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萍水相逢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曹若冰作品绝情十三郎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灰云密布,云层低垂,这天色,看样子像是下雪的征兆。

时值未申交初。

荒野僻道上,一黑一白,两骑关外骏马,一前一后,相隔三十来丈,由西向东,快似风驰地纵蹄奔驰!

黑马在前,白马在后,状似一逃一追,八蹄腾跃,蹄声有若擂鼓,卷起一片滚滚黄沙,飞扬弥漫半空。

黑马上,是一个身着雪白儒衫,头戴文生巾,年约二十二三,书生装束的少年。

白马上,则是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

她长发披肩,身着对襟红衫,红罗长裤,外罩红披风,足蹬小蛮靴,背后斜背着一柄象牙吞口,剑把镶金嵌玉的长剑,杏黄的剑穗和披肩黑亮的秀发,随着马奔之势,在背后迎风飘扬……

这两人两骑,一个是白衣黑马,黑白分明,一个是白马红衣,红白相映,鲜明清晰。

☆☆☆☆☆☆

马奔驰之间,前面黑马上的白衣书生回首瞥了后面白马上的红衣少女一眼,眉锋不由微微一皱,倏地一勒缰辔,停了下来。

眨眼之间,白马已奔至临近,红衣少女玉手竟也一勒缰辔,在相距丈外地方伫马停立不前。

马一停,两人容貌长相,也就看得清清楚楚。

白衣书生生得仪容俊秀,剑眉星目,唇角微微上翘,在潇洒飘逸的神情中,另有一股高傲、坚毅、冷漠,令人心生懔惧的气质。

尤其是他那一双星目,乍看似乎没有什么,但只要稍一留神凝注,立即发觉大异常人,眸光清澈,奕奕中隐射慑人的神采。

红衣少女生得一张鹅蛋脸儿,瑶鼻通梁,黛眉如画,樱唇有若喷火,凤目明似秋水,肤如凝脂,白皙细腻……

人,美极!一身红衣,艳极!秀美、清丽、明艳兼俱,真堪誉为人间绝色丽姝。

这红衣少女虽是貌比花娇,美艳至极,只是,娇靥上却显露着那自然的无邪天真之态,缺少那成熟的妩媚风韵,令人未免有些儿美中不足之感!

☆☆☆☆☆☆

白衣书生一见红衣少女竟也勒马停立,眉锋不由再次微皱,才待发话,但是,红衣少女却已抢先一步开了口,吐音清脆甜美地娇声说道:“喂!你怎么停下来啦?”

这话好没有礼貌,但也正显出了她的天真与娇憨任性。

白衣书生剑眉一轩,冷声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少女美目一瞪,黛眉双扬,道:“什么什么意思?”

白衣书生道:“你为何一直跟着区区?”

红衣少女明眸一眨,道:“你这人好没有道理。”

白衣书生道:“区区怎么没有道理了?”

红衣少女道:“我问你,这条路可是只有你一个人能走?”

白衣书生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红衣少女娇声一笑,道:“如此,我也可以走得的了,是不是?”

白衣书生微微点头道:“姑娘自是可以走得。”

红衣少女娇靥陡地一寒,冷冷地道:“那么,我请问,既然我也可以走,你为何要说我跟着你?”语声一顿,接道:“路,你能走,我也能走,人人都能走得,凑巧走在一条路上,你在前,我在后,你怎能说是我跟着你的呢?”

这话不错,有道理。白衣书生不由一怔,哑了口。

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心念电转,便立即飞快地答上了话:“姑娘,可是……”

他“可是”以下之言尚未出口,红衣少女已忽然地轻声一笑,截口道:“可是应该没有这么巧,一前一后疾奔了七八十里,竟然始终同着一条路,是不是?”

白衣书生点头道:“姑娘,这是事实。”

红衣少女瑶鼻微皱,发出一声轻“哼”,道:“幸亏有这么个事实,要不然,你说这种没有道理的话,我早就请你吃我的马鞭子啦!”语声微顿,忽地嫣然一笑,又道:“你实在应该感谢这‘事实’才对。”

这红衣少女好刁蛮,好娇憨!

她时嗔时喜,忽怒忽笑,直逗得白衣书生的两道眉锋蹙了又放,放了又蹙,大感头痛非常。

白衣书生对这位天真刁蛮的红衣少女,似乎有点无可奈何,不由哑然苦笑地轻声一叹:“姑娘,如此说来,倒是区区的不对,错怪了姑娘了。”

红衣少女娇笑地道:“本来就是你不对嘛!”语声微顿,突又嫣然一笑,美目凝注,吐语如珠的娇声问道:“喂!你贵姓大名呵?要往哪里去呀?”

白衣书生眉锋刚皱,红衣少女忽又娇嗔地道:“喂!你这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老爱皱眉头,为的啥?”

白衣书生俊脸不由微微一红,赧然地道:“区区姓文,草字仁杰。”

红衣少女娇靥如春花般地含笑道:“哦!原来是文相公,我姓方名叫玲玲。”

说时,在马上朝文仁杰敬了一礼。

文仁杰在马上连忙拱手还礼,道:“不敢当,方姑娘请勿多礼。”

方玲玲娇声一笑,接着又道:“文相公,你要往哪里去,还没有告诉我呢?”

文仁杰犹豫地道:“这个……”

方玲玲笑道:“是不便说么?”

文仁杰一迟疑,道:“往东方。”

方玲玲娇笑道:“文相公,你这话好笼统呀,东方,由这里向东都是‘东方’,可大着呢,难道你就没有一定的……”

语声倏地顿止,却把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目,凝视着文仁杰的俊脸。

文仁杰被她凝视得俊脸不禁一热,有点赧然讪讪地道:“姑娘,区区此行实在并无一定的地方,也许前往江南一游。”

方玲玲陡然显得极其高兴地,发出一声银玲般的咯咯娇笑,道:“那太好了,太巧了,我也正要往江南去的,恰好同路,如此,我们可以一起同行了。”

她满怀高兴,也是一厢情愿,可是,文仁杰心底却在暗暗直皱眉头。

因为,他有他自己的事情,他实在不想这个陌不相识的少女同行。

自然,他心底虽然不愿和方玲玲同行,却是不便直言明白拒绝,因此,他暗皱眉头,沉吟不语,在思忖着如何婉拒之词。

方玲玲虽然天真娇憨无邪,但却是个惠质兰心,聪明绝顶的姑娘。

她一见文仁杰沉吟不语的神情,芳心里立即明白了文仁杰的心意,黛眉陡地一挑,娇靥含嗔地道“你可是不愿意和我同行?”

