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秘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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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纪大妞出现在堂屋门。
金老四心里直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赶紧上前几步背过纪大娘,朝纪大妞连连挤眼,然后放大了嗓门道:“纪!”
娘,你要我办的事出了点小问题,我不敢做主,请你随我到现场看样东西。”说完,又重重挤了下眼。
“丫头,你要他办什么事?”纪大娘上前盯着问。
“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纪大妞显然已经应和。
金老四的心放了下来,手心里全是冷汗,要是纪大妞不肯盲目附和,言语中露马脚,后果可就严重了。
“什么重要事?”
“娘,回头我再告诉您。”
“你要跟他出去?”
“是的!”
“丫头,你可要自量些,别给我捅漏子……”
“娘,这我知道。”说完,朝金老四挥手道:“我们走!”
金老四如获大赦,匆匆地向纪大娘抱拳躬了躬身,转身便走,他怕大娘又改变主意盘根问底,可就麻烦了。
出了大门,纪大妞跟上。
“老四,你玩什么把戏?”
“真的是有事。”
“什么事?”
“先找个稳妥的地方再说。”“好,顺城脚走。”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
“老四,说,你找我什么事?”
“司徒大侠失踪了,今天是第三天。”金老四的目芒紧盯在纪大妞的脸上,他要从对方的反应来探测谜底,“司徒……大侠失踪了?”
纪大妞显然很震惊。
“是的!”
“因为……我知道姑娘很关心他。”金老四的斗鸡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这长相不高明,但却神秘可怕的女子,在猜测中司徒明月的失踪可能与这一家有关。
“为何断定他是失踪?”
“已经三天找不到人的影子,也没他的消息n”
“要是他有事去了别处呢?”
“姑娘认为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金老四逮住了话头趁机反问,这句话是有特殊含义的,等于是正面攻击_“你是跟他的人,对于跟他的人,对于他的行踪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反来问我?”
纪大妞瞪大眼显然地不高兴。
“姑娘别生气、我只是……无心的一句话。”顿了顿又接下讲道:“司徒大侠的对头不少,尤其很多人想图谋他的雪剑,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功力再高,也难免不遇到凶险,我最担心的是那些不敢明来暗中使险心的……”
“好啦,别说了,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金老四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可疑的迹象,略作考虑之后把两人分头查探花花公子封子丹住处,以及管寒星上门追究,“七巧燕”符易水自裁等经过说了一遍。
纪大妞的眉头变成了一个倒八字。
“这么说来,司徒大侠的失踪可能与‘金剑帮’有关?”
“十有九是如此。”
“封子丹不是‘金剑帮’的弟子?”
“表面上看是如此,不过……江湖人心鬼蜮,在没百分之百证实之前,一切都难说,尤其‘逍遥公子’管寒星,我始终觉得他不是心术正大的人……”
“好!我知道了。”纪大妞咬校牙,这句话的意思到底代表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老四,你可以走了!”
“姑娘对这件事……”金老四想讨句实话c“我说我知道了!”
“姑娘的意思是……”
“怎么做是我的事。”
金老四无话可说了,事情等于没有结果,但他有两个判断,一个是司徒明月的失踪与纪大妞一家人没有关连,另一个是纪大妞可能采取行动。拱拱手掉头离去。现在,他考虑如何向“青竹老人”回话,事情办得并不漂亮,定会招来老人一顿嘀咕。
小吃店老人口里的臭地方。
事实上小店并不臭,反之还很干净,只是店面太小,一共只有四张白木桌子,厨灶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掌锅跑堂全由老板一个人包办,菜式不多,大半是现成的烧卤,老板是个胖弥勒型的半百老头,满福态的。
现在,只有两个客人,一个是发枯须乱衣履敝旧的“青竹老人”,另一个是干瘦穷高的“马二先生”。
桌上五六碟烧卤小菜,两个酒碗,酒罐子放在桌边。
老板坐在角落里的竹椅上眯着眼摇扇子。
两个老怪物似乎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双目已经发了红,相看是用斜眼,但酒碗还是满的,看样子二老是不醉无休。“马二,怎么样?”
“差不多了。”
“可以谈正事了吧?”
“唔!”马二先生手指摸向酒碗。
“慢着!”老人把他的手扒开:“暂停,趁你还没趴倒之前先谈正事,谈完再喝。”偏着头,翻着醉眼。
“老小子,你是心疼酒钱?”
