫不退,表达出了如山岳般的坚定。宋师道十分清楚,若论武学造诣,师妃暄尚且比他高出了一截,不过今夜群豪齐聚,师妃暄决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对他出手,那宋师道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对视片刻后,师妃暄飘飘然地从栏杆上飞落露台,更往前走了好几步,将她无可挑剔的完美姿容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宋师道的眼前,她丹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说道:“如此这般,宋公子可否回答妃暄的问题,谈谈你的为君之道呢?”

这到底是勾引还是考校,可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总之包间里的仲少爷见此情形,险些把满口的牙都给咬碎了。

“为君之道简单来说也无非是广开言路、选贤任能之类的,长篇大论我亦可以张口即来,”宋师道略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对近在眼前的美色视若无睹,说:“如果口才够好就可以成为贤明君主,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又何至于兵败如山倒呢?”

师妃暄的语调转寒,冷然道:“原来宋公子是对我慈航静斋的择主方式有异议?”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对这种儿戏般的“代天择主”大有异议,譬如说王世充——他现在可真是有些佩服宋师道的勇气了,因为如果换了是他,就绝对不敢当众提出这种异议:且不论和氏璧就在慈航静斋手中,终归令人有所顾忌,单凭宁道奇、梵清惠以及师妃暄等人的武力威慑,就足够让大多数人服软了。

想不到宋师道竟是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说,他是想以如此另类的方式引起师妃暄的垂注,从而谋取和氏璧呢?诸如李世民等心思复杂之辈,都在一时之间暗生猜测。

“有异议?师道怎么敢呢,仙子此言真是折煞我矣,”宋师道轻笑一声,语调十分柔和地解释道:“其实我宋阀对于和氏璧是全无奢求之心的,甚至于以家父对贵斋主的信赖之情,仙子为和氏璧所选择的真命之主,我们也愿意鼎力支持。”

师妃暄美眸一亮,柔和道:“宋阀有此造化万民之念,愿助明君早日平定乱世,真是苍生之幸,妃暄谨代表静斋接下贵阀的千金承诺。”

这么快就压了个天大的高帽下来,想要逼得宋阀不能反悔么?宋师道心内冷笑,表情越发诚恳道:“能为万民出一份力,我宋阀亦倍感荣幸。只不过如此一来,贵斋的择主大业亦关系到我宋阀的未来,关心则乱,师道实在是有好几个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仙子,如有言语不当之处,还望仙子海涵。”

师妃暄心中微沉,她已感觉到了这姓宋的其实毫无诚意,分明就是在挖坑给她跳——但是在这世上,挖了坑之后自己掉进去的蠢才也不少,宋师道身为少阀主既然都敢于压下整个宋阀了,她堂堂的静斋传人难道会不敢接招么?

再者说来,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就算师妃暄能抗住,在场的其他人也扛不住啊,比如说李世民,他灼热的视线几乎都要点燃这方露台了…如果他能在获赠和氏璧的同时额外得到宋阀的支持,李世民就连做梦都会狂笑而醒的。

所以师妃暄不得不回应道:“宋少主有任何疑问,妃暄都会竭力解答,倘若力有不逮,只能怪妃暄未能全数领悟斋主的教诲,并不能代表慈航静斋无法解决贵阀的问题,请阁下随意发问罢。”

如果说方才宋师道的意思是把宋阀的支持和慈航静斋的名望摆在筹码天平的两端,那么此时师妃暄就以她个人的名誉顶掉了慈航静斋,这一手以车保帅的回击不可谓不漂亮。

宋师道也不点破,只淡笑道:“第一个问题,贵斋所择的这个‘主’,是指个人呢,还是一方势力?如果是个人似乎不妥,毕竟仙子不可能全数考校天下人,而无兵无势者亦无凭仗可供逐鹿中原之用。但如果选的是一方势力,请容师道打个比方…”他的目光看似随意一扫,忽而伸手指向了李阀的包厢,说:“就比如说倘若仙子选中的是关中李阀…”此话一出,包厢中李世民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师妃暄亦眸光一寒,死死地盯着宋师道,几乎想用目光杀死他。

少阀主的表情依旧淡定如初,却是掷地有声地说道:“如果真是选中了李阀,但李阀此番的代表乃是世民兄,众所周知,世民兄是李阀主的次子,而并非是世子,那么仙子你通过垂询世民兄的为君之道而决定将和氏璧送出,岂不是会使李阀主大大为难?几十年后的李阀主究竟该将这和氏璧传给长子还是次子?如此一来,贵斋难道就不怕重蹈杨广杀兄逼父、逆天而行的覆辙吗?!”