这话,问得太以率直,文仁杰如何能答得来?如果,点头直答“是的”,岂不令她太以难堪!羞煞!

但是,她既然这么问了,文仁杰自是不能再沉吟忖思不答,他心念电转,急智陡生,连忙含笑道:“姑娘,男女有别,同行实在有点不大方便。”

“哦!”方玲玲轻“哦”了一声,眨了眨美目,忽地咯咯一声娇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是沿路同行,投店住宿的时候,一人住一个房间,这样不是什么不方便也没有了吗?”

这样,在男女礼俗上,虽是仍嫌有点勉强,但,并无逾越,确实不能说她这话没有道理。

何况,武林儿女,又大都不拘俗礼,只要不暗室欺心,实在大可不必讲究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小节。

但是,文仁杰仍然摇了头,道:“姑娘,区区还有不方便的原因。”

方玲玲美目深注,间道:“什么原因?”

文仁杰道:“区区此行途中实是另有要事要办。”

方玲玲道:“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文仁杰正容点头道:“是的,很重要,不过……”

方玲玲含笑接口道:“又不方便说,是不是?”

文仁杰颔首道:“尚望姑娘原谅。”

方玲玲美眸微微一转道:“这样好了,路上你办你的事,我不管,也不问,你要我在哪里等你,我就在哪里等,决不妨碍你办事,如此,总该成了吧。”

她竟然是硬赖上了,看来文仁杰是非得点头答应和她同行不可的了。

文仁杰欲拒无词,莫可奈何,终于,他只得点了头,但,旋忽剑眉一扬地开了口,注目说道:“姑娘,不过区区却有条件,姑娘必须遵守。”

方玲玲含笑问道:“是什么条件?你请说吧,只要有道理,我必定依你。”

文仁杰肃容说道:“此行途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故,遇上什么事情,全皆由区区一人出面对付,你决不得干预出手!”

方玲玲微感诧异地注目问道:“你说途中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故么?”

文仁杰点头道:“很难说,不过,十有七八可能。”

方玲玲惊愕地道:“那么,你……”

文仁杰截口道:“姑娘,既然同行,不久当能知道,现在别问区区,请姑娘先回答区区,答应不?遵守不?”

方玲玲樱唇轻咬,美目深注,倏然玉首微微一点,道:“好!我听你的就是。”

文仁杰剑眉双扬,朗然一笑,道:“如此,我们走吧,姑娘。”

方玲玲点首咯咯一声娇笑,笑声清脆悦耳,有若珠走玉盘,又若银铃荡空。

娇笑声中,二马并驰,带起了一阵泥沙扬空,已经驰出五六十丈外,渐渐远去,眨眼工夫,已成了两团模糊的背影。

☆☆☆☆☆☆

文仁杰和方玲玲一路双马并骑同行,虽然只是短短的数天时间,但这两个才认识不久的少年男女,在他和她的情感上,却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

这,大概就是所谓:“时间是情感的桥梁”吧?

方玲玲是天真无邪的,也是率直的。

文仁杰虽然并不是个心机诡诈深沉之人,但,性情却是高傲、冷漠得很!

这两个性情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少年男女,相处在一起,照理,情感是不会太融洽的,何况,方玲玲性格虽然天真率直,而心性却也是个高傲的姑娘!可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的奇怪!

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更令人觉得微妙,而又奇异得不可思议!

虽然,文仁杰那冷漠高傲的性格,时常会惹得方玲玲不高兴的噘起小嘴儿,但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她也就释然了。

☆☆☆☆☆☆

开封,是个大城市。

时当华灯初上,文仁杰和方玲玲在西大街“迎春楼”门外下了马,上了楼,在一张临窗的座位上相对落位。

店伙计送上茶来,哈腰陪笑问明了酒菜,转身退下。

突然,一阵紧促的马蹄声传来,文仁杰方玲玲不约同时探首窗外望去。

只见一骑黑马,马上是一位黑衣少年书生,自西街方向,快似风驰云涌,黑马黑衣!宛如一团黑影般地飞驰而来。

好快!

看时还远在百丈以外,一晃眼的工夫,便已到了楼下店前。

黑马本在步蹄疾奔,大概是马上黑衣少年书生猛地一收缰绳之故,那黑马忽地发出一声“唏聿聿”长嘶,蓦然人立而起。

方玲玲见状,心中不由一惊,暗说:“不好!要糟!黑衣少年书生骑术如果不精,这一下子非被摔下马来,摔个半死不可!”

她心念未已,黑马竖立而起的两只前蹄倏已落地伫立不动,那黑衣少年书生仍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背上。

接着,黑衣少年书生斯文地下了马背,店堂内迎出一名店伙计,接过黑衣少年书生手里的马缰绳,哈着腰,往店里让客:“公子爷请楼上坐。”

黑衣少年书生微一颔首,儒袖轻拂,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取下马鞍旁挂着的一只蛟皮长袋,潇洒从容地举步入店迳行上了楼。

这黑衣少年书生的容貌长相不算俊,但却十分英挺,高高的个子,体格很健壮,长方型的脸孔,黑黑的皮肤,长眉凤目,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口牙齿却是好白好白!

他,年约二十一二岁,神色气度看来虽然很冷漠,很傲慢,但是,却绝不会令人有不顺眼,讨厌之感!

楼上,已经上了九成座。

黑衣少年书生手提蛟皮长袋,停步站立楼梯口,目光略一掠扫全楼,随即迈步走向那楼隅的一张空座位,把手里的蛟皮长袋放在桌上,面对着墙壁,缓缓地落了坐,店伙计送上茶水,问明了酒菜,转身下楼而去。

方玲玲秀目瞥视了那黑衣少年书生的背影一眼,黛眉忽然皱了皱,转向文仁杰低声道:“杰哥哥,你看那个人好怪!”

文仁杰一时不明她意之所指,不由怔了怔,问道:“好怪什么?”

方玲玲道:“那张桌子四面皆可以坐,而他又只是独自一个人,却竟然面壁而坐,这难道还不够怪的吗!”

