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导引有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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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霜向他看了一眼说道:“韦师兄,我不单见你心,并且还要对你说两句真心话儿。”
韦枫讶声问道:“什么真心话儿?”
宇文霜向夏侯娟背影,投过一瞥钦佩神色,微摇螓首,叹息说道:“平心而论,这位‘咆哮红颜’夏侯娟,真是我生平仅遇劲敌,我虽欲施展‘双心万幻掌法’,与她在‘天玄谷’中,再决胜负,但仍无绝对把握。”
韦枫也是绝代凶徒,灵机动处,恍然有悟说道:“我……我明白了,宇文师妹所说‘益人益己’之意,原来……”
宇文霜不等韦枫话完,便自娇笑一声,接口说道:“你也应该明白了,‘咆哮红颜’夏侯娟,服我‘烈女荡心丸’后,对你移樽就教,一夜风流之下,你固然享尽艳福,她亦欲死欲仙,元阴尽失……”
韦枫接口笑道:“次日清晨,宇文师妹再与夏侯娟互作生死之搏,你是养精蓄锐,她则斫丧殆尽,两方相形,胜负无待膏龟,真是一条益人益己的绝顶妙计。”
宇文霜得意笑道:“妙计之妙,妙在使夏侯娟‘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纵然发觉自己真元亏耗,内力不继,也不好意思当众说明这种亏耗的原因所在。”
韦枫越听越知宇文霜是有意玉成此事,不禁喜心翻倒,从脸上泛起一种色迷迷的微笑。
他们师兄妹互相以传音密语,商讨毒计之际,夏侯娟与罗香云姊妹二人,也在以密语传声,商订妙策。
原来,夏侯娟与罗香云,才一催马入林,便从林梢下落下一张树叶。
这张树叶.不单落向罗香云的怀中,并还含有劲力,使她觉察出绝非随风飘坠。
罗香云抬头一看,不禁大惊。
只见一株大树的密叶丛中,坐着一个怀抱酒葫芦的散发老人,正是自己的伯父,“金剪醉仙”罗大狂。
但罗大狂却向罗香云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作声。
然后,一缕语音,便极低微而极清晰地,在罗香云和夏侯娟的耳边响起,缓缓说道:“夏侯贤侄女和云儿,你们所中毒力,已为般若庵主用‘度厄神功’消解,内力真气,早已恢复,但却切勿声张,不妨假作痴呆地,混入‘天玄谷’内,见机行事,尚有重大使命。”
这几句传音密语,自然把两位绝世娇娃,听得心花怒放。
她们略一行功运气,果然发觉功力早已复原如旧。
耳边人语又道:“你们对于一切事儿,均不许躁急,尽量忍耐弗逆,我如今且将宇文霜、韦枫师兄妹所订毒计,传音密语引来,让你们听上一听,才好设法应付。”
语音落处,静了片刻,夏侯娟与罗香云的耳边,果然响起了宇文霜、韦枫师兄妹阴毒密计。
夏侯娟听得对方居然如此下流无耻,不禁气得玉颊弼红,杀机暗茁。
罗大狂又向她传音笑道:“夏侯贤侄女不要气恼,在途中我虽不许你轻举妄动,但到了‘天玄谷’,完成一桩重要任务以后,我便允许你对宇文霜和韦枫,尽量报复。”
宇文霜与韦枫,哪里想到自己所作密语,竟会被人听去?故而他们越是互相计议周详,夏侯娟和罗香云,也越是知道澈底。
转瞬间,业已穿越了这片小林,夏侯娟故意把脸色变成和善地,向韦枫含笑叫道:“韦朋友放心了吧,我和罗香云妹子,是否绝无逃走之意?”
这位“咆哮红颜”,在语气中虽仍含有讽刺意味,但在神色上,却已和缓不少。
韦枫因对夏侯娟起了不良邪念,遂在神色上,自也和缓许多,含笑说:“夏侯姑娘,你别生气,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就凭你‘咆哮红颜’的震世威名,怎会在业已答应我宇文师妹,去往‘天玄谷’中,与她再放手一搏,又复食言背诺,中途逃走?”
