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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塔魔君得意之极,排出几声刺耳的怪笑。
蓦地海萍腾身而起,双臂疾挠,使尽平生之力,哗地遥空劈出两掌,他是怕沙群压毙苑小玲,情急出掌,狂飙卷空,潜力激荡,发生了隆隆之声。
铁塔魔君突见海萍的雄浑掌力,吓得心头大震。
沙……沙……飕……飕……奔压的群沙,经海萍掌力冲击,倏地向四外纷飞,旋卷的沙群,已变成零乱的散沙,洒落得众人满头满身。
苑小玲的疾奔之势,也无形中受到散沙的困扰,当时停止,双目难睁,银剑乱舞,护住全身。
足足有盏茶的工夫,满天的散沙,才渐渐地洒落地面,仍旧是一片淡黄色的沙漠荒野,静悄悄的。
海萍扬目探视,不禁心头一震,说道:“魔崽子逃走了……”
他心气特急,晃身到了苑小玲身侧,运足了目力,再向山坡中间看去,和原来的形状并无两样,没有丝毫破绽可寻。
这种奇异的变化,实在叫人费解,姐弟两人怔怔出神,非常怪异。
苑小玲沉默了许久,道:“沙障重重,毫无通路,要不要往左面探进?”
海萍气得俊脸发白_,很快的接道:“既然来了,就得杀他个落花流水,绝不能被这些沙障吓转去。”
“没有进路,不转回去又怎么办?”
“我们到铁塔魔君现身的方位查探查探。”
“太危险了。”
“不杀八荒贼寇,心气难平,纵然危险,也顾不了许多。”
苑小玲轻轻的笑了,笑得很自然道:“好!死就死在一块儿……”
海萍一声清啸,回荡空际。人却冲空而起,直向山坡间飘去。
苑小玲银剑疾举,尾随而进。
两人不敢落在铁塔魔君出现的地方,而在相距那块山坡黄沙约两步远的方位落脚,沙层很厚,两人落在上面,却轻飘飘的连脚印都不会留下,这种惊世骇俗的轻功,的确高人一等没有变化,平稳极了。
海萍心中稍宽,真气也随之散去不少。
蓦地沙障有两处一阵旋转,沙层四外飞绞,很快地陷出两个小洞。
刹那间,洞口即伸出两个怪人头,这两个人头全是用鹿皮套着,只露出两个眼洞,上半身可能也是鹿皮套,怪头伸出,嘘嘘两声,排出刺耳的竹哨音。
海萍和苑小玲心头猛地一惊,将要判断怪头的用意的当口,倏地沙层疾卷,盘绞空际。刷刷连声……
不大工夫,又出现两仑洞,照样的露出两个怪头,他们的行动一致,也吹出两声竹哨。很有顺序的,在这两个怪头出来之后,接连又有三起,以同样的方式露面。
苑小玲芳心一震,急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海萍环目扫视,可不是,十个方位,正好将姐弟两人围在当中。
彼此间的距离,大约在两丈左右,有点使人不解的,是所有怪头出现之后,根本不见有何动向,然而,每个头的眼睛,却是紧盯着姐弟两人的。
海萍气往上撞,冷笑两声道:“就凭这些鬼把戏,就想将小侠困住,嘿嘿!”
冷笑方落,所有的竹哨,同时吹响,黑夜间,响声怪极,委实慑人心弦。
苑小玲不禁大大地震惊,娇叱道:“弟弟小心……”话未落,十面黄沙,临空扫压,齐向海萍苑小玲这面侵袭。
海萍心神突紧,一拉苑小玲,就要腾空飘出,但黄沙滚滚,如一层黄雾,眨眼就笼罩头顶。
海萍心中喊声:“好快!”急骤问,猛可里一伏腰,拉着苑小玲贴着沙层面,平射出去,这种奇妙的身法,举世难见,霎时就飘出了七丈多远。
二人立稳身形,扭脸看去,吓!原来的立身之处,已变成一座小山头,不期然的沁出满身冷汗,可是,那十个鹿皮怪头,已不知去向。这儿,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死寂寂的,像是处身在魔域间。
海萍仔细打量形势,发现自己在惊悸中抢射,而不择方向,竟登在山坡的上端。
“好毒辣!”苑小玲说。
“哼!我若遇上八荒魔头,不管是谁,非将他砸成肉泥不可!”满脸杀焰,叫人见而生寒。
苑小玲却不敢再激怒他,秀目盼顾,冷静地打量这黄沙遍野的山坡。
陡然间,两人感到脚下一软,似乎有陷落之状。
海萍心中一震,真气聚提,喝声:“姐姐小心……”话说中,人已飞空三丈,盘旋扫飘,不禁扭头向苑小玲那儿看去
哪晓苑小玲不比他慢,早已在空中飘闪,而且,也正向原来立身之处查看,怪呀!那块地方,却无任何凶险迹象。
海萍恨得牙关紧咬,拳腿躬腰,斜向右坡面坠落。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苑小玲,同时飞落。
身形乍稳,蓦地两人脚下又感到有点旋动,不过,这次脚下的黄沙,倒是真的在旋卷,身法如云,人影疾闪,两人再升空而起。
要知这升空盘旋,最耗真力,攻势不多,倒可勉强施为,若次数变多,危险也就随之而来,可是,白沙墩的魔头们像故意开玩笑,只要海萍和苑小玲落地,不管哪个方位,都有松软旋卷现象。
如此一来,首先吃不消的是苑小玲,此刻已是香汗盈盈,娇喘时生,身形已摇摇欲坠,险象百出。
海萍一看情形不好,气纳丹田,临空横移,探掌将苑小玲斜斜的一托,借势向最先到达的方向推去。
小玲身不由已,娇躯如风驰电击,猛向前面射去。
海萍生怕她真气凝聚不了,摔落重伤。于是,紧贴在她的身侧,托住玉腕,轻飘飘的落在地面。
“好毒辣的诡谋!”苑小玲长长地吁出口气,赶忙调运霸力。
海萍冷冷地一哼,怒道:“八荒恶魔,只会这些鬼蜮伎俩……”
话未说完,蓦地“轰!”巨响突起,浓烟喷射,眨眼之间就景物不见,一片漆黑。
“姐姐……”
“弟弟……”
两人相互呼应,正待急谋对策,忽然天旋地转,风沙滚流,猛向二人扑袭,这种奇特的机关布置,是专置人于死地的。
伍海萍出道江湖,已是名声震耳,杀气远播,八荒人物恨入骨髓,都有杀之之心。魔头们千方百计,好不容易将姐弟两人诱激到白沙墩,试想怎会让他有生还之机。
眨眼间,姐弟两人分隔很远,风沙及旋转仍未稍停,海萍心中大急,脱口又大叫一声“姐姐”……尖锐的叫声,正在此际传出,使海萍更加急怒,抡掌两晃,很快的乱劈两掌,但掌风并无物体阻碍,眨眼就消于无形,然而,却劈散扑袭的黄沙。
他凌厉的掌风刚过,忽地呼啸连声,厉劲频传……强猛的劈空内劲,从四面向海萍攻到,这漆黑的场所,突地从四面攻袭,的确叫人难加防范。
伍海萍把心一横,暗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既有攻击,必有人在,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杀吧……”念头急转,真元斗聚,默察正面攻来的方位,扬臂劈出四掌。
