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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已经来过了，家中里里外外的下人们都问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线索。而且就算是家里的下人做的，抛尸到附近的乡下也是很大的工程，试问没有一个下人可以有整个的工夫做这件事。
爸爸看起来很疲惫，洗了澡就早早睡下了。
我睡不着就去找哥哥聊天，一推门就听见温柔的女声问：“是文杰回来了吗？”
“不是。嫂嫂，我是若水。”
“若水，进来。”
嫂嫂躺在床上，她的肚子已经隆得很高了，脸色苍白。医生说嫂嫂这样的体质根本就不适合怀孕，她太虚弱了，甚至保不住孩子。见了我嫂嫂高兴地要起身被我按下：“嫂嫂还是躺着吧。”
我从心里笑了自己一下，嫂嫂这样的身体别说是杀人了，让她动一下简直就是自杀。
“四夫人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嫂嫂叹口气：“四夫人虽然为人清高了点，可是她为人很善良，而且，她很喜欢小孩，自从我怀孕以后，她就很照顾我。”
红颜多命薄，这话说得一点不假。
和嫂嫂说着话的空挡，哥哥就回来了，他的样子显得很疲惫，见了我说：“若水，这两天不要打搅爸了，让他安静一下。”
“四夫人……”
我刚开口被哥哥阻止：“不要再提了。”
我乖乖地闭了嘴跟他们道了晚安便从房门里退出来，门口站着局促不安的丫鬟小莲。
“少奶奶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去屋里伺候着？”
“回小姐的话，少奶奶自从怀孕几个月后就不要我伺候了，只是把饭和茶水送她房间里就好了。她喜欢清净。我就在门口守着，少奶奶有事叫我一声就能听见。”
原来是这样，不过，嫂嫂是大家闺秀，从小就有丫鬟伺候着，突然这样朴素起来，想必大家都不会习惯吧。
“少奶奶和四夫人的关系怎么样？”
“四夫人前几个月经常亲自炖补品给少奶奶吃，可是最近就没怎么来过了，四夫人的脾气就是对人忽冷忽热的这也不奇怪。”
门内“咣当”一声响，似乎是脸盆打翻的声音。
“小莲，进来把水盆收拾好！”哥哥喊。小莲大声应和着来了，便匆匆地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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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爸爸窗户的灯还在亮着。小鱼已经睡着了，我披上衣服出了门。对于四夫人，我一直都是好奇的，她长得很美，也不像是趋炎附势之辈，只是听沈妈偶尔提起，一开始是哥哥先认识她的。
哥哥很喜欢听她唱歌，于是经常去舞厅捧场，像着了魔般，为此爸爸还骂哥哥不务正业禁了他的足。可是不久以后，爸爸也开始出入紫玉所在的舞厅，再没过多久，紫玉就成了春家的四夫人。这件事如果不是阿辉告诉沈妈，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一个男人如果爱上自己的后妈，那么她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一个女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男人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么她也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
可是嫂嫂怀孕了，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而四夫人是被拖到附近的乡下杀死的，这个人身强力壮，而且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件事。
出了门，下了楼，四夫人的房间在花园的对面。她喜欢独住，父亲对她过分宠爱就把偏房给了她。如今四夫人一死，这偏房就没有了人，房门开着，棺材就放在正厅中间，两只巨大的白色蜡烛放在灵位旁，棺材上面挂着两个白灯笼，听沈妈说，这是乡下的一种风俗，死了人魂魄会被白灯笼里的光吸引住进灯笼里，就不会出来吓人，等在家里的灵堂里放够三天，棺材入土，灯笼要在坟前烧掉，这就平安无事了。
虽然我不太相信鬼神之说，可是面前的棺材里躺着头和身子分家的人，想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四夫人的房间相当整洁漂亮，没有特别奢华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雕花的梨木大床，床上是大红色的鸳鸯被，一方玉石的枕头。我走上前希望能在床上翻出和四夫人的死有关的东西来。搬开玉石的枕头，一张泛黄的照片露出一个角。这照片看起来已有些年月，已经被烧掉了半边上面的女人笑靥如花。
这面孔熟悉得很，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我走到红木的桌子面坐下，猛然看见桌子上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我顺手拿起来看，是个药方，名字叫十三味安胎饮。整个春家，怀孕的只有嫂嫂，可是也没听说她吃什么安胎的药。
难道她怀孕了？
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叫声突兀至极，我急忙跑出去，见小鱼摊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妈妈和沈妈也闻声披着衣服出来，她不耐烦地挥着手帕嚷：“这丫头鬼叫什么？这都鸡飞狗跳了，难道还嫌不够热闹么？”
小鱼的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到模糊：“鬼，鬼，是四夫人……”
“四夫人？”我拍拍她的脸希望她能清醒一点：“小鱼，你说你看到了四夫人？”
“我一觉醒来见小姐找不到小姐，就知道小姐来四夫人这里，可是我一出花园，就见四夫人站在她的房门前，她……没有头……”
妈妈和沈妈对望一眼，眼神里都有了惊恐的神色。沈妈定了定神说：“小鱼，这话不能乱说，你肯定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你快跟小姐回房休息吧，没事儿别到这边来。”小鱼乖巧的应了声便随我回房。妈妈和沈妈互看一眼，匆匆地回了屋。她们虽然嘴上不相信，可是心里终究也觉得人死得这么诡异，也许这宅子真的就不干净了。
我躺下久久不能入睡，小鱼忽然说：“小姐，我真的看见四夫人了，她没有头，就站在她的门前，小姐你当时在屋里，你没看到么？”
“小鱼，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小姐，我确实看到了。”她叹了口气说：“四夫人死得那么冤枉，她肯定不安心投胎所以自己回来报仇了。”
我打了个冷颤绻进被子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抛在脑后，明天还要去丹尼的诊所，还是早些睡，不要迟到才好。