文仁杰既明白了方玲玲的意思,这就不由淡笑了笑,方待开口答话时,但,隔席座上一个面容略现苍白的黄衣少年,竟突然接着扬声哈哈一笑,道:“姑娘,这有什么好怪的,你没有听说过么,十个书呆子九个怪,凡是书呆子,都有些儿怪里怪气的脾性,他这样面壁独坐,也正是一种书呆子自认做‘闹中取静,眼不见心不烦’的道理,姑娘,你懂得么?”

方玲玲一上楼来,芳心里就已经讨厌上了这个黄衣少年,在她身上骨碌碌地转来转去,转得她芳心满不舒服,浑身感到不自在极了。

不过,黄衣少年的那双眼睛虽然十分可恶,方玲玲的芳心里虽然十分讨厌他,但是在这酒楼上,大庭广众之下,她是既不好发作,又不便说什么,只得讨厌在心里,却是拿他莫可奈何。

黄衣少年这一插嘴答话,方玲玲自是不会有好颜色给他看,立时粉脸一沉,如罩寒霜地冷叱道:“废话!谁和你说话了!”

当着酒楼那么多的人,黄衣少年碰了这么个硬钉子,应该够难堪了,按理,苍白的脸色也应该泛现羞红才是。

然而,这黄衣少年的脸皮实在厚得可以,碰这么个硬钉子,脸色竟是丝毫未变,也毫未在意,反而轻浮地一笑,道:“姑娘,你这不是在和本少庄主说话了么?”

方玲玲秀眉倏地一挑,方待开口,但是,黄衣少年却又已开口接着道:“姑娘,你别再说什么了,你的心意,本少庄主自然很明白,你是脸皮儿嫩,怕难为情,口里不好意思说,其实心里却是非常的愿意……”语锋微顿,忽然邪恶地“嘿嘿”一笑,接道:“而且还十分愿意和本少庄主要好呢,是不是?”

黄衣少年话音甫落,另一席上坐着的五个劲装黑衣汉子,突然扬声暴起一阵大笑,其中一名尖嘴猴腮的黑衣汉子,更对黄衣少年奉承地说道:“是!是!少庄主您说得可对极了,女儿家的心理,原本就是这么回事,口上越说不,心眼儿里头却越是……”

蓦地,他脸色倏变,猛然一惊地住了口,紧急刹车地咽回了那“越是”以下的话,疾地出掌,拍落了直向他咽喉飞射来的一道黄光,那是一只竹筷。

而于此同时,黄衣少年的右手食中二指之间,也夹住了二只竹筷,轩眉扬声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手劲不弱,这一来,你和本少庄主就更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话落,猛地一抖手,竹筷已脱指电射飞出,“笃”的一声钉入了楼顶正梁之上,深入三寸有余。

这份手劲,确实不凡,也显示出了他功力火候之深,足堪跻身当今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以黄衣少年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四五之间,年纪轻轻,功力火候就能有如是精湛的成就,确实值得人心中喝采暗赞。

文仁杰眼见之下,星目不禁异采一闪即隐。

那方玲玲看得芳心虽然暗暗一懔,粉脸微微色变!但是,她心念旋忽一动,电闪地暗忖道:“他分明身怀上乘武功,却一直深藏不露,这一路之上,接连两番相试,都被他似有心若无意地,巧妙地避了开去,未能试得出来,我何不趁此机会,索性把事情闹大些个,倒看看他还能装下去不?”

她心里暗忖的这个“他”是谁,不用说,自然是和她一路同行,现在正面对坐着的文仁杰了。

她心念电闪暗忖方毕,只听那黄衣少年忽又哈哈一声大笑,道:“姑娘,吃东西没有了筷子,那该有多煞风景!”语声一顿,倏地转朝那名尖嘴猴腮的黑衣大汉扬声轻喝道:“崔武,快去吩咐店伙计给姑娘再送双筷子上来。”

崔武刚应了声“是”,身子甫才离座站起。

方玲玲娇躯突然一闪,已奇快绝伦地到了崔武身侧,玉掌倏伸,按在崔武的左肩上,沉声叱喝道:“坐下!”

崔武身躯不禁一颤,动也不敢稍动地,乖乖地坐了下去。

黄衣少年星目不禁异采倏闪,嘿嘿一笑,道:“姑娘好快的身法,如此,本少庄主对你也就越发的喜欢倾慕了!”

方玲玲随手出指封闭了崔武的软麻穴,接着黛眉倏挑,粉脸凝霜地转朝黄衣少年沉声冷喝道:“无耻恶徒,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胡言乱语,可就休怪姑娘剑下狠辣,要你立刻溅血这座酒楼之上了!”

黄衣少年脸容神色丝毫不变轻声一笑,道:“姑娘,本少庄主对你可完全是一片深情爱意,你忍心对一个深爱你的人下得了毒手么?”

方玲玲秀目陡射寒电,玉手倏抬反探,“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上的长剑已经撤在手上。

这时,文仁杰突然长身站起,一声沉喝道:“玲妹,千万不可以,快收起剑来!”

方玲玲一见文仁杰已经站起了身子,美目不由异采一闪,芳心里暗笑道:“你终于出头了……”

她芳心里虽在暗笑着,但是却故作十分气愤地玉首一摇,道:“不!杰哥哥!你别管,我今天非得要这无耻恶徒溅血这座酒楼之上,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不可!”

文仁杰剑眉微皱了皱,旋忽脸色一沉,道:“玲妹,你不听我的话么?”

方玲玲美目一眨,神色做作地一怔,道:“杰哥哥,我哪里不听你的话了?”

文仁杰道:“我叫你把剑收起来,你为何不收起来?”

方玲玲美目眨动地道:“你要替我教训他出气么?”

文仁杰道:“我自有道理,你回来坐下。”

方玲玲沉思地点了点玉首,道:“好,杰哥哥,我就听你的。”

说着,回手归剑入鞘,一拧娇躯,返回位子上坐了下去。

黄衣少年忽然扬声哈哈一笑,道:“好呵,听话,乖,才是个讨人喜爱的好姑娘,这样,本少庄主也就更喜欢你了!哈哈哈……”

文仁杰星目突然闪过一抹寒芒,冷声说道:“阁下,你太过份了!”