夏侯娟深知此贼淫邪刁恶,暗自咬碎银牙,但表面上却堆起足以令人迷醉的娇媚微笑,目注韦枫,秋波流送地,嫣然叫道:“韦朋友,你凶的时候,仿佛有一点阴狠毒辣,怎么在换了笑容之下,却又显得风度翩翩,相当潇洒倜傥。”
这几句话儿,简直把这位韦枫听得飘飘然,栩栩乎,全身舒泰已极。
宇文霜冷跟旁观,嘴角微撇,施展“传音密语”向韦枫耳边说道:“韦师兄,放清醒些,不要色迷迷地,小心对方向你灌的,不是浓稠米汤,而是糖衣毒药。”
韦枫也以传音密语答道:“宇文师妹放心,对方有奇毒在身,哪里能够灌甚毒药?何况我在欲海情场,也算老吃老做,这等黄毛丫头,还想起得了风浪?”
宇文霜嘴皮微动,冷然说道:“我劝你不要过分大意,八十岁老娘,倒绷在孩儿之手,以及阴沟之内翻船,也不是什么江湖罕见之事。”
韦枫笑道:“宇文师妹不必耽忧,我和夏侯娟略予缓和态度之故,是因适才过分敌对,如今这样,方可令她们……”
宇文霜接口说道:“方可令她们对你的敌视态度减轻,以加强破瓜之夜的销魂情趣。”
韦枫心中一荡,奸笑说道:“宇文师妹真是知情识趣之人。”
宇文霜冷然一笑,截断韦枫话头,用传音密语说道:“韦师兄,知情识趣的应该是你,你要知道,我只允许你和夏侯娟一夜风流,倘若你竟被她蛊惑,动了真情,我便不送你‘烈女荡心丸’,或者把这项便宜,让给他人,请别的师兄,来执行这桩鸾颠凤倒,吸尽元阴的销魂任务。”
这番话儿,果然立即把韦枫镇住,不敢再对夏侯娟有甚亲近神色。
他们师兄妹之间,此次虽然仍用“传音密语”相谈,但因如今并无“金剪醉仙”罗大狂在暗中捣鬼,故而,所说之话,夏侯娟与罗香云均未听见。
夏侯娟只见韦枫脸上,神色连变,遂故意对他逗弄地,娇笑问道:“韦兄,你……你的脸色不对,莫非有些不太舒服?”
称呼上,由“韦朋友”改成“韦兄”,虽然不过一字之减,却仍把韦枫减得有些色授魂飞,沦肌浃骨,舒服到了极处。
宇文霜看着韦枫那副色迷迷的样儿,委实心中生气,并有点酸溜溜的感觉,遂在一旁,接口答道:“夏侯姑娘,你弄错了,我韦师兄的脸色不对之故,不是不太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罗香云也从旁插口笑道:“鞍马劳顿仆仆风尘以下,他有何舒服之处?”
宇文霜双目先冷瞥夏侯娟,“哼”了一声说道:“我韦师兄大概是甜得发昏!”
夏侯娟知道宇文霜心中醋火已燃,遂只是嫣然一笑,不加答理。
罗香云则佯作不解问道:“甜?宇文姑娘此语,令人费解,甜何从来?”
宇文霜道:“甜自然是从糖来,我韦师兄吃了不少糖衣毒药,如今尚被‘糖’质‘甜得发昏’,倘再让他糊里糊涂地,继续吃将下去,就难免被毒质‘毒得要命’。”
夏侯娟失笑说道:“糖衣毒药,笑里藏刀的手段,是你这‘残心妖姬’的拿手好戏。韦兄,你说对不?”
韦枫心中对夏侯娟爱得要死,却又对宇文霜怕得要死,不禁应答为难,尴尬已极。
夏侯娟失声一笑,目光如水地,凝注在韦枫腔上,微摇蜂首,缓缓说道:“韦兄,你真可怜……”
宇文霜接口说道:“可怜?他可怜之处何在?”
