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碧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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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丁家饭铺虽然只不过是一间很小很小的饭铺,但这间小饭铺的架子却不小。
当别的饭铺酒家早已开始营业的时候,丁家饭铺仍然闭上门户,一直到黄昏之后,它才启门营业。
这是丁不倒以往的老规矩。
他宁愿晚一点营业,然后又直到别人打烊很久之后才打烊。
当丁不倒死后,丑脸八郎仍然遵照着老规矩办事,所以,这时候丁家饭铺根本就连一个顾客也没有。
这个长脸汉子也许就是第一个顾客。
但这个顾客究竟是送黄金上门,还是送麻烦到此呢?
丑脸八郎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一只碟子被打碎,其价值是无可弥补的。所以,那二十两黄金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一笔足以令人呼吸屏息的财富,但丑脸八郎却认为它和普通的石块没有什么分别。
长脸汉子冷笑一声,忽然对他道:“这一锭金子绝对是真的,你若不信,不妨咬一口试试。”
丑脸八郎沉着脸,道:“不必了,荆四公子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岂会用假金子之理。”
长脸汉子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在他的身后,还有四个黑衣武士,他们的腰间都佩上快刀,他们的神态就象四条凶悍的猎犬,正在紧紧跟随着主人一样。
其中一个唇上有两撇小胡的黑衣武士插嘴道:“丁八哥的碟子就算是用金铸造的,这锭金子也可以抵消有余了。”
倘若现在有人在旁的话,一定会以为丑脸八郎正在高兴得要命,一支碟子居然可以换一锭二十两的金子,岂非是天降横财?
可是,丑脸八郎完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他居然把金子抛了出去。
“拿回你的臭钱!”
铿!
金子丢在地上,好象这锭金子,已忽然变成了一块麻石,再也不值得任何人关注。
长脸汉子冷冷一笑,道:“果然有种,看来丁不倒的徒儿,也不能算是个窝囊废!”
丑脸八郎冷冷道:“荆家一门五绝,向来不安好心,这一点,义父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长脸汉子眼珠子—转,突然道:“丁老儿的压箱底本领,大概都已倾囊传授给你了?”
丑脸八郎沉默了半晌,才一字一字缓缓道:“义父是给你们杀死的?”
长脸汉子神色不变,冷冷道:“这一点你不必问,应该发问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丑脸八郎面露怒容:“荆连山,你们好毒辣的手段。”
长脸汉子就是荆家镇内荆家五绝的四公子荆连山。
在荆家镇,无论是谁看见于荆家五绝,都一定要恭恭顺顺的,否则,迟早必会招来大祸,丑脸八郎现在惹下的麻烦相当大,因为他已开罪了荆连山。
但就算他没有开罪荆连山,麻烦事还是同样会缠在身上的。
因为荆连山并不是故意来寻他开心。而是有其目的的。
他的目的是一匹马。
一匹价值连城的碧玉马。
据说,自从唐代以来,江湖上总共最少有十七匹碧玉马,俱堪称是人间罕见的奇珍异宝。
但若能以“价值连城”四字来形容的却只有一匹。
近百年来,江湖上最引人瞩目的宝物,大概共有十件,这匹碧玉马就是其中之一。
谁也不知道碧玉马的下落,但不少人都知道这匹碧玉马本是波斯七大奇珍之一,直到唐朝,才由波斯胡商带入中原,最后并在京师宝石轩高价出售。
近数百年来,碧玉马曾七度易主,而曾经拥有这匹碧玉马的人无一不是江湖中大有名气之辈,其中还是包括武当派六十年前的掌门哲—道长。
自从哲一道长逝世之后,碧玉马也就随着在人间消失。
谁也想不到,这匹碧玉马原来竟然已落在一个外貌平平无奇的老头儿身上。
这个老头儿,就是荆家镇丁家饭铺的老板丁不倒。
丁不倒何以会拥有这匹碧玉马,已是一个永远无人能解答的谜。
但他拥有这匹碧玉马,并没有替他带来好运,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荆家五绝为了要得到碧玉马,不惜任何手段,任何代价。
可是,丁不倒宁愿苦战至死,也绝不肯把碧玉马交出。
荆家五绝索性把他干掉,他们深信碧玉马一定在丑脸八郎的身上。
他们没有打草惊蛇,准备用软硬兼施的方法,逼使丑脸八郎把碧玉马交出。
但丑脸八郎却一直装疯扮傻,好象根本不知道碧玉马是什么东西?
荆家五绝一直没有发作。
但直到今天,荆连山忍不住了,他要从丑脸八郎的身上逼问出碧玉马的下落。
碟子碎了,金子也已丢在地上。
但荆连山的脾气还是没有立刻发作,他突然轻轻拍了拍手掌。
掌声清脆响亮,但令人目眩的却是两箱黄澄澄的金子。
四个身穿灰袄的大汉,正分别抬着两只大箱子,箱子没有盖,里面赫然全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子。
荆连山敢保证,丑脸八郎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金子。
这些金子,已足以打动任何人的心。
“只要你把碧玉马交出,这些黄金就是你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就象是在哄小孩子。
但丑脸八郎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滚出去!”