“宋兄!”李世民忍无可忍地冲出包厢,大喝了一声,用一种咬着后槽牙的语气,勉强压抑着怒意说道:“你未经三思就信口雌黄,恐怕会有损贵阀的声望!”

师妃暄终于明白宋师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了,除了打她的脸还是打她的脸!她甚至怀疑宋师道已经知晓李世民就是慈航静斋所选定的那个“天命真主”了,所以才要故意闹这么一出…她在未经准备之下,终于还是失策了,师妃暄此时的声音极冷:“宋少主的此番言行,可是经由宋阀主示意?”

“真是荒唐,”宋师道冷笑道:“那么世民兄的为君之道,也是经由李阀主示意了?”想转移话题拿宋缺来压他?宋师道暗暗一哂,那他干脆就继续把祸水引向李世民——相信经此一闹之后,将来李世民只要露出野心,就彻底摆脱不掉“杀兄逼父”的巨大阴影了,众口铄金啊…况且世人难道真的不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杨广吗?

这尚且是今晚以来宋师道首次明晃晃地反骂师妃暄,也令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想不到这位宋阀少主一旦脱掉了温和儒雅的面具,竟是如此的锋芒毕露!

主厢房中,董淑妮忽而“哇哦”了一声,猛地抓住宋玉致的手,眼冒桃心地说:“你哥哥真的有了心上人了吗?就算那样,也不能阻止我的芳心为他而跳个不停…”

面对师妃暄扫过来的冷眼,王世充无比尴尬地“咳”了一声,甩了个眼刀给董淑妮。却不料董淑妮小嘴一撅,显然没把王世充的警告放进心里去,险些把王世充给气了个仰倒。

寇仲倒是忽然就对董淑妮没有敌意了,虽然她这回算是当众对他仲少爷的心上人表了白,却也相当于给了师妃暄一巴掌,真是大快人心…董淑妮完全不知节操为何物,却拥有难得的真性情,她喜欢谁都会直说出口,不遮掩半分、也毫无顾虑。

就连寇仲也忍不住羡慕董淑妮了,他也好想在天下人面前表白兼显摆——这个优秀的男人是属于他的!

“小弟究竟是何时得罪了宋兄,不知宋兄可否给我一个明白呢?”李世民面露苦笑,实际内心愤恨地问道。

宋师道立时缓和了表情,手撑栏杆,向下扫视反应各异的众人,友善地微笑道:“真是抱歉之极,其实我根本无心针对世民兄,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还请世民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或许我更应该拿李天凡少爷来举例的,毕竟瓦岗军的兵威席卷天下,更巧的是天凡少爷同样是李大龙头的次子…师道想表达的意思是,难不成诸如世民兄,或者天凡少爷这样的势力代表,都是背诵了乃父的高论来给师仙子考校的吗?我真是忍不住要为和氏璧的归属而发愁…”

“和氏璧的归属自然有我慈航静斋来操心,”师妃暄不掩锐意的目光扫过宋师道,淡淡说道:“静斋向以万民为念,妃暄既担此重任,就绝不敢粗心大意,更无须他人越俎代庖。”

宋师道轻叹道:“师道凡夫俗子一个,又岂敢对仙子的决定多加置喙呢?只是天子乃万民之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绝非苍天诸神可以轻下决断的。明君失和氏璧依旧是明君,昏君得和氏璧亦成不了明君——”说到这里,他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在万众瞩目之下,直直盯向师妃暄,一字一顿道:“所以还请静斋的仙子们好自为之了。”

第49章 美人

宋师道的话音一落,围观的众人之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无论是对宋师道,还是师妃暄:很显然,宋阀的少主这回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烦,而慈航静斋的传人则是明晃晃地被打脸了。

“静斋百余年来行事公正,天地可鉴,就不劳宋少主挂心了。不过宋少主的顾虑都算略有道理,待妃暄择定明君之后,会在恰当的时机将和氏璧亲送上门,以免去诸多纷争波折。倒是贵阀是否会依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以和氏璧的归属为信,为了造福天下万民而扶明君、平战乱呢?”师妃暄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地反问,依旧是张口即来的通篇大道理,冠冕堂皇至极。