蓬……蓬……蓬……蓬……响声震耳,沙层乱扬……海萍气凝丹田,身形暴射,直向正面扑去,同时,双掌不停,一路猛劈硬打,快迅非常,这是情急拼命,打法超出常规,也与武学技击相违背。
陡然间,劲道在天面空际猛震,排出一声巨响,将他前扑之势阻住,但惨嗥三声,紧接啪,啪,啪地三声轻响。
海萍倏地一怔,旋即明白准是被自己劈死三个匪徒,不禁大吼道:“不怕死的只管来……”呼啸再传,攻势切近,人家又施偷袭。
海萍力道早聚,咽住吼声,扬掌左右环扫,硬生生地拍出两掌,轰声重起,强劲更凶,又传来一声怪叫,等他翻掌后的当口,另一股威厉的力道,侵袭过来。
时机紧迫,随着一扭身形,掌虽拍出,可是背后早被来劲击中,血气翻涌,不自主的向前栽出了四步之多。
海萍杀气高涨,但却眼冒金星,身形刚稳,蓦感脚下黄沙一松,尘土似乎崩裂,本能的一提真力,哪晓得背部一阵激烈的刺痛,原来凝集的真元,顿时散去,身躯一轻,黑樾樾不明何故,竟向下面沉落。
事实上白沙墩前路进道,是座宽广山岩,经过人工的修建,铺满了淡黄色的沙层。
海萍和苑小玲初进白沙墩,并未进入岩内,铁塔魔君出现,目的是在诱使海萍入岩。
他和她阅历太差,从山坡顶端飞落的时际,方位已变,恰好中了铁塔魔君的圈套。姐弟两人一进岩内,铁塔魔君即将机关发动,一时风沙齐飞,地动山摇,岩中黯黑。
盏茶之间,攻势发动,八荒人物在暗中猛攻,单留正面让海萍行动。这个当口苑小玲已陷入另一个机关中。
海萍听见的尖锐叫声,正是小玲陷落的刹那,等海萍情急拼命,天罡排出,人也前扑,一口气被他糊里糊涂劈死了三人,但当海萍隐身之际,攻势又到,硬逼他退到危险地区,好,以机关致海萍于死。
果然,海萍在急骤间震死左面之人,后背受创,前栽数步,而落下陷阱。
黯黑、潮湿、阴森……阵阵薰人作呕的腥气,委实叫人难以忍受,可是海萍倒能无事的盘膝端坐,调运功力,从山岩陷落,人并未昏过去,心神稳定,沉落中,竟被他再次的将真元提聚起来。
不过,不能即刻运用,因此摔落底层,浑身固然疼痛,却未受到伤害,翻身盘坐,索性闭目运功,自行调治背脊所受的掌伤。
不知经过多久,海萍方觉得神舒体畅,疼痛全消,忍不住张目环扫,啊地一声惊呼,人也随着站了起来,敢情他现在的立身之处,却是个宽大无比,难见天日的深涧。
百多丈的高顶,展出极具微弱的光亮,使他能将涧中的情景,全部收入眼帘,估计时间,大约是在天明,否则不会有微光射入。
借光线仔细查探,深涧的周围,大约在十丈左右,上小下宽,全是直壁围绕,滑不留足,周围直壁的中间,有许多突出岩石,不规则的环生着,看去非常奇特。
海萍在黑黯的山岩中学艺两年,故而此处潮臭,倒能适应,不过,要想生离这儿,却比登天还难。
要知八荒人物目前最怕的是伍海萍,千方百计想置他于死地,然而,海萍的武功太高,打他不过,不得已,才运用这些机关绝涧,而杀海萍。
伍海萍观清绝涧情况,不禁眉头深销,付道:“通路没有,如何出去?日子长了,岂不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想到此处,不觉有些英雄气短,长长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当时就浮现出许多事来;父母的血海深仇……八荒人物的凶样……独臂大师和半面神尼的大恩……苑小玲和吕小芳的娇媚……一幕一幕地,有甜、有苦、有辛酸、有狠辣……他,呆怔在幻境中,完全失去知觉。
突然“哈……哈……哈……”三声狂笑,传自绝涧的上端,震的碎土撒落。
海萍陡然一惊,星目精光闪动,杀焰再起,幻想去之一空,仰脸上看,没有人出现,也看不出任何异状。
大笑停住,紧接着有人喝道:“姓伍的,这是座绝地,你趁早震碎天灵盖到阴间报到……”
海萍气得一哆嗦,截口骂道:“放屁!小爷要杀光八荒匪徒,还不愿就这样死去!”
“哈……哈……哈……”又是三声狂笑,接道:“好小子!不愿震破天灵盖也好,反正也能将你饿死,三天之后,来收你的尸体。”
海萍机灵灵的打了个冷噤,正想回骂两句,可是没有音响,又恢复了寂静,运足目力,专往发话之处瞟视,除了那些突出的岩石之外,还是看不出别的现象。
海萍心中大急,怒气也更盛,大吼道:“铁塔魔君,你有本领现出原形来,小爷不将你砸成泥浆,就不叫玉书生!”回答他的是沉寂,沉寂,沉寂……
至此,他明白八荒人物对他是如何的狠毒,纵是叫破喉咙,人家也不会理会,低下头,颇为丧气,杀焰全消的垂手而立。“我何不到里面去看看?说不定另有发现……”心念既动,脚下不停。两个闪身,很快的离开了原处。
这儿光线暗,却阻挡不了海萍的视线,只见他行走很慢,两道电般目光,湛湛有神,细查绝涧的每个方位,原来里端宽广无比,越往里行,越是下坡,周围全是黑色的石壁,阴凉无比。
他走出二十多丈,再往前行,就看不出有可通之路。
“奇怪!这座天然的深洞,怎会毫无出路?”海萍望着石壁,心里是这样的疑虑。
他失望了,扭转身,再往前面退回去,突地他有了个新的想法,忖道:“莫非上端突出的岩石,是攀援出洞的机关?何不上去看看。”
“唉!可惜太高,我蹿飘不了……”反复寻思,困难重重,使他难作决定。
许久,见他猛一跺脚,自言自语道:“我何不借两壁斜飞之力,攀取石岩……”心念一决,真气陡提,振臂之际,人已冲空飘起。
他身法奇怪,早上升两丈,贴攀臂面,然后,再借壁面垫脚,斜斜临空飞渡,继续上升,不大工夫,就飞登突出的岩石。
岩石大小不同,大的可以容人立足,小的仅只容双手攀揪,海萍停身在刚可容人的大岩石上,很仔细检视许久,却未发现有任何机关,接连,翻跃了好几个岩石,还是发现不了什么,不觉大为泄气,摇摇头。只好飘身下坠。绝望了,坐在地上,等死神降临。
一天,二天,三天……第五天,海萍坐在原来的方位,一直就没有移动,他不但没有饿毙,反而精神振奋,双目精光外吐,脸色红润。
要知他在断魂崖一住两年,吞服了千年银桃,这银桃功能延年益寿,十数日不吃不喝,倒不会影响生命,同时,他静待死期,心无杂念,五天中始终在运行功力,因此,他神光焕发,功力又增。
海萍自己不知道已过了五天,陡地上端又有了响动,将海萍惊醒过来,双目正张,忽听有人喊道:“姓伍的,收尸的来啦……”
“咦!咦!咦!”