荆连山的脸本来就比任何人都要更长,当他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长脸立刻变得更长。
“你竟敢叫本公子滚出去?”
“为什么不敢?”丑脸八郎冷冷一笑,道:“这里是我的饭铺,我要你滚出去你就得马上滚出去。”
荆连山怒极反笑:“好小子,你倒以为荆家一门五绝的招牌是纸糊的了?”
丑脸八郎绝不畏惧,挺起胸膛:“就算荆家一门五绝变成一门五万绝,我也不怕。”
荆连山冷笑道:“你是舍着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
丑脸八郎振声道:“你若是皇帝,我就是太白金星、如来佛祖!”
荆连山“呸”一声:“你好狂!”
丑脸八郎道:“就算再狂,也及不上四公子把两箱金子搬来搬去那么洋洋自得!”
荆连山脸色一白道:“你是坚决不肯把碧玉马交出来?”
丑脸八郎怒道:“你们害死了我的义父,就算拚着闯刀出,跳火海,也决不让你们得手。”
荆连山咬牙冷笑道:“好!好!你有种!”
丑脸八郎道:“我当然有种,你却是个他妈的大杂种!”
说到这里,荆连山已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他只好把他擒下,然后慢慢逼问碧玉马的下落。
他首先嘱咐那几个大汉,把两箱子金子抬回荆家。
这两箱子价格惊人,荆连山就算是个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也绝不舍得白白把它们丢掉。
说到打架,这四个大汉空有一身蛮力,但武功却是不堪一提。
倒是那四个黑衣武士,是荆连山一手训练出来的刀手。
他们以往也曾替荆家干过不少事,当然也宰过不少人。
在这四个黑衣武士的眼中看来,要对付丑脸八郎这个浑小子,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
尤其是那个唇上有两撇小胡子的黑衣武士,他简直把丑脸八郎视如土包子。
他姓夏名一雕,一向自负颇高。
在四个黑衣武士之中,他亦时常以首领自居。
可惜这种人实在不值得自负。
夏一雕自以为是一个首领人物,但其实只不过是别人的奴隶,如假包换的奴才,鹰犬,爪牙而已。
夏一雕没有等待荆连山命令,就已亮出了他的刀。
他的刀虽然并不是宝刀,但倒也是百炼精钢铸造的好刀。
他居然问荆连山道:“公子要活擒还是要把他剁为肉酱?”
荆连山冷冷道:“活捉!”
夏一雕毫不考虑就暴喝道:“绝对不成问题!”
他立刻冲前,就要向丑脸八郎扑击。
但他的身子刚冲前,立刻就被荆连山抓了回去。
夏一雕一怔,荆连山却是不由分说。
立刻就在他的脸上打了一拳。
夏一雕想不到荆四公子突然会有此一着,登时苦着脸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吭出。
荆连山沉下脸,冷冷道:“你的刀法是否很高明?你的武功是否很厉害?”
夏一雕呆住。
他自己的斤两有多少,荆四公子了如指掌,一问之下,教他如何回答?
荆连山也不必他回答,便已冷笑接道:“你以为丁不倒的传人很容易对付,单凭这一点就已足以让你死十次!”
夏一雕虽然惊魂未定,但他仍然不相信丑脸八郎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
虽然他的嘴里没有说出来,但荆连山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中,实在是大大不服。
荆连山忽然叹了口气,挥手道:“你大概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这样,你不妨去讨教几招,看看谁会变成肉酱。”
夏一雕满肚郁气正无处发泄,一闻言,立刻再度扑前,把一古脑儿的帐全都算在丑脸八郎的身上。
(二)
丑脸八郎的手中也有刀。
那是切牛肉用的刀!
夏一雕以前也是丁家饭铺的常客。
以往,夏一雕在这里是一等一的大恶霸。
荆家四公子的黑衣武士,又有谁敢不退避三舍。
象丑脸八郎这种脚色,就算是给夏一雕提刀擦靴也还不配,所以,平时夏一雕那里把他放在眼内。
但这一天,夏一雕却倒足了三辈子的霉,居然为了丑脸八郎这种小人物,无缘无故的就给荆四公子一拳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当然,这笔帐他是万万不敢记在荆四公子头上的,归根结底,还是丑脸八郎该杀!
刀风呼啸,夏一雕一上来就施用杀着,好象一下子就想把丑脸八郎劈开八大块,但就算夏一雕有八颗熊胆,也万万不敢劈死丑脸八郎。
他也并非不舍得杀丑脸八郎,而是荆四公子有言在先要活擒,倘若他一刀把对方杀死,自己固然是痛快极了。
但荆四公子怪罪下来,又怎吃得消?
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九条腿,他还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而且荆四公子一旦动起怒火的时候,他极可能把夏一雕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那时候非但是死罪一条,而且还要死得很惨很惨。
所以,夏一雕的刀法表面上看来凶猛要命,实际上却都是虚招。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丑脸八郎活捉。
但他能活捉丑脸八郎吗?