黄衣少年脸色一寒,道:“你阁下可是听得有点不顺耳!”

文仁杰冷声一哼,道:“不错,区区正是听得不顺耳得很!”

黄衣少年目光斜睨地道:“你吃醋了?”

文仁杰剑眉微微一扬,道:“阁下,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口没遮拦,对你可绝无好处!”

黄衣少年脸露鄙夷不屑之色地道:“绝无好处又便怎样,难道你还能咬本庄主一口,啃了本少庄主的……”

此人实在邪恶,满口秽言,下流至极。可是,全楼酒客对他的这些下流秽语,心中虽然甚是厌恶,但却无人敢于出头说他一句。

因为在座酒客,十有七八都是本地人,大都知道他是当地威震江湖“飞鹏庄”庄主“飞鹏铁爪”邓天武的独生子,“花花太岁”邓景瑞,谁敢开口多事,自找麻烦!

文仁杰初出江湖,他修养虽然甚好,虽然不想惹事生非,但是耳听“花花太岁”邓景瑞如此满嘴下流秽语,心中不由再也忍不住地怒火陡然上冲,剑眉蓦地双轩,沉声截口道:“住口!”

“花花太岁”邓景瑞倏然嘿嘿一笑,道:“怎么,你发火了?”

文仁杰语音冷凝地道:“区区奉劝阁下最好收敛些,别太下流无耻,欺人太甚!”

“花花太岁”邓景瑞道:“要是本庄主不听奉劝,不收敛,你便又如何呢?”

文仁杰剑眉再次轩了轩,朗声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区区也不例外,这话的意思,你阁下明白么?”

“花花太岁”邓景瑞道:“你可是想代她出头,当护花使者?”

文仁杰冷哼一声道:“你若再不收敛你那些胡言乱语,区区自是不能袖手!”

“花花太岁”邓景瑞眼珠转动地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文仁杰道:“区区是她的什么人都是一样,你大庭广众之下,污言秽语调戏妇女,这种下流无耻败德的行为,什么人都可以管,都应该管!”

☆☆☆☆☆☆

“花花太岁”邓景瑞嘿嘿一笑,道:“你自信管得了么?”

文仁杰道:“阁下此问实在多余,区区如是自信管不了,适才就不会得拦住她出手,要她把剑收起来了!”

“花花太岁”邓景瑞阴笑嘿嘿地道:“阁下说得是,不过……”语锋一顿,目光忽地转望着崔武那一桌,问道:“廖松,你认为怎样?”

这时,崔武被制穴道,已经其同伴替他拍开。

廖松是个三十五六岁的虬须汉子,闻问,立即答道:“先给他一些厉害苦头吃吃好了。”

“很好。”“花花太岁”微一点头道:“廖松,就交给你了。”

廖松嘿嘿一笑,道:“属下遵命。”

话落,立即长身站起,大踏步地直朝文仁杰面前走去。

文仁杰见廖松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竟装作未见,站着的身子反而缓缓地坐了下去,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神情潇洒,语音平静而温和地朝方玲玲举了举,道:“玲妹,来,陪愚兄喝一点。”

方玲玲甜美一笑,兰花玉指轻举酒杯就着樱唇浅了一口,文仁杰却是杯到酒干,喝了个满杯满盏。

此际,廖松已经走到文仁杰的桌旁,双手叉腰地站立着,双目凶光灼灼地虎视着文仁杰,一脸凶神恶煞之相,大有要生吞活吃下文仁杰之态!

可是,文仁杰却头未抬,目光未转,神色仍然平静从容依旧,对廖松的站立桌旁视若未睹。

显然,他一点未把这个将要给他什么厉害苦头吃,一脸凶神恶煞之相的廖松放在眼里,根本就瞧不起廖松这等脚色。

他缓缓放下酒杯,正待伸手拿起酒壶向杯中注酒时,蓦地,廖松那蒲扇般地巨掌一伸,一把按住了酒壶,沉叱道:“酸丁,别喝酒了!”

文仁杰一抬眼,慢条斯理地道:“区区酒兴正浓,阁下何乃不识趣,扰人酒兴,请把手拿开!”

廖松嘿嘿一笑,道:“酸丁,你少和老子……呵……”

“老子”以下之言尚未出口,忽地变作一声惊“呵”地,飞快地缩回了按在酒壶上的那只巨掌,同时后退了一大步!

低头一看,他心底不禁震骇无比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也立刻变了色,原来他手指掌心竟然全都起一层水泡。

现在,他心里明白了,这白衣少年书生外表看似文质彬彬,实际是个身怀绝艺,功力上乘的武林高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文仁杰暗运“乾阳神功”透传酒壶,使酒壶于刹那间发生了高热,烫坏了廖松的巨掌!

廖松这里脸色方变,文仁杰却已倏然轻声一笑,道:“廖阁下,这是不识趣打扰区区酒兴的薄惩,别再呆站着了,请回到你的位子去坐下吧!”

廖松虽然一只手被烫起了泡,感觉火辣辣的疼痛十分,但是,他仍是个性情非常凶悍的恶徒,何况他被烫起泡的只是一只左掌,右掌并未受伤,怎甘就此罢休。

是以,文仁杰话音一落,他立即凶睛怒瞪地嘿嘿一声狞笑,厉喝道:“酸丁,这一点玩艺儿还吓不倒老子……”

话未说完,一只右掌已飞快如电地出了手,五指箕张地抓向文仁杰的左肩。

这时,文仁杰右手正拿着筷子挟菜,一见廖松右掌五指箕张地抓至,他神色从容依旧地,淡然一哂道:“廖阁下,你太也不识相了!”

话声中,手里的筷子已闪电般地敲在廖松的右腕脉门上!

他身怀上乘功力,一双竹筷子在他手里只要贯注三分内功就坚如钢铁,虽是随手一敲之力,也足可击碎一块石头!

廖松一身功力虽颇不弱,但是他的腕臂并非钢筋铁骨,焉能经得起文仁杰那一敲的力量。

只听廖松蓦地一声痛叫,左手背飞快地托住右掌,身躯倏地一矮,蹲了下去,腕骨已经被敲碎。

这情形,黄衣少年和崔武等四个黑衣汉子看得心头全都不禁凛然一震,脸色勃变!