好几声惊奇而怪讶的音调,接道:“这小子没有死……奇怪……”
海萍早判断出这是铁塔魔君他们的声音,不禁杀机又现,他声色不动,觑准突出石岩的方向,双手一按地面,蓦地斜飞四丈,只两三个借劲,人如闪电的到了左面岩石之上,身形乍定,掠掌迎空猛劈。
蓬!蓬!蓬……壁面碎石,纷纷坠落,不绝于耳,一口气劈出了七掌,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招来无穷的麻烦。
“哈哈!小子真是人间阎罗,埋他!”铁塔魔君此令一出,忽地黄沙滚滚,从顶端的四周,如水银泻地,满罩绝涧,霍然压落。
海萍冷笑两声,双掌排出,怒道:“魔崽子,小爷若有一线生机,决将你们杀得半个不留……呸!呸……”
沙层经他掌力震散,落势更急,满身满头,嘴里也落进不少,拼命吐出。
海萍在此刻的心境,其恶劣是没有办法形容的,在心头,满满的积压着一个“恨”字,他恨透了这群毫无人性,横行江湖的恶魔。
沙层压力加重,双眼现出了血丝,杀机充海眉宇,一种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向下飘落,下飞之势,快不可当,流星般地稳落底层,纵是如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黄沙袭中,而且,沙的来势加猛,一座深长的绝涧,已变成层层沙幕。
海萍立足不住,纵身而起,再往绝涧的里端跃去,可是,坡度倾斜,沙群拥集而至,渐渐地,已深达他的双膝。
心中忧焚如火,匆忙中,不知该往何处躲让,流沙并未停止,很快地淹及腿部,海萍仰天一声长叹道:“天!难道我伍海萍就该丧生此处!”血气翻涌,在绝望中,不由一声大吼,两掌轻按沙面,纳气提身,拔出沙面有八尺多高。
在空中,凝功斜飞,疾往黑石壁面,贴壁而立,沙浪暴涨,距离脚下不过半尺左右。
海萍暗中一懔,振臂上游,再进八尺,所幸绝涧里层坡深无底,积沙虽猛,但是,却无法高涨八尺以上,因此,他脚下始终保持和沙面相离在尺半以上。
不知经过多久,沙浪方静止下来。偌大的一座深涧,几乎被沙层填满,叫人见而心寒。
海萍浑身沁出冷汗,凝目探望,竟也惊得瞠目咋舌,呆呆出神。大约有一个时辰,他试着运气下移,足抵沙面,功力一直不敢放松,方勉强依壁而立,心宽许多,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忖道:“假如沙浪不停,势非逼得我再往前洞移进,那时,要不被活活地埋死在沙群中才怪咧!”
话虽如此,可是又该怎样出困呢?这是个极为困难的事,使他又陷入苦境。
“生死由命,且往洞前趟进,再作打算吧……”他求生之望,油然而起,仍旧依着壁面,试探着再往前行去。
又回到原来的方位,仰道远眺,景物依旧,看不出有丝毫转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捉弄,凝目深思,不禁悲从中来,滴出了几滴英雄泪。
海萍又长叹一声,曲膝靠壁,往沙面上一坐,还好,倒能安稳十分,凝聚的功力,不期然也散去大半,实在想不出脱困之法,抱定听天由命的心理,紧闭双目,又沉沉的入睡。
陡然间咕嘟嘟……咕嘟嘟……极轻微的怪音调,不停的传进他的耳中,海萍心头一震,张目瞟探,环扫一匝……
“噗!”灰影疾射,轻落在离身不远的沙面上。
海萍不知是什么东西,甚为紧张,他生怕又是恶魔们施展的毒谋,功力陡然回凝,强加戒备。
良久,良久,没有反应,一小团灰色物体,停留在那儿,死死的动也不动。
海萍不禁好奇心动,默思半晌,轻言道:“不管是什么诡谋,滑过去看看……”念动身移,脚尖一点,就到了那团灰色物体面前,他不敢骤然伸手去拿,凝目细看,啊!原来是一团白色的手巾,裹着一颗小石。
“这是什么玩艺儿?怪呀!”猿臂展动,用食中二指一夹,就将那团手巾夹住,身形一旋,又回到壁面,盘膝而坐。
伍海萍吃了很多亏,如今生死不能,他倒反而步步小心,谨慎万分,轻轻地打开手巾,上面似乎写了不少的字,又像是画着一幅图案。只是光线太暗,字迹太小,不能看得很清楚。
要知现在正是午夜,深洞黑暗无比,这也就是伍海萍,若换上别人,只怕连手巾都不易看真切。
他反复观看,还是看不清。“唉!”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只好闭目养神。
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他又睁开星目,仰脸望去,细微的光亮,又在顶端出现,忙打开手巾,定目看去,奇迹发生了,手巾上的是字,也是图。
只见上面有几行很小的字,写着:“绝涧极右的突出石岩,有一块略带黄色,你只要能攀上岩石,用力扳动,自会有出困之路。”
另外在图案的旁边,写道:“离开绝涧,机关重重,若能熟记图中的道路,即可重见天日。”
没有落款,也没有标记,海萍眉头舒展,也深为怀疑,沉吟许久,并未立刻采取行动,不久,他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总是一线生机,且试他一试,再作打算。”急于出困,收起那块小手巾,立身觑准方位,蜂腰拧动,真力早提,已升高数尺,借势斜飘,来面几个转身,已抢登石岩之上。
这是他原先攀登的石岩,神目如电,拼命的往右首看去,果然,有一面倾斜而尖的黄色石岩,在两面大的突出石岩中间出现。
心头一阵喜悦,飘身探进,很快的攀援过来,他左手攀住大岩石,右臂贯力,往黄色的尖石上扳动,力道过猛,嘎地一声,尖石被他扳断,发出刺耳之声,吓了一跳。
海萍收回右臂,心跳加急,瞪眼望着断石出神,倏然,响声大作,嘎嘎不停,他大为紧张,迎目四看,却无任何现象出现。
片刻间,石屑飞舞,碎沙纷纷散落,他左手攀住的石岩,在感觉上似乎是在震动,振臂翻腕,掠身上移,刚将身形蹲稳在石岩之上,蓦地那左右两面突出的大石岩,倏地向壁面缩进。
海萍心中一慌,提气刚要跃纵的一刹那,壁面洞开,石岩连人带石,快疾无比的向裂开的壁门滑进!