阿辉把车停到诊所的院子里，远远地，就看见杜飞扬在门口与人聊天，我慌张地转过身，阿辉奇怪地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出院那天沈妈做了你从乡下捉的小土鸡，那味道真是好，你再去买只来，我中午就要吃那个。”
“可是小姐，老爷吩咐说，不能离开你半步。”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买了鸡就马上来接我回家，我保证不乱跑，爸爸不会知道这些的。”
费了好大一番说辞，阿辉才不情愿地离开，我心里苦笑一下，做小姐如果没有一点自由，还不如做平凡人家的女儿，粗茶淡饭，却也少了许多约束。
杜飞扬一眼就看见了我，他和那个寒暄了一句就走了过来：“春大小姐，你好难等啊。”
“你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病人。”
“可是，我现在是你的病人。”
他的模样很淘气，我扑哧一下笑出来：“杜飞扬，你得了什么病呀？”
“是相思病，茶饭不思，只为求佳人一笑。”杜飞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却恨也恨不起来，只能跺跺脚，一转身往丹尼的诊室走。杜飞扬追上来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以为这是句玩笑话，等我做完治疗出来，他果然在外面等我。他像在思考什么，连我出门都没看见，我好奇的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这才醒悟过来微微地笑：“你的司机好象还没来。”
“哦。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送你回家吧。”
“你不用上班的吗？”
“跷一次班应该没人发现吧。”
我便不再推辞，一路上，他都很兴奋地跟我谈论心理学方面的东西，我听得懵懂，惟独对催眠感兴趣。杜飞扬说，催眠是以人为诱导，如放松、单调刺激、集中注意、想象等，引起的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其特点是被催眠者自主判断、自主意愿行动减弱或丧失，感觉、知觉发生歪曲或丧失。在催眠过程中，被催眠者遵从催眠师的暗示或指示，并做出反应。催眠的深度因个体的催眠感受性、催眠师的威信与技巧等的差异而不同。催眠时暗示所产生的效应可延续到催眠后的觉醒活动中。
“那么，如果催眠师在催眠时暗示我，等我醒来时，别人要我去做什么，我就要去做什么，那别人要我去跳楼，我也要照做吗？”
杜飞扬笑笑：“其实催眠这个东西，只要你不相信，那么就对你没有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慢慢地我就不再讲话两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到了家门口时，我跟他道谢，他微笑：“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这……”如果爸爸见我带个陌生男人回来，肯定气得厉害。正犹豫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妈的眼睛肿得像核桃般，见了我眼泪又止不住了：“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怎么了，谁出事了？”
“老爷和夫人已经去了当铺了，小姐你自己去看吧。”沈妈再也不忍心说下去，兀自蹲在门口哭了起来。我像吓傻了般的呆愣在那里，许久才缓过神来疯了似的往当铺的方向跑。
当铺门口围满了人，警车就停在门口，我拨开人群冲进去，爸爸仿佛一夕之间头发都白了，妈妈被丫鬟扶着哭个不停。当铺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的四方的大盒子，里面露出一个头顶，上面沾着杂草，脸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而是耳垂上戴的那颗金钉子，分明就是哥哥的。
“哥哥……”我的嗓子像被堵住一样，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杜飞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我的手。
“若水……”妈妈扑上来抱住我大哭：“若水，你哥哥他被害死了，四夫人冤魂不散，她死了也要找个垫背的。”