崔武等四个身形倏地站起,“花花太岁”邓景瑞却适时抬手一拦,道:“且慢!”语声一顿即起,道:“崔武,你去把廖松扶回来坐下!”

崔武应声跨步去扶起了廖松,“花花太岁”目光随即望着文仁杰扬声哈哈一笑道:“本少庄主看走眼了,想不到阁下竟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语锋微顿,朝文仁杰抱抱拳,接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文仁杰冷冷地道:“区区姓文名仁杰。”

“花花太岁”眼珠转动地望了方玲玲一眼,又道:“姑娘的芳名是……”

不待文仁杰开口接话,方玲玲已冷哼一声说道:“你家姑奶奶名叫方玲玲。”

“花花太岁”嘿嘿一笑道:“在下名叫邓景瑞,家父武林人称‘飞鹏铁爪’。”

方玲玲陡地冷声截口道:“你父亲是‘飞鹏铁爪’,你想用你父亲的名头来吓唬我们么?”

“花花太岁”摇头一笑道:“姑娘请勿误会,在下可不是这个意思。”

方玲玲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花花太岁”正要答话,崔武忽然说道:“少庄主,廖松的右手已经废了!”

“花花太岁”目中倏地闪过一丝寒芒,冷冷地道:“一只手废了,又算得什么,别大惊小怪的丢人了!”

语音一顿即起,目光转望着方玲玲微微一笑,道:“在下因为姑娘和文兄既然都是武林同道,所以才说出家父的名号,用意乃在奉请二位移驾敝庄小作盘桓,想和二位交个朋友。”

方玲玲美目一凝,道:“姓邓的,你心里真是这个用意么?”

“花花太岁”点头作色道:“在下确实是这个用意,绝无半点虚假!”

方玲玲一声冷笑,道:“姓邓的,你以为姑奶奶不明白你的鬼心思么,哼,别说得那么好听了,你是那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就没有安着一点儿好心眼!”

她猜料的一点不差,“花花太岁”确实是没有安着好心眼。

不过,她虽然猜对了,但是“花花太岁”他可不承认,神情做作一片正色地摇头说道:“姑娘,你太多心了,在下……”

他话未说完,文仁杰忽然抬手一摇,阻断了他的话声,接口说道:“邓少庄主,承蒙相邀,甚感盛情,只是我们还有事情急须赶路,少庄主的这番盛情,我们只好心领了。”

“花花太岁”目光转动地道:“文兄可是因为记着在下适才言语唐突冒犯之过,心存芥蒂,不愿和在下结交,作此拒绝之词么!”

文仁杰摇头道:“区区这并非拒绝之词,确实有事不便前往贵庄盘桓耽搁,尚望邓兄见谅!”

“花花太岁”微一沉思,问道:“文兄此行何往,有什么事?能赐告么?”

文仁杰又一摇头道:“此乃区区与一位朋友间的私事,所以无法奉告。”

“花花太岁”声调倏地一冷,道:“好一个‘私事无法奉告’,文兄真会说话,真会推托!”语声一顿又起,接道:“照此情形看来,在下好言相请,是绝对无法请得文兄了!”

文仁杰神色仍然从容地微微一笑,道:“邓兄原谅,日后倘有机缘,自当专程前往贵庄拜望!”

“花花太岁”冷声一笑道:“但是在下却是向来言出不改,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请文兄和方姑娘一同移驾敝庄小作盘桓!”

方玲玲黛眉倏地一挑,道:“姓邓的,我们是不去定了,你要强请就强请试试好了!”

“花花太岁”阴笑了笑,目光转望着文仁杰问道:“文兄意下如何?”

文仁杰神情淡漠地道:“区区随便邓兄,不过,邓兄如果定要强请的话,最好别在这座酒楼上,那会扰了别人的酒兴。”

这话正中“花花太岁”的心意,连连点头道:“文兄说的是,在下敢不从命。”语声一顿,故作沉思地接道:“出西城三里转往南行百丈,那里是一座乱葬岗,文兄意下如何?”

文仁杰微一点头道:“好,二更正,我们就那里见好了。”

“花花太岁”嘿嘿一笑,道:“如此,在下先走一步,二更正,在下当在那里恭候文兄和方姑娘的大驾!”

文仁杰又点了点头道:“邓兄只管先请,区区和方姑娘一定准时赴约!”

“花花太岁”没有再说什么,阴笑了笑,朝文仁杰微一抱拳,带着廖松崔武等五个黑衣汉子下楼而去。

方玲玲望着“花花太岁”下楼去后,美目眨了眨,忽然转向文仁杰甜美无限地低声笑说道:“杰哥哥,这一下子,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瞒不住我啦!”

文仁杰愕然一怔道:“我什么事情瞒了你了?”

方玲玲甜美地道:“你武功那么高,却一直没有告诉我,那不是瞒了我是什么?”

文仁杰微笑道:“玲妹,我问你,我会不会武功,你问过我么?”

这话不错,也是事实,她虽然一直暗暗怀疑文仁杰身怀武功,虽然曾经接连两番相试,但是并未直接问过文仁杰。

因此,方玲玲被问得神情不禁微微一怔,黛眉微扬,又倏地哑了口,而文仁杰却适时话锋一转,含笑说道:“玲妹,我们该走了。”

说着伸手怀内取出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于是,二人双双站起了身子,文仁杰在前,方玲玲随后,下了楼。

那面墙独坐,从未转头看过任何人一眼,书生打扮黑衣少年,此刻竟也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站起身子提起蛟皮长袋,跟着文仁杰和方玲玲之后举步下了楼。

☆☆☆☆☆☆

这儿是一座大酒棚,酒棚里的客人虽然不多,但是,那呼喝嘈杂闹烘烘的声音,却震人耳膜!

这种酒棚,这样嘈杂的环境,不用说.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凡是来这座酒棚里的人,大都是地方上的混混,江湖上不入流的江湖汉。

别看这里的环境乱糟糟的,很嘈杂,但却是吃、喝、嫖、赌一应俱全,不够高级,但是只要你有钱肯花,要什么就有什么?

