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痛惩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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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子见来人除了三名僧人以外,均是熟识,遂在朱润波耳边,一一指名相告。

朱润波注目倾听,听完向浮云子说道:“浮云道长,那三名僧人,就是藏派无上高手金罗汉黑煞头陀与红云尊者,武功均极厉害!其中尤以金罗汉,有‘神力活佛’之称,我们少时对敌之间,必须量材遣将,千万不可疏忽了!”

浮云子方一点头,西门醉便满面愤恨神情,向朱润波厉声说:“朱峡主,对方倘若振‘白骨扇’欧阳平,或藏僧红云贼秃出场之时,请由西门醉应敌!”

朱润波颔首示意,目光一扫清室鹰犬阵中,向屠远志冷然问道:“号称‘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又称‘满洲第一勇土’的铁三胜,因何不到?”

屠远志狞笑答道:“丹心峡寸土之地,弹指即灭,似乎用不着铁大人的神威助阵!”

朱润波炯炯目光,再一扫视,继续问道:“你们都是汉人?”

屠远志觉得这句话,十分刺耳,却又不便不答,只好点头说道:“除了三位藏派高僧之外,全是汉人!”

朱润波转身指着供桌,冷然叱道:“先皇帝神位在此,你们既是汉人,为何不拜?”

屠远志脸色一青,目射凶芒,厉声狂笑“桀桀……”

一班鹰犬听屠远志之狂笑,而木立无措。

屠远志见朱润波要他跪拜先皇帝的神位,不由神色数变,目射凶光,厉声狂笑后,说道:“屠远志等未食前朝之录,深受新主之恩!我们要拜便拜康熙圣皇,不拜先明旧帝!”

朱润波一阵愤怒已极的冷笑说道:“屠远志,你年龄总在花甲以上,受先帝之恩多久?食鞑虏之禄几时?居然如此忘却本来,丧心事故,委实是斩之无亏的民族败类!”

屠远志也怒目厉声叫道:“常言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先明气数已尽,大清圣运方昌,屠远志奉旨诛除叛逆,你不必多言,还是束手归降,随我去往北京,听候圣命,或许特降天恩,宽贷不死,免得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使这‘丹心峡’中的老弱妇孺,全作刀头之鬼!”

朱润波闻言,哂然一笑说道:“我们这干国亡家破的孽子孤臣,所以苟活偷生,不追随先皇帝于九泉之下,只是为了揭橥大节,结纳志士,培养复国机运,振奋民族黄魂而已,头随时可断,血随时可流,便收功于百年以后,于愿亦足,哪里会怕你这种恫吓之语,及鞑虏淫威?”

说到此处,突然气发丹田,发出一阵宛如凤哕龙吟般的纵声狂笑!

这阵长笑之中,蕴含着极强烈的先天真气,除了屠远志,藏派三僧,及“南海毒龙’蔡放鹤等功力湛深的几人之外,都被震得心神摇摇,好不胆慑?

朱润波长笑一收,目中精芒电射地继续说道:“朱润波自隐‘北天山’以来,未开杀戒,今日我那‘墨羽芙蓉日月幡’上,大概要染遍血渍!”

屠远志冷笑说:“朱润波你其要卖狂,你知道你们这群叛逆之中,业已有人伏诛了吗?”

朱润波道:“我知道‘桥陵樵隐’萧子平兄,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业已对民族国家,尽了大节!”

屠远志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你只知道这两个吗?”

这句问话,听得群侠方面,无不失惊,尤其是宇文琪、冷冰心二女,立即又为迄今尚未赶回“北天山”的心上情郎岳龙飞,担忧欲绝!

朱润波也有点出于意外,默然片刻,目光冷注屠远志,沉声问道:“还有何人?”

这时寒月师太、浮云子,及尤南豹、周白眉等,因岳龙飞迟迟未归,也生恐有差错,万一自屠远志口中吐露凶讯,宇文琪及冷冰心二女,可能禁受不住,遂一齐暗暗走到她们身侧,加以防护!

屠远志异常得意地,狞笑说道:“还有两个比萧子平,及慕容老人,死得更惨之人,就是鲁长风和岳龙飞两个小辈!”

朱润波全身一震,变色却立!

宇文琪与冷冰心,却娇躯一软,立告双双晕倒!

寒月师太等人,赶紧扶住宇文琪、冷冰心二女,以一种极为沉痛心情,向她们低声劝慰!

朱润波脸色铁青,取出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来,刷地一声,卷得遍地尘扬,碎石乱滚!

但他“日月神幡”才展,忽然想起一事!

他想起爱徒岳龙飞若遭不幸?为何所接密报之上,仅仅列报了萧子平,及慕容老人噩耗?

朱润波既起此疑,遂暂时镇慑心神,向屠远志问道:“岳龙飞是在何处?死在何人手内?”

这时,宇文琪及冷冰心,业已把满腹伤心,化作一腔仇火,双双银牙紧咬地,静听屠远志怎样答覆?

屠远志指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白骨扇”欧阳平,及“飘萍羽士”谷长青,眉头双扬,纵声笑道:“岳龙飞是死在欧阳平老弟手下,他的人头,也被谷道长摔成为粉碎!”

朱润波闻言,脸上神色,忽有一种奇异变幻,但这种变幻,是倏起倏减,快捷得宛如石火电光,外人绝难发觉!

他脸色方自略变,宇文琪业已缓步走过,目中毫无痛泪,神情冷漠沉毅得宛如一尊石像似的,向朱润波深施一礼,冷然说道:“朱老前辈,弟子请命出阵,斗杀‘白骨扇’欧阳平,为我岳龙飞师兄,报仇雪恨!”

朱润波本拟答应,但想起西门醉指名要斗欧阳平,遂向这位“庐山狂客”,看了一眼!

西门醉知道宇文琪与冷冰心于惊闻岳龙飞噩耗之下,这等忍泪不滴的神情,比放声大哭,更为惨痛,若不使这郁积悲怀,赶紧舒泄,必将遭受莫大损害!

遂向朱润波点头说道:“朱峡主尽管答允宇文姑娘出手,西门醉让她一阵就是!”

宇文琪脸带面具,身着男装,对方本已无人识她,但如今却被西门醉无意之中的一声“宇文姑娘”,揭穿了她的本来面目!

“白骨扇”欧阳平首先注意,两道异乎常人,其亮如电的眼神,立在宇文琪身上,来回一扫!

朱润波听了西门醉这样说法,遂对宇文琪用极低语音,嘱咐说道:“宇文贤侄女,你出阵虽可,却不必过分悲伤!因为屠远志话中,有了漏洞,我敢保证岳龙飞决不会像他所说,身遭惨死!”

宇文琪认为这是朱润波对自己的故意安慰之言,遂只笑一笑,并未细问,走到一片平坦石地之上,朗声叫道:“嵩山避尘庵弟子宇文飞,请‘白骨扇’欧阳平,下场一会!”

屠远志闻盲,侧顾欧阳平,怪笑说道:“欧阳老弟,你的生意真好,一开始就有人指名叫阵!”

欧阳平摇头笑道:“这笔生意,我不愿接,因为自称‘宇文飞’的白衣少年,就是寒月师太的女弟子宇文琪,男与女斗,胜之不武,屠仙翁另外派个人儿出阵好吗?”