海萍脸色骤变,纵身已是来不及了,他不明白这种神妙机关的作用,很讶异的进入门内去,心神恍惚,功力全散,眼前一片墨黑。
眨眼间,石岩猛可里大大的一震,竟将海萍掀落,嗖地一响,再往壁面滑出,海萍又吓了一跳,功力凝聚之间,人已落立地面。
他昂首看去,原来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光线也渐渐的明亮起来,甬道不高,恰好容一人行进。
海萍恍然大悟,神形陡振,曲腕取出那条手巾,仔细瞧去,图中虽是指明了进行的方向,但是,暗道和支路太多,而未加以说明,略一迟疑,即大踏步往前走去,甬道很短,不过十几丈远就走完了。
可是,眼前的景物变了,变得使人难以捉摸,甬道的尽头,相当宽敞,然而,支路分成五条,每条路都以颜色标记。
由右至左,分为红、黄、蓝、白、黑共五种。
海萍看得一愣,他不知该走哪条路才算对,掏出图案一看,路是五条,却未指明叫他走哪一条路,他下意识的生起恨怨之心,忖道:“道路分歧,走哪条路好呢?为什么不在图中写清楚?可憎!”
他凝视许久,陡下决心,自语道:“白色最是纯良,何不先从这条路出去……”决心既下,暗提功劲,抬步往白色标记的支路走去。
走进不到两丈,发现路形弯弯曲曲,足可容三五人并进,顾不得厉害,硬往里闯。
五丈已过,景况又变,原来这儿有三间石室,每间石屋都有着明亮,好奇心再起,身形扭转,即往左面石屋跨进。
乍进门,灯光察地一声全部熄灭,浓烟四起,直向门口扑来,海萍喝声:“不好”人已后撤,刚出石门一半,陡然——蝈蝈之声,传入耳际。
他微一怔神,石门赫然砸落,迅快无比,海萍弓背缩身,猛然撤出,定目看去,只见火星四射,尘烟滚滚,原来是一座铡刀,入地已是三四寸深,冒了一身冷汗,暗骂声:“好毒的机关!”
正要转身离去,铡刀已缓缓上升,烟雾从门口飘出,薰得双泪交流,侧身闪让,抹去泪水,睁眼之际,倏然黑影疾纵,发现有人分从另外两座石屋奔去。
海萍不禁大怒,双掌齐吐,狂飙顿发,硬往石屋打去,轰声急传,一股惨叫,血肉横飞,竟被他盲目的劈死一个青衣怪汉。纵身落在石门之外,星目飘去,一屋空空,另一屋内的墙脚下,躺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无人的石屋,他却不敢再进,冷电般的双目,不停的侦察动态,甬道又呈现寂静,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不到十丈,已抵达尽端,海萍沉思有倾,继续往前面走去,路,没有了,黑沉沉的看来是条圆形的死洞。他抬目四望,却见洞的上端,悬站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此路不通”四个红字。
海萍火气特别旺,举掌上推,劲力又发,啪地一声,木牌碎屑,纷纷向四面坠落,可是,并未出现可通的道路,也未出现敌踪。
其实,这里并非是绝地,有路可走,只是他不懂得机关埋伏,空存满腔杀焰,而无法发泄。
扭转身,从原地退回,刚到第二座石屋前,黑影再现,猛向石屋抢奔。
海萍一声怒喝,人已如闪电追到,这一次,他可是看清了是两个青衣怪汉,血气横冲,身法更疾,恰好在怪汉进屋的工夫一脚跨进石屋,他眼中喷火,突见两个怪汉在扭动石
屋左面的铜环,心头一懔,抬掌照那个扭环的怪汉劈去。
怪汉一声闷哼,被他掌力震飞得砸向墙壁上,蓬然一响,口吐鲜血而亡,然而,就在他发掌的同时,门上已落下一座石闸,悄悄的向海萍砸到。
海萍此际正是脚里脚外,进退都感困难,待他发觉,说什么也来不及撤身,不得已,缩脑后移,双掌疾伸,硬生生地将石匣托住。
这石匣的力道,至少在三千斤之上,海萍真力俱发,已感到有些吃力。
另一个青衣怪汉见状,脸上吐出冷然笑意,回身抽刀,反向海萍扑进。
石匣的压力不减,海萍两臂已渐渐弯曲。
危机一变,生死顷刻……怪汉已然扑到,蓦地……石屋右面的墙壁突张,纵出五个同服色的汉子,大声狞笑,抽刀同扑,看情形,大有乱刀将海萍分尸的模样。
这五个人出现,逼使先扑近的怪汉一怔,单刀出手,又往回收,就这工夫,另有五个汉子已举刀赶到,奋力照海萍身头手脚剁去。
命在刹那,蓦地海萍一声狂吼,骨节乱响,双臂突伸,石匣竟被他使出平生之力,反送两寸,刀光奔到,海萍又大声一吼,轰……石匣陡然砸落,六把刀,当,当,当……齐往匣上砍去。
只是,海萍并未被杀,六个怪汉的虎口,却被反震得酸痛出血。
原来海萍在情急之下,稳身斜移,错步从刀光中,抢奔出石匣,闪身在怪汉身后墙边。
六个怪汉不由得呆愣起来,可怜他们急于杀死海萍,而未看清海萍是怎样逃脱的。
海萍杀机毕露,排出几声凛人的冷笑,凝功未发。
六个壮汉心中一阵猛烈的跳动,拧身一看,不由吓得一战,六人举刀齐吼,凭人多而群攻海萍。
海萍恨极了这些爪牙,不退反进,抡臂横扫,排山的雄风,应掌而发。
地动山摇,屋震人晃……眨眼间,刀飞人滚,蓬响连声,一片惨嗥,慑人心弦。
海萍哈哈一声狂笑.圈臂直推,掌发循环,六个壮汉,连手都没有还,已被劈死得半个不留。一口气劈死六人,眼都:不眨一下,算是稍出了心头积压的闷气,冷然地哼了一声,望了望六具折头断臂,口角喷血的尸体,不由又得意地展出了两声狞笑。
忽然之间,他发觉石屋四壁合缝,蚊蝇都无法进出,心生晦气,埋怨自己道:“真该死!怎么不留一个活口?”