夏侯娟笑道:“你看他那付样儿,分明想点头又不敢颔首,想发言又不敢开口,甚至于连想听话都有点不敢入耳,好好的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不知受了谁的控制,像具傀儡一般,难道还说是不可怜么?”
这番话儿,听得韦枫满面通红,羞生心底,宇文霜则双颊生白,怒上眉尖。
夏侯娟语音一落,刁钻无比地,又向韦枫风情万种,娇笑问道:“韦兄,你说对不?”
韦枫为了维持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不好意思再不点头,不好意思再不开口,竟既点头又应声答道:“对。”
这个“对”字,虽然只是一个单音,却宛如晴空霹雳,骤响当头,使宇文霜心头一震。
她顾不得先与韦枫叫闹,目注夏侯娟厉声叱道:“夏侯娟,你不要故意挑拨我们师兄妹的感情。”
夏侯娟失笑说道:“宇文霜,你这话说得太丢人,你和韦枫之间,不单是师兄妹,看来在师兄妹的关系以外,还有这一笔不清不白的糊涂账儿,应该感情极为深挚。我则是个初见外人,倘若能被我挑拨受了影响,岂非天大笑话?”
宇文霜狞笑说道:“夏侯娟,你再饰词强辩,便是找死!”
夏侯娟笑道:“你不是要我死在你‘双心万幻掌法’之下,才好使你成为当世武林,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么?怎会又变了主意,想在中途突下辣手?”
说到此处,妙目之中,异采突起,以两道冷森森的寒芒,盯在宇文霜的脸上,剔眉说道:“夏侯娟身遭无耻暗算,中了奇毒,真气难聚,内力难提,但傲骨刚肠,仍不可折,我不会屈服,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下,宁可自我了断。”
话音一落,竟然回手骈指,向自己的心窝点去。
这一手做作得好,使宇文霜慌忙玉掌疾推,推出一股柔韧掌风,阻拦住夏侯娟的自尽之举。
因为“残心妖姬”宇文霜,虽深得“双心魔后”文雪玉真传,武功甚高,但毕竟新人中原,成名不易。
夏侯娟的“咆哮红颜”四字,则几乎已威震乾坤,被武林人物,视为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第一高手。
宇文霜已有恶毒打算,认为斗败夏侯娟宛如反掌折枝,极为轻易,只消在“天玄谷”,互作一战,即可把“年轻人物第一高手”荣衔,转到自己头上。
如此重大好处,她怎肯轻易放弃?故而一见夏侯娟回指自点心窝,便赶紧加以拦阻。
夏侯娟心中好笑,表面上却柳眉微剔,冷然说道:“宇文霜,你拦我则甚?要杀我也是你,要救我也是你,你到底……”
宇文霜知道对于夏侯娟这等人物,无须耍甚花枪,遂接口说道:“你刚才业已说出我的心意,我既想以你之命,成我之名,却怎肯让你平白死去?”
夏侯娟瞪了宇文霜一眼,扬眉问道:“照你这样说来,你对于‘双心万幻掌法’,倒有充分自信。”
宇文霜点头答道:“我若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又怎会肯留下你的性命,让你活到‘天玄谷’内?”
夏侯娟看她一眼,说道:“天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宇文霜道:“听你之言,莫非想和我打赌?”
夏侯娟笑了一笑答道:“天下事不平则鸣,‘天玄谷’中一战,我若输了,是以我之命,成你之名,你若输了?我又有什么好处?”
宇文霜斩钉截铁说道:“你不必妄想,你绝无丝毫机会。”
夏侯娟道:“你不必管我有没有机会,就算我全属妄想,你也该给我一点精神鼓励,让我在和你动手之时,可以打得有劲一点。”
宇文霜听得方一扬眉,夏侯娟又复笑道:“何况你既自诩有十成十的把握,却又不敢和我订个赌约,岂非显然矛盾?”
