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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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秋九月,塞外草衰。

九月十三的黎明时分。

祁连山千仞峰,祁连道观前面的大片石坪之上,雁字排开,肃立着十六名身披青色道袍的全真。

在这两列道人的中间,并肩站着五个形貌衣式不同之人。

为首的是玄鹤齐明,挨次下去便是冲云一鹤卫羽,黄鹤杜璧,瘦鹤施清,最后一人乃是个短小精悍,穿黑色劲装的中年汉子。

此人正是祁连七鹤的第七鹤金奇,人称钢羽铁爪云中鹤,他独自一人潜居于敦煌石窟之中,苦研绝学,最近方始功成归来。

祁连五鹤,个个面容严肃,十道隐含杀气的目光,凝望着千仞峰下,似乎有所等待。

千仞峰下,燕元澜等一行六人,正自各展轻功,朝峰上飞纵……

朝霞满天,那眩目的异彩,铺满了祁连道观前面的大石坪!

六条人影,在朝霞中飞惊而至!

“挡挡挡”!适时从观内传出了三声云磬清响!

謦声尚自荡漾空际,燕元澜等人已抵达石坪,在距离祁连派的人一丈二尺之处,倏然停步。

玄鹤齐明自从接掌了掌门之位以后,便改穿道服,这时见燕元澜停步现身,遂微一稽首,朗喧了一声“无量寿佛”!开口道:

“燕朋友别来无恙!”

燕元澜冷哼一声,道:

“承蒙关注,在下有恙的话,也不会来了!”

玄鹤齐明颔首道:

“燕朋友说得对,我记得你曾经向敝派暂借三年寿算,以便弄清楚当年火焚黑森林的一公案,如今阁下提前光降,莫非仇已了?”

燕元澜轩眉答道:

“没有!”

玄鹤齐明冷笑道:

“然则阁下莫非觉得所借的时间不够,特来商请敝派再多借你几年寿算?”

燕元澜大笑道:

“贵掌门人好慷慨!好大量!”突地面色一沉,道:

“我觉得那三年的时间实在太长,打算把后面的两年减去!”

玄鹤齐明面色微变,冷冷道:

“很好!那你就拿命来吧!”

燕元澜轩眉道:

“在下这条命,恐怕贵派要不成了!”

玄鹤齐明沉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元澜冷冷道:

“我不打算把这条命偿还贵派,所以贵派……”

黄鹤杜璧厉声喝道: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食言背信的无耻之徒,哼哼!你不偿还我二师兄和六师弟的性命,难道我们就要不了你的命吗?”

燕元澜哈哈大笑道:

“你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了,还要得了我的命吗?”

钢羽铁爪云中鹤金奇勃然大怒,霍地上前两步,大喝道:

“无耻鼠辈,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诡谋暗算的伎俩以外,还有什么惊人绝学,敢这般狂妄!”

燕元澜冷然一笑,睨视着金奇道:

“你是祁连派的什么人?”

钢羽铁爪金奇厉声道:

“大爷祁连第七鹤,钢羽铁爪云中鹤金奇,鼠辈,快上前纳命!”

玄鹤齐明劝道:

“七弟稍安勿躁,待愚兄向此人把话问清楚了再动手不迟!”面色一沉,转对燕元澜道:

“燕朋友莫非倚仗人多,便打算将去年订下的诺言吞回去不成?”

燕元澜摇了遥头,朗声道:

“燕某顶天立地,言出如山,我和贵派的事,更用不着旁人来干预,贵掌门人此言未免太小觑人了!”

玄鹤齐明冷冷一哼,道:

“这样看来,倒是本座失言了,燕朋友既然不打算偿还我二师弟和六师弟的两条性命,本座倒要听听阁下有何道理?”

燕元澜沉声道:

“道理很简单,因为当年火焚黑森林之事,就是贵派所为,故此我不须负贵派白鹤腾飞和朱鹤阮西强的死亡之责!”

此言一出,祁连五鹤中,除了玄鹤齐明,其余四鹤无不勃然大怒,同声怒喝道:

“鼠辈含血喷人,你若不还出个道理来,今天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玄鹤齐明摆手止住四个师弟,目注燕元澜,缓缓地道:

“燕朋友,你说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乃敝派所为,不知有何证据?”

燕元澜沉声道:

“我当然有证据!”

玄鹤齐明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

“是什么证据?是人证?抑或物证?”

燕元澜道:

“是人证!”

玄鹤齐明面色又是一变,微带迫急地问道:

“是谁?”

燕元澜冷冷地说道:

“是你!”

玄鹤齐明蓦地仰面大笑道:

“妙极!妙极!妙极了!”倏地面色一沉,沉声道:

“阁下此言,真是匪夷所思,试问,你怎样证明我能够证明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乃敝派所为?”

燕元澜面寒如水目注玄鹤齐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当年纵火之人就是你!”