目光梭巡,被他发现原来壮汉扳动的钢环。生望重燃,转身扳住钢环,上下猛地一搬……
察……察……两响过去,身后的壁门分开,他尚未松手转进,猛然间,厉风疾卷,登将他震得前窜了好几步。
海萍暗中一惊,稳身看去,又是三个壮汉,抡刀横阻壁门。
“哈哈!杀不完的鬼崽子……”他喝声未了,身后壁门又分,狂风卷到,却将他震向左面的壁面。
海萍掠目看去,壁开两面,三个壮汉同样的抡刀阻拦在门口,如此一来,海萍已经明白四壁都是活门,必定有人出现。
身形甫定,即忙前跨五步,站在屋的中央,冷笑道:“嘿嘿!都出来吧!小爷一次来解决你们……”
果然,一座石屋,此刻四面宽敞,每面都站着三个捧刀的怪汉。
屋角间,另外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中年人。
海萍暗中凝集神功,星目如电,射向屋角的那人,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凶恶的家伙,但却想不起来。
“小子!古刹之内让你逃得活命,今天可是你死亡之期,哈!”四十多岁的汉子提起了往事。
海萍一听古刹二字,惨状映现心头,眼吐血丝,恨满胸膛,恨极狂笑,没有说话,只有血泪交流,身形起处,硬往那个怪汉那面冲去。
“上!杀这小子!”十二个捧刀壮汉,从四面迫进,举刀就剁。
海萍冷冷一哼,神功陡发,晃肩扑进,迎着正面居中的汉子,铁腕一翻,就扣住了握刀的脉门。
海萍怒吼一声,举肘一挺,力道奇猛……汉子一声大叫,松手口喷鲜血,倒震两丈而亡了。
这手法快捷万分,恰在此际迎上猛攻的汉子,海萍左掌横拍,右手刀斜扫过去,罡风疾闪,惨叫频频,霎时就死了两个。
这时差不多是疯狂了,刀掌并举,双脚齐攻,每出一手,几乎是运出十二成功劲。试想这几个壮汉怎会挡得住?怎是敌手?
一眨眼,又报销了五个。
墙角指挥打斗的汉子心头一惊,拔脚往里就逃。
海萍眼神如电,并未追去,当下冷笑两声,震臂提力,扬手打去。
噗!血光崩现,那家伙惨吼两声,挣扎着又跑了五步,方倒地不动。
海萍恨恼未减,回身欺进,铁腕掠动,又捞住壮汉的脉门,五指如钢,一使劲,壮汉已死了一半。海萍往左一带,右手拦腰将半死的汉子带了起来,右脚猛踢,将扑进的汉子踢出三丈,碰地而死。
突地,他横着将举在掌中的汉子,猛力一推,照另两个壮汉砸去,推送之劲,不下千斤,委实吓人。
剩下的两个汉子本想逃命,一见人已砸到,想逃是来不及了,硬挺也挺不住,不得已,抡刀照着自己人身上剁去。
壮汉只轻轻的一哼,人已变成了三段,五脏外流,惨不忍睹。
海萍又是两声狂笑,纵跃而进,两掌拨出,轰声震耳欲聋,烈焰卷过,两个汉子竟被卷飞。
啪!啪!砸在地上,脑浆和鲜血,混成一片,格外刺目,当时就命归阴府。
这一场狠杀,只不过在半盏茶的时光,动作之快,力道之猛,的确少见,他连杀一十三个八荒手下,似乎不愿就这样罢手,神目四望,又在打寻目标,静悄悄,满是血腥味,他
发现不了什么,转目将每具尸首看完,不禁打了个冷噤。
因为,他眼睁睁瞪着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死况也各不相同。
“走!”在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嘴里不期然的呼之而出,脚下也同时动作。他不从原门退出,反而走最早壮汉出现的壁门,这面仍然是座狭长的甬道,和先前行走的相同。
海萍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走动,却没有那么粗心大意,步步设防。
过去了三丈多远,情况变了,甬道的左右两面,装置着许多暗门,计算着只怕有十二间之多,每边六个门,每座门的中间,都有两只铜环。
他不敢扳动铜环,昂首直往前端奔进,甬道的长度,估计着大约在五十多丈左右,顶端已到,却是一扇较大的暗门。这扇门的左面,只有一只铁环。
要离开此处,非扭开房门不可,否则,不得其门可出。海萍怔地一怔,心说:“这十三座暗门,必然都是机关,若不破门而进,只怕出不了这条道路。”
左思右想,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一横心,转身靠右首的暗门那边行去,他走到第四间暗门旁,急忖道:“此门居中,可能通路很多,我且从此门出去吧……”
心念乍起,抬臂伸指,照两个铜环拧去。
喀喳一响,门未启开,但在门的各部,出现了许多小孔,海萍心中一动,喊声:“不好!”
沙……沙……沙……毒弩如雨,密密麻麻的从孔中打出。
海萍在喝喊不好之际,就已侧身左跃,身法不能说不快。
然而,毒弩比他还快,就这样衣服下摆及衣袖,各中了七八只毒弩,海萍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检视衣袖,不由又展出了骇人的杀焰。
他迎目左探,只见暗门上攒满了毒弩,气往上撞,跨进两步,真元提动,举掌照发弩的暗门上拍去。
蓬……暗门木屑四溅,只剩下少许木架,海萍跟身而进,左脚刚跨进门槛,蓦地白烟袅袅,在房的中央喷出,直向门口射飞。
这白烟形成一股浪潮,飘荡门边一丝却未散去。
海萍闪身退出,哪敢轻进,烟弥甬道,极快的难辨景物,俄顷,怪味薰鼻,呼吸都感到万分困难,海萍凝住气息,步步后撤,乍到第一道暗门之际,忽然咚,咚,两声怪响,白烟之中,闪出了熊熊的火焰,直向海萍这面燃烧。
这一下可将海萍逼得无路可走,顺手照第一间暗门的铜环扳去,嘎嘎两响,门已应声而开。
海萍侧身闪进,原来暗门之内是两间小房,火焰已从门口窜过,海萍打量那两间房间门口,只见左面门上写着:“阎王向你招手。”
右面门上同样是六个字,写着:“判官向你拘魂。”都是死路,毫无生机。
海萍不知从哪个门行走,火焰闪进,心中大急,思道:“生有处,死有地,找阎王吧!”猛然一脚,踢开了左面的房门,没有埋伏,探头瞧去,哈!敢情这里不是房间,而是个天然的石洞。
他闪身而进,顺手将门关上,靠着门,轻轻的吁了口气,忙取出图案细看,察看了许久,不禁心中大喜,原来手巾中图上显示,此洞直进的,共有小路三条,都能通达外面,不过,这中间是否另有埋伏,却未说明。
海萍管不了这许多,出困要紧,只见他神情振奋,豪气奋发,一挺胸,勇往迈进。
十丈不到,果然路分三条,只能容人行走,他略加考虑,选择了右面的那条路,快速而行。
要知这条路原就很难行动,但是,大多被苑小玲破去了,苑小玲对机关埋伏,虽不太熟念,却比海萍强得多。
在山坡前,她和海萍同时被困,不过,她是独臂的门人,同时,八荒的目标是海萍,对她,也就放松了许多。是以,她被困在此处,而没有遭遇袭击,细心琢磨下,却被她破去了重重埋伏,便宜了海萍,也便宜了她自己。
海萍出困心切,大步疾奔,他奔走将近半里路的光景,忽听左面传来两声极为轻微的呻吟,海萍听觉特灵,吟声入耳,不觉心头一震,脚下也自然地停了下来,他扭脸望去,却是一条壁面,无容人存身之处,这声音是从何而来?莫非听错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望着壁面出神。
突然又有两声轻微的呻吟传出,这次可是千真万确。但声音从何而至呢?奇怪!