一番话儿,把位“残心妖姬”宇文霜说得无可推托,只好点头叫道:“好,算你牙尖舌利,我和你立桩赌约就是。”
这时,夏侯娟又复娇笑说道:“宇文霜,请你注意,既然要赌,便须赌得公平,赌得合理,我的赌注是一条性命,和‘咆哮红颜’英名,你可不能把注儿下得不关痛痒。”
宇文霜道:“你既赌你的‘咆哮红颜’,我就赌我的‘残心妖姬’……”
夏侯娟截断她的话头,摇手笑道:“抱歉,这两种赌注的价值不同,‘咆哮红颜’业已名震武林,‘残心妖姬’却还未见经传。”
宇文霜气得双眼一瞪,夏侯娟扬眉叫道:“不要瞪眼,我说的全是实话,无论你宇文霜具有何等通天澈地之能,在未曾为世周知之前,‘残心妖姬’四字,却属半文不值。”
宇文霜虽然气得发抖,却又还不出口,紧咬银牙,恶狠狠地说道:“好!我也拿我自己的一条命儿,作为赌注,你总该满意了吧?”
夏侯娟笑道:“既属武林儿女,做起事来,就要痛痛快快,干干净净。”
宇文霜怒道:“我还有什么不够痛快,不够干净之处?”
罗香云一旁笑道:“你只说出以性命作为赌注,却还没有说明‘送命’方式,换句话讲,我夏侯姊姊,是问你打算怎样死法?”
宇文霜傲然答道:“只要她能胜得了我的‘双心万幻掌法’,则宇文霜唯命是从,叫我投环,我不刎颈,叫我蹈火,我不赴汤。”
罗香云目注夏侯娟嫣然笑道:“夏侯姊姊,我看够了,宇文姑娘所定赌注,已有相当分量。”
夏侯娟微点螓首,偏过脸去,向宇文霜含笑叫道:“宇文霜,我们赌约既定,夏侯娟却要为你虔诚祝祷。”
宇文霜道:“你替我祝祷什么?”
夏侯娟笑道:“我看你动辄就会生气,委实火气太大,故我欲祝祷你多活些时,莫要在未曾抵达‘天玄谷’前,就被我活活气死。”
宇文霜自知确嫌过分冲动,遂勉强抑平盛气,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从此不生气了。”
罗香云向那默然不置一词的韦枫,扬眉笑道:“韦朋友,你宇文师妹业已声明不再生气,你却仍虎着一张脸儿则甚?”
韦枫一声不响,突然扬起一掌,向罗香云劈空击去。
罗香云想不到他竟猝然出手,以致不及闪避。
闪避只是不及,抗拒却又不能,因为自己与夏侯娟得人握手,奇毒已解,功力已复之事,属于不可丝毫泄漏的最高机密。
故而,韦枫掌风到处,罗香云娇“哼”一声,被打得从马上跌落,滚出几步。
宇文霜诧然问道:“韦师兄,你这……这是作甚?”
韦枫尚未答言,夏侯娟已冷笑说道:“这是狐假虎威,卑鄙无耻,韦枫,你在未曾遇着你师妹宇文霜,亦未施诡计,使我们身中奇毒以前,怎么不敢如此发狠?”
韦枫被骂得满面生惭,夏侯娟仍不放松地,继续双剔秀眉,哂然叫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作起事来,竟如此卑鄙?我真替你羞死!”
这时,罗香云已从地上站起,以两道哂薄目光,冷视韦枫,亦似即将发话责询。
宇文霜不等对方开口,又复含怒问道:“韦师兄,你此举何意?怎不加解释?”
韦枫无可奈何,只得赧然答道:“我是觉得对方忽然牙尖舌利地,放起刁来,遂心中略有所疑……”
宇文霜听到此处,接口问道:“略有所疑?你是在疑些什么?”
韦枫答道:“我疑心她们是否奇毒已解?功力已复?免得带去‘天玄谷’中,弄成引狼入室。”
夏侯娟与罗香云,闻言同吃一惊,暗忖这韦枫好不阴刁,对他应相当注章。
她们正在惊心,字文霜却突然发出了一阵“哼哼”冷笑。
韦枫问道:“宇文师妹笑些什么?莫非认为我疑得不对?”