屠远志点头笑道:“以欧阳老弟的‘乾坤六恶’身份,出手对付后生下辈,确实有欠妥当,我命劣徒靳万宗上阵便了!”

说到此处,便对“三绝手”靳万宗说道:“靳万宗,这一阵由你对敌!”

“北天山丹心峡”之战,所参与的全是当世武林一流高手,靳万宗虽得屠远志真传,功力已与岳龙飞互相伯仲,但仍自忖未必能有出场机会?

谁知第一阵就被恩师屠远志指名派出,靳万宗遂不禁心头狂喜!

因为一来自己对于“剑绝书狂”等成名大侠,显然不敌,但年轻人物之中,除了业已死去的岳成飞之外,自信尚无敌手!

二来既说欧阳平说这宇文飞是宇文琪易钗而弁,遂想起“南海英雄会”上,情妇“辣红线”袁青鸾,被她断臂之仇,正好趁机报却!

有了这两种想法,靳万宗自然应声而出,面含笑狞笑地,向宇文琪缓步走去!

宇文琪见是他来,冷然叱道:“靳万宗,我找的是‘白骨扇’欧阳平,你来则甚?”

靳万宗狞笑说道:“欧阳先生,是当代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顶尖人物,怎肯和你这等后生下辈的妇人女子动手?”

宇文琪知道自己身份已被西门醉无心叫破,遂不再加以掩饰地,怒声说道:“今日之战,是彼此存亡关头,还讲究什么辈份男女?我要找欧阳平报仇,你最好回去,换他上阵!”

靳万宗哈哈怪笑说道:“你要找欧阳先生报仇,我却要找你报仇!”

宇文琪听得方自微愕,靳万宗又复满面煞气说道:“你难道忘了‘南海英雄会’上,‘辣红线’袁青鸾被你一剑断臂之事?先欠的血债,应该先还……”

话犹未了,宇文琪便目射神光,扬声叱道:“靳万宗,亏你还说得出这‘先欠的血债,应该先还’之语,满奴入寇我大好河山,兽蹄魔掌之下,惨杀了多少汉家儿女?拓州十日,嘉定三屠,血流成河,骨堆如山!你懂得血债血还,就应该把鞑酋玄烨的项上人头,带到此间,向先皇帝的神位之前,痛哭之罪才是……”

靳万宗被宇文琪叱责得满面愧色,化羞为怒地厉声叫道:“叛逆之徒休要再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赶紧亮剑受死!”

宇文琪一阵狂笑说道:“亮什么剑?我就用一双肉掌,拍碎你这满盛富贵利欲,毫无忠孝节义的头颅,使我岳龙飞兄,在九泉之下,先获得一些安慰!”

靳万宗听宇文琪要与自己赤手对搏,心中又是一喜!

因为“辣红线”袁青鸾是当世中有数的用剑名家之一,尚且于南海会上,在宇文琪剑下断臂,则对方剑法之妙,可想而知?如今弃剑换掌,则凭藉自己的精湛功力,岂非已占必胜局面?

他这里喜上眉梢,宇文琪却双眉腾煞地,冷冷说道:“靳万宗,我们不必多说废话,你赶紧准备接招!”

靳万宗双眉高挑,一阵厉声傲笑说道:“你尽管进手,我不必作甚准备?凭你这点微薄能为,大概逃不出靳万宗的三十招外!”

宇文琪冷“哼”一声,哂然说道:“我多让你活在第四招上,便不算是‘嵩山避尘庵’的弟子!”

玉掌疾翻,招随声发,一出手便是“天卷紫府奇书”之内所载“天枢三式”中的第一式“天星垂野”!

宇文琪连服“朱果”,及“金线白鳞四腮鳝血”两种罕世奇药,真力之强,业已超越“剑绝书狂”等一般老辈奇侠!

但她因存心击毙靳万宗,一杀清廷鹰犬锐气,竟敛劲藏锋,显得这招“天星垂野”的掌法虽妙,却依然具有女孩儿家的先天通病,所挟真气内力,做嫌薄弱!

靳万宗看出这招“天星垂野”,蕴有无穷变化,神妙万方,自己只一闪避,必落后手,被对方抢占先机,接连攻击!

他更看出宇文琪掌法虽妙,真力却微感不足!

这两点,是一般内家高手,均可看出之事,但宇文琪在“岷山”东麓“白龙潭”边的罕世奇缘,却绝非任何人所能知晓!

靳万宗看清对方优劣所在,立即决定了一条上策!

这条上策,就是一力降十会!

只要能够在宇文琪发动神奇变化之前,倚仗颇有自信的内家真力,将其震退,则先机在握,杀手频施,大概不出十招,恩师屠远志所执掌的功劳薄上,便将添上自己一笔!

主意既已拿定,遂不仅不丝毫闪避,反凝足功力,厉啸一声,迎着宇文琪宛如天女散花的漫天掌影,挥掌逆袭!

清廷鹰犬之前,内力气最强之人,不是“鬼杖仙翁”屠远志,而是有“神力活佛”之称的藏憎金罗汉,他看了靳万宗的动手情形,不禁连连点头,向屠远志含笑说道:“名师手下,实出高徒,靳万宗老弟这种以己之强,攻人之弱的打法,确是当机立断的无上妙策!他若不如此?因对方招术,太以神奇,就难免落后手了!”

金罗汉话音方了,场中响起一声闷哼,群侠群邪,均自关怀颇切地,寂然注目!

原来靳万宗双掌才翻,宇文琪银牙立咬,把足有十一成的真力,自右掌掌心,蓦然发出!

当初,“岷山白龙潭”边,初服奇药,周白眉存心试技,便曾在宇文琪手下,吃了大亏!何况靳万宗哪能比得上周白眉?更何况宇文琪在“岷山”到此的一路之间,朝夕苦练,功力又复增进不少!

仅仅一掌相接,靳万宗的心脉便被震断,换句话说,他只闷哼半声,人已死去!

女孩儿,天性较为慈悲,宇文琪更是宽仁侠女,照说她既已一掌毙敌,就该含笑回阵才是!

但如今不知是宇文琪对于这干清廷鹰犬,大兴家国之恨?抑是惊闻岳龙飞噩耗,痛心情郎之仇,竟再度咬牙举掌,拍在靳万宗刚刚绝气,尚挺立未倒尸身的天灵盖上!

这一掌落下,自然脑花四溅,血雨飞空,连宇文琪因近在咫尺,不及闪避,也把所着白衣之上,弄得血污狼藉!

屠远志等人,虽然听得靳万宗发出半声闷哼,似乎吃了苦头?绝想不到他已被宇文琪一掌震死!

故而等到宇文琪手再扬之际,要想抢救,已自不及!

靳万宗是屠远志认为可传衣钵的得意爱徒,如今一旦惨死,怎不使他急怒心疯?宛如鹰隼掠空般的,带着一声慑魂厉笑,向宇文琪电疾扑出!

宇文琪拍碎靳万宗头颅,溅了一身脑浆鲜血之后,反到呆然木立!

她这呆立之故,是为了自己忽然变得如此残忍一事,感觉迷惑!

这一迷惑,几乎把条小命,送在当场?