本想离开,可是这声音对他的关系太大,他不能走。本能的伸出贯劲的右手,骈指往壁上一戮,力道很强,呛啷一响,石壁陡然裂开一条宽可及人的石缝。
海萍愣了一愣,凝目望去,一片淡黄沙面,黑暗中,隐约约的看出有人在蠕动,他功聚周身,真元发动,晃肩进入石缝,踏走黄沙之上,轻飘飘的快速非常。
绿衣展现,扑俯沙上,秀发散披,无法见到面目,而且双足埋进黄沙之中,很明显的是位姑娘。
海萍心中一直就惦记着这位绿衣姑娘,乍见此景,心中一急,几乎流出了眼泪,抢进一步,双手将她抱住,叫道:“姐姐!你怎么啦?”
她,正是苑小玲,被困在沙冢之中。苑小玲破除这条道上的机关,人却疲备不堪,加上几天没有进食,故被毒沙侵袭,晕倒此处。
鬼使神差,若非海萍选择这条出路,苑小玲非死在此处不可。
苑小玲微睁无神秀目,张嘴想说话,却无力说出,只用手指点点脚下。
海萍心里不知有多难过,低头看去,这才看出端倪,赶忙拾起小玲的银剑,运力拨散黄沙,将她抱在怀中,张眼看去,吓!
苑小玲双足肿得老大,脸色惨白,皮肤肿胀,气若游丝,等于是棺材里拖出来的死人。
海萍一见小玲如此,心里面有着酸辣、悲忿、恨恼、苦痛……各种不同的滋味,反复搅扰。脸色凝重,提剑抱着小玲,步出石缝,直往前端行走,他不知前面是否有出路,是否有机关,反正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什么也不管了。
走!走!走……走完了这条狭道,即进入一座宽大的石屋,海萍只见石屋进出口很多,都有门槛封锁,阴森森地,有着一股杀气。
进入石屋,走了十多步,蓦地两侧门槛开了四扇,人影疾射,风声飒然。
海萍当即一怔,凝神看去,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逢了。
第一个出现的是铁塔魔君,在他身后是九毒娘子,第二个现身的是七星真人,他身后是铁剑秀士,居中亮相的是火神怪杰,他的侧面是开山豹子,除此之外,各个门内,闪出了三十多个青衣怪汉,横阻在六人身后。
八荒人物却出现了六荒,不能说不奇。
海萍脸上毫无表情,抱着苑小玲,缓步向前逼去。
铁塔魔君嘿嘿冷笑,喝道:“小子站住!”
海萍神目瞪得老大。杀气腾腾,盯着前面的六荒,根本不加理会,大步跨进,这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加上他那股子正义之气,反倒逼得这群杀人如麻的魔头,大大地震惊。
“小子再要前进,我们可要发掌啦!”开山豹子也沉不住气,大声喝吼。
前进,前进,前进……
铁塔魔君杀机突现,大喝道:“小子再上三步,我们六掌齐发,将你二人劈成肉泥。”
海萍还是那股凛人气魂,照样走动,事实上海萍已居下风,纵然是动手,也会败亡。因为,第一、他人单势孤,第二、几天粒米未进,滴水不尝,虽有银桃保命,在功力总是打点折扣。第三、怀中抱着苑小玲,说什么也不能动手。所以,他败定了,铁塔魔君等人,早算准了,方在此处拦杀,否则决不会容海萍轻易地走到此处。
眼看着第一步已然跨进……第二步已经走过……第三步正要移动……气氛突紧,生死边沿——铁塔魔君臂举身移,首先后撤。
场中五荒跟着闪退,壮汉疾挪——人群骤然四散,海萍昂然不睬,走进第四步,第五步……
开山豹子怒声大喝,喊道:“宁要他横尸此处,不准他生离‘阎王厅’,杀他!”
六掌顿举,魔头们手下绝情,八荒人物功高群豪,都有几十年修为,这六人同时拍掌,力道之强,非同小可。
阎王厅狂涛澎湃,屋宇吱格乱叫,生死立判,慑人心弦。
海萍还未接近威力圈,已是衣飘发散,双目难睁,可是他凝重脸色,毫无所惧,自投死亡之路。
蓦然两股雄浑无比的劲力,从左右两面小门中排出,另一股柔弱而力强的掌风,从侧面逼向海萍。
轰,轰……力道扯平。狂响一过,海萍同时后挫了七八步。
六个魔头脸色铁青,把住六道进出口,紧瞪着海萍发呆,但海萍也愣愣地环扫六个魔头,突如其来,震撼了在场的人众。
铁塔魔君冷笑两声,喝道:“嘿嘿!怪不得这小子不怕死,敢情暗中还有帮手咧!”
九毒娘子格格两声娇笑,道:“正好!先杀这小子,再收拾暗中的帮手……”
说到此处,又传出两声脆生生地娇笑,紧接着道:“别不要脸了,一个也收拾不了。”
群魔大为震动,数十道眼光,移向发话之处。
海萍心中忽然一动,急忖道:“是她?”
不见有人出现,七星真人蹩不住怒喝道:“什么人?请出来相见……”
未等他将话说完,笑声又传,接道:“是我,这就来啦,嘻嘻!”
海萍左手侧门启动,莲步轻移,走出一位千娇百媚,满面娇笑,而弱不禁风的女郎。她的身后,紧跟着四个红衣大汉,各人手中握着一条圆形的乌木棒。
女郎笑吟吟地直向海萍那里走去,对海萍之态,像是特别关怀,可是她将眼前这群魔头,反而没有瞧在眼底,走了十来步,左门响动,出现瞎了右眼的老翁,右门同时大开,奔上瞎了左眼的老太婆。
女郎走近了海萍,老翁与老婆婆也正好在她身后,目光炯炯,暗加戒备,她很体贴地看了海萍一眼,问道:“没有事么?”她明明看见了海萍怀中的苑小玲,但她没有丝丝关切之情。
海萍没有谢意,只冷冷地答非所问的道:“你们都来了?”
女郎一怔,笑道:“沧海一奇请了你到白沙墩,不是也请我到白沙墩玩玩么?”
“你成功了,而我却失败了。”
“失败了也犯不着送给他们劈死你呀!”
海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苑小玲,情不自禁地一叹!道:“唉!她……”
“姓伍的,女娃中了我们千毒沙毒,你纵有天大的能耐,也难救回她一条命。”铁塔魔君冷冷拦住海萍的话头,傲然而谈。
海萍心头大震,血气翻动,杀焰也展露眉宇,他是想将苑小玲交给那位青衣女郎,趁机和六荒拼命。
就在他暴怒忿怒的当口,忽听女郎哼了一声,微笑道:“白沙墩毒沙固然毒震江湖,不过,像她这点伤势,还难不住本公主……”
“娉婷公主,我八荒人物与你苗疆华宫,素无仇怨,你何苦和我们作对?”九毒娘子恨声质问。
娉婷公主冷笑两声,道:“是你们请我来的嘛!”