宇文霜斩钉截铁地,毅然答道:“当然不对。第一,我们对她们所下奇毒,是独门秘制,除了特殊解药,怎会轻易祛解?第二,‘天玄谷’是什么所在?论人,毕聚群英,好手云集,论地,天生绝险,金城汤池。慢说她们奇毒未祛,武功未复,就算当真如你所疑,奇毒已祛,武功已复,也算不上‘引狼人室’,最多是‘引狼入阱’而已。”
韦枫双颊飞红,默然无语,宇文霜又向罗香云插眉笑说道;“罗姑娘,请上马吧,我向你赔礼就是。”
罗香云冷笑说道:“又不是你下流无耻出手行凶,要你赔礼则甚?”
宇文霜点头笑道:“说得也对,解铃原是系铃人,韦师兄且向罗姑娘赔个礼吧!”
韦枫正在为难,忽又听得宇文霜暗运“蚊语传声”功力,向自己耳边说道:“韦师兄,你若不乖乖就范,则我刚才所许好处,便告取消,那粒‘列女荡心丸’,也不送给你了。”
这几句话儿,极具威胁力量,韦枫只好完全服从,向罗香云深施一礼,苦笑叫道:“罗姑娘,在下多疑得罪,这厢赔礼。”
罗香云“哼”了一声,剔眉说道:“韦大英雄,你奸谋已售,身为得意之人,我姊妹则身中暗算,沦为失意之虏,这‘赔礼’二字,当得起么?”
韦枫双眉深蹙,无辞以对,倒是夏侯娟代他解围地,向罗香云娇笑叫道:“云妹,算了,常言道得好:‘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们身既被俘,还不听任人家作威作福,你虽平白挨上一掌,也只得忍气吞声……”
罗香云闻言,遂藉机下台,一面翻身上马,一面向夏侯娟扬眉叫道:“夏侯姊姊,你听见没有?他们师兄妹一个说‘引狼入室’,一个说‘引狼入阱’,不管是‘人室’也好‘入阱’也好,竟都把我们比作狼呢!”
夏侯娟笑道:“云妹莫要生气,人之异于禽兽,本就不多,世上狼心狗肺之徒,更复触目皆是……”
罗香云接口厉声说道:“好,我们就算是狼,但我们要对韦枫提醒一声,狼的复仇之性特强,他今日打狼一掌,到了‘天玄谷’中,非被狼咬上一口不可。”
宇文霜一旁笑道:“罗姑娘放心,到了‘天玄谷’中,我保证给你一个和我韦师兄公平搏斗机会。”
韦枫悄以传音密语,向宇文霜耳边叫道:“宇文师妹,这机会可不能给得过分公平,因为你倚仗‘双心万幻掌法’或许不怕夏侯娟,但我却……”
宇文霜截断他的话头,传音笑道:“韦师兄莫要害怕,我所说的公平搏斗,不一定在地上举行,也不一定要动拳掌。”
韦枫诧然问道:“不在地上举行,却在何处举行,不动拳掌,却动什么?”
宇文霜白他一眼,佯嗔说道:“韦师兄,你是装糊涂么,难道忘了你最拿手的采补妙技?”
韦枫皱眉说道:“宇文师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要我选择夏侯娟,又要我改选罗香云了?”