此言一出,冲云一鹤卫羽以下的祁连四鹤,脸上俱不由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不知是惊,是怒,是愕,是诧,一个个目瞪口呆……

陡地,黄鹤杜璧爆出一声巨吼:

“鼠赃!食言背信,无的放矢,已太下流,太爷先毙了你!”纵身而出,双掌猛挥,照准燕元澜劈去……

同时——

“哈哈哈哈”!玄鹤齐明忽地仰天狂笑起来……

黄鹤杜璧被这阵狂笑之声,扰得心头一怔,顿地止住劈出的掌势,回首愕然望去,叫道:

“大师兄!你为何发笑?”

燕元澜也被玄鹤齐明笑得莫名其妙,瞪目大喝道:

“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

玄鹤齐明倏然止住笑声,面孔一沉,冷冷道:

“我笑你蠢,笑你无知,更笑你像疯狗一般,情急乱咬!”

燕元澜冷哼一声,道:

“我怎样蠢?怎样无知?又何以见得像疯狗一般情急乱咬?贵掌门人何妨略为解释!”

玄鹤齐明冷笑道:

“去年此日,你到祁连来寻仇之时,我似乎记得你有一位师妹,她不是说过已查出了真正纵火之人,而你也相信了她的话,如今你兜了个大圈,居然又跑回头路,这不是蠢是什么?其次,你既与‘邛崃双奇’同来,难到他弟兄不会告诉你,当年黑森林火起之时,我已知他二人以及中条一叟等人俱在林外吗?你既愚蠢,且复无知,当然便会在无法完成师命之下,倚仗人多势众,恃强乱加人罪,这种行为,不是像疯狗是什么?”

燕元澜静静地听完,冷笑了一声,道:

“你这番话儿,说来似乎颇为有理,但我若将你当年的阴谋揭穿时,嘿嘿!恐怕你就要骂你自己愚蠢无知了!”

玄鹤齐明“哦”了一声!嘲弄地说道:

“我当年有什么阴谋,燕朋友何妨说出来听听!”

燕元澜面寒如水,目注玄鹤齐明,沉声道:

“十六年前的某一个黎明时分,在云、贵边境的七星山脊上,你和一个人所说的话,和所做的好事,大概不会忘记吧?”

玄鹤齐明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再变,最后,神色一整,冷冷地说道:

“请恕本座年纪老迈,记忆力差,倒记不起来什么时候会到过云、责边境的七星山脊,更记不起曾经和一个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以及干过些什么好事了!”

燕元澜冷笑道:

“尊驾倒推得干净,你在十六年前的某一个早晨,在云、贵边境的七星山脊上,曾对一个黑衣蒙面人,教他如何在黑森林中纵火,但这些话语,却被一个路过之人听得,尊驾为了灭口,竟和那黑衣蒙面人联手将那人击毙,这些事,你敢说不记得了吗?”

玄鹤齐明脸色又是一变,强自嘿嘿冷笑道:

“燕朋友可算得是个会编故事的能手,真教本座佩服得很!”

燕元澜沉声道:

“你还敢狡赖?你可知道那个被你击毙之人是谁吗?”

玄鹤齐明冷冷道:

“阁下此言全属虚构,本座如何会知道你捏造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燕元澜厉声道:

“那人便是当今武当一派掌门,乾元道长,难道我能够捏造出来吗?”

玄鹤齐明长长地“哦”了一声,冷笑道:

“阁下方才明明说过那个人已被本座击毙了,如何又说是当今武当一派的掌门人,本座倒有些不解了!”

燕元澜轩眉道:

“这就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当时以为已将他击毙,却没料到他会被人救活过来,并且还成了今日的武当掌门之人,哼哼!你当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玄鹤齐明又是一阵冷笑道:

“就算阁下编造得非常合情合理,但为何乾元道长不亲自前来指证,却教阁下出头呢?”

燕元澜朗声道:

“乾元道长虽然没有被你击死,但伤势至今尚未治愈,是以不能亲来指证于你,你如果自问不曾作此亏心之事,敢不敢和我同到武当与他对实!”

玄鹤齐明冷笑道:

“阁下说得好轻松,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冲天一鹤卫羽在旁开口道:

“大师兄,这鼠辈说的既是谎话,我们何妨与他到武当去见乾元道长,把事情弄个明白,好教他死而无怨!”

玄鹤齐明摇头道:

“三弟,对方明明是想将我们骗离祁连,然后另施阴谋诡计将我们暗害,好逃脱他许下三年之后,以性命来偿还二师弟和六师弟的血债,我们怎能上当!”

燕元澜大怒道:

“我早就料知你一定不肯,哼哼!难道我不能把你擒往武当去吗?”

玄鹤齐明仰面狂笑道:

“我也早就知道你倚仗人多,恃强蛮干,哈哈!你这算盘可算错了!”笑声一落,沉声喝道:

“阁下可知道今日的祁连道观,已由不得阁下像去年一般,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了!”

燕元澜大笑道:

“祁连道观纵然是铜墙铁壁,难道就挡得庄我燕元澜了吗?”

“嘿嘿嘿嘿……”

燕元澜话声一落,石坪四周蓦地响起一阵冷笑的声音!

朝霞中,但见人影乱晃!

笑声止,人影现,燕元澜等人目光到处,俱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一群现身之人,竟是轩辕雷震,“寰宇三凶”,居然还有“邛崃二绝”天残、地缺两老怪!

这六个人分站石坪的六个方向,恰将众人围在垓心!