“随你怎么说,反正没谈正事之前不许碰酒碗。”
“好吧!”马二先生无可奈何地甩甩头。
“快说,趁现在没别的耳朵。”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
“你老小子现在是‘四绝山庄’的贵宾?”马二先生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
“不错!”老人点头,“你跟‘天龙神君’谷中强是过命的交情?”
“对!”
“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老人目暴厉芒,就像热铁在砧上被敲击的第一锤。
眯着眼在竹椅上扇凉的店老板也圆睁双目,挺直了上半身,脸上松垂的肥肉也突然抽紧,直瞪着两个老怪物。
看来彼此是同路人,不然二老谈话不会毫无顾忌。
“鬼中鬼!”马二先生一字一句地说。
“鬼中鬼……想不到是这该死的老王八。”老人相当激动,须发乱抖,表面上拖拖沓沓的,他真正发了火,那神情还是非常可怕的:“我莫三白要敲碎他的乌龟壳。”
“老小子,乌龟要是缩了头,揪出来还真不容易。”
“马二,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你亲眼看到?”老人猛拍了下桌子。
“不错!”
“谷中强是被害于行官密室,你当时在场?”
“没有!”马二先生摇头。
“你在寻我开心?”老人横眉竖目。
“老小子,你听我慢慢说,别急。谷中强在得到玉狮子和‘玉机金经’之后,遭到‘鬼中鬼’和一个蒙面人联手截击,我是路过听到搏击之声跑去的,到了现场,正碰上谷中强受伤不支倒地……”
“蒙面人是谁?”老人忍不住开口。
“别插嘴!”马二先生瞪了瞪眼,接下去道:“我一现身便被两人缠上,那蒙面人的剑法相当不赖,加上‘鬼中鬼’的鬼门道,我自顾不暇,要谷中强快走,他伤势不轻,行动艰难,被蒙面人分身截住,我又摆不开‘鬼中鬼’的死缠……”说到这里,端起碗就喝。
“要你暂停……”
“口渴了,先润一下喉咙。”
“嗨!”
“别嗨!”放下空碗,伸伸细长的脖子:“谷中强意在先保住命,从怀中掏出东西抛了出去,天黑,看不清楚落点,蒙面人舍了谷中强去捡东西,金经是轻东西,抛得不远,被他捡到,玉狮子本身重,飞得极远,谷中强趁蒙面人去寻找玉狮子的空档脱了身,‘鬼中鬼’自知收拾不了我,虚晃一着也溜了。”话声到此打住。
“完了?”
“还有下文!”
“继续说呀!”
“我担心谷中强的安全,追了下去,却没追到人,我判断他必回行官,而现场距离行宫不到五十里,立刻转方向赶奔行宫,刚到地头,又碰上‘鬼中鬼’和蒙面人会合,‘鬼中鬼’告诉蒙面人已经除去姓谷的永绝后患。”
“好哇!马二先生,你居然装了十几年哑巴……”
“事情还没完!”
“说!”老人忍不住也把前面的一碗酒灌进了嘴。
“蒙面人也告诉‘鬼中鬼’,据手下暗桩报告,在对付谷中强的现场附近发现了‘神刀客’胡满的行踪。”
“哦!‘古月世家’的开创人,后来呢?”
“两人判断玉狮子已落人胡满手中,决定去追踪胡满,我暗中尾缀下去,一到郑州城我一个疏神脱了线……”
“道行太差!”
“少风凉,你老小子的道行也高不到哪里。”
“别停,说下去!”
“第三天夜晚,我认定已没指望,准备折回神君府看看谷中强的下文,想不到半路撞上了,两个臭王八用最残酷的手段逼胡满交出玉狮子,那小子够狠,人只剩半条命,就是死不屈服,最后半条命也没了。”
“玉狮子呢?”
“胡满身上搜不到玉狮子。”
“嗯!这我知道。”
“你老小子知道?”
“玉狮子包了一层壳,变成了金狮子,而且还是‘古月世家’的传家之宝,可惜继承的不知道金狮子便是江湖上拼命争夺的玉狮子”接着,老人把胡家堡失窃,掏空了的玉狮子送回到“四绝夫人”手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胡满在拣便宜得到玉狮子之后,立即找金匠加以改装,然后转手送回胡家堡,而他的家人不知道金狮子便是玉狮子当珍玩藏着,可是……时隔十多年,是谁发现这秘密而加以窃盗?又为什么在取去狮腹藏宝之后把玉狮子送给‘四绝夫人’?”