“请你来并非要你从中作梗!”开山豹子大声说。
“笑话,难道请我来看热闹不成?”
火神怪杰怒忿极了,大喝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要插一脚不可?”
在一旁怒立的独眼老翁不由大怒,接道:“你说对了,别人怕你们,我索命翁可不在乎!”
“敢情好,恕我们不客气罗……”火神怪杰冷笑而答。
海萍忿怒难当,大喝道:“住口!”他星目精光闪射,威厉万端,转对娉婷公主道:“我的事还是请你们少管……”
娉婷公主脸色一红,索命翁杀机大现,公主背后的铁拐婆婆冷然一哼,狠狠一顿拐杖。
火拼将起,海萍又处不利之境,但他压根就不理睬,扭脸对六荒喝道:“伍某人人间丈夫,向不求助于人,你们和苗疆之事,不必将我牵扯在内……”
“哼!没有良心的东西……”
海萍回头一看,原来是铁拐婆婆在说话,不禁大怒,喝问道:“你说谁没有良心?”
“说你!”
“我与你们素无恩怨,自信对你们是够仁至义尽的了,我怎么没有良心?”
铁拐婆婆银发怒张,瘪嘴一咧,怒道:“没有我们公主,你出得了……”
说到此处,突听娉婷公主拦道:“婆婆,不要说了。”
铁拐婆婆实在忍无可忍,望着公主轻声道:“早知他是这样冷酷,还不如让他死在绝……”
娉婷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老婆婆将要说之话,硬生生地咽住,憋得老脸通红。
海萍听她两次说话,心中倏然一动,只是此时此地,实不容他多作思虑,怒容稍敛,回望娉婷公主道:“在下心境恶劣,话出如风,不周之处还请原谅,不过今日局势,还请不必插手,再见!”话落身转,抱着苑小玲,面对六荒大声道:“你们与我仇深似海,今天杀不了伍某人,日后必要将你们砸成肉泥,纵然容情让我,也不心领,我要走了,有种的只管动手。”星目平视,气度安详,缓步往正中大门走动。
三十多个青衣怪汉,竟被他这种气魄震慑得痴呆如泥,呆着不动。
六荒被他几句话说得心惊魄动,铁塔魔君大喝声:“拦住他!”
怪汉被魔君喝声吓得一哆嗦,人影搔动,刀叉齐举,冲着海萍冲到。
娉婷公主有心相助,无奈海萍将话扣满了,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和痛楚,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死亡之门。
人影接近,银光刺目,眼看海萍丧命的刹那,蓦地黄影疾闪,娇叱两声……
群魔猛可里一怔神,就这当口,呛啷,呛啷……几声怪响,怪汉的刀刃,却被削断了七八柄,三十多个怪汉骇异万分,纷纷往后一退,举目看去,哈!
厅中已然站立一位娇艳绝伦,满面杀气的妙龄黄衣姑娘,这位姑娘怀抱银虹四射的宝剑,威凌之极,怒瞪着那群恶魔。
许久!许久!方见她回首冲着海萍,嫣然一笑,道:“萍哥哥,你跟着我走!”
海萍神情陡振,大喜之下,忘了称她之名,急道:“姑娘请吧!”
来的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半面神尼的衣钵传人吕小芳,她本来是心酸海萍移情别恋,负气而走的,但穷神却帮了海萍的大忙,追上姑娘,费尽了唇舌,方将她的醋意消除。
沿途在穷爷的领导下,追踪海萍,最后,方探知海萍和苑小玲赴会白沙墩。穷爷可真急了,拼命追赶,可巧在途中碰上娉婷公主一伙人。穷爷心中一动.并未露面,吩咐小芳暗蹑着她们,而到了白沙墩。娉婷公主露面,穷爷和吕小芳倒是沉住了气,直到此刻,方命小芳亮相。
吕小芳见海萍似乎神态冷漠,芳心一凉,但又不好不依他,只好在心头一叹,提剑开路。
七星真人纵身跃进,迎面照小芳就是一掌,喝道:“姑娘什么人?”
小芳左掌贯力,猛攻出去,右剑掠空划到,叱道:“你管不着!”
嘭地一声,两人都未移动,眨眼间火神怪杰嘿嘿一笑,飞跃而至,拦住了小芳的去路,喝道:“姑娘莫非是半面神尼的弟子?”
“知道了何必多问!”
“姓伍的是姑娘什么人?”
吕小芳玉面微微一红,冷笑道:“你问这些干吗,滚开!”银虹泻地,刷刷两剑,照双魔攻去。白凤剑气暴涨,冷森森地砭人心背,逼得二人后退了一步,但去路仍旧被挡。
七星真人嘿嘿冷笑,道:“白沙墩不是姑娘闯得出去的,还请三思。”
“放屁!姑娘偏要硬闯!”剑光大作,剑势凌厉,一口气连攻了五招之多。
也许是双魔得知她的来头太大,不愿多树强敌,则不还手,虽退两步,却阻拦通路。开山豹子火暴极了,一挥手,九毒娘子,铁塔魔君、铁剑秀士四人,长身涌进,横阻正中。
铁塔魔君杰杰怪笑,道:“姑娘不听良言,只怕来得去不得……”
吕小芳冷笑两声,怒道:“我就不信……”
她振剑要攻,忽听海萍喝道:“芳妹回来!”
小芳听得心中一甜,却狠瞪了六荒一眼,当真的退纵海萍身侧,她秀目瞟动,发现海萍杀机凛人,脸色通红,星目也射出可怕的血丝,不禁脱口叫声:“萍哥哥……”
海萍一摇头,歉然说道:“我姐姐命在顷刻,实不能多延时刻,请你代我照顾她,让我来杀这群魔崽子。”
小芳本不愿意,及见海萍立意坚决,芳心一软,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苑小玲。
海萍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转身望着六荒喝道:“魔崽子,你们有多少通通上好啦!小爷和你们作个了断!”
铁塔魔君见海萍杀焰懔人,心头跳动,挥手对另外的五荒说道:“今天不是我们横尸此处,就是姓伍的埋骨阎王厅,咱们上!”六影纵横,恶狠狠地奔走过来。
大战即将暴发的当儿,娉婷公主忍不住叱道:“慢点!你们如果要以多为胜,本公主叫你们半个也走不出阎王厅!”她玉掌轻挥,几处小门前,出现了铁笛追魂,铁汉宗元,江南商隐,圣手秀士,玉扇秀士,还有胭脂堡的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蝴蝶人等人。
这些人一出现,铁塔魔君他们就泄气了许多,一个个莫明其妙地互相瞪眼,事实上他们说什么也猜不出这群江湖一流高手,怎会受娉婷公主这个女人支配的。
七星真人城府最深,略略打量了眼前的形势,来了个大转变,冷笑道:“不要有损八荒的盛名,我们让开!”