玄鹤齐明冷峻地说道:

“燕朋友,你看看今日的祁连道现,是否能留得住你?”

燕元澜做梦也没想到祁连派竟会和这几个魔头勾结上了,心头一阵迷乱,愕然良久,方始转眉答道:

“他们都是我手下败军之将,你打算靠他们来对付我,这主意可就想错了,何况这样一来,更证明你作贼心虚,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必是你所为无疑了!”

玄鹤齐明大笑道:

“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人是不是我,等你到了阴曹地府,自然明白!”

冲天一鹤卫羽面带惊疑,低声对玄鹤齐明道:

“大师兄,这几个魔头,当真是你邀来和我们合作的吗?为何事先不让小弟们知道呢?”

玄鹤齐明歉然道:

“皆因对方武功太高,所约的帮手又无一弱者,是以愚兄只好一时从权,暂时和他们合作,以渡过这场危难,还望贤弟谅察!”

黄鹤杜璧道:

“这般大事,大师兄为什么不和小弟们商量一下?”

玄鹤齐明道:

“事关机密,万不能让对方知晓半点风声,否则便难一网打尽,愚兄这样作法,实在是万不得已!”

瘦鹤施清低声道:

“这些魔头,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大师兄可曾想到过引狼入室,会贻无穷后患吗?”

玄鹤齐明低声答道:

“愚兄不是不知,但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尔,好在我已有妥善安排,贤弟不必多虑!”

这时,轩辕雷震等人已慢慢围拢过来……

燕元澜这方面这时候也互相计议停当,各自运聚功力,站好位置,凝神戒备,以防对方群起突击。

燕元澜待群魔走近,目光一掠,注定笑面阎罗欧阳天,厉声喝道:

“你们寰宇三凶,曾允诺助我侦查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人,为何食言背信,反与轩辕老怪为伍?”

笑面阎罗欧阳天嘿嘿冷笑道:

“小子,现在你已经知道那纵火之人是谁,老夫和你的合约当然不复存在,至于老夫愿意和谁人为伍,似乎管不着吧!”

燕元澜“哼”了一声,喝道:

“无耻之徒,我也懒得和你多讲,我只问你一句,你们和祁连一派互相勾结,打算要干什么?”

笑面阎罗欧阳天狂笑道:

“小子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燕元澜撮唇长啸一声,道:

“好,我们就拼个强弱存亡,看是正胜还是邪胜?”

这时,天聋老人已自地哑老人的手势中,得知一切,不由面现惶急之色,关注地望着天残和地缺两者怪,惶声叫道:

“两位师弟,咱们邛崃一派也算是名门正派,咱们师兄弟虽然素常不睦,但你们也犯不着自甘坠落,去与邪魔外道为伍,作出这般有违武林正义之事!”

宋天残嘿然冷笑道:

“你我弟兄名虽同门,实则江河不犯,我兄弟和搜奇客那春霖老匹夫以及燕元澜这小子仇深如海,不将他二人碎尸万段,实难消心头之恨,你和地哑若是知机,速速退出,尚为未晚,否则悔将不及。”

地哑老人将这一番话语,用手势转告了天聋老人,同时,忿忿地比了个一刀两断的手式。

天聋老人叹了一声,目注宋天残,缓缓道:

“你弟兄与搜奇客和燕者弟的仇恨,起因只不过为了争夺身外之物与微不足道的意气之争,实在没有什么如海的深仇大恨,还望师弟三思才好!”

宋天残发出一阵厉笑,目光一惊搜奇客那春霖和燕元澜,厉声道:

“你说得好轻松,姓燕的持技折辱我邛崃一派,我那徒儿并为此断去一手。而那老匹夫更是阴狠,害得我徒儿断去仅有的一条手臂,更因而中毒身亡,使我弟兄十余年苦心栽培,毁于一旦,试问这仇是深也不深,应不应该报复?”

天聋老人听后,摇首微叹,默然不语。

燕元澜方知那“无手小飞龙”霍三通竟已身故,不由也从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搜奇客那春霖却冷冲一笑,道:

“宋朋友,当日你要令徒察看我‘青玉杖’的真伪之时,我已言明杖上蕴有奇毒,令徒自不当心,如何能特地死亡的责任,推在我身上呢?”

宋天残厉声道:

“老匹夫巧言无益,今日管教你一命偿一命!”

燕元澜剑眉双轩,朗声道:

“奸个一命偿一命!”目光如电,四下一扫,沉声大喝道:

“今日之局,显见你们处心积虑,布置已久,你我双方势在必战,你们要怎样较量?是谁发号施今?快点出来答话!”

玄鹤齐明朗喧一声“无量寿佛”!朗声道:

“本座……”

他话方出口,那轩辕雷震忽地阴恻侧的一声冷喝道:

“且慢!”

玄鹤齐明倏然住口,转目望去,微带愕然地说道:

“轩辕兄有何高见?”

轩辕雷震冷冷道:

“今日之局,乃是老夫发号施令!”

玄鹤齐明浑身一震,怫然道:

“本座本为地主,而且我等事先已然商定,由本座为首,轩辕兄难道忘了?”