当然不能。
荆连山没有估低丑脸八郎的武功,他毕竟是丁不倒的唯一传人。
丁不倒的武功如何,别人也许不会了解,但荆连山,最清楚不过。
因为他曾经和丁不倒交过手。
一场血战的结果,丁不倒虽然武功胜过荆连山,但最后却由于寡不敌众,反而死在荆家五绝的手下。
这一战当然很不公平。
这世间上公平的事情又有多少呢?
在兵器上而论,夏一雕可说是占尽上风的。
但他一连施展的“奇招妙着”,结果却居然还是一筹莫展。
丑脸八郎武功肯定是在夏一雕之上,但却缺乏脑敌经验,所以初时一直都是只守不攻。
但十几招之后,丑脸八郎就开始还击了。
夏一雕的额上冷汗直冒,他现在才深悔自己太贪功,欲逞英雄,结果却陷入骑虎难下之局。
他当然希望荆连山出手扶他一把。
但却连荆连山毫无出手之意,反而把一双手背负在身后,来一个不理不睬。
荆四公子没有下令,其他三个黑衣武士当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这一来,夏一雕的命运可就呜呼哀哉了。
丑脸八郎平时对他印象已是极差,如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的牛肉刀也不怎么客气了。
飒!
这把牛肉刀也有牛肉刀的威力,一路还击之下,立刻就把夏一雕的胸膛割开一道长约半尺的口子。
夏一雕差点没昏倒过去。
他以为这一刀已要了他的性命,但幸好这一刀并不深,只是皮肉受伤而已。
丑脸八郎一击得手,信心陡增,切牛肉的刀变成了厉害的杀人武器,不断向夏一雕施以压力。
夏一雕初时还可以勉强招架,但到了后来,简直连招架之功也无法使出。
丑脸八郎并非生性凶残之辈,老实说,他这一辈子还未杀过人。
但象夏一雕这种欺善怕恶之辈,他早就想把这厮宰掉了。
既然现在已和荆家翻脸,打狗不必再看主人脸孔,把心一横,索性把他一刀宰掉。
鸡鹅猪鸭之类的家禽家畜他宰得多了,但宰人还是第一道。
任何事情也有第一次的,杀人也不例外。
又是“飒”的一声。
随着刀声响过,惨呼之声接着响起。
夏一雕非但未能活捉丑脸八郎,反而死在丑脸八郎的刀下!
夏一雕死在丑脸八郎的刀下,荆连山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倘若夏一雕不死在对方的刀下,那才足以令荆连山惊诧。
其他三个黑衣武士睹状,更是屏息呼吸,岂敢象夏一雕刚才那么狂妄。
前车可鉴,看来丑脸八郎这个土包子非但不容易对付,而且还更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
荆连山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手,轻轻的叹息—声。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叹息。
但丑脸八郎却反而知道得很清楚,他冷冷一笑,道:“你不必为我而叹息,你若与我交手,谁胜谁负,谁存谁亡,谁也不能肯定。”
荆连山连瞧都没有瞧他一眼。
但饭铺窗外却传来了一个人沙哑的笑声,道:“别人也算不能肯定,但咱们却可以肯定!”
说到这里,沙哑的笑声开始变成充满杀机的声音:“只要四弟一出手,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声音虽然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充满杀机,令人听来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但丑脸八郎什么都不怕。
他的人已豁了出去,就算有十八只猛虎同时向他扑过来,他也不怕。
饭铺外没有十八只猛虎,只有四个人。
声音沙哑,说话充满杀机的,就是这四人中最瘦削的一个中年人。
他叫荆连渊,是荆家五绝的老三!
(三)
多年来一直统治着荆家镇的荆家高手,此刻竟然全数聚集在丁家饭铺。
连丑脸八郎都觉得自己在一夕之间,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摇身一变而成为大众关注的目标。
但他并不觉得高兴。
他多年来平静的生活已告结束。
平静的生活虽然平凡,但其可贵之处也就在平静,平凡这四个字。
他喜欢平静。
他宁愿平平凡凡的渡过这一辈子。
但很可惜,他的义父是个江湖人。
而丑脸八郎练成了义父传授下来的武功,他也变成了另一代的江湖人。
江湖人的生活,又有谁能够真真正正的,平平静静的活下去?
一抹夕阳,斜照在荆连渊的脸上。
荆连渊的个子并不高,身材瘦削,手中永远少不了一根四尺长的铁竹。
这一根铁竹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命根子。近十年来,他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这一根铁竹之上。
丐帮的打狗棒法,天下驰名。
但在两年前,荆连渊却曾三战丐帮七袋,八袋高手,结果俱获全胜。
他甚至打算向丐帮帮主金一竹挑战。
金一竹是近三百年来所有丐帮帮主中武力最高的一位。
姑勿论荆连渊是否真的向金一竹挑战,而他又是否金一竹之敌手,他的气焰和锋芒已是极甚惊人的。
荆连渊一步一步的向丑脸八郎走近,荆家五绝其余的三人亦步步紧逼。
丑脸八郎在荆家镇已混了三十年,当然知道其余三人也绝不是好对付的。
荆家五绝中,所纪最细小,排行第五的是荆连坡。
荆连坡虽然现在还只不过三十二岁,但他杀人绝不比他的兄长为少。
老大和老二,是荆连天和荆连湖,这两人老奸巨猾,是人所共知的老狐狸。
荆家五绝同时出动,对付丑脸八郎,显然已具有极大的决心!