屠远志宛如飞天魔影一般,手中恶鬼所化的慑魂劲风,已把宇文琪的身形,完全罩住!

寒月师太念一声“阿弥陀佛”,细衣飘处,也自电疾扑出,欲对爱徒加以救援!

但“日月神幡”朱润彼的动作,却比寒月师太更快,屠远志黑衣才飘,鬼杖才举,他已一声清啸,微抖“墨羽芙蓉日月幡”,连人连幡,化成一片芙蓉色光墙似的,把屠远志的飞天魔影,凌空截住!

鬼杖狂挥,神幡疾展,这正邪双方的主脑人物,居然凌空接了一招!

一个是盖世魔头,一个是旷世奇侠,一招互接,秋色平分,各自暗吃一惊,知道对方名不虚传,的确是生平劲敌!

朱润波身形落地,手横“日月神幡”,向屠远志扬眉喝道:“屠远志,当世武林高手,几已毕集‘丹心峡’口,我们是好好斗上几阵?还是立即群殴?”

屠远志目光微瞥惨死地上的爱徒靳万宗遗尸,钢牙一挫,勉强镇定心神,厉声说道:“我们先各自派人单打独斗地斗上十阵再说!”

这两句答话,颇出群侠及群魔意外,因为大家均以为屠远志见靳万宗惨死,定必怒极拼命!却未想到他竟能如此镇定沉稳。

群侠群魔虽均惊异但谁也不曾想到屠远志奸刁凶险,已到极处,他藏有莫大深心!

由于屠远志的阴险万端的巧妙安排,此时他已有把握,将“日月神幡”朱润波以下,包括“剑绝书狂”在内的所有群侠,一名不漏,置于死地!

但他神色不动,宁愿暂忍爱徒之仇.要等群侠在单打独斗的十阵以内,大获胜利之后,才发最后杀手!

屠远志这种出乎情理的作法,却是为了什么?他有两大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屠远志心雄万丈,不甘后人,既投清廷,便想独邀清帝的信任恩宠!

但这桩心愿,不易实现,能够分他恩宠的,已有金罗汉、黑煞头陀、红云罗汉等“藏派三僧”!“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因是满人,所获清帝恩宠信任的程度,自然更在屠远志之上!屠远志平时无奈,此时却不肯放过机会!他已胜券在握,而不肯施出毒着,却与朱润波定约先行单打独斗十阵之故,是既想借刀杀人,使“藏派三僧”一齐死在群侠手内!更想略为拖延时间,等铁三胜赶来,一并除得干干净净!第二个原因是这样一来,藏派三僧、铁三胜,甚或再加上几名陪葬之人,一齐战死,足见对方实力太强,任务太艰,而自己浴血苦战,卒告成功,割下朱润波人头,献捷北京之际,岂非更显出是件不世奇功,也许侥邀上赏,平步青云,获得封侯之位?

朱润波平素何等老谋深虑,远瞩高瞻?但如今却不知所有群侠性命,业已操纵在屠远志的掌握之内!

他既听屠远志要先行单打独斗十阵,遂冷笑说道:“屠远志,既然单打独斗,便请你拿出几分英雄气概,在胜负未分,或是死生未决之前,不许有第三人偷袭助阵!”

这几句话听得屠远志正中下怀地,狞笑说道:“好,我们就是这样一言为定!”

这时,宇文琪已被寒月师太带回本阵,揽在怀中,一面夸赞,一面劝慰她莫为尚未完全证实的岳龙飞噩耗,过于伤痛!

“庐山狂客”西门醉向朱润波狂笑说道:“朱峡主,宇文琪姑娘一战扬威,人心大快!西门醉讨令继续出阵,会会藏派武学!”

朱润波点头笑道:“西门兄神功绝世,威震中原,蕞尔藏派恶僧,哪里当得起你的千钧一击?朱润波准备三杯美酒,为西门兄得胜贺功!”

西门醉翻着两只神光四射的怪眼,狂笑问道:“朱峡主,你准备的是热酒?还是冷酒?”

朱润披指着供桌上的酒菜果品等物笑道:“美酒尚温,西门兄这样问话,莫非想效法汉寿亭侯温酒斩华雄,那段传赞千古的故事吗?”

西门醉浓眉双挑,微笑答道:“我西门醉虽不敢妄比汉寿亭侯神威,但诛除一个小小藏僧,杯中温酒,或许尚不至冷?”

他一面发话,一面大踏步地,走下场中,满面杀气地,厉声狂笑叫道:“庐山狂客西门醉请藏派三僧中的‘红云尊者’,下场一会!”

屠远志一闻此话,正中下怀,遂向红云尊者,扬眉厉笑说道:“红云大师,这西门醉位列‘剑绝书狂’,是中原武林名手,大师若能以藏派绝学,殪此凶顽,不仅为小徒靳万宗略泄九泉之恨,也是一件不世奇功!”

红云尊者因为自己在“乌蒙蛇谷”之中,曾以“伏虎金环”,与“桥陵樵隐”萧子平的“拨云斧”过招,并未落得下风,故对“庐山狂客”西门醉也无甚顾忌,哈哈一笑,扬长走出。

两人尚未对阵,西门醉耳中,突然响起了第三人无法听得的“蚁语传声”!

这“蚁语传声”,居然是岳龙飞的口音,低低送入西门醉耳中说道:“西门老前辈,请转告我恩师与宇文姑娘,小侄岳龙飞并未遇害,只是暂时尚不宜露面!红云藏僧一身横练,功力极高,但罩门位置,已被小侄看破,是在右颈‘翳风穴’上,老前辈略用心思,一击立毙!”

酉门醉心头雪亮,知道这种“蚁语传声”,不能及远,自己人在场中距离稍近,岳龙飞才设法传语,请转告朱润波及宇文琪知晓!

方才宇文琪与靳万宗动手时节,岳龙飞不直接告她之故,可能是深知宇文琪对他关心太切,骤然得讯,或会惊喜失措?泄漏机密!

西门醉正自寻思,岳龙飞语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说道:“还有一件要事,务请老前辈转告家师,就是屠远志老贼,准备了数十面巨大铜锣,说是就凭这些铜锣,便可把‘天山峡’群侠,一网打尽!其中道理,难以探知,老前辈赶紧与家师研究防范才好!”

说至此处,红云尊者业已走到场中,神情极为高傲地,扬眉冷笑叫道:“西门醉,我们是以肉掌过招,还是比较兵刃?”

西门醉起初想徒手搏斗,但听了岳龙飞所告对方身有横练工夫,罩门是在右颈“翳风穴”上之语,灵机大动,主意立变,应声狂笑答道:“方才一阵是用巴掌,这一阵自然应该换换花样,我用‘九合金丝棒’,你是用什么兵刃?”

说话之间,便已把自己的“九合金丝棒”取在手内!

西门醉这条“九合金丝棒”,是以无数特制金丝,合拧而成,两头合用一枚金箍死,软硬由心,刀剑难断!

如今他既因萧子平、慕容老人等身遭惨死,亟欲报仇,更因今日一战,关系民族复兴大业甚巨,遂立意不再过矜细节,用上了一种特殊手段!

这种特殊手段,就是取出“九合金丝棒”时,暗用内家重手,把棒头上的那枚金箍捏碎!