轩辕雷震冷笑道:

“老夫倒没有忘记,只是批发现你不适合负此重任,故此临时推翻了从前的协定而已!”

玄鹤齐明勃然变色,沉声道:

“轩辕兄不要忘了你们乃是在祁连山千仞峰的祁连道观里说话!”

轩辕雷震冷笑道:“什么祁连道观,还不等于是老夫的别馆行宫!”

玄鹤齐明“哼”了一声,大喝道:

“周围三十里内,尽在本派数百弟子掌握之中,轩辕兄最好仔细考虑考虑!”

轩辕雷震狞笑道:

“你的门下,业已尽入老夫掌握,可笑你还在作梦,还不乖乖听老夫派遣!”

玄鹤齐明闻言,目光一惊,不由大吃一惊,又急又怒,暗叫:“不妙!”

原来,那雁列两侧的十六名二代弟子,人人的面上,已经看不见庄肃的神色,反之,个个俱是狞恶之容,目光中闪射出令人寒栗的杀气,正狞视在他和四个师弟的身上!

这种情形,也把燕元澜等人瞧得大惑不解,更由于情势的突然转变,变得太出人意料,是以一时间,俱都哑口无言,各人心中闪电般思量着对策……

这种静默的情势,仅仅保持了半刻,玄鹤齐明忽地持手入怀,取出一物,扬手打上半空!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半空中顿时爆出七道鹤形红光,在空中盘旋飞翔三匝,方始倏然而灭!

七道红光才逝,陡听一阵呐喊,响彻四山,只见大石坪周围的树林中,以及祁连道观以内,人影幢幢,蜂拥而出,立时将大石坪围了个水泄不透!

玄鹤齐明略觉宽心地目注轩辕雷震,冲笑道:

“轩辕兄你看本派弟子,是在谁的掌握?”

轩辕雷震嘿嘿冷笑道:

“你不妨试试,看他们是否还听你的命令?”

玄鹤齐明目光一扫,发现那数百名门下弟子,虽然被自己用“七鹤旗花”召来,但一个个的目光,却都望着轩辕雷震,似乎等待他的命令,不禁心头大震!

黄鹤杜璧陡地一声大喝:

“恶贼!四爷和你拼了!”

纵身挥掌,猛向轩辕雷震劈去……

玄鹤齐明急忙伸手拦住道:

“四师弟不可妄动无名,愚兄自有分数!”

黄鹤杜璧停手怒道:

“对付这般阴险之辈,不和他拼命干什么?”

玄鹤齐明叹道:

“事有轻重缓急,利害相权,四师弟想必更比愚兄清楚!”

言罢,转对轩辕雷震道:

“轩辕兄手段高明,齐明心服口服,愿听差遣!”

轩辕雷震哈哈一笑,得意地说道: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只要贵师兄弟愿听老夫安排,担保今日大功告成!”言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那久久未出一声的岭南笑侠耿于怀忽地仰面大笑道:

“可笑呀!可笑!堂堂一派掌门,竟然俯首臣服于人。真是引狼入室,惹鬼上门,令人可笑,亦复可怜!”

这一番话儿,只说得玄鹤齐明脸上一阵白,难过已极。

轩辕雷震狞笑一声,对玄鹤齐明道:

“请贵掌门人先将这厮宰了!”

搜奇客那春霖陡地大喝道:

“且慢动手!”转对轩辕雷震道:

“今日之会,那六件震撼武林的奇珍,‘长短昆吾青白杖,三才玉玦毒龙珠’,都已齐聚于此,我们何不继续那未了的赛珍大会,公开较量一下,以决定这六件奇珍属谁!”

此言—出,场中之人俱为之一震!

轩辕雷震“哦”了一声,道:

“你怎知六件奇珍都聚在此地?”

搜奇客那春霖道:

“昆吾长剑与三才玉玦在你手中,昆吾短剑在燕大侠身上,这是尽人皆知之事,而青白玉杖,则落在天残、地缺二位朋友手中,至于毒龙珠,老夫倒有一颗,你看怎样?”

轩辕雷震回顾天残、地缺两老怪,道:

“那老儿的活,是真的吗?”

宋天残略一沉吟,道:

“不错,青白玉杖,确在我弟兄手中!”

轩辕雷震陡地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狞笑……

天残、地缺两老怪心头一凛,俱不由暗生警惕!

轩辕雷震笑声一落,霍然掉头对搜奇客那春霖冷笑道:

“那老儿,你以为我会蠢别这般程度,听你的废话吗!”转对寰宇三凶喝道:

“先把这老儿宰了,把毒龙珠拿过来!”

笑面阎罗欧阳天、七煞仙翁、魔面书生三个老魔头,同声应诺,身形一展,六掌齐扬向搜奇客那春霖攻去!

搜奇客那春霖哈哈一笑,袍袖一挥,打出一片目力难见的淡红烟雾,挡向身前,同时——

“玱”的一声龙吟!一道森森冷电疾飞过来,只听燕元澜朗声道:

“无耻老魅,且教你们尝尝昆吾短剑的厉害!”