虽然强敌环伺,丑脸八郎仍然毫无惧色。
他的眼神是坚强的,他的态度是倔强的。
他也已下定了最大的决心,就算把他撕开八十大块,他也绝不肯把碧玉马的下落说出。
他并非贪图宝物,而是决不能让谋害义父的奸徒得偿所愿。
荆连山盯着丑脸八郎,忽然一掌向他的腰间拍去。
他一掌拍出之后,荆连渊也同时挥舞铁竹,疾点丑脸八郎左边五大穴道。
这两人同时发动攻势,丑脸八郎仿佛已乱了手脚。
谁知他人虽丑陋,心思却并不糊涂,看他似已阵脚大乱,其实早已胸有成竹。
就在荆连渊的铁竹已攻向丑脸八郎的时候,丑脸八郎居然以极快的身法,非但闪过铁竹,而且还跃到荆连山的背后,以借力打力之法顺势一推,竟然把荆连山推到铁竹尖之上。
这一着看似容易,其实却是极难,倘非武艺已臻一流境界,又焉能做到这地步。
荆连渊凛然一惊,急急把铁竹硬生生的收回。
纵是如此,荆连山仍然象脱缰野马般,撞在荆连渊的身上。
虽然他们没有什么创伤,但却已被弄得狼狈已极。
荆连天,荆连湖互望一眼,彼此脸上都已变了颜色。
他们还暂时没有发作,但老五荆连坡却已忍耐不住。
他抡起一双巨鲨铜锤,宛如飞将军般从天而降,疾向丑脸八郎的头上凿去。
荆连湖忙道:“别要了他的性命。”
荆连坡闻言,锤势一偏,不凿丑脸八郎的脑袋,改向他的左肩下手。
纵然这一锤只不过是凿向丑脸八郎的左肩,然而倘若一旦命中,也势非立时睁重伤不可。
丑脸八郎以一敌三,居然还是脸无惧色。
但脸无惧色是一回事,能否在以一敌三取得胜利,却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丁不倒的武功他已尽得真传,但毕竟吃亏在临敌经验不足,单打独斗,或者以一敌二,尚可应付。
—旦同时面临着三大高手的围攻,就难免陷入捉襟见肘之境。
荆连坡锤从天降,丑脸八郎还能及时避开。
但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荆连渊与荆连山又已重新组织了另一股威力庞大的攻势,毫不留情地向他进袭。
虽然他们不想把丑脸八郎杀死,但却不惜把他弄成残废,从而逼问碧玉马的下落。
倏地,“叭”的一声,清脆玲珑地晌起,荆连渊的铁竹竟然象鞭子一般抽在丑脸八郎的腔庞上。
一条血痕立时呈现。
虽然这一记并不要命,但却痛彻心肺,滋味并不容易忍受。
但丑脸八郎一声不出,一言不发,若无其事的忍了下去。
荆连渊嘿嘿一笑,道:“再挨两招试试!”
竹影挥舞,如急雨下。
看来丑脸八郎还是难逃被生擒的命运了。
但就在这时候,荆连渊突然脸色大变,铁竹的攻势也完全停顿下来。
他的左臂,竟然被一把长剑刺穿了一个血洞!
无论是谁的手臂,忽然被一把长剑刺穿一个血洞,都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
尤其是荆连渊,正是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冷不提防一把长剑突然杀出,终于使一条左臂变成残废!
这自然令他惊怒交集,一张脸孔由红转白,然后又由白转成灰黑之色。
他的兄弟也同时脸色一变。
突如其来一剑刺伤荆连渊的人,原来只不过是个娇滴滴的长发女郎。
荆连渊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长发女郎冷冷一笑,道:“凭你还不配问。”
荆连湖走了过来,抱拳一笑。
他能笑得这么自然,态度看来那么和蔼可亲,真不愧是一条老狐狸。
“这位姑娘大概与咱们兄弟有点误会吧,要是以前咱们有什么得罪姑娘的话,还请姑娘稍候片刻,老朽自当前来负荆请罪……”
长发女郎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用不着说,一切我已明白。”
“明白?”荆连天也走了过来,冷笑道:“姑娘明白些什么?”
长发女郎“哼”一声,道:“你们都是强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们就是荆家镇的五名老贼。”
荆家五绝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是摸不出这个长发女郎是什么门路,何以会忽然出现在荆家镇上。
那知长发女郎又接道:“尔等五人在荆家镇为恶多年,本小姐早已想给你们一场狠狠的教训,想不到今天你们竟然从荆家镇到这里来受死,你们还是认命罢!”
荆家五绝同时一怔。
这里本来就是荆家镇,这长发女郎的说话却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都是老江湖,随时虽然不知道长发女郎为什么会说出这些奇怪的说话,但他们随即立刻明白,她根本就不知荆家镇在什么地方,所以,虽然已身在荆家镇,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市镇而已。
四人同时大笑。
荆家五绝唯一没有发笑的,竟然就是荆连渊。
他的手臂穿了一个洞,就算听到再好笑的事也笑不出声来。
丑脸八郎身陷险境,全凭眼前丽人出手相救。
但他关心别人的安全尤远在关心自己之上,他大叫道:“咱们的纠葛咱们自会解决,你还是赶快上路,别在这里多管闲事。”
长发女郎横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件事我是管定的了。”
丑脸八郎叹息一声:“那又何苦?”