内家好手能够“束混成棍”,化绕指柔为百炼钢,故而西门醉虽把“九合金丝棒”棒头金箍捏碎,但真力暗凝之下,无数金丝,依然不散!

红云尊者自然仍是取出他一对独门兵刃“伏虎金环”!

西门醉神威奋发,豹眼环睁,照准红云尊者左肩头上,一招“怒劈五狱”,扬棒击下!

这种招式,及这种神态,分明“庐山狂客”西门醉是想挟力自雄,恃强硬取!

偏偏红云尊者也是专炼“藏派大手印”,自诩真力极强之人,遂双举“伏虎金环”,接了一招“遮天蔽日”!

西门醉已得岳龙飞暗告红云尊者一身横练的罩门位置,是在右颈“翳风穴”上,但第一棒却故意打他左肩!

这一棒虽是佯攻,也凝足十一成以上的内家真力!

两只“伏虎金环”,一根“九合金丝棒”互相猛接,巨响当空,西门醉与红云尊者,各自微退半步!

但红云尊者却似觉得西门醉在内家真力方面,仍比自己弱了一筹半筹?

西门醉一声怪吼,狂笑叫道:“好秃驴,真有两手,你再接我这一招“送佛归西”!”

招随声发,“九合金丝棒”锐啸划空,这次却改打红云尊者要命的右肩部位!

红云尊者哪里想得到,自己阵营之中,会有了敌方内应?并对自己注意观察,看破横练罩门所在,向西门醉递了消息!

故而“伏虎金环”再度双扬,一式“金轮出海”,迎向当头,口中并傲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你且尝尝你家佛爷的降龙真力滋味!”

环棒二度相接,红云尊者这个苦头,可吃得大了!

西门醉第一次发招,是凝劲贯力,化绕指柔为百炼钢,把一根金箍已碎的“九合金丝棒”,变成一根精钢巨棍模样!

这第二次发招,起初仍是凝劲贯力,但等棒环即将相接的刹那之间,方蓦然把贯注在棒身的真力内劲一收,厉声嗔目叫道:“红云尊者,你还我‘桥陵渔隐’萧子平兄,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的两条命来!”

红云尊者闻言,以为西门醉另有杀手,方自凝神戒备,但万线金光,却已当头洒落!

原来,西门醉把贯注在“九合金丝棒”棒身以上的内劲一收,“九合金丝棒”便又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地,来了个返真归璞。

棒头金箍,早被西门醉捏碎,这一返真归璞,哪里还像棒形?变成一大蓬软中带硬的“九合金丝”,迎头洒下!

“伏虎金环”上迎,“九合金丝”下击,两件兵刃一合,那无数金丝,自然遇硬即弯,整个由环身折转,打在红云尊者的右肩,右颈,及右背之上!

这种情形,是对方阻挡得越是用力,挨打得便越是沉重!

红云尊者仗恃膂力强过对方,想把“庐山狂客”西门醉折在当场,这一招“金轮出海”自然用了全力!

故而,他右上半身的一蓬“九合金丝”,也挨得其重无比!

那么多的“九合金丝”,自然总有几根是打在红云尊者右颈的“翳风穴”上!

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等横练功夫,练成之后,虽可刀枪不入,但罩门之上,却不能轻着一指!

故而凡属于身有横练的武林人物,都把罩门练在他人意想不到之处,也是一桩莫大机密!

藏派三僧,全有极湛深的横练功夫,红云尊者的罩门,是练在右颈后的“翳风穴”上!

这所在,本来决非外人可以猜出,但一来红云尊者心粗,曾经恃技狂言,无心泄密,二来岳龙飞藏有深心,注意观察,遂种下了今日的杀身之祸!

“翳风穴”上,既中了”九合金丝”,红云尊者连哼都不及哼上一声地,便告委化归西,尸身栽倒!

“黑煞头陀”暴吼一声,抢步出阵!

西门醉因急于向“日月神幡”朱润波,及宇文琪、冷冰心等,报告岳龙飞未死佳音,及所获莫大机密,故不敢贪功,只是对那杀气腾眉的“黑煞头陀”,晒然冷笑两声,便即归回本阵!

朱润波哈哈大笑,举杯相待,杯中美酒,果然尚温!

西门醉先不饮酒,却向朱润波低声说道:“朱峡主,你先遣人上阵,迎战藏僧,西门醉有机密大事相告!”

朱润波闻言,目光一扫群侠,正待指人应敌,“追魂学究”尤南豹却微抱双拳,含笑说道:“朱峡主,尤南豹不才,愿讨一枝将令,会会藏中高手!”

朱润波点头笑道:“尤兄神威盖世,既愿出手,自然再好不过!”

西门醉一旁插口笑道:“尤兄,藏僧内力极强,我们今日一战,关系太重,必须尽量取长补短,尤兄还是与对方较量兵刃为妥!”

尤南豹点头一笑,神态悠闲地,缓步下场,与那仇火满胸,杀气腾眉的“黑煞头陀”,互相答话!

这时,西门醉方将杯中美酒,饮下半杯,并把其余半杯,洒在地下,喃哺问道:“萧兄与慕容老人的英灵不远,小弟西门醉,手刃红云藏僧,总算是为你们略雪九泉之恨!”

朱润波等他祷祝完毕,含笑问道:“西门兄,你方才说是获得了什么莫大机密?”

西门醉向宇文琪、冷冰心招手笑道:“宇文姑娘与冷姑娘请走过来,我有一桩极为奇妙的消息相告!”

宇文琪、冷冰心闻言,遂自寒月师太身边,缓步走过。

西门醉把朱润波、宇文琪、冷冰心叫过一旁,双眉高挑,满脸得意神色,低声笑道:“若以彼此武功造诣,平心而沦,红云藏僧比我还要强上半筹,他怎会被我一击而毙?此中妙理,朱峡主与两位姑娘猜得出吗?”

朱润波含笑说道:“据我看来,好像那红云藏僧,身有横练,是被西门史兄的‘九合金丝棒’,击中罩门要害,否则不至于死得那样快法?”

西门醉点头笑道:“朱峡主果然神目如电,法眼无差,但红云藏僧的罩门要害,练在右颈的‘翳风穴’上之事,却是岳龙飞老弟,暗中告我,才设法将其一击而毙!”

宇文琪首先失声叫道:“西门师叔,你此话从何而来?我岳龙飞师兄,不是业已遇害了吗?”

西门醉笑道:“岳龙飞老弟趁我下场迎敌,彼此距离稍近之际,用‘蚁语传声’功力,告诉我三桩大事!”

冷冰心看出西门醉满面高兴神色,决非胡乱编造谎言,安慰自己等人,遂含笑接口问道:“三桩大事的其中一桩,自是说明红云藏僧的罩门要害所在,另外两桩,又是什么?”

西门醉低声答道:“另外两桩之中,一桩是要我转告朱峡主及宇文姑娘、冷姑娘等,请放宽心,岳老弟并未遇害,只是时机未到,如今尚不宜现身而已!”

朱润波听到此处,点头笑道:“这到与我所料相合,我早就觉得龙儿稳重端庄,决非夭折之相!”

西门醉笑道:“最后一桩大事,最关重要,也可能出于朱峡主的意料之外!”

朱润波扬眉问道:“什么事儿?”