“妈，我早上还和哥哥一起吃的早饭，他去当铺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阿辉见我回来也放了心，撇了一眼桌子上的人头，不忍心地把脸别到一边：“小姐，我去买了小土鸡回来后准备去接你，猛然想起老爷让我去当铺拿些钱给夫人就顺便过去了。帐房说，刚不久有人来当东西，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忽然说还有东西要当回去拿，这就把东西放下就出了铺子，都到正午了还没有人来取。我就个帐房把东西打开来看，原来包袱里包着个红木的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少爷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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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家又多了一个灵位，在嫂嫂的房间里，哥哥的遗像被两根白蜡烛映着。嫂嫂跪在灵位前，双眼盯着那张脸看得痴了。我自知已无话安慰，便退出门去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她。沈妈一直在厨房里忙活，一边炖汤一边唠叨：“这老爷好几顿饭没吃了，丫鬟们端了饭连房门都进不去，这样下去怎么成啊。”
沈妈小心地把炖好的鸡汤盛到碗里，我迎上去接过来：“我去送吧。”
爸爸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丫鬟们早就跑到房间里睡觉了，昨天晚上小鱼撞鬼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起夜的丫鬟听到，一天之间已经传得神乎所以，再加上少爷忽然被害已经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人敢在深夜出门半步了。
我抬起手刚想敲门，只听而边多了妈妈的低地的哭诉声，声音很轻巧，怕是被人听见，只有把耳朵贴到门上才能听到。
“老爷，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孩子弄来，那孩子一来就像把灾难带来一样，这春家总是不太平，先是那个小贱人，现在轮到我们家文杰，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这把老骨头遭报应啊。我死了没关系，老爷半辈子担惊受怕我死了就当给老爷还债了……”
爸爸轻轻的叹气：“现在还说那有什么用，都怪我当年一时糊涂，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老爷，那孩子……”
爸爸突然暴怒起来，压着声音低吼：“你还怪那孩子，若不是你那么小肚鸡肠怎么会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老爷……”
我听得云里雾里，把耳朵凑得更近一点，那孩子是谁？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背后传到清脆的声音：“小姐，我找了你半天了！”
屋里争吵的声音被丫鬟这一嗓子给打断，我皱了皱眉头示意她走开，丫鬟莫名其妙地下了楼。我清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妈妈已经把泪擦干了，见我端了鸡汤又叹气：“你哥哥最喜欢喝沈妈做的鸡汤了。”
爸爸背对着门不说话，他一定是伤心到了极点。我把鸡汤端过去说：“爸爸，身体要紧，人死不能复生，请结哀。”
“搁着吧。”
爸爸的语气冷冰冰的，我乖巧地把鸡汤放下，妈妈使了个眼色让我出去。我点了点头就要退出门，却被爸爸喊住：“若水，当才爸妈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爸妈说了什么？关于我的吗？”我决定装一次傻，如果我听到了爸妈不想让我听到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女儿了。
妈妈立刻变了脸色：“若水，你乖，就算听到了也忘记吧，你爸年纪大了，就让他安生地过下半辈子吧。”
我似懂非懂得应了声便跟爸妈道晚安。
转身关门的时候，我的口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是在四夫人枕头底下发现的那张被烧掉一半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
妈妈先我一步捡起来，她只看了一眼就丢在地上大叫起来：“若水，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从哪得到的？！”
“妈……”我惊愕地看着妈妈的反应。
她死死地拽住爸爸的袖子，脸色惨白得厉害：“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来报仇了……”
照片上的女人安静地微笑，那微笑好象突然变得阴冷。
她到底是谁？
我站在楼梯口就那么直楞楞的看着小鱼，她擦楼梯擦到一半一扭头看见我，比划着问：小姐，你有事吗？