长发女郎昂着头,傲然地对丑脸八郎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中人应该做的事。”
荆连渊怒喝道:“野丫头,你还是先上阴司路罢!”
大喝声中,他的铁竹又再施展狠辣妁点穴招式,但他这一次进攻的对象并不是丑脸八郎,而是刺了他一剑的长发女郎。
这时候,荆家五绝心中所想着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她是谁呢?”
她走了大半路,肚子饿了,连手也有点酸软了。
她就是海飘。
她曾经过一个贩卖马匹的马场,她本想买一匹马。
无奈她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虽然身上还有不少饰物,而且都很值钱,无奈这些东西都是她母亲送给她的,绝对不能为了买一匹马而把它们变卖。
所以,她只好走路。
直到她来到荆家镇的时候,已是黄昏了。
虽然她来到了荆家镇,但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民风纯仆的市镇。
这里当然有饭铺,酒家之类的地方。
虽然她身上连一两银子也没有,但她却满怀信心可以在酒家中吃一顿饱的。
她准备偷吃。
但她也并非存心偷而不还。
她打算要将来有机会,她一定会把吃了的东西付帐。
这是权宜之计,也是一件有趣之极的怪事。
堂堂海星堡主的女儿,竟然会跑到这一间酒家里偷取食物,岂不怪哉?”
倘苦有人把件事告诉别人,他一定会被人视为疯子。
海飘心中想偷的,是一只又香又嫩滑的母鸡。
但她很倒霉。
假如她从市镇第一条街走过去,就会走到清风楼。
清风楼也是一间酒家,但这间酒家远比丁家饭铺堂皇得多了。
在清风楼,海飘想吃一两只又香又嫩滑的母鸡,凭她的身手来说,应该是绝无问题。
但她却跑到了丁家饭铺。
丁家饭铺今天不卖鸡。
非但不卖鸡,连卤牛肉的碟子也给荆连山打碎了。
海飘早就希望凭着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干一番令人侧目的大事,现在遇到了这个机会,当然不会轻轻错过。
虽然她以前从未见过荆家五绝,但她平时听项大妈所说的江湖事迹,也曾听过荆家五绝是怎样的人。
总而言之,他们都是江湖败类,杀之不枉。
现在再看看他们对付丑脸八郎的手段,的确令人发指,所以海飘终于出招,—剑就把荆连渊的手臂刺穿一个血洞。
她这一剑刺得很快,而且攻其不备,所以一击即中。
这一来,荆家五绝倒不敢看轻她的本领。
事实上,海飘是海星堡主的女儿,她的飞星剑法也的确相当不错。
但真正拚命的时候,她又是否能够那么轻松呢?
荆连渊虽然一臂受伤,但他的一根铁竹仍然具有无比强的威力。
他一出手就向海飘连攻二十一招,每一招都迅速,刁钻。
他的每一招都是足以置人于死地,但海飘身形相当乖巧。
她在荆连渊疾如狂风的竹影里,象一只飘动在风浪中的小船,忽上忽下。
海飘没有还击,不住地闪避。
荆连渊连攻二十一招,招招都足以令扛湖高手置于死地。
现在却招招落空,竟连这野丫头的边都没靠上,不由狂怒起来。
一根铁竹舞得淋漓尽致。宛如灵蛇出洞,直向海飘身上三十六个大穴罩了下来。
“当”。
竹剑相交,海飘的飞星九绝剑法施展出来。
她灵巧的身形从容地从杀机四伏的竹影中飘出。
这个长发女郎的轻功和剑法绝对是不错的。
北武林第一堡主海三爷的成名绝技“飞星九绝剑法”会比谁差!
荆家五绝绝不会想到海星堡主的独生女儿会在荆家镇这个小小的丁家饭铺出现。
荆连渊也绝不会想到敢和他拼杀的这把剑就是名动江湖的“飞星剑”。
海飘的反击开始了。
荆家镇的镇外大路上,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慢慢地朝镇里走来。
他蹒跚而行穿过镇中的街道,慢慢地朝丁家饭铺走近。
镇上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个白发苍苍老人是从那里来的,也没有人敢出来问。
镇上的人家这时早已关上门灯了。
丁家饭铺的门开着。
海飘的心情这时倒平静下来。
荆连渊这时才真正感到眼前的丫头不那么好对付,左臂上的剑伤不时地在流血,此时真恨不得把这个不知那儿来的野丫头立即杀死在竹下。
荆连天、荆连湖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的拼杀。
丑脸八朗依旧苦苦支撑着荆连山荆连坡的连番攻击。
“不好。”荆老大、荆老二的警声还未来得及发出,只见一阵乒乓之声后万点寒星纷纷落下,飞星九绝剑法的第六招:寒星笼月。
荆连渊还没弄清星芒的来处,就连中九剑倒下。
那个白发老人正要踏进丁家饭铺的大门,看见荆老大荆老二正阴沉着脸盯住他,荆老五和一个长发女郎战得正紧,不由得退出半步。
寒星万点。见荆老五倒下。荆连天,荆连湖冲了上去。
赶紧退出丁家饭铺的门口,一连还自言自语地道:“吓死我了。要不是跑得快,真的要丢掉我的老命,唉……”
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向市镇外走去。
这人是谁?