西门醉正色低声说道:“岳老弟说是屠远志准备了数十面巨大铜锣,并称这些铜锣所具威力,足可把我们这些孽子孤臣,一网打尽!”

朱润波听得愕然问道:“我们惧怯那些铜锣则甚?其中有甚蹊跷?”

西门醉道:“其中奥妙,连岳老弟也无法探知究竟,他只要我转告朱峡主,请朱峡主仔细参考,妥加防范!”

朱润波苦笑说道:“屠远志既然这样作法,必含恶毒阴谋,但数十面锅锣的威力何在,却真费人思索,要把我考住了呢!”

宇文琪自从得知岳龙飞未死后,愁怀尽去,意兴飞扬,闻言之下,轩眉笑道:“朱老前辈,我们能猜出所以然来,便设法妥为防范,否则便给它来个见怪不怪,随机应变,也无不可,我不信苍天聩聩,一至于此,竟会使我们这些心存忠孝的孽子孤臣,一齐死在卑鄙无耻,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手内?”

朱润波一面点头,一面目光凝注场中,脸上神色,极为关切沉重!

原来,场中交手双方,此时业已斗得沉酣,到了难解难分,生死一发阶段!

尤南豹所用兵刃,自然是他那柄前古神物“巨阙剑”!

黑煞头陀则用的是一杆重达百五十斤左右的“九环方便铲“!

因为这“九环方便铲”,铲身极粗,分量极沉,致使尤南豹心存顾忌,空自手持削铁如泥的前古神物,反而时时避让,尽量不使双方兵刃相触!

尤南豹是当世用剑第一名家,剑招自极精妙!

黑煞头陀则力猛招沉,铲风狂啸,威势之强,直欲震山摧岳,令人心怵神摇,不敢硬抗!一个是一力降十会,一个是四两拨千斤,两人各尽其能,斗得尘沙滚滚,难分上下!

宇文琪站在朱润波身旁,低声娇笑说道:“朱老前辈,你看‘追魂学究’尤老前辈的‘巨阙剑’,斗得过这‘黑煞头陀’的‘九环方便铲’吗?”

朱润波双眉略蹙,摇头答道:“黑煞头陀若是仅具浊力,尤大侠自能轻易获胜,但对方除了力大无穷之外,招术亦颇精奇,故而究竟谁胜谁负,未易断言,要看他们的临场状态而定的了!”

宇文琪娇笑说道:“可惜朱老前辈已与屠远志事先约好,不分胜负,不许换人,否则我到想再和这黑煞头陀,比比力气!”

朱润波含笑说道:“宇文贤侄女新服圣药,神力无穷,适才一招击毙‘三绝手’靳万宗,业已足寒敌胆,不到必要之时,无须再出手了!”

冷冰心站在一旁,扬眉笑道:“朱老前辈,琪妹已然出过风头,我也想找个机会发发利市才好!”

朱润波失笑说道:“我知道冷贤侄女不仅新服‘朱果,,神力倍增,井获你恩师邵含烟道友真传,一身武学,极为奇妙,我定会在有适当对手之时,请你出阵!”

宇文琪一旁含笑说道:“朱老前辈,我冷姊姊除了功力奇妙之外,她身边还有几条蛇儿,更是灵巧厉害无比!”

朱润波点头一叹说道:“这种手段,平时虽然不宜多用,但今日却不妨尽展其妙,先皇帝神位当前,为了数百年家国之恨,九万里山河之仇,只有把这群丧尽天良的满奴鹰犬,杀个干干净净,才可略泄胸中积愤!”

西门醉怪笑几声,接口说道:“时当汤武天人战,好杀胡奴莫顾身!方才我若非为了今日一战,事关民族兴衰,不能过拘小节,怎会略用机谋,使那红云贼秃,糊里糊涂地,死在一蓬‘九合金丝’之下?”

他们谈论到此,场中互相恶斗的一位中原豪侠,一位藏派凶僧,业已到了拼命狠搏地步,双方均告见红挂彩!

“追魂学究”尤南豹因宇文琪一掌立功,西门醉两棒殪敌,自己却久战“黑煞头陀”不下,不禁暗觉惭愧,一声凤哕龙吟般长啸起处,掌中“巨阙剑”精芒电漩,光影如山,施展生平撒手绝学“小诸天风雷三剑”!

身随啸起,影作龙翔,连人带剑,幻化成一条精虹匹练,威势无俦地,挟着隐隐风雷,向黑煞头陀,凌空电卷,使他目眩神福,魂惊魄慑,根本分不清人在何处?剑在何处?”

黑煞头陀以一化外野僧,被清帝纳入内廷,自然艺有专长,绝非泛泛,虽在尤南豹“小诸天风雷三剑”的威势笼罩之下,依旧凶心大发,一式“法雨参禅”,把手中“九环方便铲”,舞成一片玄云,迎向电卷而来的精虹匹练!

精虹一落,玄云一迎,两声低哼,分自两人口中发出!

黑煞头陀左腕、左大腿,及左背之上,连中三剑,左半身顿告鲜血殷然,其中以左大腿一剑,挨得最重,剑伤约有半尺来长,一寸深浅!

但尤南豹持剑右臂之上,也被黑煞头陀的“九环方便铲”,划了一条深浅见骨的三寸来长血口!

双方均已挂彩见血,但双方仍均不肯罢休,除了在受伤时,各自发出的一声低哼之外,依旧默默无声,咬牙苦战!

朱润波首先皱眉,向浮云子等群侠,低声问道:“我们最好想个什么法儿,换下尤大侠来……”

话犹未了,“毒手神医”周白眉便摇手笑道:“朱峡主不必着急,且让他们去拼,黑煞秃驴的伤势,显然比尤老怪物为重,光流血也必把他先行流死!”

朱润波点头说道:“周兄话虽不错,但尤大侠倘也失血过多?……”

周白眉一双白眉高挑,傲然笑道:“不妨,不妨,只要尤南豹不是当时气绝,便包在我周白眉身上,还你一个鲜龙活跳的‘追魂学究’!”

朱润彼久闻周白眉的“神医”之名,既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心中略慰!

这时,场中所见的,只是一个“血”字!

尤南豹在不住流血,但黑煞头陀伤口多了两处,血自流得更多!

随着剑光腾转,随着铲影飘扬,鲜血到处狂流,弄得这较技场中,由点点桃花,逐渐变成了殷红一片!

“神力活佛”金罗汉也有点看不下去,向身边站的“鬼仗仙翁”屠远志低声说道:“屠老供奉,这样下去,我二弟可能会失血过多,你有甚法儿。能使双方停手?”

屠远志因红云尊者已死,黑煞头陀又复垂危,但等“神力活佛”金罗汉再伤在“丹心峡”群侠手中,自己所顾忌的人物,便告除去大半,可以发动最后毒着,尽俘大敌,独邀清帝恩宠,故而心内高兴已极,脸上却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神情,向金罗汉苦笑说道:“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最多也将弄得两败俱伤,但事前曾与朱润波商定,胜负不分,不许换人,却有些束手无策!”

金罗汉浓眉双轩,低声说道:“我们认败一阵,又有何妨?”