“这且不谈,你还没交代这十多年你窝在哪里?”
“算了,说起来丢人。”
“丢人也得交代。”
“哼!”马二先生坠了下桌子:“在胡满惨死的现场,我本意要替谷中强讨公道,一个疏神反而中了‘鬼中鬼’那王八羔子的‘森罗丧元掌’,差一点老命不保,总算我脚底下快,憋了一口气脱身,到现在才算复元。”
“好家伙,你能保住老命复功算侥天之幸。”
“我差一点想从此埋名……”
“废话,公道哪能不讨。”
就在此刻,金老四匆匆进人小店。
“怎么样?”老人迫不及待地问。
“司徒大侠仍然下落不明。”
“纪家怎么说?”
“我看见纪大妞,不是她们干的。”
“你小子能断定?”
“能察言观色,再加上那不自量的妞对司徒大侠的死心塌地,十有九错不了。”金老四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词。“十有八九,另外一成要是错了呢?”
“您老人家……别这样挑好不好。”金老四苦笑。
老人猛抓头上的乱发,久久才拍了下桌子道:“那小子非找到不可,只有他的快剑能对付那王八羔子,同时这也是他该挑的担子。”说着瞪向金老四:“小子,快吃快喝,填饱了就走,上天入地得把小子翻出来。”金老四拉椅子在下首坐下。
胖老板不待吩咐,主动添了碗筷,外加一大盘熟肉。
二更初起的时分。
翠园。
一辆双套马车缓缓驶出西门,赶车的一声,扬起鞭子正要加速,一条人影从路边现身,直立在路中央,赶车的放下鞭子,这是距西门不到三丈,门口高挑的气死风灯还能照及,拦路的是个村姑打扮的少女”
马车已停住。
“喂!你这是做什么?”赶车的喝问“车里是什么人?”
“咦!怪事,车里是什么人与你何干?”
“快回答!”
“你有毛病?”
“你想死?”车里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一个女人家怎么这样凶,没来由到人家大门口来找碴,黑三,我们要赶路,别惹事费时间,好言好语打发她吧!”
赶车的喘了口大气,道:喂!我说姑娘,算拜托你让路行不行?”
“不行,你说车里是什么人?”
“封公子的家小。”
“到哪里去?”
“回乡下娘家!”
“打开车门,人下来。姑娘我要检查。”
“人下来……检查……这算什么?”
“算什么都成,姑娘我说一不二。”
“你不怕被马撞倒?”
“那你们就永远到不了乡下。”
车厢里又传出那女人的声音:“姑娘,你是谁?”
村姑道:“别管我是谁,出来!”
赶车的黑三怒哼了声道:“疯子.懒得跟你歪缠。:鞭子“叭!”地在空中一挥,两匹马立即昂头起步……
村姑双手前伸亮掌,作出拦阻之势。
“吐噜噜!”两匹马发出一个怪声.前蹄一屈,趴伏下来,赶车的身手却也灵便.迅捷地跃落地面。
“啊!”车厢里传出一声尖叫。
赶车的正待发作,低头一看两匹马寂然不动,像是已经死了,登时僵住,无声无息,一抬手便毙了两匹壮健马,太骇人了。
“什么事?”一个人步出园门.迅快地接近马车,是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站定之后.目光一扫现场,然后停在村姑身上,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姑娘要搜车!”马车里的女人声音。
“两匹马报销了!”黑三接了一句。
“姑娘,你……”年轻公子紧皱眉头。
“你就是封子丹?”
“不错,在下正是,姑娘是……”
“我姓纪!”
“哦!纪姑娘,不知……有何指教?”
村姑装束的,正是纪大妞。
“我要检查马车!”纪大妞冷冷地说。
“检查马车?”封子丹脸上现出了茫然之色:“马车里是内眷,娘家有事急着赶回,姑娘能见告原因么?”