在荆家镇,没有人认识他。
就算本来认识他的人,现在也同样很难认出他是谁。
白发老人的步伐初时很慢,但当他离开了丁家饭铺之后他忽然就象脱胎换骨似的,步履如飞般向镇外奔去。
别人就算有八条腿,也未必能赶得上他。
因为这个老人就是八腿猫!
八腿猫并不老,他本来连一根白头发也没有。
但现在他的头发却连一根黑头发也投有,他的年纪看来最少老了一大半。
他平时很少易容!但这一天却非易容不可。
因为荆家五绝全部都认识他,而他们也全都绝八腿猫光顾过。
他们是江湖上的土豪,是武林中的强盗。
强盗虽然,但遇上了第一流的小偷,他们身上的财物也居然会不翼而飞。
直到有一次,八腿猫终于失手了,他几乎死在荆连湖的掌下。
但幸亏他的轻功了得,竟然在荆家五绝穷追之下,逃脱—条性命。
八腿猫在太岁头上动土,险些死在荆家五绝的手中,所以以后他每逢来到荆家镇,必定首先易容,否则他绝不敢踏进荆家镇半步。
他现在为什么跑到荆家镇来呢?
天色渐黑,也渐更寒冷。
在荆家镇半里的一条小路上,停放着一辆马车。
车厢内酒气洋溢,郎如铁正在亨受着雪城一品香的香浓酒味。
就在这时候,车厢门突然打开,钻进一张白发苍苍的脸。
这张脸就连郎如铁也感到很陌生。
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白发老人就是八腿猫乔装的。
八腿猫搔了搔脸,道:“我真不明白,你的眼睛怎么这般厉害?”
郎如铁悠然—笑,道:“有何厉害之处?”
八腿猫道:“我自信自己的易容术绝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但你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我就是八腿猫。
郎如铁微笑道:“其实就算我完全不看,也可以知道你就是八腿猫。”
八腿猫一呆。
难道你是活神仙不成?
郎如铁摇摇头:“我并非什么神仙,只不过你的“神猫步法”,我早已听得很熟悉而已。”
八腿猫叹了口气,道:“幸好荆家五绝役有你这种耳力,否则现在我已见不着你了。”
郎如铁喝了一口酒,笑道:“老尉迟仍在雪城?”
八腿猫点点头,道:“不错,他不愧是条硬汉。”
郎如铁叹了口气,道:“老尉迟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什么秦大官人。”--八腿猫脸色微徽一笑,道:“秦大官人网罗黑道高手,势力日渐强大,看来,他的野心绝对不小。”
郎如铁放下酒缸,突然道:“那傻丫头呢?”
八腿猫道:“她正在和荆象五绝拼命呢。”
郎如铁脸色一变:真不知天高地厚,她就算能打得过荆洲,荆连山和荆连坡,但无论如何绝不是荆老大和荆老三的敌手。
八腿猫忙道:“她若有什么差池,这是一件天大的祸事。”
郎如铁冷冷一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从京师巴巴的到这里?”
八腿猫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郎如铁冷笑道:“就是为了荆家五绝,十天前他们还在江南,他们东奔西跑,这不是为了那匹碧玉马。”
八腿猫道:“他们为什么会在江南出现?”
郎如铁道:初时他们一直以为碧玉马在丁天仪身上。
丁天仪是谁?
丁天仪就是丁不倒唯一的侄儿。
“结果呢?”
他们活捉了天仪,活活烤打至死,但仍然无法逼问出碧玉马的下落。
碧玉马若不在丁天仪手中,他们怎样逼问也是枉然。
“不错,”郎如铁吸了口气:“直到最后,他们终于查出,碧玉马原来竟已落在丁不倒的义子手中。”
八腿猫也抽了口冷气:他们如此重视碧玉马,岂非此马的价值,当真如此重大?
郎如铁点头道:“能够令到荆家五绝,不辞跋涉去找寻的东西,价值当然非同小可。”
八腿猫想了一想,便笑道:“幸好我对碧玉马全无兴趣,否则光是想也想爆脑袋了,还争个屁!”
郎如铁突然挺起英雄枪,仿如一支箭般向车厢外冲了出去。
八腿猫急道:“你往那里?”
远处传来了郎如铁的声音,道:“丁家饭铺!”