师妃暄尚且如此年轻,然而于武学造诣之上,她就已经和她的师父梵清惠一样,练至了慈航剑典的“心有灵犀”境界,距离封顶的“剑心通明”仅一线之差,乃是慈航静斋数百年来继碧秀心之后最有希望攀至“剑心通明”的人,可以想见,她的心境修为自然也非同一般。

虽然才给宋师道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仅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师妃暄就权衡好了利弊:既然今夜她已然稍落了下风,那就无益再争口舌之利了。宋师道最多也仅可指责她于择主一事上太过轻忽罢了,想要凭借区区的几句话就影响到慈航静斋百余年来的崇高声望?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非但如此,师妃暄还要逼迫宋师道表态——之前宋阀的承诺,究竟还算不算数?若非宋师道抛出了那个“宋阀支持和氏璧之主”的承诺做诱饵,师妃暄根本就不会令对方得到驳倒她的半分机会,但此时她既已退了这半步,宋师道再想收回承诺,那可就是食言而肥自打脸了。

“当然算数,”宋师道极有风度地笑道:“师道这就连夜赶回岭南,以告知家父此番决定,而后便坐等和氏璧寻得明主,我宋阀上下必将鼎力支持…除非我不再是宋阀的少主,否则我说过的话,就代表了宋阀,有此一诺,千金不换。”

到了这个关头,让师妃暄自以为扳回一局还是颇有必要的,宋师道毫不迟疑地就给出了这个承诺:先使她放松警惕,再伺机偷走和氏璧,那这承诺自然也就落到了空处,反而还能成为宋阀用以攻击慈航静斋的话柄!

得了准信的师妃暄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言,立时飘飘而起,仿若踏月而去。今夜的这一番口水仗,究竟谁输谁赢,谁占了便宜,现在还很难说呢。

但至少李世民的表情已好转了很多,他朝宋师道拱了拱手,笑道:“宋兄,方才因你言语涉及父兄,世民才会一时激动,倘若有所得罪,也请宋兄莫要挂怀。”

“该由我来向世民兄道歉才是,”宋师道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翩翩公子,语气柔和地说:“师道实不该拿身为忠孝典范的世民兄来举例,世民兄也决不可能做出有违孝悌的事,方才的话…只盼世民兄大人有大量,可以忘却了事,未知你意下如何呢?”但他说出的话仍旧是如此的夹枪带棒,分明每一句都在挤兑着李世民,似乎也在提醒着所有人——之前他对李世民“将来可能会杀兄逼父”的“预测”,绝对是认真的。

李世民表情一僵,勉强笑道:“我早已忘了宋兄说过什么了,告辞。”他转身就走,再不想和宋师道多说一句话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呢:宋师道分明已把他当作了敌人!而对待敌人绝不手软,有敌无我,才是他李世民的行事准则…憋了一肚子火的李世民目露寒光,他折返回去,朝包厢里的众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曼青院:他们自然不可能还有看表演的心情了,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宋师道也动作优雅地转身回到主厢房,当即就与王世充告辞作别,并感谢他的热情款待。

王世充如今的心情十分矛盾:师妃暄被打了脸,他也倍感舒爽;但王世充本身却是不愿意在明面上得罪慈航静斋的,再加上董淑妮之前的“不懂事”,他真是恨不能马上就将宋师道送出洛阳——万一慈航静斋要找宋师道的麻烦,也绝不能让他死在洛阳城里啊,不然宋缺的怒火谁来抗?就算不至于要生要死,这样锋芒毕露的宋师道也不是善茬,他的洛阳庙太小、实在不想供这尊大佛啊…

“贤侄今晚倒是略显鲁莽了,”王世充斟酌着语气,缓缓说道:“唉,贤侄也莫嫌世叔说的话不好听…”

“世叔都是为了我好,师道很感激这份心意,”宋师道微笑道:“不过小侄也实在不好再给世叔添麻烦了,我打算即刻出城坐船回返岭南,关中战局瞬息万变,我宋阀不便参与,还请世叔多多保重。”

王世充自然大喜,暗道这小子其实挺识相啊,刚刚又为什么那么尖锐呢?哼,管他呢…满面红光的王世充亲自将宋阀一行人送出曼青院,而后又带着董淑妮和寇仲徐子陵他们回转包厢,准备欣赏才女尚秀芳的献舞。

这边厢,寇仲他们还能欣赏到尚秀芳那样的大美人,真是妙舞笙歌夜初起;而另一边厢,宋师道他们已经走在出城的路上了。

“师道你…你今日可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大震惊了一把啊!”宋鲁慨然长叹道。

宋师道淡淡笑道:“鲁叔是否也觉得我太冲动了?那么在鲁叔看来,我阿爹会不会支持我的所为呢?”