“寰字三凶”功力再高,也不敢以内掌轻撄这上古神兵的锋芒,齐地倏然后撤,各将独门兵刃拿在手中,发招攻击……

搜奇客那春霖回身挫步,刚好退至天聋、地哑二老身旁,眼中忽地精光一闪,在二老的面上来回一扫!

天聋老人忽的一声轻叹,道:

“昔日在太乙峰头,愚弟兄不合令你失去奇珍,如今且让我和舍弟为你夺回来!”话落,对地哑老人一打手势,双双纵身向天残、地缺两老怪扑去!

天残、地缺料不到同门师兄竟会翻睑出手,不由愕然避开。

天聋、地哑二老更不停顿,又复挥掌猛攻!

宋天残大叫道:

“二位师兄难道疯了吗?为何替外人卖命了?”

天聋、地哑二老,一个是充耳不闻,一个是听见却无法开口,自顾闷声不响地着着进逼……

天残、地缺两老怪连喝问了几次,都得不到丝亳反应,并且被那凌厉的掌风,震得连连倒退,不由气得七窍生烟,齐声大喝道:

“二位师兄如此苦苦相逼,小弟只好失礼了!”

喝声中,双双探手入怀,天残老怪抽出了白玉杖,地缺老怪撤出了夺自搜奇客那春霖的青玉杖,联手舞起如山杖影,还攻过去!

白玉杖杖身以内蕴有奇寒,青玉杖中含有绝毒,这两件武林至宝,如今被天残和地缺两老怪各运绝世内功一逼,顿时,在如山杖影中,森森寒气与刺鼻血腥,弥漫空际!

天聋、地哑二老,自然也深知这两件武林至宝的厉害,早在两老怪取出青、白玉杖之时,便已各运练而未成的“七阳神功”,护住四肢百穴,不使奇寒侵入!

但这样一来,自然也影响了其他功力的发挥,是以他二人纵然是两老怪的师兄,功力较深,一时间也难占得上风。

这时,燕元澜的一柄昆吾短剑,已尽展精微,但见电芒闪灼,矫捷如龙,将寰宇三凶逼得像走马灯一般,三个老魔头的奇形独门兵刃,虽然招招诡异狠辣,却占不到丝亳便宜。

搜奇客那春霖目光闪动,忽地对着寰宇三凶,发出一动奇异的声音,洪声道:

“你们纵然胜得了燕元澜,也不过只得一柄昆吾短剑,而轩辕老怪身上,却有两件至宝奇珍,你们为何这般愚蠢?”

燕元澜一面动手,一面也大声道:

“三位若是倒戈相助,我便既往不咎!”

搜奇客那春霖的话声,内蕴一股慑人之力,再加上燕元澜这么一说,寰宇三凶各自心念电转,果然厉啸连声,齐地撇了燕元澜,转向轩辕雷震攻去!

轩辕雷震没料到三个老魔头变得如此之快,不由又急又怒,大喝一声,昆吾长剑已自出手,幻起一片光幕,迎着猛扑过来的寰宇三凶罩去!

燕元澜疾掠上前,人剑合一,昆吾短剑有若惊天长虹,猛然刺入昆吾长剑幻化的剑光之中!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龙吟之声嗡嗡不绝,两道光华顿然一敛,燕元澜与轩辕雷震各自震退了一步!

轩辕雷震曾吃过燕元澜怪异剑招的大亏,早有戒恨之心,这一招硬拼之后,赶忙镇慑心神,准备迎斗燕元澜的再度出击!

寰宇三凶哪肯让老怪有喘息的机会,齐声厉啸,三般奇形兵刀已挟雷霆万钧之势,照准老怪全身要害猛攻过去……

轩辕雷震急怒交加,一面挥剑迎击,一面厉声大喝:

“玄鹤齐明,你还不快率门下助我动手!”

玄鹤齐明答应一声,目光乱转,忽地和搜奇客那春霖的眼神接个正着,顿时如磁引针一般,瞪目直视!

搜奇客那春霖沉声道:

“今日之局,你若率门人加入,便成鼎足之势,如何夺宝报仇,杀人灭口,在此一举,还不快上前见机而为!”

玄鹤齐明如梦方醒,大喝一声:

“师弟们上!”反手拔出背上长剑,当先朝燕元澜扑去!

其余四鹤,虽不知玄鹤齐明如何打算,但掌门之命,却不敢不遵,当下,也各将长剑举在手中,紧紧跟着大师兄对燕元澜展开一轮猛攻!

燕元澜腹背受敌,只得撇下轩辕雷震,转身迎战!

这一来,轩辕老怪压力大减,一柄昆吾长剑,顿时将寰宇三凶杀得手忙脚乱!

轩辕雷霞不禁得意至极,口中连声狂笑道:

“反覆无信之辈,今日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话方出口,陡地一缕寒风,从斜刺里电袭而至,下由大吃一惊,慌不迭挫腰缩肩,猛地一闪……

他躲闪得虽然够快,但袭来的寒风比他更快,只听“嗤”的一声,一缕剑锋自他的右肩上划过,顿时鲜血直冒……

轩辕雷震急忙运功止住流血,一面厉声大喝:

“齐明!你疯了吗?”

玄鹤齐明嘿嘿冷笑,身形急闪,一剑直取魔面书生!