“封子丹,多一句话也不要问。”“好吧!在下不是江湖中人,无所谓面子问题,青凤,一车!”封子丹表现出胆小如鼠,但求无事的姿态。
黑三上前打车帘,一个体态妖饶的少妇从车厢里钻了Z来,封子丹立即伸手挽扶,双双退站一边。
纪大妞步到车门边,仔细察看了一番,退回原位。
“姑娘满意了?”
“不满意!”
“什么?”封子丹惊叫:“在下不明白……”
“封子丹,你心里明白不过,现在你给姑娘我带路。”
“带路?”
“对,我要欣赏一下园里的布置。”
“姑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过了,我对翠园的布置很感兴趣。”
“好!”封子丹点点头,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推了身过的簌簌发抖的少妇:“青凤,你回进车里去。”然后向黑三挥手道:换马,照旧上路。”
“是!”黑三应了一声。
少妇歪歪扭扭地回进车厢。
“姑娘请!”
“你在前面带路!”
封了丹大声道:“青凤,你回去放心办你家里的事,此地不必担心,过两天我亲自来接你。”说完,抬手向纪大妞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举步。
纪大妞跟了上去。
“封子丹,听着,安分些,我一抬手就可以要你的命。”森冷的声音,带煞的语调,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姑娘,在下一向安分。”
“哼!”
“姑娘先请到客厅……”
“我不是来做客的。”
进了园门,木石亭台在暗影中隐约浮现。
一个下人模样的中年妇人迎面走来,呆了一呆才福了下去:“公子好!”
“旺嫂,你的事都做完了?”
封子丹止步问。
“全料理完了!”
“你到哪儿去?”
“忙完了松松筋骨。”
“备酒菜,今晚有客,记住,是贵客。”
“是!”
封子丹又起步,回头望了身后的纪大妞一眼。
“小园不大,但也宽广,姑娘准备如何游赏?是整个地看一遍,还是选择比较悦目的处所走走?”
“带我到后院西耳房的地窖。”
“地窖?”封子丹惊叫起来。
“不错!”纪大妞的眸光变成了利刃。
“这……姑娘为什么……要看地窖?”
“跟看马车的理由一样。”
“在下实在不明白姑娘的……”
“少废话,快带路。”
“在下不过问江湖事,也没跟人结怨……”
“封于丹,姑娘我不喜欢看人演示,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明白,现在半句废话也不要说,一切照我的话做。”
“请吧!”
穿花径,绕亭台,不久来到了有正式规格的后院,进入西耳房,后院里大部分的房间都亮着灯火,由于两人是悄悄行动,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耳房客厅正中壁上挂了一幅吴道子的大士像,真品膺品不得而知,纪大妞不是鉴赏家。
封子丹哭丧着脸,掀起书轴,在壁间按了按八仙桌缓缓自动移开,露出了地下室的人口,石阶伸入黑暗中。封子丹顺手拿起来桌上的烛台,不等纪大妞开口,持烛跨进地下室的暗门,纪大妞四下扫了一眼,跟着踏上石阶。
地窖不深,转眼即到。
封于丹高举着蜡烛照明。
窖里宽广约莫两丈,有床罩桌椅洗漱用具,仿佛小客栈的房间,只是少了窗子。
纪大妞人长得不起眼,心思可细密,她察看了床上的被褥,角落的脸盆,面巾,桌面上的油渍残屑,然后冷笑一声,转身面对着封子丹道:“有人住过?”
“这……是,下人犯了错,关在这儿思过。”
“人呢?”
“哦!人……放出去了。”
“少装蒜,我问你关在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姑娘是说谁呀?”封子丹满面迷惑之色。
“司徒明月!”纪大妞一字一顿有力地说出来。
“司徒明月?舍下并没有叫……”封子丹皱眉。
“封于丹,你好好听着,司徒明月被你使诈点倒,幽囚在这地窖,还有个金黄色的布蒙面的跟你合手,他就是‘金剑帮’密使,先化身‘无头人’,现在又改了形象,你们要以司徒明月作为应敌的王牌,对是不对?”
封子丹面色惨变,连退了两步道:“姑娘说的……在下一句也不懂。”
“封子丹,要等我血洗翠园和另两处秘窝你才懂,是不是?”纪大妞眸子里射出可怕杀芒,口角拉下来。
“姑娘,你……”封于丹的脸皮子在抖动。
“如果不交出人来,我把你撕碎在地窖里。”
封于丹做梦也估不到这村姑型的可怕少女对经过的情况竟然知道得一丝不漏,这秘密是如何泄出去的?