屠远志面容忽冷,沉声答道:“大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御花园领旨之时,圣上曾有面谕,只许战死当场,不许丝毫退却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得个“神力活佛”金罗汉哑口无言,深深看了屠远志一眼,仍自默然观战!

如今,战场上已有变化,“巨阙剑”虚植于地,“九环方便铲”横卧尘沙!

原来,两人已失血过多,真力耗尽,慢说“黑煞头陀”舞不动重达百五十斤左右的“九环方便铲”,连尤南豹手中的“巨阙剑”,都告把持不住!

故而,他们放下兵刃,欲用其他手段,一决生死!

两人均到了几乎无能为力关头,但尤南豹只是精疲力竭,黑煞头陀,却已即将灯干油尽!

若论招术精妙,自推尤南豹比较高明,但内力真气方面,却是黑煞头陀要强出不少!

但“黑煞头陀”不仅身受三处剑伤,流血足比尤南豹多出一倍以上,手中“九环方便铲”,更是极重兵刃拼命挥舞之间,又复耗去了大量真力!

等到尤南豹连对手中一柄“巨阙剑”,都感觉重万分,施展不动之时,任凭黑煞头如何强横凶悍,自也到了灯干油尽地步!

在这种情形之下,是谁放下兵刃?

照理说,应该是比较难以支撑的黑煞头陀!但事实上却是比较还可支撑的尤南豹!

因为两人如今均已打得心疯,疯人则具有一股常人所无的戾气!

黑煞头陀业已全身浴血,但靠着这口戾气支持,他却在对方不曾放下“巨阙剑”之前,死也不肯放下“九环方便铲”!

是故,尤南豹放下兵刃之举,是主动的动作!黑煞头陀放下兵刃之举,则是被动的动作!

虽然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两人的心思,却又极端巧合地,完全一样!

他们全不想让对方侥幸生存,全想施展成名暗器,制敌死命!

尤南豹的成名暗器,在“岷山白龙潭”边,剪除恶鹰之际,曾经用过,是三枝“追魂墨令”!

黑煞头陀的成名暗器,则是歹毒无伦,厉害之外决不弱于“追魂墨令”的“黑煞落魂砂”。

两人一同伸手入怀,一同伸手出怀!

尤南豹的掌中托着三枝墨黑小剑!

黑煞头陀的掌中握着一把黑色毒砂!

两人同自拼命凝聚残余真力,缓缓举手!

鲜血,自然仍自他们伤口之中,汨汨流出,但因失血过多,流量业已大减!

“丹心峡”群侠,及清廷鹰犬群凶,谁都知道尤南豹与黑煞头陀的谁生谁死?会在这暗器一发之下,便告决定!

但谁也不曾有任何握手动作,谁也不曾发生丝毫声音,“丹心峡”口,只是一片沉沉死寂!

因为江湖人物,在这种情况以下,均已把“生死”二宇,看得极淡,谁也不愿意有人破坏了这种含蕴万分凄凉的英雄意境!

出人意料的结果,终于在一种悲伤的期待中发生!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但两种成名暗器,均未发出,尤南豹手中,仍然紧握着三枝墨黑小剑!黑煞头陀的身边,则散落了一把黑色毒砂!

先倒的是黑煞头陀,在他意欲发出“黑煞落魂魂砂”的刹那之际,蓦然松手撒落毒砂,身躯仆倒!

尤南豹则于眼见对方仆倒以后,也自全身一软,晕绝在地!

在场人物,谁都是大行家,知道看来虽似胜负未分,实则却是一生一死!

黑煞头陀是失血过多,力竭而死!

清廷鹰犬方面,抬回黑煞头陀尸身,群侠方面,也将尤南豹抱回,由“毒手神医”周白眉为他喂药调治!

藏派三僧,已死其二,仅存的“神力活佛”金罗汉,自然羞怒交进地,厉啸一声,欲待出阵!

屠远志是一代枭雄,手段自与普通魔邪有别,他满怀嫉妒,一意贪功,早把藏派三僧,看成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立意非等他们死绝以后,才施展毒谋辣手!但如今只装出一副关心神色,对金罗汉伸手相拦,低声说道:“大师此时因目睹‘红云’‘黑煞’两位大师,惨遭不幸,心情必甚冲动虚浮,不宜拦斗强敌,还望暂时镇定冷静,我请‘南海毒龙’黎岛主,先接一阵便了!”

金罗汉居然觉得屠远志这种猫哭老鼠的情意,颇为可感,点头说道:“屠老供奉说得对,先让我冷静一下,然后再擒贼擒王地,搏杀‘日月神幡’朱润波,为我两位师弟,报仇雪恨!”

屠远志点了点头,侧顾武功仅仅略逊自己的“南海毒龙”黎放鹤,低声说道:“黎岛主,我们业已连折三人,虽然屠远志成竹在胸,定操胜券,但总要胜回一阵,略换颜面才好!你下插之后,务须指名叫阵,不要等对方量才派将,便容易占得上风!”

黎放鹤微微点头,走下场中,含笑朗声叫道:“黎放鹤想请‘剑绝书狂’中的‘冀北书生’左太翔,下场一会!”

左太翔听得这位“南海毒龙岛主”,向自己招名搦战,遵向朱润波含笑说道:“朱峡主,对方接连碰了三个硬钉子心胆已怯!如今是果子拣好吃的桃,终于选上我了!

朱润波对于当今武林形势,颇为熟悉,知道正派侠士之中,虽以“剑绝书狂”称尊!但“剑绝书狂”之中,却又数已死“桥陵渔隐”萧子平,与“冀北书生”左太翔两人稍弱!

故而闻言之下,便向左太翔含笑说道:“左兄,胜负原是常事,不必看得太重,你无妨力展神功,与这条‘南海毒龙’,游戏游戏!”

左太翔听出朱润波语中含意,点头笑道:“朱峡主美意,左太翔无任感激!但若能在‘丹心峡’前,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到也算得上是血性男儿的理想死所!”

朱润波尚未答言,屠远志却在对阵狞声叫道:“你们不必心急,屠远志包管你们今日在这‘丹心峡’前,完成心愿,对得起列祖列宗,一齐成为溅血横尸的忠臣孝子!”

左太翔一面缓步下场,一面狂笑说道:“屠远志,彼此仅仅交锋三阵,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便三度横尸,你怎还有颜面,如此狂吠?”

“南海毒龙”黎放鹤卓立场中,摇手笑道:“左大侠不必逞口舌之利,我们还是在手下见功夫罢!”

左太翔知道黎放鹤极不好斗,大敌当前,那敢怠慢?遂平心静气地,微笑说道:“黎岛主,你怎么单单看上了我?”

黎放鹤应声答道:“我对‘冀北书生’大名,久已钦迟,惜在‘南海英雄会’上,未亲教益,如今怎肯再复放过良机?黎放鹤落败不谈,如万一幸胜,我还想向‘剑绝书狂’一一领教呢!”

左太翔笑道:“剑绝书狂以内,要数我左太翔是最弱一环!足见黎岛主目光犀利,胸怀成竹而来,你打算比较什么功力?”

朱润波等群侠,认为对方连丧三人,必思报复,黎放鹤不是倚仗他那条“毒龙鞭”取胜,便将提议比较什么恶毒掌法?