寰宇三凶火速拼力拦击,燕元澜哈哈大笑!翻腕振剑,斜刺里截住了轩辕雷震!顿时,但见兵刃翻飞,场中一片混乱!

雍冰在一旁只瞧得头昏眼花,大叫道:

“那老前辈,他们这样乱打,莫非都发疯了!”

搜奇客那春霖嘿然一笑,道:

“不错,他们都要疯了,你看令师已然危急,还不赶快上前接应!”

雍冰闪目一看,果然发现二位恩师已被一青一白两团杖影,笼罩得风雨不透,显得有些难以招架,不由芳心大急,娇喝一声,飞掠上前,施展“七阳神功”杀入战斗……

搜奇容那春霖与岭南笑侠耿于怀相视大笑,忽地齐展身形,在大石坪上到处游走,同时发出那慑人心魄的声音,叫道:

“祁连门下,时机已到,你们还不赶快动手,把侵入观中的外人杀死!”

祁连门下那十六名二代弟子以及四周的几百个门人,仿佛受下极大的鼓励,竟然连声呐喊,各举兵刃,蜂拥而上,纷纷朝邛崃的二绝,双奇,轩辕雷震和燕元澜,寰宇三凶等人猛攻过去!

大石坪上,顿时人影纵横喊声震天,杀得乌烟瘴气,根本分不清谁是真正的敌人!

混战中,燕元澜一不小心,左臂上竟挨了七煞仙翁“七煞鞭”,被打得两个踉跄,若不是黄鹤杜壁和瘦鹤施清两柄长剑交叉刺出,挡住了轩辕雷震,他便几乎难逃昆吾长剑之危!

另一面,邛崃双奇领着雍冰围斗天残、地缺,本来已占上风,却突然被一群祁连门下弟子一阵疯狂般攻来,弄得双方既要接招还击,又要防御祁连门下的猛烈攻势,顿时险象丛生,不知如何是好!

混战中,倒霉的自然是祁连门下弟子,只听喊叫声中,石坪上已然鲜血四溅,伤亡了一大片!

搜奇客那春霖和岭南笑侠耿于怀业已看不见人影,只有空际不时爆起他们的慑人异笑!

燕元澜耳闻笑声,目睹当前的情形,不禁忆起昔日在狂人岛上,被十大狂人围攻之时的情影,心中瞿然一震,厉声大喝道:

“大家停手,听我一言!”

他虽然运足了“先天罡气”振声大喝,但话刚出口,便立刻被喊杀的声音吞没了!轩辕雷震虽然也看出情势不对,但这时候,哪还能够停手,除了将几方面的敌人,先击溃一面,方始有希望脱身,当下,一声狞笑!昆吾长剑乘着燕元澜喊话分神之际,刷地刺去!

燕元澜方自杀退下祁连五鹤,刚接上寰宇三凶,冷不防老怪突然出手,急急连忙闪转身形,几个腾挪,才让过了这一剑,避开了寰宇三凶的攻击!

朝霞尽散,红日满天,大石坪上,躺满下伤亡倒地的祁连门下弟子,但疯狂的战斗,依旧疯狂地继续下去……

燕元澜愈打愈觉心焦,情知这样打下去,势必尽数伤累而亡,四败俱伤,让搜奇客那春霖坐获渔人之利!

若要解得眼前艰辛的局面,除非另有他人加入!

他心中方自有此希冀,果听空际传来一声大喝:

“元弟休慌!为兄来了!”

人随声到,四条入影从天而降!

燕元澜听得是穆如春的声音,不禁惊喜文集,及至看清来人,竟然还有纪湄和花戒恶、秦无痴时,更是喜极欲狂,精神大振!

当下,一挥昆吾短剑,逼退了祁连五鹤,冲到穆如春面前,叫道:

“大哥和师妹的功力是否已经完全恢复了?”

穆如春方自一点头,燕元澜已将昆吾短剑递过去,叫道:

“那就让大哥和师妹斗斗轩辕老怪,我去接应冰妹!”

穆如春接剑在手长笑一声,精虹乍展,一声脆响过处,恰将突袭过来的轩辕老怪截住,大喝道:

“老怪,你的末日到了!”短剑摇挥,展开家传绝学,一轮猛攻过去!

纪湄也抽出一根玉尺,一齐夹攻。

昆吾短剑乃穆如春传家之宝,历代相传,剑法自有独到之秘,因此施展开来,声势又自不同,只几个回合,轩辕雷震便被千条瑞气与万缕精芒裹了个风雨不透!

燕元澜宽心大放,呼呼两掌,发出“先天罡气”与“乾元真力”,震开了一条人弄,冲空而起,目光一掠,凌空拧腰,朝邛崃双奇二绝拼斗之处飞扑过去……

哪知,他身子尚在空中,陡见人潮翻涌,祁连门下弟子喊声如雷之下,三条人影电闪穿梭般游走其中,眨眼已绕到天残、地缺两老怪的背后!

燕元澜目光如电,这一瞥之下,已看清这三条人影,竟是寰宇三凶,不由暗叫一声:“糟糕!”猛提一口真气,身形急逾劲矢,划空下击,同时大喝:

“宋朋友当心!”

