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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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雪霄进浮屠塔的路上,我跟在师父的后面,她跟在雪霄的后面。

从黑水天牢到浮屠塔下十二里,师父将自己的袖子都揪破了,到了塔下,她才艰难张口,“你…”

雪霄侧过头看她,清澈明亮的眼,满是漠然。

“那年上元节的灯会,你提的莲灯,很好看,是哪里得的?”

雪霄扭过头去,“我忘了。”

若我那时知道雪霄是师父命中的桃花煞,一定不会为了让师父单独同他说话,而站得远远的。她虽然不够聪明却实打实地疼爱着我,我嫌弃她愚蠢了些,可也真心诚意地尊敬她的认真和耿直。

十几个狼妖埋伏在浮屠塔下,雪霄身上缠着捆仙索根本没半点反抗之力,那些狼妖抱着必死的信念下了杀手,每只狼都化作一柄黑色缠着戾气的剑。不过是须臾间,师父已替换了雪霄原来站的位置,十几柄狼魂化成的剑透了她的身体,而后烟消云散。

狼族歹毒的同归于尽的禁忌之术,大罗金仙也无救。

师父如同残破血葫芦那样躺在我怀里,我抱着奄奄一息的她,欲哭无泪。

雪霄转身要入塔,我扯住他的衣角,厉声道:“你对她说句话啊,什么都好!”

他低头,不知是看着我,还是看着师父。

——“愚不可及。”

天妃伽蓝说,嗔乃三毒之首,由嗔而生贪,由贪而生痴,故为我取名莫嗔。

那片衣角挣出我的手掌,雪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雾气缭绕的塔门中,愤怒和怨恨却如潮水般冲入我的心门。

第二章

【第一节】

“客官,您的金蟾酥。”小伙计把油纸包塞到白寒露手里,又颠了颠手中的铜钱,笑容满面的,“您走好,我们小菜刀家的点心,不好吃不要钱呀。”

天人城小菜刀家的点心出了名的好吃,店面并不大,雇了三个伶俐的伙计,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白寒露是个粗茶淡饭也能过日子的人,可家里还养着一头馋嘴狐狸和一只好吃懒做的竹仙,他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天界,就托送信灵鸦捎过去。

“那只狐狸养肥了倒是可以打牙祭,那只竹仙活这么久还能嚼得动吗?”长溪打了个呵欠,“本座纡尊降贵跟着你,本以为你是头狼,能成器些,倒没想到你那骨肉都是豆腐捏的,派不上什么用场。”

白寒露对这种自己的脑袋里会突然发出个欠揍的声音还不太习惯,而附着在他的肉身上靠他的灵力过活的寄生虫,俨然是一副打算在他的身上生根发芽的架势。

“阁下不用在乎我的感受,慢走不送。”

身体上的彼岸花图腾伸展着枝桠,艳红的花瓣游走到他的耳畔,不甘心地道:“你答应了要救幽昙啊。”

白寒露用鹤骨笛摁住锁骨上蔓延的花枝,毫不客气地回他,“你也答应报酬是千年花魂化作的琥珀珠。”

“本座应了你,自然也不会食言。”长溪习惯性地用命令的口吻道,“我乏了,叫那老鼠精弄点热水来沐浴净身吧。”

长溪有洁癖,要求他每日早晚都要沐浴,若不应他,便会像只老鸹一样在脑袋里叨念个没完。白寒露想着等长溪哪日能离了他的体,他一定找个大的酱菜坛子,把长溪腌渍在酱油香料里,让他泡个够。

明明是长溪非要入浮屠塔救幽昙的,来到天人城恰逢上元节,他转而道,反正幽昙在里头也不差这两三日,又要留下来看过灯会再去。既然他不急,白寒露也没什么急的,在城外的溪边采了柔韧的水草,熟练地编了朵草莲花,花心包着个铜油壶,壶嘴衔着灯芯。

“哪日你要是落魄了,这倒也算是一门谋生的手艺。”长溪看得啧啧称奇,“教我吧。”

“好啊,等哪日你能长出手来。”