讲吃好的,有鱼有肉,有山珍海味,有生炒熟炖,哪怕是宫庭名菜,只要你能说得出谱儿,就能做得上来。

如果你在这里赌输了,没有钱,要吃便宜的,那也有,大饼小饼面条随你挑,确实很便宜,三五个子儿就能填饱你的肚子,如果你已经一文不名,那也没关系,打个招呼,你只管走你的好了,绝不会记你一笔账,下回你有了,还他他就收下,谢谢。不还,也不要紧,永不会得有人向你讨这三五个子儿的账。

论喝,有道地的山西汾酒,绍兴的女儿红,竹叶青、大麦、高梁、白干,可说是应有尽有。

说嫖,在这大酒棚的最后里进,就养着十多个,年龄从十五六岁到二十三四的大姑娘,虽说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人间绝色,但堪称个个如花似玉,美比花娇的美娇娘。

并且,有性情温柔的,有风骚撩人惹火的,也有冶荡迷人的,妖媚入骨的,燕瘦环肥,任君选择。

只要你肯花钱,陪赌,侍酒,过夜,或者是春风一度,皆能包君满意,侍候得你无微不至,令你舒舒服服,有了第一回还想第二回。

当然,她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懂得男人们的心理,对于一些江湖汉的性情、脾气,更是摸得一清二楚!

是以,那些个识途老马的江湖汉,地方混混,口袋里只要一有了银子,心里就会想到这座大酒棚里的刺激、乐子,两条腿就会不由自主往这里跑!

至于赌,那更是无所不有,骰子、牌子、纸牌、铜钱摇宝……只要你想得出的花样,就能有人陪你赌个痛快。

赌累了,玩倦了,想提提神,那也有,现成的烟榻,只要你往上一躺,鸦片、红丸任你挑,并且有美娇娘侍候你,替你烧烟,捶腿捶背,陪你聊天。

那粉拳儿,轻轻的替你捶着背,保险捶得你浑身通畅,疲累尽消!

因此,这地方也就成了江湖汉,地方混混的温柔乡,找刺激找乐子的销金窟……

因此,也成了三教九流氤集,龙蛇混杂,卧虎藏龙之处!

这种地方,这种乱糟糟的场合,向来都是是非之地,最容易发生打斗、流血之处,何况这座大酒棚进进出出的客人,又大都是江湖汉、地方混混,动辄竖眉瞪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流,可想而知,此处必然是全开封最危险可怕,经常发生殴斗惨案的地方!

然而,事实上这座大酒棚真是全开封最危险可怕的所在吗?

不!绝对不是!相反地这座大酒棚反而是全开封最太平的地方,近十年了,这儿从未发生过一件血案,连殴斗的事情也未发生过!

当然,这完全是因为这座大酒棚的主人“九环刀”梁大豪,不但是开封府的一条铁汉,仗义疏财的豪雄,而且有着一身极好的武功,掌中一口九环大刀,十八招“破风刀法”,火候造诣两皆精深,气势威猛凌厉惊人!

因此,地方混混,江湖汉,只要一踏进这座大酒棚,便会自动地把仇恨过节暂时丢开,谁也不好意思,也不敢在这里逞凶争狠闹事,纵有深仇大恨需要立刻了断,也得到外面去,离开大酒棚远远的。

☆☆☆☆☆☆

初更将半。

大酒棚门口那棉被般厚的挡风软帘儿一掀,跨步走进了一位神情冷漠,体格健壮的少年。

他,一身黑衣,书生打材,左手提着一只蛟皮长袋,正是那位在“迎春楼”上面墙独坐的黑衣少年书生。

黑衣少年书生刚放下手里的蛟皮长袋,屁股刚落到板凳上,一个跑堂的伙计已急步走了过来,招呼的道:“大爷,您是吃酒还是喝茶?还是……”

黑衣少年书生语音淡漠地截口道:“茶。”

跑堂的伙计哈腰道:“您请少坐会儿,小的马上就给你泡上来。”

伙计刚转身走去,门口那挡风软帘儿又是一掀,进来一个少年精壮汉子。

这少年精壮汉子上身穿着件灰布大棉袄,下身穿着一双青布棉套裤,脚上则是一双短筒黄皮靴,腰间扎着一根宽板带,头上戴顶皮风帽,圆圆的脸孔,黑里透红,大眼睛,鼻直唇厚,一脸忠厚老实之相。

他走进大酒棚抬起手来在嘴边哈了哈,目光骨碌碌地向四面张望了一下,立刻朝右边两个青衣汉子的一桌走了过去。

那两个青衣汉子一个四方脸,左颊上有着一条寸多长的刀疤,名叫吴三海,一个浓眉虬须,名叫苏立达,年纪在三十五六上下。

吴三海一见少年精壮汉子朝他们走了过去,眉头不由顿时微一皱。

但是苏立达却向少年精壮汉子招呼道:“小虎儿,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上哪儿去了?”

少年精壮汉子小虎儿咧嘴一笑,道:“苏大哥,我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口里说着,身子已在吴三海和苏立达那一桌的横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吴三海一听小虎儿说是出了趟远门刚回来,双目立时一亮,连忙问道:“这趟远门怎么样?赚了多少?”

小虎儿抬起一只手比了比,嘻嘻一笑,道:“没有多少,只不过这个数目而已。”话锋一顿,转头朝一个跑堂的伙计招招手,说道:“阿顺哥,请替我拿杯筷来。”

吴三海眉头又皱了皱,道:“一趟远门只赚了五钱,怎么这么少?”

小虎儿摇头咧嘴嘻嘻一笑道:“吴三哥,不止五钱哩。”

吴三海双目再次一亮,道:“是五两么?”

小虎儿又摇头咧嘴嘻嘻一笑道:“不是,是五十两!”

吴三海忽地一笑道:“小虎儿,你又在吹牛了。”

小虎儿脸色一正道:“吴三哥,是真的,这回我小虎儿可决未吹牛!”

吴三海目光一凝,仍是一付不信的神气,道:“那你就拿出来给我瞧瞧。”

小虎儿一点头道:“这当然可以。”

说着便抬手往怀里伸入,但是倏又缩了出来,眨眨大眼睛,摇摇头道:“吴三哥,我小虎儿可没有那么傻!”

吴三海不由愕然怔道:“小虎儿,这话怎么说?”

小虎儿得意地咧嘴一笑,道:“吴三哥,我突然想起了句俗话。”

吴三海问道:“什么俗话?”