宇文霜失笑答道:“你弄错了,我不要你更弦易辙,是要你一箭双雕。”
韦枫听得虽然心头一荡,但目中却闪射出怀疑难信地讯问之想。
宇文霜继续以传音密语,悄然笑道:“韦师兄,你有点受宠若惊了吧,我是看你一路受气,才决定让你到了‘天玄谷’中,大享艳福,作为补偿。”
韦枫向夏侯娟与罗香云策马徐行的袅娜背影看了一眼,摇头笑道:“双雕不必,一个已够。”
宇文霜妙目微翻,诧然问道:“韦师兄是位色中饿鬼,花里魔王,往日对床第之间事,极为贪恋,如今怎么竟……”
韦枫赧然接口道:“一来玫瑰多刺,我对于这两朵令人头痛的绝色天葩,恐怕消受不起。二来还得留点精神,和师妹……”
韦枫之意,是想向宇文霜讨好,谁知这位“残心妖姬”反而佛然不悦地,冷笑说道:“多谢师兄深情,但从今以后,你休想再沾我一指。”
韦枫大惊失色,苦笑叫道:“宇文师妹,你……”
宇文霜嘴角一撇,脸寒似冰地,扬眉说道:“你休再提我,人家是‘绝色天葩’,我算作什么东西?是庸脂俗粉?是残花败柳?是淫娃荡妇?……”
韦枫恍然顿悟,知道是自己措词失慎,在“绝色天葩”四字之上,出了毛病。
他一面暗叹女子的醋心太重,天性多妒,一面赶紧陪笑说道:“宇文师妹,你这就误会我了,我只是随口一语,哪里是心中真话,何况……”
说到“何况”二字,语音略顿,故意挨近宇文霜,神情异常亲密地,涎着脸儿,继续笑道:“何况就算她们是‘绝色天葩’,宇文师妹也是‘瑶池异卉’,论色、论香,决不逊其分毫,论起‘艺’来,这两个分明尚未通人道的小丫头们,更和你没得比了。”
这番话儿,解释得已够委婉,奉承得也够肉麻,但却仍未为宇文霜所喜。
宇文霜脸色更寒,把两道摄人魂魄的冷锐目光,盯在韦枫脸上,语音如冰问道:“韦师兄,你是语语由衷?”
韦枫陪笑答道:“在别的女孩子面前,我也许会花言巧语,但在宇文师妹面前,却句句都是实话。”
宇文霜冷笑说道:“我直到如今,才知男子心肠,绝不可靠,真所谓‘口似砂糖腹如刀’。”
韦枫大惊问道:“宇文师妹何出此言?”
宇文霜哂然道:“我是从你满口撒谎之上,才生出这等感慨。”
韦枫苦着那张俊脸,皱眉说道:“我语出由衷,句句实言,宇文师妹为何目为撒谎?”
宇文霜道:“要你认罪,并不容易,只消略加推敲,不怕你不原形毕露。”
韦枫尚自不服,扬眉问道:“怎样推敲?”
宇文霜冷哼一声,说道:“你说我论色,论香,均不逊于她们,论起‘艺’来,更决非这些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们,所能望其项背?”
韦枫点头答道:“这难道不是实言?”
宇文霜不让他往下再说,便即柳眉倒剔,杏眼圆睁地,冷然问道:“既是实言,你为何还见异思迁,千方百计地,要想吃甚野食?”
一句话儿,把韦枫质问得张口结舌,赧然无语可答。
宇文霜撤着嘴儿说道:“这就叫‘语语由衷’?这就叫句句实言么?我的韦师兄。”
韦枫万般无奈,只好厚着脸皮笑道:“常言:‘家花不如野花香’。”
宇文霜本已因妒生怒,听了这句“家花不如野花香”,越发勃然大怒,剔眉叱道:“香,香你个屁!”
语音甫落,纤掌立扬,也像适才韦枫向罗香云猝然出手般,对韦枫凝劲击出。
这才叫“现世现报”,韦枫也照样被打得从马背上,凌空翻跌出五六步外。
夏侯娟与罗香云,闻得声息,双双勒缰回身。
见了韦枫那副狼狈形象,这两朵“绝色天葩”,不禁嫣然失笑。
宇文霜冷然叫道:“韦师兄,我不愿意和你一同走了,你是率领她们,缓缓而行,还是先回‘天玄谷’去?”
韦枫爬起身形,敢怒而不敢言地,苦着脸儿,连摇双手答道:“宇文师妹,我惹不起这两位,更惹不起你,还是孤孤单单地,先回‘天玄谷’,准备一切便了。”
说完,满面羞惭,没精打采地,上马而去。
宇文霜目注罗香云,含笑叫道:“罗姑娘看见没,我替你出了气了。”
罗香云笑道:“多谢,多谢,但你让韦枫先走,怎不怕他在‘天玄谷’内,搬弄是非?”