“支持你去和慈航静斋作对?”宋鲁皱了皱眉,说:“其实在今日之前,我也是一直都将慈航静斋当作白道魁首来尊敬的,但是听了你的高论,便觉得她们也不过如此了。至于大哥他…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宋阀的少主,即使大哥真要怪罪,我亦站在你这一边!”宋鲁的表情转为坚定,大力地拍了拍宋师道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好样的,今夜可真是威风极了!无论将来我们宋阀会因此惹上多少麻烦,我都觉得挺值,因为够爽快…人活在世,很多时候只要够爽快就好,不需要太多的瞻前顾后,更何况你并没有说错!”

“鲁叔…”宋师道有些感动,正想对宋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忽有“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响起,蓦地就给这旁无别人的街道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是谁?!”宋鲁勃然变色,一把将宋师道护在身后,宋玉致以及随行的侍卫们也纷纷如临大敌——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都是高手,竟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再加上宋师道刚刚才得罪了慈航静斋,由不得他们不警惕。

“宋公子才为洛阳的大戏奉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开头,这就要匆匆离去了吗?连奴家忍不住要都为宋公子感到遗憾呢。”

顺着这婉转娇柔、无比动听的声线寻至声音的源头——就在前方不远处屋檐上,半躺着的一个女人。

如果说,方才的师妃暄是个出尘脱俗的仙女,最擅长以她绝世的姿容震慑人心、再用各种道理把人绕晕,从而使世人对她顶礼膜拜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只“魔”这一个字,就足以概括她的所有:天下间竟还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姿容足以让人一见入魔!

只见她身着黄衫,一肘半曲抵于屋檐边,手掌撑着头侧,一头如瀑的乌黑秀发长长垂落下来,发梢在半空中颤颤巍巍,好似在轻轻巧巧地挠着人心;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木梳,正无限温柔地梳理着她的柔发,表情动作都是说不尽的软柔乏力,顾影自怜。

她眼帘下的那一双眸子,璀璨似星,简直就像是带着魔力,能勾起男人最美丽的梦想和最深层的欲望…这是一个千娇百媚的魔女!

而最令人注目的,则是她的一双赤足,其中一只晃晃荡荡地垂落于半空,那小巧玲珑的脚踝、晶莹胜玉的肤色,就连最上等的白璧也比不了这只玉足的一星半点,她简直就是上天的杰作。

在同一个夜晚里,他们先是见识到了师妃暄那样的绝色,而后又遇上了这么一个美丽得近乎诡异的女人,饶是随侍在宋师道身边的都是宋阀的精英,也都目眩神迷、茫茫不知所以然了。

宋鲁毕竟是见多识广,他心里的警惕已经提到了最高,冷然说道:“阁下难道是为了慈航静斋来寻宋阀晦气的吗?”

不得不说,宋鲁的江湖经验确实了得,他此言一出,那美人梳头的动作便是一顿,随即她粉唇微启,轻轻叹道:“若非宋鲁大爷你扯出了慈航静斋…奴家已经准备要出手了。”

她的这种天马行空的说话方式,显然令宋鲁不知该作何回答,宋师道温柔一笑,缓缓说道:“若能在死前见识到婠婠小姐出手时的风采,倒可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个魔女自然就是婠婠,魔门阴癸派的传人,师妃暄的宿命大敌——魔门和慈航静斋每一代的传人都要进行比试,比的不仅仅是武道修为,事实上,她们根本就是把整个天下当作了棋盘,双方互相博弈…从这一点上来说,慈航静斋和魔门对天下百姓根本就都是完全不负责任的,只是为了一己胜负,就凭心意左右天下大势:最多也就是慈航静斋的仙子们还算有所克制,不会轻易取人性命,是为白道;而魔门妖女就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了,杀人不需要理由,那自然就是邪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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