“姑娘,先请到外面客厅……”
“我要你在此地说!”
封子丹的神色突然回复正常,耸肩笑了笑,在面对强敌生死交关之际,转变得这么快,而且居然笑得出来,这是反常的度外,准备豁出去,一个是突然有了倚恃,他是哪一种情况?
“姑娘,在下不可以先问一句话么?”
“可以,只限一句。”
“姑娘与司徒明月是什么关系?”
“朋友!”纪大妞回答得很干脆而且肯定。
“可是据在下所知……”
“住口,只许问一句,下面你说人在何处?”
“如果在下说根本就没这回事呢?”
“那我现在就要你的命,而且保证你会死得很惨。”血淋淋的话,配合上她的眼睛的神情,绝对没有半个字是假的,而且她绝对办得到。
封子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了几下,道:“在下相信姑娘有这能耐,不过……姑娘忽略了两样事,如果姑娘愿意听,在下就说出来,否则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
一副若有所恃,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事实显示,他绝对不是如表面所看到的花花公子。
纪大妞不是火爆性格的人,而且还是女人,所以碰到这种对象这种情况时便会冷静,而且有所考虑。
“你无妨说说看?”“好!在下就说,头一样,姑娘能在举手之间击毙两匹马.表现了功力之高,但在下是人,不是牲口,所以不能相提并论;第二样,此地是在下的家,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巧妙布置只有在下最清楚,用功未必一定管用。”
应该是事实,因为很合情理。
纪大妞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沉默了片刻。
“我取你的性命只在抬手之间,纵使你这间地窖满布机关,你也没时间采取行动,这点你封子丹相信么?”
“不相信,因为在下在进入地窑之时已经采取了行动,而且万勿一失的措施,如果不信可以马上试试。”他说的非常有把握,绝不像是在蒙人。
纪大妞有些困惑,对方是在自己监视下带路的,除了在进门之后他跟那叫旺嫂的交谈了两句话之处便没什么异样的举动,莫非问题在那个妇人身上?但又不能就此罢休,看对方的举止言词相当贼滑,绝不能被他蒙弄。
“姑娘我不信这个邪。”
“等事实证明了姑娘就相信。”封于丹笑了又道:“比如说现在……”话声中,手中烛台闪电掷向纪大妞。
双方距离只有三四步,等于是寸尺相对,脱手即到。
也是本能的反应,纪大妞旋开,拍出一掌,烛台飞向窖壁,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封子丹已经闪出地窖门,说是同时也许还慢了一丁点,封子丹掷烛与后弹是一个动作,纪大妞旋身之时他已经到了门外。
“砰!”地一声,烛台反弹落熄灭,地窖里顿呈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地窖门关闭的声音,事出猝然,纪大妞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她有转念时间了,但已经失去了机会,而且变成了笼中之鸟。
这就是封了丹所谓的布置。
树蒙骗是最穷囊的事,栽得非常不值,纪大妞肺都几乎气炸,但恼火并不能解决问题,她不能坐以待毙。
一道亮光从斜上方射出,直严在纪大妞身上,可以看出壁间有个碗大的孔,这地窖另有布置倒不是完全骗人。
“纪大妞,如果你一个大活人在地窖里慢慢变成一堆骨个,在下相信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封子丹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人,但却字字清晰,就像响在耳朵边。
“封子丹,那你会后海三辈子。”
“就算后悔十辈子你也看不到,对不对?”
“你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你能化成空气出地窖?”
“也许!”
“哈哈哈哈……”封子丹得意地大笑。
“封子丹,你很快就会哭不出来。”
纪大妞边说边转动目光,壁洞的光亮给了她极大帮助,使她能度量窖里的形势,她认准的是地窖门,但她并没有去试探开这枢纽,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纪姑娘,在下生来爱花,但爱的是名花,艳丽之花,对既不香也不美的草花却是没有胃口,所以只好让你一个人在地窖里忍受孤单。”封于丹这几句话既卑鄙又下流,完全不堪入耳,对一个少女,更是极大的侮辱。
“封子丹,你将为你说的话付出相当代价。”
“对,如果你还有机会收取的话。”
“你等着瞧!”