谁知群侠均未料中,黎放鹤竟神色平和地,含笑说道:“前三阵接连伤人,血腥气息太重!我们这一阵,不必再生死相拼,随意较量上一点玄功,分出胜负,便即罢手,不知左大侠意下如何?”

这几句答话,出于任何人意料以外,全场之内,只有一个人在暗暗点头!

这人,便是群邪之首,心中藏有莫大凶谋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原来,屠远志与黎放鹤是多年结盟兄弟,无话不说,故而屠远志手操左券,随时可致群侠死命的秘密阴谋,只有黎放鹤一人知晓!

黎放鹤既知这项秘密,自然觉得无论“丹心峡”群侠目前如何耀武扬威?屠远志只一发动毒手,便均是釜底游魂,冢中枯骨!

这种情形之下,他自然避免和左太翔生死硬拼,只要随意较量,拖拖时间,等满洲第一勇土铁三胜赶来,及“神力活佛”金罗汉死在群侠手内,再突然发动阴谋,使屠远志除异己,独占全功,便可毫不费力地,达到目的!

左太翔哪里晓得其中奥妙?闻言之下,自然颇出意外地,扬眉笑道:“我以为黎岛主下场叫阵,是要为靳万宗,及两名藏僧报仇,想不到你只想和我较量一些玄功而已!”

黎放鹤目光微注金罗汉,朗声笑道:“江湖中讲究血债血还,‘神力活佛’及‘鬼杖仙翁’,怎会忽视他们的师弟弟子之仇?少时必向你们索偿,但用不着我黎放鹤来越俎代庖而已!”

左太翔点头笑道:“黎岛主既然这样说法,我们较量一场玄功,缓和缓和这接连不断的血腥气息也好,但比赛题目,最好能出得别致一点!”

黎放鹤微笑说道:“左大侠莫非想出了什么新鲜花样?”

左太翔摇头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不如就在那株古松之上,彼此略展玄功,一试手段便了!”

黎放鹤看了“丹心峡”口那株龙鳞铁骨的巨大古松一眼,点头说道:“左大侠尽管划道,黎放鹤如命学步!”

左太翔儒衫一飘,斜纵四丈,凌空掠过古松,顺手捞取了两大把松针,但未丝亳停留,直飞了一个整整圆弧,依然落在原地!

黎放鹤看得由衷赞道:“好一手‘凭虚御风’的回龙身法,足见‘剑绝书狂’的盖代威名,绝非幸致!”

左太翔莞然一笑,把手中松针,分一半,递向对方。

黎放鹤接过松针,扬眉问道:“左大侠打算在这把松针之上,较量什么功力?”

左太翔把自己手内松针,一齐从中折断,含笑说道:“我们较量一种女孩儿家手段!”

黎放鹤愕然不解,左大翔又复笑道:“这所谓女孩儿家手段,便是以‘松针绣字’!”

黎放鹤闻言恍然,遂也把手中松针折断,再向左太翔问道:“左大侠,我们在何处绣字?指不指定字样?限不限制时间远近?”

左太翔手指古松,含笑答道:“就在这株古松以上,各以松针,绣出四字!字样不必指定,随意为之,距离绣字为一丈五尺!”

松树木质颇坚,松针又颇为脆弱易折,要在一丈五尺以外,飞针入木,绣出字迹,确实极难!眼力、真力,以及手法准头,必须样样俱到,丝毫差误不得!

黎放鹤听完后,知道这“冀北书生”左太翔,虽被目为“剑绝书狂”中的最弱一环,但仍是罕世劲敌,不容轻视!

遂静侍左太翔语音了后,含笑问道:“时间方面,要不要加以限制?左大侠怎的尚未提及!”

左太翔笑道:“时间不必限制,谁先绣完,谁先停手,只在开始时随意规定一桩信号便了!”

黎放鹤点头微笑,与左太翔一同走到距离古松一丈五尽左右停步,并请左太翔在上半截松身绣字,自己在下半截松身施为,免得万一目标相同,所出手的松针,可能会凌空互撞!

左太翔笑道:“黎岛主顾虑周详,足见高明,再请你规定一桩开始信号!”

屠远志点头示意,一声极为短促,但也极为洪亮的厉啸,立即出口!

啸声才发,“冀北书生”左太翔与“南海毒龙”黎放鹤,便自凝聚功劲,全力施为!

两大蓬半折松,化成两条墨绿色的疾飞光雨,自这一正一邪两位武林奇人手中,连绵不断地凌空向那古松射去!

说也奇怪,两人同时出手,竟也同时收手,毫无半点先后差异!

古松的松身以上,现出了八个一笔不苟的楷书大字!

上半截的四个大字,是“大明复兴”!

下半截的四个大字,则是“大清万岁!”

双方立场,在所绣字迹以上,显示得明明白白!

但双方胜负强弱,却极难分晓判断!

因为停手时间,既然相同,便应以松针入木深浅,来衡量双方功力!

但左太翔与黎放鹤所发半折松针,都是根根贯木没人,与树平齐,决没有丝毫深浅的差别!

在一般人看来,这阵玄功比赛,应该是秋色平分,无甚上下?

“日月神幡”朱润波却出人意料地,向左太翔朗声含笑叫道:“左兄请回,‘南海毒龙’确实名不虚传,胜了一阵!但彼此间胜负之数,不过毫厘之差,左兄也虽败犹荣的了!”

左太翔一笑回身,宇文琪不禁向恩师寒月师太,低声问道:“师傅,朱老前辈为何这样说法?左师叔败在何处?”

寒月师太笑道:“琪儿,你先想上一想,倘若想不出时?我再对你说明!”

宇文琪微作寻思,恍然说道:“我明白了,黎放鹤打的是松树近根部位,本质自然稍坚,朱老前辈遂判他获得胜利!”

寒月师太摇头笑道:“琪儿说得不对,无妨再仔细看看树上字迹!因为以你左师叔与黎放鹤那待功力,已可能飞花没石,摘叶穿金,故而近松根处,虽然木质稍坚,也不能作为黎放鹤的获胜证据!”

宇文琪闻言,又向古松上那八个字迹,细看几眼,“哦”了一声说道:“大明复兴四字,共是三十九笔!大清万岁四字,却是整整四十笔!莫非……”

寒月师太点头接口说道:“他们同时出手,同时收手,你左师叔所绣之字,既然比对方少了一笔,自然便等于在手法迅捷方面比黎放鹤弱了一筹!”

宇文琪闻言,微微一叹,目光扫视清廷鹰犬阵内,想看看哪位未曾死去的心上人岳龙飞,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涉入群凶之中,卧底探秘?

她还不曾看出所以然来,“南海毒龙”黎放鹤又复向“丹心峡”群侠方面,狞笑叫道:“剑绝书狂之中,还有哪位来对黎放鹤赐教几手神功绝艺?”

朱润波刚向浮云子微微一笑,谁知对阵中的“神力活佛”金罗汉却对屠远志扬眉说道:“屠老供奉,请你把黎岛主叫回本阵!”

屠远志装出一付诧然神色,含笑说道:“大师难道不曾听见黎岛主要与‘剑绝书狂’,一一较量吗?”

金罗汉冷笑说道:“这样较量,只像是武林会友,不像是奉旨讨逆!”