小虎儿道:“财不露白。”

吴三海双眼忽地一瞪,道:“怎么,你难道还怕我吴三哥抢你的?”

小虎儿摇摇头道:“那倒不是。”语声一顿又起,道:“我小虎儿又不是不知道你吴三哥的为人,这点银子怎会在你吴三哥的眼里,你吴三哥又怎会……”

吴三海翻翻眼睛截口道:“你既然知道,那……”

小虎儿笑笑道:“吴三哥,我并不是不放心你,而是……”

这时,伙计阿顺拿来杯筷,小虎儿语音立刻一停,闭口不言,伸手便要去拿桌上的酒壶倒酒。

可是吴三海却一把按住了小虎儿的手,摇头道:“不行,把话说清楚了才准喝酒。”

小虎儿大眼睛转了转,突然把上身朝吴三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吴三哥,这里人多眼杂,我一拿出来露了白,落入别人的眼里,万一……”语声一顿,咧嘴笑了笑,道:“吴三哥,请放手,让我先喝一杯。”

吴三海想了想,放开了手,道:“这么说,你是怕别人动你的了?”

小虎儿一面点着头,一面拿起酒壶替自己倒了个满杯,毫不客气的举起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一杯酒。

吴三海忽然翻了翻眼睛,道:“小虎儿,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在这开封城里城外一带,我吴三海有点不相信谁有那个胆量敢动你一根汗毛!”

小虎儿连忙点头笑说道:“那是当然,在这开封城里城外一带,谁个不知道你吴三哥,谁个不知道我小虎儿是你吴三哥和苏大哥的兄弟,自然没有人敢动我……”

吴三海轩眉一笑道:“小虎儿,你明白这就好,谁要是不长眼睛,敢动你小虎儿一根汗毛,我吴三海要不揪下他的脑袋来当夜壶用,我就不叫吴三海。”

小虎儿咧嘴一笑道:“吴三哥,我小虎儿非常相信,有了你吴三哥这句话,在这开封城里城外一带,更没有人敢动我了,不过……”语声微微一顿,眨了眨大眼睛,接着说道:

“这只能说这开封城里城外知道你吴三哥的人来说,如是外地来的那些个不知道你是吴三哥的人来说,那可就难说了,要是他们动了我,走了,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又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你吴三哥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去?”

这话是理由,也是实情。

别说他吴三海只不过是开封“双龙镖局”里勉强凑数的一名副镖师,在这开封城里小有名气而已,就是“双龙镖局”的局主,那相识满天下的“双龙”的老大“龙飞剑客”赵正阳,碰上这种事也会感到头痛。

于是,吴三海眨了眨眼睛,说道:“小虎儿,你这种顾虑倒是很有点道理。”语声一转,接道:“今天这顿酒账算你的,由你请客,该没有问题吧!”

小虎儿胸膛一挺,毫不犹豫地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过……”

吴三海目光一凝,道:“小虎儿,既然没有问题,那你还有什么‘不过’可说的?”

小虎儿没有接他的话,眼睛却转望着苏立达问道:“苏大哥,你和吴三哥今天由谁请客,都说好了没有?”

苏立达点了点头,道:“吴三海请客。”语锋一顿,望着小虎儿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虎儿笑了笑,又转向吴三海笑说道:“吴三哥,今天你和苏大哥既然已经说好了是由你请客,那就还是由你会账吧,改天,我再请你和苏大哥好了。”

吴三海双眼倏地一瞪,道:“小虎儿,你又想耍花枪么?”

小虎儿脸容一正,道:“吴三哥,我这决不是耍花枪!”

吴三海道:“那你为什么要改天才请我和苏大哥?”

小虎儿一本正经地道:“我自然有理由!”

吴三海道:“你有什么理由?”

小虎儿忽然嘻嘻一笑,问道:“吴三哥,你要听新鲜稀奇事儿不要?”

吴三海道:“什么新鲜稀奇事儿?”

小虎儿道:“吴三哥,你究竟要不要听?”

吴三海点头道:“当然要听。”

小虎儿道:“要听,你今天就不能要我小虎儿请客。”

吴三海眉毛微微一扬,道:“要你请客,你就不说那什么新鲜稀奇事儿子,是不是?”

“不错。”小虎儿一点头道:“吴三哥,那事儿可新鲜稀奇极了,我小虎儿决不说一句假话,如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相信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话,引起了吴三海的好奇心,不由目光一凝,问道:

“小虎儿,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虎儿眨眨大眼睛道:“吴三哥,你可是要听?”

吴三海两眼一瞪,道:“废话,不要听,我还会问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小虎儿道:“这么说,你吴三哥也不要我请客了?”

吴三海道:“只要你说的真是新鲜稀奇事儿,今天决不要你请客就是。”

小虎儿点头一笑,又拿起酒壶替自己斟满酒杯,干了一杯之后,咂了咂厚嘴唇,这才望着吴三海笑问道:“吴三哥,你知道我这趟出门是去了什么地方么?”

吴三海摇头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小虎儿道:“我去了邙山。”

吴三海两眼一翻,道:“邙山那地方满山坟墓,鬼气森森,你去那里做什么,找魂去了?”

小虎儿大眼睛忽地一瞪,道:“吴三哥,你怎么骂我,我不说了。”

吴三海双眉一挑,道:“小虎儿,你敢!”

小虎儿那黑里透红的脸儿一扬,道:“不说就是不说,我小虎儿可没有什不敢的!”

吴三海道:“小虎儿,你敢再说一句不说,今天我就打扁了你!”

小虎儿倔强地道:“你打好了,你打扁了我也不说!”

吴三海突然一声冷笑道:“小虎儿,这可是你自找苦吃,怨不得我吴三哥欺负你!”

说着倏然抬手按向小虎儿的肩胛,小虎儿肩胛连忙一歪躲避,但是吴三海的一只手掌却依然不偏不斜地按在他的肩胛上,扬声一笑,道:“小虎儿,你要是能够躲开了我这一手,你也就用不着靠着你那辆破车瘦马吃饭了!”声调一落又起,问道:“怎么样?小虎儿,你说是不说?”

小虎儿头一昂,眼睛一凝,道:“我偏就是不说!”

吴三海嘿嘿一声冷笑,道:“你不说,我就捏碎了你的肩骨!”

小虎儿道:“我不在乎!”