谁料,他不出声警告还好,他这一喝,竟使天残误会是燕元澜要出手攻击,顿令老怪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空中!

就在这一瞬之间,寰宇三凶业已乘机出手!

只听两声惨叫!天残、地缺两老怪还未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已糊里糊涂地作了泉下之鬼!双双尸横就地!

这突然之变,弄得天聋、地哑二老和雍冰都为之一楞!

燕元澜双掌齐扬,“先天罡气”与“乾元真力”狂卷而出,有如天崩地塌般凌空下击!

“紊”然一声巨响!顿时走石飞砂,地面被燕元澜发出的掌力,激荡得尘雾弥漫,目难识物!

混乱中,三条人影踉跄疾窜而出,但立即便陷入了邛连门下的重重围困之中!

天聋、地哑二老和雍冰这时方始看清击毙天残、地缺的原来是寰字三凶,这三个魔头并且已将青、白玉杖夺去,俱不由急怒文迸,悲恨莫名,齐地纵身而起,追扑过去!

燕元澜这时已降落地上,拦住道:

“且慢!这三个魔头决准逃脱,我们且让他们消耗一些内力再说!”

言还未了,祁连五鹤已挥动长剑,疾扑而来!

燕元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喝一声,抢先截住玄鹤齐明,挥掌劈去!

天聋、地哑和雍冰也挡住了其余的四鹤,斗在一起!

陡听一声刺人心魄的惨吼!那魔面书生竟然被邛连门下弟子,乱剑剁成了肉酱!

原来,这三个魔头适才偷袭得手,击毙了天残、地缺两怪之后,为了急于抢夺那青、白玉杖,一时利令智昏,竟忘了空中还有一个强仇大敌,以致被燕元澜发出的“先天罡气”和“乾元真力”,震伤了内腑,是以三个魔头抢到了青、白玉杖之后,也不还手,便急急打算逃走远扬。

却没料到会陷入祁连门下弟子的重围,若依三老魔头的功力而言,祁连门下便是再多两倍也不是敌手,可是这时候内腑受伤,兼又久战疲乏,更加上祁连门下弟子个个都如疯如狂,不怕死地拼命猛攻,因之魔面书生便首先遭殃,死于乱剑之下!

笑面阎罗欧阳天和七煞仙翁虽然没将魔面书生之死放在心上,但是面对周围疯狂的人潮,纵然有两件武林至宝在手,也难尽情发挥威力妙用,同时,情知再过一会,内俯的伤势便再难压制,那时……

两老魔头思忖及此,不免心胆一寒,互相一打眼色,挥动青、白玉杖逼退了狂涌上来的祁连弟子,厉啸一声,双双腾身而起……

哪知,他二人身形一动,突觉一阵头晕,同时,在人潮当中,倏然窜起两条人影,快逾闪电,猛扑过来,齐地探手一抓,竟然轻易地便将两老魔头手中的青、白玉杖夺了过去!

那夺去青玉杖之人,竟是搜奇客那春霖,那白玉杖却落在岭南笑侠耿于怀的手中!

笑面阎罗欧阳天和七煞仙翁好容易才抢到手的至宝,竟被人轻易夺去,情知身中伤毒惧发,命在须臾,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两老魔头厉吼一声!在空中运足数十年苦修的功力,挥掌猛然击出!

搜奇客那春霖和岭南笑侠耿于怀方自心喜宝杖到手,哪想到两老魔头竟会临死反噬,搜奇客那春霖总算知机,急忙运功护住背脊,双臂一抡,借着七煞仙翁击来的掌力,猛然连滚几滚,在空中飞窜而去!

那岭南笑侠耿于怀却措手不及,百忙中挥掌硬接,闷哼一声,被笑面阎罗欧阳天的万钧掌力,震跌落在地上!

两个老魔头全力击出一掌之后,真气已无法提聚,忽然双双落地上,立刻便被邛连门下的人潮所吞没了!

轩辕雷震独斗穆如春和纪湄,本来已显万分吃力,这时,瞥见寰宇三凶全军尽没,不由也觉心惊,手中昆吾长剑顿时剑势一窒!

穆如春一声大喝,昆吾短剑振起一片银辉,忽地一声刺耳锐啸,那一片银辉,骤然化作一道森森耀目的光虹,闪电般直刺入轩辕雷震的胸膛!

老怪一声厉吼!昆吾长剑猛然拂出,电射向穆如春的咽喉!

穆如春撤剑晃肩,伸手一抄,立将昆吾长剑撮在手中!

纪湄玉手连挥,“先天罡气”卷处,轩辕雷震口中鲜血狂喷,“叭”的一声,仰跌地上,气绝死去!

花戒恶和秦无痴一跃上前,揭开轩辕雷震的衣服,探手入内仔细一搜,果然将“三才玉玦”搜了出来。

这时候,搜奇客那春霖已不知去向,轩辕雷震身亡,顿时,大石坪上那剩下来不曾受伤倒地的祁连门下弟子,似乎失去了控制的力量一般陡地静下来,一个个似是如梦方醒,呆然木立!