这两句话儿,份量极重,听得屠远志双眉一挑,杀心顿起,立时面若寒霜,向卓立场中的黎放鹤,沉声叫道:“黎二弟请回本阵,金罗汉大师嫌你不够卖力,他要施展藏派绝艺,佛门神功,独自扫平‘丹心峡’,归报万岁,邀上赏,建奇功呢!”

金罗汉自然听得出屠远志语气之中,对自己极不友好,不禁激发凶性,反唇相讥地冷笑说道:“屠老供奉放心,这场功劳,定让你一人独占!但贫僧即令为主尽忠,与我两位师弟一样,尸横‘丹心峡’口,最少也会先斩杀上十名重要叛逆!”

话完,带着满面杀气,缓步下场,“南海毒龙”黎放鹤见状,自然趁机见好即收,回到屠远志的身畔!

这时“日月神幡”朱润波又接下密报,说是那位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武功造诣与屠远志相若“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带了十二名千中选一的八旗好手,已入“北天山”,正向“丹心峡”电疾赶来!

朱润波闻报,眉头微蹙,感觉出清帝玄烨似已决心消“丹心峡”中这干孤臣孽子,今日之战,恐所不好应付!

心中正在愁思,耳边铁然响起冷冰心的娇声道:“朱老前辈,这一阵可否让冷冰心出手?”

朱润波目光一注冷冰心,低声说道:“冷姑娘,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听说武功绝伦,不在‘鬼杖仙翁’屠远志以下呢?”

冷冰心点头笑道:“我知道这藏僧厉害,才有好几点理由,向老前辈请命,出阵迎敌!”

朱润波笑道:“冷姑娘有什么理由,只要能够把我说服,我便让你出阵!”

冷冰心看了那位傲立场中,怒气冲天的“神力活佛”金罗汉一眼,向朱润波低声笑道:“第一点理由是‘剑绝书狂’等诸位前辈,声名已震江湖,自极爱惜羽毛,只一出手,必然力拼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对方又复深浅难测,凶威颇着,不能说没有严重闪挫之虑?冷冰心则年轻名微,斗得过时,不妨斗他一会,斗不过时,我就认败而退,对方既对我奈何不得,并可使诸位前辈,藉机观察这藏僧的功力长短所在,早定智珠,量敌而动!”

朱润波听得连连点头,冷冰心继续答道:“第二点理由是金罗汉因他两位师弟惨死,业已仇火满胸!再见由我这等年轻人物出阵,以为对他有心轻视,更必怒气难道!交锋对阵,最忌气躁神浮,这样一来,至少也会使这‘神力活佛’,减去三分道行!”

朱润波笑道:“冷姑娘这两点理由,完全成立……”

冷冰心接口笑道:“朱老前辈,我还有第三点理由呢,由我先出手,逗逗这藏派恶僧,极其相宜!因为一来我师门功力,异于各派武学,颇为灵奇诡妙,擅于以柔克剐!二来我新服‘朱果’,内力真气也增强到了相当地步!三来我身边有几条蛇儿,适时放出,或许可以把这所谓‘活佛’,咬上两口,四来慢说动手,就凭我来上一阵唇枪舌剑,也可把对方骂得一佛出世,三佛涅架!五来……”

朱润波见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禁失笑挥手说道:“够了,够了,冷贤侄女尽管出阵,你说不定会如诸葛武侯骂死王朗般,建下意外奇功……”

冷冰心一面下场,一面摇头笑道:“朱老前辈,这项任务我可办不到!能够骂得死的,定是多少还存在几分廉耻之人,像这等只有一点人形,毫无半分人味,说他像牛,比牛少了两只角,说他是狗,比狗少了一条尾巴,丧心病狂的蠢秃驴,哪里还值得我多费唇舌,向他晓谕什么春秋大义呢?”

宇文琪听得掩口葫芦,向周白眉娇笑说道:“周老前辈,你看我冰姊这嘴皮子够多刻薄?口中还说不值一骂,却已把那位‘神力活佛’金罗汉,骂成什么东西?气得他全身发抖!”

“神力活佛”金罗汉走到场中,正在考虑是先找杀死自己两个师弟的仇人报仇,还是擒贼擒王呢,先向“日月神幡”朱润波叫阵之际,忽见走来这么一位嘴皮子极为刻薄的年青人,不禁气得全身发抖地厉声叫道:“无知小狗,你来则甚?快去换个成名人物,下场受死!”

冷冰心笑吟吟地说道:“西藏的藏狗极凶,怪不得你也会这般狂吠?我们中原武林之中,有句话儿,你知道吗?”

金罗汉强忍怒气问道:“什么话儿?”

冷冰心负手看天,状至暇适,好似根本不曾把这位盖代凶憎,看在眼内!只听她慢吞吞地答道:“杀鸡岂用宰牛刀!”

金罗汉“哇”地一叫,气极说道:“你敢把我比成一只鸡吗?”

冷冰心嘴角微披,晒然答道:“照‘黑煞头陀’‘红云尊者’那等一上阵即死的脓包情形看来,你们‘藏派三僧’,委实只可以称得上是土鸡瓦狗!”

金罗汉怒极而笑,仔细看了冷冰心几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佛爷本来不屑对你这年轻小辈动手,但你既然定欲找死,就却不妨加以超度!”

冷冰心摇头笑道:“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小生习学孔孟,流属儒家,生平与佛无缘,你未必能够度得了我?”

金罗汉狂笑说道:“三宝为万法之格,众生无不度之人!你佛爷既起慈悲心,我便要度化你归诸极乐!”

冷冰心冷然一笑说道:“你既具如此慈悲,可能立地成佛?但请务必小心,不要由‘神力活佛’,变成‘失力死佛’才好!”

金罗汉觉得对方语利如刀,遂不欲多话地冷哼一声,目闪凶芒说道:“小辈莫再多口,我们怎样动手?是较量兵刃拳掌,还是较量内力暗器?”

冷冰心摇手笑道:“我不喜欢这样死板板的较量,要动手便应该打得尽情尽兴,热热闹闹!”

金罗汉诧然问道:“你认为怎样打法,才算热闹?”

冷冰心扬眉笑道:“你有胆量让我出题目吗?”

金罗汉纵声狂笑说道:“像你这等小鬼,大概被我一巴掌便将拍死!有甚花样?尽管说出来便了?”

冷冰心傲笑说道:“我想采取‘大杂烩,满堂红’的方法,和你较量!”

金罗汉因从来不曾听说这个名堂,遂茫然不解地,向冷冰心蹙眉问道:“什么叫‘大杂烩,满堂红’?”

冷冰心笑道:“就是在动手之间,摸到兵刃,便用兵刃,摸到暗器,便用暗器,轻功拳掌,内力真气,更是随兴施为!包罗万象,不拘一格,岂不应该叫做‘大杂烩,满堂红’?总比死板板地,单比一样功力,热闹好看多了!”

金罗汉怪笑说道:“这种比法,虽然热闹,但你却难免死得更快!”

冷冰心笑道:“早死早投胎,这等龌龊红尘,有何可恋,但不知你这以‘活佛’自居的西藏和尚,打算几时才超度我呢?”

金罗汉狞笑说道:“我已经同意你所提及的较量办法,随时都可超度你进‘鬼门关’,上‘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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