长溪便不吭声了,以他如今的模样,就算白寒露以自身养着他,能修炼出真身也至少要上百年。

入夜后,从城中最高的塔楼往远处看,城中大小的街道好似流淌着潺潺的火焰,半空中弥漫着炮竹的火药味,笑声和乐声融化成一片暖意的喧嚣。

白寒露拎着草莲花灯穿过人群,他认为制作精巧的灯都只能换来长溪在耳边的冷嘲热讽。什么鲛人粼拼花纹火星子烤久了腥得很,什么孔雀羽灯燃一夜羽毛就燎成黑母鸡毛,什么那做灯的人长得尖嘴猴腮让那星辰灯也失了颜色。尽管这些日子他早就领教了什么叫毒蛇猛兽的嘴,可还是听得倒了胃口。“小白,有个丑八怪一直跟着你。”

白寒露拎着草莲花灯进了透着微光的深巷,背后的步子很轻,只有踩到枯枝时才有细碎的噼啪声。他停住,那脚步声也停住。他回过头,借着人家后门的飞檐下挂着的红灯笼,那女子白绢水秀,黑底子绣着黄白忍冬花的襦裙,柔顺的长发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只在头顶挽了支白玉簪,露出恬静儒雅的面孔,像是书快电子书论坛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请问这位公子,你手中这盏草莲花灯别致得很,哪里得来的?”那女子问。

“我自己做的。”白寒露上下打量她几眼,倒有些意外,“你跟了我一路,只是为了这灯?”

那女子微微一笑,“这灯,让奴家想起了故人。”

长溪在耳边感叹着,什么故人,多半是思春。还未等白寒露张口,那女子却笑道:“让你身上的这位公子见笑了,奴家思念的是个长辈,她生前喜爱逛灯会,最爱的便是这莲灯。”

白寒露又意外了一把,虽看出这女子不是寻常之辈,可能看出寄宿在他身上的长溪,还能听到他说话,还从未有过,“我叫白寒露,我身上这位…不方便透露姓名,你不妨叫他小花。”白寒露脸上那朵儿彼岸花幻成了利爪,却根本伤不到宿主分毫,看来小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娇俏可爱的假名。

莫嗔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福了福身子,道:“原来是寒露公子,真是巧了,家弟杜蘅在凡间多亏你的照拂。”

“杜蘅他还好吗?”

莫嗔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家弟弟现在算不算好。从无垠地狱回来就去西海提了亲,问他和西海小六是怎么回事,他说不记得,小六又什么也不肯说。“莫强求”这三个字她磨破了嘴皮子,小六也听不进去一星半点。

白寒露看她的脸色也隐约明白了,上前几步把灯递给她,“这莲灯送你照路。”

“无功不受禄。”莫嗔从袖中掏出个珠子,“奴家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珠子是西海龙王送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就平时揣着避暑用。”

白寒露没推托,接过那黑漆漆的珠子,手心里沁凉无比,透着深海的森凉威严之气。想必西海龙王能送得出手的东西怕也不是什么凡物。

“这草莲花灯不值什么钱,这珠子我收了,且当我收了你的酬劳,还欠你一件差使。”虽然封魂师这一脉已经没落了,但行业有行业的规矩,他白寒露也是无功不受禄的。长溪听了嗤笑一声,“等你从浮屠塔里出来再应也不迟。”

“浮屠塔”这三个字在莫嗔耳中如同雷鸣,那好似总半睁半闭的柔顺的眉眼露出锋利的棱角,“你们要进浮屠塔?”

“对啊。”白寒露不管长溪在他耳边骂着蠢货,坦然道,“那里有小花要找的人。”

“有胆这么喊本座,准备好和你的脑袋说后会无期吧!”

“…你若有本事就来取。”

“狂妄!不过是头不爱沐浴的臭狼妖,竟如此的放肆!”

“恶心的偷窥狂有资格说别人?”