直到荆连天,荆连湖两条老狐狸出手的时候,海飘这才发觉荡江湖并不想象中那股轻松写意。
这两个老怪物为了要替荆连洲报仇,一出手就施展毒辣的招数,誓杀海飘而甘心。
两人来势汹汹,四掌如雷电交错般向海飘拦腰扫去。
丑脸八郎急道:“你是打不过他们的,还是走为上算。”
但这时候海飘已势成骑虎,岂有逃脱的机会。
她唯一还能借以自保的,就是飞星九绝剑。
飞星九绝剑乃海三爷成名江湖绝技之一,宜攻宜守,虽然海飘的剑法以及内力难与父亲相提井论,但施展出剑谱上的“守字诀”,仍然以自保。
丑脸八郎虽然极欲相助海飘一臂主力,但无奈自己也被荆连山和荆连坡苦苦相缠,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间一长,海飘的情况渐渐不支。
荆连天忽然怒喝一声,叱道:“臭丫头看掌!”
他口中大喝“看掌”,但他的双掌却只是虚着,真正致命的一击却是他的穿心腿!
荆连天从十岁开始苦练穿心腿。
直到现在,死在他这一招穿心腿之下的人,最少超过半百之数。
他并非经常使用穿心腿,但他每次使用穿心腿,对手就一定乖乖的躺下去。
没有例外。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穿心腿下幸免。
因为他每次使用穿心腿,都是在胸有成竹,万无一失的情况之下才使用的。
所以,当他大喝“看掌”的时候,荆连湖已可以肯定这个长发女郎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荆连天每次对敌人说“看掌”,必然是声东击西,真正要命的绝不是掌,而是穿心腿。
而荆老大的穿心腿,从来都不会失手,所以,海飘实是非死不可的。
可是,任何事也会有意外和例外的时候。
这一次,意外和例外的事都同时发生了。
当荆连天的穿心腿全力出击,而且眼看必可命中目标的时候,穿心腿竟然变成了“穿洞腿”。
何谓“穿洞腿”?原来荆连天的腿,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穿了一个大洞!
(五)
荆连天苦练数十年的穿心腿非但没有杀死海飘,而且还废了一条左腿。的确今人大感意外。
荆连天惊魂未定,又听得一人冷笑道:“荆老大的穿心腿好象还有另一条,怎么不一起施展出来、“让在下大开眼界?”
荆连天踉跄后退。
他浑身发抖。
他发抖是因为发怒?还是震惊?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的腿,是被一杆突如其来的铁枪所破的。
荆连湖扶着老大,突然脱口道:“英雄枪郎如铁?”
“不错,在下正是郎如帙。”
海飘也是惊魂未定,但当她听见这把声音之后,一颗芳心差点没有跳出来。
那要命的家伙,原来就是英雄枪郎如铁。
对于荆家五绝来说,这一天实在倒霉极了。
他们满以为对付丑脸八郎这个浑人,绝不会花费太多的气力,那知对方福大命大,竟然接二连三出现强援,以致荆家五绝非但未能完成预期中的计划,而且还要损兵折将。
荆连渊之仇尚未报,荆老大的左腿又被废掉,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一个难以逆料的结果。
荆连天的脸色已变得比雪还自,而他的左腿却是一片殷红。
他抽了口气,怒目瞪着郎如铁:“你这是干什么?存心与荆家为敌?”
他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响亮,但气势却已大为减弱。
无论是谁受了这种创伤,他的气势都很难保持平时一样。
郎如铁面上全无表情。
他只是淡淡道:“无论是谁伤害她,最少都要挨在下一枪。
海飘的脸陡地一红。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一倍。
不是一倍,而是两倍,三倍,甚至无数倍。
但她仍然装做很镇静,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郎如铁的说话。
刚才还是七尺二寸长的英雄枪,现在又变成了只有两尺。
这是郎如铁的枪。
这一杆英雄枪,最令江湖匪类头疼和心疼。
现在荆连天的心也许不怎么样,但他的腿却已疼得要命。
他甚至不敢在这个时候包裹自己的伤口。
他生怕英雄枪忽然就刺进自己的心窝里。
荆连湖还想再拚。
但荆连天却把他喝止:“别轻举忘动,要宰掉这个瘟神,将来还是有机会。”
郎如铁冷冷一笑:“恐怕你们的机会已无多。”
荆连天沉默半晌,道:“难道你竟要赶尽杀绝,是你可别忘了,荆家五绝是那么容易收拾的。”
郎如铁目光环视—扫,缓援道:“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们余下来四人又能活得了多久?”
荆连湖厉声道:“这算什么意思?”
郎如铁沉默了很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秦帮主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
荆连天,荆连湖互望一眼,脸色俱又自一变。
郎如铁朝他挥了挥手,道:“你们已无胜望,碧玉马也绝不会落在你们的手中,还是早一点走罢。”
荆连天突然目光—转,向门外喝道:“什么人在外面鬼鬼崇崇?”
郎如铁淡淡道:“倘若在下所料不差,在外面的是泰山双雄之一的白发圣君轩辕梁。”
“轩辕梁?”荆连天,荆连湖同时脱口道。
他们虽然从未见过白发圣君轩辕梁,但江湖上又有谁没听过白发圣君轩辕梁的名字。”
轩辕梁乃三十年前江湖十大高手之一,辈份比荆家五绝的父亲还高,虽然他近年来已经绝迹江湖。但他的名字仍然深深印在每一个扛湖人的脑海里。
轩辕梁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嫉恶如仇,江湖匪类若落在他的手里,实在是生不如死。
就在荆连天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丁家饭铺门外果然出现了一个年纪老迈的白发老人。
荆连天眼色一变,急急道:“咱们走吧!”