老道背插七只连环剑,拔出一只,迎空上打,笃!恰好戮进屋梁正中,他挥手闪身,退到左侧小门前。
五条人影,快如闪电,疾速把住小门。娉婷公主不屑地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海萍心中大不愿意,瞪着娉婷公主怒道:“你真喜欢多管闲事!”
娉婷公主这次可没有让他,微愠道:“这是我的自由,管定啦!”
“再要多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索命翁暴怒突起,大喝道:“小子你敢!”
海萍身形陡蹿,人在空中,照索命翁劈出两掌,大怒道:“我有什么不敢?”
索命翁斜步抬臂,双掌先后发出,烈焰疾卷……蓬蓬两响,老翁退了三步,海萍落地之后,也退了两步,这一下叮将海萍的真火打出来了,猛挺身,揉掌疾进,正要拍出,倏地身后嗡嗡乱响,兵铁交鸣。揉出的掌劲,硬生生地吸住,旋身看去,不由冷冷地笑了两声。
原来,三十多个怀抱刀刃的青衣怪汉,成半环形向海萍围了过来,海萍虎目如两道冷电,俊脸崩得紧紧的,大步往怪汉那儿走去。
“萍哥哥,接住这个!”银虹划空,破空疾传,白凤圣剑,已从吕小芳手中飞向海萍。
海萍心中大喜,脸上杀机重重,却因此展出了些微笑态,一招手,接住圣剑,圣剑在握,如虎添翼,三十多个壮汉,怎会放在海萍的眼底。只见他哈哈两声长笑,震屋嗡嗡作响,喝道:“魔酋不敢出面,却叫这群魔崽子来送死,哈哈!”狂笑中,抱剑纵跃,虎入狼群,追命九式,疾划而出。
三十六个怪汉像是久经训练,剑气乍到,化整为零,四人一方,形成九宫阵法,恶狠狠地展开了猛攻。
海萍追命九式虽是无敌,但人家的阵法攻守兼备,彼此呼应,打得头头是道。
要知道这三十六个怪汉,是沧海一奇亲手训练的阵法之一,在江湖上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这是七星真人的毒谋,毒辣的还在后面。
海萍剑气节节暴涨,逼得怪汉团团乱转,可是却无法杀去一人,心中急怒丛生,一时可想不出杀人之法。真火冲动,俊脸通红。
“宝剑专削兵刃,攻正面!”娉婷公主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两句,但听在海萍耳中,却起了极大的作用。
剑法顿变,光幕耀眼,夹着慑人心神的呼啸之气,疾似飘风,专往怪汉兵刃上递,三个照面一过,跄踉两响,削去了两股钢刃,海萍神情振奋,一声清啸,左手拨出一掌,逼退后面的十八个汉子,右手神剑跟进掠动,当……当……当……这一次竟被他削去了八股兵器,吓得壮汉阵法一乱。
海萍杀机倏现,剑抡正面,左打右刺,神兵利器,成力大发,两招过去,惨叫两声,正面八人,已死其二,举手间,剑劈两人,身法一紧,又倒下三人,鲜血急喷,吼声慑人,海萍毫不动容,一见阵脚大乱,旋身猛扑,剑光过去,三人断臂,两人少足,血流如注,不但阻止不了海萍的杀风,银光刺眼,身法如电,早就横劈四人。
这一路快疾的杀法中,竟被海萍悟出双招连用之法,不禁神情更张,他憋不住又是一声震动心弦的长啸,圣剑飞舞,声挟风雷,力如雷霆。
啊……哇……哇……红光乱洒,海萍身上已溅满了鲜血-接连倒地七个壮汉。一口气连杀带劈,死伤二十一人,仍不足以抑制心头的忿恨,眼中冒出了熊熊的火焰,要将满肚子的怨恨,尽发泄在这群怪汉的身上,只见他身形暴射,圣剑再扬,当时又被他绞死了两个汉子,这真是杀人不眨眼,谁见了也是心寒。
旁立娉婷公主,紧闭秀目,不忍看下去。抱着苑小玲的吕小芳,也是芳心急跳,玉面变色。
阎王厅血腥冲鼻,已形成了血河,但海萍仍旧不肯停手,三十六人,被他杀得只剩下六人。惨然!惨然!蓦地劲风震荡,凌厉无俦,直向海萍扑到。
海萍正在追杀剩下的六个怪汉,猛力反身,忙横拍一掌,巨响震耳,海萍竟被劈退了五步,脚踏鲜血,停手看去,原来是六荒同时出手,怪不得将他劈退。
海萍狂笑数声,大吼道:“铁塔魔君,还我师父的命来!”抢身疾跃,直奔铁塔魔君站立的小门。
他人未扑进,忽地铁塔魔君右臂上攀,扳住门环向下一拉,黑烟四起,六荒已闪入门内,阎王厅隆隆而响。
娉婷公主冷冷地喝道:“姓伍的,速从正门闯出!”烟雾腾空,隆隆之声,陡然加重。娉婷公主玉掌挥动,四个红衣大汉一抖乌木棒,四棒一架,即变成一座轿椅,她登入轿椅,大汉抬起就走,忽听她又对吕小劳道:“你随我走吧……”
快迅地走出侧面小门,吕小芳在浓雾中,早看不见海萍,只好勉强追在轿椅之后而出。
海萍乍见铁塔魔君拉动门环,不由大惊,杀焰全消,脚下立止,就这工夫,六荒不见,他是惊弓之鸟,恐慌顿起,扭脸四望,烟雾太浓,不见小芳芳踪,他主意顿失,进退不得。
这当时,忽听娉婷公主的声告,匆忙中,疾向正门抢奔而出,隆声特重,阎王厅还有六个未死的怪汉,可怜他们替八荒魔头作恶,杀人无数,到头来,仍然被八荒人物所杀,这六个人被隆声震昏,被浓烟弥罩,都倒在血泊之中。
轰!轰!轰!三声爆炸.火舌飞扬,尘土四起。诺大的一座阎王厅,刹那间坍塌下来,变成了一片火海。海萍离开正门,只不过眨眼的光景.若稍晚半步,非被活活地烧死不可,他出门疾奔,数十丈内,仍然是一座红砖砌成的通道。
片刻间,方走到尽头。举目观看,原来这儿是一座宽敞的石鼎,空空地,静静地,没有进出之路,他擦了擦身上的血渍,坐地略加调息。此际,他反倒冷静起来,迎目四望,查探有没有机关按扭,因为,几天被困增进他很多的阅历,陡然,他看见鼎端有一个半圆形牙齿。心中大喜,站起来,举剑轻轻照那个牙齿顶去。
刹那间嘎,嘎.……一连好几声怪响,石鼎从中分裂。一股强烈的阳光,猛然射入,海萍几天来未见太阳,双目难睁,但他怕石鼎关闭,奋身冲射,飘出石鼎之外。
他落地镇神,抬头看去,不由讶异地啊了一声道:“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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