“…”

听着他们你一来我一去掐得不亦乐乎,莫嗔不知道如何打断他们,只好等他们吵累了互相磨牙,才叹着气开口,“你们既然要进浮屠塔自然知道那是有去无回之地,塔里的神仙妖怪是上了诛仙台都会留有一息尚留,所以才会镇在浮屠塔下永不能危害三界。”

“不过是些无知者的造谣,竟也有人信。不过这谣言造得妙极,对浮屠塔多些敬畏之心,也能少些作恶的心思。”长溪打了个呵欠,他现在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可终究乏得很,也不打算跟她多言,“好了,走了小白。”

不过是萍水相逢,说了这么多已经是逾越。

白寒露虽说欠她一个差使,却也没想到次日在浮屠塔外,又看到了莫嗔。

她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塔,她在九重天的天宫依旧看不到浮屠塔的尽头,它的塔顶已经到了天外天。

莫嗔回头,莞尔一笑,“寒露公子,你欠奴家的那个差使,今日就还了吧。”

第三章

【第二节】

长溪腹诽,看吧,要债的找上门来了。

本以为神族里也有谦逊守礼的,可没想到遇到个强买强卖的主儿。不过男人应下的话,堪比金石,自然也不能食言。

浮屠塔周围布下了结界,以防止有周围的天人妖兽误入其中。白寒露用鹤骨笛召唤出鹤灵将结界劈开一个缝,他与莫嗔刚踏入结界,那塔门便缓缓打开,幽深的门内吹出带着泥土气息的风,白寒露对莫嗔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莫嗔走到他前面,笑道:“公子身为男人如此婆婆妈妈的,也不怕叫人笑话。”

二人在塔门内穿行而过,好似走进了漆黑的山洞,迎面是吹拂而来的风,有风便有出口。他们还未看到出口,背后的塔门便沉沉关闭了,那风也停了,尽头处有了微光。

他们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工夫才走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熟悉的群山绿树和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黑水天牢的大门。白寒露回头一望,背后赫然耸立着庄严浮屠塔,他们就站在浮屠塔的大门口。

莫嗔奇怪地问:“我们怎么走出来了?”

长溪的彼岸花游走到白寒露颈边漫不经心地四望,“并没有,我们已置身于浮屠塔之中了。”

浮屠塔里的世界,并不像其他镇妖魔的塔那样,里面一层层幽深黑暗狭小如棺材,还会被戾气所追逐侵蚀,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浮屠本就是塔,塔便是浮屠,他们就好比从铜镜的外面走进了镜中,令人分不出真假。

“这就是浮屠塔的真相,塔内镇的与其说是神仙妖魔,倒不如说是另一个浮屠幻世。”

“是虚幻之境?”莫嗔问。

“何为真实又何为幻境?你们麒麟族侍奉在西方佛陀菩萨座下,受佛法熏陶,怎么不懂得‘万事皆空’这四字的禅意。”长溪笑道,“浮屠塔有进无出并不是因为这塔有多么的坚不可摧,而是对于这浮屠幻世的人来说,他们要么是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要么就是这里已是他们的故乡。”

不仅是莫嗔,就连白寒露都觉得震惊不已,长溪只告诉他有自由出入的方法,并没告诉他这浮屠塔内是幻世。在凡间他所在的瑶仙岛,便是龙神湛炎以神力幻世而成。白寒露低头摩挲着手中的鹤骨笛,不冷不热地道:“小花,可懂得真多啊,不知还瞒了我些什么。”

这个长溪非要来浮屠塔大约也不是纯粹为了救幽昙,既然这浮屠幻世并不是什么受尽折磨的地狱,那幽昙还用他救吗?任是长溪目空一切惯了,看白寒露摆出端庄秀美一副吃斋茹素的德行,也知道他心里怕是怒极了,难得听他叫小花也没骂人。

白寒露冷然道:“我只做答应了你的事,你若有其他目的,那就另寻一个称心如意的宿主,最好是鲛人,每日待在水里让你泡个够。”

长溪不慌不忙地道:“本座见多识广有什么错,都像你们这般愚蠢无知吗?你也无须自卑,其实你骨肉匀称,皮肤滑嫩,寝着你的皮着实舒坦。”

现在他是长在白寒露身上,跟这头狂妄的狼妖起了内讧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虽然是内讧,可莫嗔却觉得他们之间关系好得很,关系越是冷淡的见了面倒是说不出的客气。就像那个出了名的不靠谱的月粼,见了她就眼睛一眯,笑得可爱得紧,哟,莫嗔,你胖啦。嘴上说得都是讨打的话,可心里都待对方亲厚。

对于浮屠塔莫嗔本来还抱着大不了有去无回的心思,进来后看到这些一时间反倒生出好似拳头重重地打到棉花的憋屈感。怕是整个天界都没有人知道浮屠塔的真相,那么御座上的那位天帝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这种又算是什么惩罚?