吴三海冷笑道:“那我就看看你小虎儿多有种,骨头有多硬!”

按着小虎儿的手掌微一用力,小虎儿立刻疼的龇了牙,咧了嘴,额上也冒出了汗。

但是他却仍然倔强地咬着牙,连哼也没有哼一声。

这情形,看得那黑衣少年书生目中异采不由一闪,暗道:“好倔强的个性……”

苏立达在旁看不过去了,眉头皱了皱地开了口,道:“吴三弟,可以了!”

吴三海一摇头,道:“苏大哥,你别管,今天我非要他……”

突地,一声娇叱倏起:“放手,吴三海!”

门口软帘儿一掀,走进了一位手提马鞭的黑衣美姑娘。

吴三海一见黑衣姑娘,连忙放了手,起身离座朝黑衣美姑娘哈腰道:“见过姑娘。”

苏立达也离座起身哈腰道:“见过姑娘。”

黑衣美姑娘冷哼了一声,娇靥凝霜地道:“吴三海你好大胆,又在欺负小虎儿!”

小虎儿见姑娘站起身子,道:“姑娘,吴三海他要捏碎我肩骨。”

小虎儿他实在够精灵够鬼的,竟然趁机告了状!

黑衣美姑娘对小虎儿似乎十分喜欢,语气温和地道:“小虎儿,我看见了。”语声一顿,美目如电地射视着吴三海,冷声道:“吴三海,是么?”

吴三海哪敢答话,低着头,气也不敢吭,那样子,就好像小鬼见了阎王,耗子见猫儿。

黑衣美姑娘黛目微扬了扬,脚上朝前跨出了一大步,玉手倏抬,马鞭儿划空落向吴三海的背后。

吴三海他没有躲闪,动也没动,硬是实实在在的挨了一鞭。

这一鞭打得着实不轻,吴三海咧了咧嘴,但却没有出声。

黑衣美姑娘寒声说道:“吴三海,下次还敢再欺负小虎儿么?”

吴三海先前对小虎儿的那种气势没有了,低垂着头哑声道:“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黑衣美姑娘口里冷哼了一声,娇躯一转,举步往门外走去。

适时,那黑衣少年书生突然扬声说道:“姑娘请留步。”

黑衣美姑娘倏然回过娇躯,目视黑衣少年书生冷冷地问道:“是你叫我?”

黑衣少年书生一点头,道:“不错,姑娘。”

黑衣美姑娘道:“你认识我?”

黑衣少年书生摇头道:“姑娘,相逢何必曾相识。”

黑衣美姑娘美目一眨,道:“这话虽然不错,但是阁下却用得稍嫌欠妥。”

黑衣少年书生道:“怎样欠妥?”

黑衣美姑娘道:“阁下是位读书人,而我乃是个姑娘家,阁下读圣贤书当知那……”

黑衣少年书生,不待美姑娘说下去,倏然含笑接口说道:“姑娘武林侠女,巾帼奇英,怎也讲那俗礼!”

黑衣美姑娘话题一变,问道:“阁下叫住我有何指教?”

黑衣少年书生道:“指教两字不敢当,我想请教姑娘一句话。”

美姑娘道:“阁下别客气了,有话请说吧。”

黑衣少年书生一点头道:“我遵命。”声调一落即起,问道:“姑娘就这样一走了事么?”

美姑娘一怔,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少年书生淡淡地道:“姑娘是聪明人,应该带走吴三海。”

美姑娘问道:“为什么?”

黑衣少年书生道:“吴三海他挨了姑娘一鞭,此刻心里一定正憋着一股恨气无处可出,姑娘一走,他的恨气便有地方可出了。”

美姑娘美目轻眨了眨,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会拿小虎儿出气?”

黑衣少年书生淡然一点头道:“姑娘,吴三海他该不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美姑娘美目微转了转,倏地转向吴三海问道:“吴三海,你怎么说?”

吴三海连忙哈腰答道:“姑娘放心,吴三海不敢!”

他嘴里说着“不敢”,眼睛却恶狠狠的瞪了黑衣少年书生一眼。

黑衣少年书生冷声一笑,道:“别拿眼睛瞪我,那没有用,我也不吃那一套!”

美姑娘道:“阁下这是和谁说话?”

她是真的不知道么?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吴三海拿眼睛瞪黑衣少年书生的情形,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黑衣少年书生淡淡地道:“我是和拿眼睛瞪我,心里恨上了我的人说话。”

美姑娘话题一转,问道:“吴三海的话阁下听见了么?”

黑衣少年书生语音冷漠地道:“我字字入耳。”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不过,这是他当着姑娘面前的说法,姑娘走后,他的话可能就不是这么说了。”

美姑娘道:“你以为他会怎么说?”

黑衣少年书生道:“我以为他再不会有‘不敢’的字眼从他的口里说出。”

“是么?”美姑娘眨眨美目道:“那就等我走下以后看吧。”

话落,转过娇躯,抬手一掀软门帘儿,闪身走了出去。

接着,小虎儿脚下一动,也要往外走。

吴三海突然伸手一拦,道:“小虎儿,你要去哪里?”

小虎儿道:“吴三哥,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吴三海摇头道:“有事情等会儿去办好了。”

小虎儿眨眨大眼睛道:“吴三哥有活要和我说么?”

吴三海道:“我让你看好戏。”

小虎儿问道:“什么好戏?”

吴三海道:“现在先别问。”忽地抬手一按小虎儿的肩胛,沉声道:“坐下,你要走,就当心你的腿!”

话落,立即大踏步的直朝黑衣少年书生面前走了过去。走到黑衣少年书生桌前,两手往腰间一叉,嘿嘿一声冷笑,沉声道:“朋友,现在该我们谈谈了!”

豆豆书库图档7dayOCR豆豆书库独家书

  如果觉得绝情十三郎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曹若冰小说全集金菊四绝神眼劫玉扇神剑金剑寒梅红唇血印宝旗玉笛毒眼龙绝命旗香罗扇丹心旗归元神掌断魂崖腾龙谷玉带飘香英雄枪 美人血一刀斩血魔刃血剑屠龙双龙记杀星小子丧魂鼓千手御魔女王城玫瑰令龙飞凤舞碧云天空香谷绝情十三郎金扇玉箫淡烟幻影碧血金刀百灵城,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返回列表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