“哈哈哈哈……”灯光隐去,笑声也告寂然。
地窖内又恢复漆黑,由于刚刚壁洞的光柱极强,在突然熄灭之后,感觉上眼前还有暗光在浮动。
纪大妞立即采取预定的行动,转身,照原先测定的角度位置亮掌推出,第一次,她用上了十成功力,为了不给对方再有旋展鬼域伎俩的机会,必须一举奏功。
整个地窖起了震动,没有声音,仿佛有感的地震。
地窖门开了,由于地道浅,石阶上端有灯光映人。
纪大纽这一招的确很妙,也只有最聪明的人才想得出来;这类能自动启闭的机关暗门多半中空内藏机纽,即使不是全空,至少有部分中空,如果以某种特殊的功力震开或破坏机括便会枢纽失效,要不是深诸机关消息,外行人盲目摸索的话,恐怕一辈子也办不到。
上面传来话声“刚刚是地震?”
“很像!”
“会不会是那鬼丫头捣鬼?”
“可能,她能一举手震死两匹拉车的骏马……”
“我们下去……”后面的半句话再也吐不出来。
纪大妞在厅里。
对话的是一高一矮两名黑衣汉子,眼瞪大,脸孔却已扭歪。
外面的暗门没关,否则纪大妞要出来得再费点力气。
“姑……姑娘……”高个子的结结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但显而易见他是个怕死的角色。
纪大妞死里逃生,恨满心头,她不想浪费时间,眸光一闪,有了主意,单掌一扬,照向那矮个子的。
矮个子的身躯震颤了一下,惨哼半声,张口射出一股血箭,正好喷洒在那幅挂在正中间的观音大士立轴上,刺目的色彩爆开,像一簇渲染的艳山红,然后条条红蛇挂下,人跟着栽倒地面。
高个子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像块漂不净的白布。
“你说,封子丹人在何处?”
“在……在……”
“快说!”
“在……后面上房。”
“司徒明月囚禁在什么地方?”
“他……他已经……被送走了。”
“被送走了?”纪大妞杀气冲天。
“是……被送……”
“送往何处?”
“不……知道。”高个子抖得像发了寒疟。
“如何送走的?”纪大妞迫前一步。
“轿子……从后门,就是……姑娘拦住前门马车的同时,司徒……大侠被改装成女人用轿子抬走。”
纪大妞立即想到进园之时.旺嫂回答封子丹那句话“全料理完了”指的就是这回事:封子丹的确够诡诈,料定有人会上门,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手掌再杨,惨哼立起,她连看都不看,出厅朝后面奔去。
不见半个人影,全闻风潜藏了。
怀着满腹的杀机和愤火,纪大妞离开翠园,,她没暇搜杀封子丹,目前最要紧的是探司徒明日的下落。
往西的官道上,一乘小轿匆匆而行。
月黑夜,路少行人.轿行如飞,抬轿的脚力实在惊人。
一盏白灯笼,泛着惨淡的光晕。轿子来到,停下。
靠路边的一座碑亭,白纸灯笼挂在亭柱上,亭外地上摆着一口白木棺材,棺前插着引路幡,格上覆着黑印布罩,绳杠未除,亭子里七八个人坐地,其中一个披麻带孝,原来是长途发枢子的,不用说是客死异乡,归里安葬的人。
小轿一停,那名孝子立即出亭迎了上前。
两名轿夫回头奔向来路,在一箭之外隐人道旁,行动快捷而利落,显然是会家子而且身手不赖,紧接着;一条人影迅快移来,是个女的,天黑,看不清面目长相,但从体态轮廓看来,身材是第一流的。
“一路平安?”
“幸而无事!”女的回答,声音很嗲带着磁性。
孝子上前一步,把轿帘掀了向上,朝里张了张。
“没发现什么扎眼的人物?”
“没有。
“我们尽量快……”
“行动吧!”