莫嗔茫然地跟着白寒露御风进了这里的天人城,他们来时是清晨,而这里却是黄昏。随着天色渐暗,高殿飞檐上的灯笼点亮了,人纷纷涌到街上,赏灯猜谜人声鼎沸。白寒露不敢相信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应该是幻世之中的泡影。他一把扯出身边走过的人的袖子,那姑娘一惊双颊绯红,白寒露放开了手,“我认错人了。”

长溪幸灾乐祸,贴着他的耳朵笑,“都说了,这幻世不是梦也不是幻境,是真实的,你可不要惹乱了谁的芳心。”

街上的人多到几乎摩肩接踵,白寒露在周身布了妖障与旁人隔开,回头去找莫嗔,却已被人潮挤散了。

即使他有法力也不好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这种事,只能顺着人潮朝一个方向走。浮屠幻世内的天人城与外面的天人城乍一看没什么区别,沿着中街往前走,头顶参天的榕树多了一两棵,原本的成衣店子却开成了当铺,即使熟悉的店子在门口守着的伙计却也是陌生的人。

白寒露暗暗心惊,浮屠幻世并非复制外头的世界,而是如同一个树根分出的两个枝桠,虽是双生,却已经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在成长了。

“你也无须惊讶,这世上的新鲜事太多,是你总守着那方寸之地,也变得鼠目寸光。”长溪声音里隐隐有些兴奋的意味,“本座以前最爱去凡间各个城池的藏书阁,凡人也有些可爱的,把见闻杜撰得半真半假。普通人只当故事看,可他们不知道循着那些故事的真相远远比杜撰的更神奇千百倍呢。”

白寒露觉得非常有趣,问道:“难道这浮屠塔也有杜撰的故事在凡间流传?”

“你是白痴吗?”长溪高贵冷艳地来了这么一句,“当然是本座自己见多识广。”

若不是他白寒露去冥界的曼陀地狱找白色曼陀罗花净化出的花露,就不会察觉到长溪那缕仅剩的快要消融的花魂。于是他与长溪定下宿主契约,他以自身为容器供养长溪,而长溪的真身也为他所用。这种性格顽劣之人也怪不得他身死,却无人寻找他,白寒露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赔本买卖。

白寒露这厢正走神,人潮已把他推到了一处空地,四周略清净了些,他抬起头,漫天碎银星辰流淌,榕树上挂着的橘红色灯笼上写着苍劲有力的“吉”字。树下铺了张竹席,盘膝坐了个人,一身如水浅葱色。面前支了个简陋的小灯摊,都是倒扣着粉白色莲花掌,隐约能嗅到莲花香。

白寒露被那莲灯吸引过去,垂头去看那光源并不刺眼,花蕊芬芳,莹润如粼。他那头月光色银发倾泻而下,一直对行人视而不见的摊主抬起头打量他,露了几分惊艳之色,遂一抬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公子若不嫌弃,一起喝一杯?”

“好。”白寒露欣然坐下,接过摊主递过来的酒。

说起莲灯,俩人几乎一拍即合,白寒露随手抽出席子里的一根竹草,教给那人编莲灯。那人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比俩大姑娘还细致。足足忘我地聊了一个时辰,临分开时不仅送了白寒露一盏灯,还塞了他几颗水莲灯结的莲子,叫他去种。

萍水相逢不问姓名,一直等到白寒露起身离开,沉默了许久的长溪才道:“刚才那个人是天界犯了重罪关进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与平常人有何不同?”

“他刚低头时,后颈上有刺字,那字可是红莲地狱的火池里烧的针刺上去的,从后颈刺到后背四个字:罪无可赦。这字永不愈合,沾水便溃烂一回,疼痛入骨。你看那人干净整洁的,怕是每日都要沐浴更衣。”长溪说,“那些蓬头垢面的大多都是名不副实的脓包,这种才是狠角色。”

白寒露听长溪这么讲,对那人又多了些好感,提着莲灯往回走,终于看到莫嗔坐在个茶水摊子上,正悠哉地吃茶。

“现在人多杂乱的,莫嗔小姐且要跟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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