遇见了白发圣君,就算是他们的老子也得走避不迭,何况是他们。
转瞬间,荆家五绝已走得干干净净。
当然,荆连渊已变成一具尸体,他是走不动的。
他是给连坡背走的。
直到荆家五绝所有的人都走光之后,白发圣君轩辕梁突然长长的吐出口气。
他走到郎如铁面前,苦笑道:“郎兄,你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
海飘和丑脸八郎俱是一怔,这个白发圣君何出此言。
郎如铁却淡淡一笑,道:“难道你要我把你的真正身份说给荆家五绝知道?”
轩辕梁连忙摇手不迭,“这个玩笑更加开否得,他们若知道我是谁,我这条性命可难保了。”
海飘忍不住道:“难道你不是白发圣君?”
“我若是白发圣君,你就是天后娘娘,何仙姑!”
海飘大奇:“那么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说来惭愧,我只不过是只猫。”
“猫也有很多种,有些馋嘴,有些贪睡,有些顽皮,也有些懒惰得很,连老鼠在猫须前经过也不瞅不睬哩。”
白发老人摇头。
“你说的猫统统都不是我。”
“难道你还有两条尾巴不成?”
“那倒没有,白发老人嘻喀—笑,“我不是没有两条尾巴,连—条也欠奉,但猫腿却比别的猫多一倍。”
海飘先是一怔,继而失声问道:“莫非阁下就江湖上人称小偷之王的八腿猫么?”
“小偷之王这个雅誉,鄙人愧不敢当,但八腿猫是受之无愧。”
丑脸八郎向八腿猫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现在怎样也不像个小偷,倒与传说中的白发圣君颇为相似。”
八腿猫盯着他,“你曾见过白发圣君?”
丑脸八郎摇头:“没有。”
八腿猫闻言板起了脸孔,道:“你既然从来都没有见过白发圣君,又怎知道我与白发圣君很相似?”
丑脸八郎道:“我虽然没有见过白发圣君,但我有他的画像。”
八腿猫一怔。
海飘也是大感意外。
但郎如铁却反而脸上毫无诧异之色,好像早已知道丑脸八郎拥有一幅白发圣君的画像似的。
海飘看了郎如铁一眼,忽然道:“你不觉得奇怪?”
郎如铁淡淡道:“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白发圣君的画像,本来就是藏在碧玉马之内。”
海飘更感奇怪,又问丑脸八郎:“他说的都是真的?”
丑脸八郎道:“不错,白发圣君画像,就藏在碧玉马之中。”
海飘想了一想,道:“这幅画有什么用?”
丑脸八郎搔了搔脖子,道:“不知道呀。”
郎如铁淡淡道:“丁不倒没有把画像的秘密告诉你?”
丑脸八郎一呆。
“画像有什么秘密?”
郎如铁淡淡道:“你一定知道的,丁不倒既然已把碧玉马和画像都交了给你,绝不会把事实隐瞒的。”
丑八郎脸上一脸红。
他的确知道。
但他仍然装糊涂,这毕竟是一个极大的秘密,他绝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秘密告诉别人。
郎如铁悠然一笑,接着:“能够令到秦大官人垂涎的东西,当然具有极重大的价值,但你尽管可以放心,郎某人对它的兴趣并不大。”
八腿猫忙道:“秦大官人也看中了这匹碧玉马?”
“不错,”郎如铁点点头,道:“荆家五绝虽然武功不错,而且党羽众多,但他们若与秦大官人相比,却还是相去甚远,早在十年前,荆家五绝已归附在秦大官人麾下,成为秦大官人的秘密杀手。”
八腿猫舌头一伸,道:“想不到荆家五绝也是秦大官人的爪牙,如此说来,秦大官人倒是个不世枭雄。”
郎如铁道:“秦大官人现在已声势喧天,势力日渐增强,不出三年,江湖上就会因此人而掀起一场可怕的浩劫。”
海飘点了点头,道:“项大妈也曾对我说过,时下江湖上最可怕、野心最大的人,就是秦大官人。”
郎如铁道:“他秘密组织的帮会,就叫强秦帮。”
“强秦帮?”
“不错。”
八腿猫“哼”了一声,道:“只要天下群雄齐心协力,就算秦大官人有三头六臂,也非要把他粉身碎骨,化为肉酱不可。”
郎如铁道:“可惜中原各派,都抱着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心理,要他们齐心协力对付强秦帮,无异是痴人说梦话。”
八腿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跌足道:“只恨我并非少林、武当的掌门人,否则,我必定登高一呼,召集天下英雄到此,誓死与奸徒决一死战。”
他说得慷慨激昂,煞有介事般,海飘不禁为之一阵失笑。
郎如铁的目光忽然注视在丑脸八郎的脸上:“荆家镇绝非久留之地,你还是另往他处,否则秦大官人必将对你不利。”
丑脸八郎也明白这是事实。
蓦地,丁家饭铺门外,出现了一群僧侣,为首一人正在高喧佛号。
他们赫然正是大吃四方寺的僧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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