“百合姐,我们将有一段长时间不能……”
“哼,女人到处是,我不信你四喜子会那么安分。”
“百合姐,我可以发誓……”
“算了吧,心里赌咒脚底下画不字,你四喜子是只馋嘴猫,不偷腥就真的要天打雷劈,少跟我来这一套。”
“好姐姐,嘻嘻,让我……摸一摸,亲一下……”
“四喜子,坏了事你的小脑袋瓜可就难保了,现在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快叫他们办事,我还想活下去。”叫四喜子的孝子摸了摸脖子,回身做了个手势。碑亭里的扛夫们立即起身出亭,走近棺材,打开棺盖,然后垂手待命。
叫百合的女子从轿子里拉出一个体型高大的女人,四喜子立刻弓身背在背上,快步走向棺材,由两名扛夫协力把高大的女人放人棺材,然后很快地上盖封棺。
百合高举右臂挥了挥,钻进轿中,拉下轿帘。
“当!当”小锣敲响,四喜子拔起插在棺前地上的引路幡举步前导,四个人抬棺起行,另两名轿夫奔回轿边。
“来路很平静!”轿夫之一面向轿帘。
“希望如此。”百合回答。
“我们回头吧?”
“岔向路左。”
“姑娘,左边是野地,没路。”
“到时就会有,快走!”
发枢的一行已经过去,没人夜幕之中。
轿夫抬起轿子离官道偏投向路左野地。
靠近城墙脚路边的一间半倒破屋,围墙只剩下半人高,纪大妞与一个有钱人家丫环打扮的小女孩站在围墙里。
“大姐姐,我知道他们把那位司徒大侠送到什么地方。”小丫环闪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样子很伶俐。
“什么地方,快说。”
“洛阳!”
“洛阳……你怎么知道?”
“我是偷偷听封公子和一个用黄布套套住头脸的人在商量时说的,封公子管那怪人叫老大,他很听他的话。”
“那怪人什么长相?”
“我没见过他的脸,他每次到翠园时间都很短,不知道怎样来也不知道怎样走,我是侍候封公子的,所以有时会碰到,但他们谈话都把我支使开。”顿了顿又道:“这一次要不是我偷听到封公子要人杀我,我一定死在园子里,要不是凑巧碰上大姐姐,我还是逃不了。”
“封公子为何要派人杀你?”
“因为‘七巧燕’符易水认我作他的义大,义父是他们害死的……他们说,不能留下祸胎。”小丫环声音带哭:“大姐姐,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是逃荒时被人收养卖进翠园的,没地方可去……”她抽咽起来。
“小香,我很感谢你提供了司徒大侠的消息,可是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办,这……怎么安顿你呢?”纪大妞搓着双手。
一条人影从墙外走过。
“老四!”纪大妞眼尖,一眼看出过路之人。
金老四止步,发现墙缺子里的纪大妞,忙回身跃进。
“是纪姑娘!”
“老四,没时间细说,你立即上路顺官道西向洛阳,追一顶轿子,司徒明月被封子丹改装成女人送走了。”
“有这等事,纪姑娘……”
“争取时间,你快上路,我办完件事就来追你。”
“好!”金老四有一百个疑问也不能问了,扫了小香一眼,匆匆弹身奔离。
“小香!”纪大妞吐一口大气:“是你运气好,这么巧碰上接力的人,现在我带你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走!”
两人离开破屋。
金老四一路向西。
他问过三个行人,五间当路的店铺,证实半个时辰之前有一顶小轿和一行发柜子的经过;本来他打听的是轿子,但因为发枢子赶夜路是稀罕的事,所以多嘴人一并告诉了他,当然,他的目标仍是轿子。
他的行动并不快,他是盯踪踩线的专家,而被盯踪的不用说会尽量设法逃避,所以他必须凭借他的特殊本领和经验沿途留意任何一般人家忽略的蛛丝马迹,专家,自有他的一套。
眼前是碑亭。
换了别人,如果不想歇脚必定会照直前进,但金老四不同,他进去了,仔细观察了一番,他发现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歇过脚而且人数不少。
出亭,观察路面,尘土上留下痕迹证实了曾经在此停留过的是发枢子的,虽然天色很暗,但他练有夜眼,能看出别人看不见的。根据踩到的红素,依时间判断,枢子与轿子虽因速度不同而有先后,但一定会在路上交错,追上发枢子的便可探到轿子的消息。
他并不急,从容上路,走出十丈不到,他突然停下来,仔细观察路面仿佛在寻找什么细小的东西;前进,后退,横行,然后低着头往回走,赶过碑亭,他又停下来,点点头,哺哺自语道:“轿子在此地停过,而且不再前进,两人抬轿涉度要相等成一条线,脚印到此而止,多半是转了方向,可是此地没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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