字文霜道:“搬弄是非?他向谁搬弄是非?”
罗香云有心刺探机密,含笑说道:“自然是向你们的恩师,‘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与‘双心魔后’文雪玉等‘海外三魔’,饰词挑拨。”
宇文霜失笑说道:“海外三魔中,以我恩师‘双心魔后,文雪玉为主,而我恩师门下,又以‘残心妖姬’宇文霜,为第一红人,我……我……还怕些什么?”
夏侯娟本在一旁静听,如今却秀眉双轩,哂然冷笑地,接口说道:“你把‘海外三魔’说得高绝宇内,我却越想越觉他们并没有什么大了不得!”
字文霜怒道:“夏侯娟,你自己放尊重些,我不允许你乱语胡言,侮辱我的师长。”
夏侯娟摇手笑道:“我不是乱语胡言,我是有所根据。”
宇文霜道:“根据何在?”
夏侯娟轩眉答道:“高松泉、毛隆、文雪玉等‘海外三魔’,若是真具通天彻地之能,并有五男二女,七大得力弟子,则既人中原,便该自行创建一番事业!何必依附独孤智那残废人的门下,仅在‘六残帮’中,充任‘供奉’职位?”
宇文霜目光一注,看着夏侯娟,含笑叫道:“夏侯娟,你懂什么?常言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夏侯娟娇笑说道:“懂了,懂了,就冲着你这句话儿,我也懂了。”
宇文霜愕然问道:“你懂什么?”
夏侯娟应声答道:“我懂得你师傅等‘海外三魔’,大概是想坐享其成,省些事呢!”
宇文霜身形一震,剔眉问道:“什么叫‘坐享其成’?”
夏侯娟得意笑道:“暂时先帮帮独孤智老残废的忙儿,最后再要他老命!换句话说,就是你师傅等‘海外三魔’,应允为‘六残帮’供奉之意,是想谋夺‘天玄谷’那片难觅基业。”
宇文霜听得越发吃惊,脸上神色,有了显著变化,故意矜持,摇头说道:“夏侯娟你不要信口胡言,以小人之心,度我师傅和两位师伯的君子之腹。”
罗香云一旁观状,知道自己与夏侯娟所疑之事,等于业已证实,遂插口笑道:“其实,我们与独孤智根本处于敌对地位,不会帮他,你又何必要守口如瓶,生恐泄漏机密?”
夏侯娟再敲边鼓,含笑说道:“何况武林中争雄斗胜,也要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才争斗得过瘾有趣。平心而论,夏侯娟、罗香云姊妹,以及我们师长友好,在‘海外三魔’,和独孤智老残废之中,选择对和时,决不会选中后者。”
宇文霜点头说道:“你说得虽似有点理由,但与事实不符,因为我大师伯‘三手魔师’高松泉,二师伯‘绿发魔君’毛陵,均和‘六残帮’独孤帮主,昔年结过深交,如今才应任‘供奉’,为友助威,哪里谈得到争权夺利之语?”
夏侯娟暗笑这位“残心妖姬”着实口紧,遂故意逗她地,又复问道:“既然如此,则所谓‘鸿鹄之志’,却应该怎样讲呢?”
宇文霜怔了一怔,只好恃强弄横地,寒着脸儿,说道:“我好像一定非答覆你的问题不可?”
夏侯娟知她词辩已穷,含笑说道:“你当然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不过像这等见不得人的‘鸿鹄之志’,大概没有什么大了不起!”
宇文霜怒道:“我劝你不要找死。”
夏侯娟轩眉笑道:“你武功还过得去,但心性方面,却嫌太以躁急,不能容物,天君不静,万事难周,你所视为威凌海宇的师门绝学‘双心万幻掌法’,又能令我生惧么?”
这几句话儿,含有武功哲理,倒把宇文霜听得着实一震,赶紧镇摄心神,收敛怒气地,淡笑说道:“此去‘天玄谷’,已不甚远,我的‘双心万幻掌法’,是否能令你生惧?也不必事先夸口,但至少保证你能斗得有趣,打得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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