石坪上,只剩下祁连五鹤,仍旧和燕元澜等人拼命厮杀,玄鹤齐明一面动手,一面心中又惊又喜,他喜的是众魔头已然尽数死亡,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但也心惊敌人方面又来了帮手,若不拼命挣扎,恐怕祁连一派,今日便得冰消瓦解!

当下,他把心一横,奋力连攻两招,逼退了燕元澜,倒跃出去,探手入怀,取出“七鹤令旗”,厉声大喝道:

“祁连门下弟子,速速布阵,拼死保卫本派基业!”

此际,祁连门下弟子,个个神智已清,一听掌门人谕令,顿时齐声呐喊,分作五人一组,在石坪上交叉游走,顷刻布成五方五行的阵式,齐向当中杀来!

陡听一声如雷巨喝:

“武当掌门驾到!齐道友不得妄动!”

喝声有若晴天霹雳,只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四山回响不绝!

燕元澜自是心中大喜,忙招呼天聋、地哑二老和雍冰退出圈子,玄鹤齐明等一干祁连门下,却是大出意料,不自己地愕然停手,愕然望去。

只见石坪四周,不知何时,竟然站满了怀抱长剑的蓝袍道人,那武当四大护法真人,伴护着二乘山轿,正缓缓走进场中!

两乘山轿上面,一乘坐的是峨嵋掌门人一阳道长,另一乘上面端坐着一位银髯皓首的清癯老道人。

燕元澜一眼便认得这位老道,正是武当掌门人乾元道长,于是,快步迎上前去,抱拳施礼迎接。

乾元道长在轿上欠身颔首答礼,便命山轿一直抬到玄鹤齐明面前,方始放在地上,稽首道:

“齐道友,你还认得十六年前在云、贵边境的七星山脊上,被你击毙掌下之人否?”

玄鹤齐明对着乾元道长定睛注视了半晌,方始绝望地叹息了一声,道:

“果然是你,如今你是否要清算那笔旧债,便请赐下道来,齐明无不遵命!”

乾元道长摇头笑道:

“非也,贫道如果要寻道友算帐,也用不着等到今天了!”话声微顿,目光四下一扫,沉声又道;

“贫道此来,无非是想替燕施主,证明当年黑森林纵火的一段公案罢了!”

玄鹤齐明闻言,一时呆若木鸡,默然不语。

背后,冲云一鹤卫羽大声道:

“师兄,那桩事情是真的吗?”

玄鹤齐明回头望了望四个师弟,霍地转身朗声道:

“不错,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确乃齐某所为,此事与祁连一派并无任何关系,个人做事个人当,齐某一身悉听贵掌门裁处!”

乾元道长又复摇头,庄容道:

“这事与贫道无关,自有‘南龙’、‘北鹤’门下,与你清算这件公案。”

燕元澜与纪湄应声并肩而出,由燕元澜朗声道:

“齐朋友既已承认不讳,燕某与敝师妹仍愿本乎初衷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

玄鹤齐明目光四掠,心知这一回就算真的和燕元澜师妹决斗,无沦是胜是败,结果都一样难以幸免,不如落得大方一点,当下慨然答道:

“齐某既知昔日之非,今日怎敢希求侥幸,燕朋友打算怎样处置,齐某人决不皱眉求免!”

这一番话,只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愕然,尤其是燕元澜,他想不到玄鹤齐明竟会耍出这一套软功,不由剑眉深蹙,沉吟不决!

半晌,燕元澜忽地轩眉大喝道:

“你以为这样,燕某就不敢当着天下英雄面前把你处决是吗?哼哼!你这套可行不通,你既然不敢和我决斗,就快些引颈受戳吧!”

玄鹤齐明果然从容闭目,负手低头,沉声道:

“燕朋友请动手!”

燕元澜目注齐明,一咬牙,右手一扬——

陡听一声娇呼:

“且慢!”从祖师殿中,飞掠出一条纤细人彤!

燕元澜闻声,倏然住手,举目望去,不禁诧呼一声,叫道:

“你!你!你不是尹……不是齐……姑娘吗吗!”

来人正是玄鹤齐明的女儿,齐绛英姑娘,她紧傍着老父身边,凄然一笑,幽说道:

“不错,我就是尹江其,也正是齐绛英,燕相公!你……”底下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将一双妙目,深深地凝视着燕元澜……

燕元澜默然半响,突地长叹一声,转向齐明道:

“也罢!齐朋友,咱们这笔帐,从此算是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玄鹤齐明茫然地抬起头来,望了望燕元澜,又低头望了望身边的爱女,忽然神色一整,从怀中取出“七鹤令旗”,双手撑交给冲云一鹤卫羽,沉声道:

“为兄失德,替本门贻羞,实无颜立足于人世,望贤弟接掌本门,好自为之!”

冲云一鹤卫羽惶然接过令旗,讷讷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玄鹤齐明也不等回话,一手携了爱女,破空掠起,直向千仞峰下飞去……

齐绛英身在空中,扰自再三回首,几点泪珠,随风飘落在燕元澜的脸上!

燕元澜缓缓抬手抹去,口中喃喃道:“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雍冰紧紧靠着他,轻轻说道:“不要紧的,她不是还有一颗珠子在你身上么!”,xie_hong111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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