“没事，你忙你的。”

杜飞扬坐在沙发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红木桌子，我摇了摇头，压低声说：“不可能呀，小鱼是哑巴，她怎么去威胁阿绣呢？即使那天小鱼不在场也可能在房间里休息，我待她如亲妹妹一般不让她做那些下人的粗活。”

杜飞扬对我的看法颇不赞同，他认真的盯着小鱼说：“让一个哑巴会说话不太可能，可是让一个正常人装哑巴也不是特别难的事。”

小鱼蹲在地上擦楼梯，她很认真的做事完全没发现我们在对她进行讨论。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是小鱼做的。她跟嫂嫂没什么仇恨而且生性善良，连死了一只猫都会难过半天，怎么会忍心下毒。

而且，既然把她当姐妹就要相信。

我突的站起来变了脸色：“杜飞扬你走吧，没有真凭实据你凭什么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是我们春家的事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见我如此这般，杜飞扬非但不恼反而嘻嘻的笑起来：“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你明天来诊所复诊的时候带上小鱼，如果小鱼真的害过人，她肯定原形毕露。”

“如果小鱼上午清白的呢？”

“那我杜飞扬的脑袋给春大小姐当凳子做。”

杜飞扬是个爱面子爱帅爱到极点的主，他肯这么说，没有十成也有九成的把握。我的心揪了一下，还是镇定的给了他一个臭脸：“那就把你的脑袋洗干净准备当凳子坐吧。”

第二天我带着小鱼按约定时间到了诊所，杜飞扬就在门口等着，我绕过丹尼的诊所进了杜飞扬的诊所。小鱼拼命拉着胳膊摇着打手势：小姐，你不可以乱跑，否则老爷会骂死我的。我

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没关系，我们就呆一会，杜医生说你韧带也许可以恢复，他要来检查一下看看。”

小鱼拼命的摇着头：小姐，小鱼的嗓子没关系还是小姐的病要紧。

杜飞扬已经把那张医疗椅子放倒说：“既然已经来了就检查一下吧，你们小姐真小气，一听是免费的马上就带你来了。”

我没好气的暗暗踢他一脚，把小鱼按在椅子上：“我命令你做检查。”

小鱼见反抗无效就乖乖的躺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医疗椅子上躺人的感觉让我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有点害怕。小鱼的头顶亮起一盏灯，她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里，这让她感觉很不自然。

杜飞扬用舌镜仔细的观察了小鱼的声带说：“没问题，声带很好，不能说话应该是心理问题，只要心结解开了就好了。”

小鱼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突然杜飞扬大声喊。声音很凄厉：“小鱼，你为什么要害死阿绣？！”小鱼吓了一跳捂住耳朵尖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杀的！“话一出口，小鱼马上捂住了嘴巴，杜飞扬一脸的得意：”小狐狸露嘴巴了。“

我失望的看着小鱼发白的脸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小姐，你相信我，我没有害任何人！我装哑巴只是为了自保啊，小鱼没有地方去只好留在周家。我看可不该看的事，本来那天起火时我和春儿都没去看戏，本来我也该被烧死的。”小鱼说的语无伦次，她真的是吓坏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哎，一个心理承受能力那么脆弱的人怎么会隐忍那么久？”杜飞扬从地上扶起小鱼并且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给她：“我相信你没有杀人。因为那天我看了草纸上的字迹，后来和若水给我的笔迹做了比较，发现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而且那天你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又怎么把字写到草纸上？”

小鱼点点头说：“那天我是替老爷去当铺取东西了，老爷神神秘秘的给了我一把柜子的钥匙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我就没敢声张。”

“取了什么东西？”“一方小木盒子，还挺重的。”

一听木盒子这几个字我就觉得太阳穴疼，慌忙打断两个人的谈话说：“这不是重点，发生火灾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小鱼低着头想了半天象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她恭敬的跪下来磕了个头：“小姐，这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说出来后，即使小姐你不声张，我也在春家呆不下去了，在这里先再过小姐的大恩大德，小鱼只有来世再服侍小姐了。”
“到现在了还说这做什么，你就老实的跟着我就好了，谁也不敢为难你。”小鱼又磕了个头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她看起来很紧张。好象还沉浸在当时的气氛里面。

“那天全家都去看戏了，那日我本来要跟着太太去的，可是身体不舒服就在房间里休息，春儿是小姐的丫鬟，小姐不去，春儿当然也不去。我睡觉睡的昏昏沉沉的忽然听见外面有嬉笑的声音，掀来帘子一看，是少爷和四夫人。。。。。”

“哥哥和四夫人？”真是峰回路转，不是都去看戏了么？杜飞扬拍了拍我的胳膊暗示让我继续听下去。

“少爷和四夫人看起来和亲密，少爷揽着四夫人的腰，他们商量着玉玺什么的，小鱼也没太听明白。只听四夫人问少爷说，那东西给少夫人吃了不补得她流鼻血才怪。少爷就说，反正她对我们不构成威胁，还是先把那东西弄到手最重要。他们正说着象是听到什么声响就匆匆下了楼，我探出头去，见老爷神色慌张的进来，他还背着个麻袋，身上又脏有乱的进了小姐的房间。不一会，我就听见老爷大叫着火了，我一惊冲出门去，发现春儿身上都是火，但是她的嘴巴上都是血，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是被害死的。我被吓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少奶奶在我身边，她挺着大肚子脸色苍白。她说：“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做一个哑巴。我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对我说那样的话，可是我当时很害怕，就照做了。”

15

杜飞扬诊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我正沉浸在小鱼说的场面里，一听见脚步声吓的脸都白了。丹尼笑着冲我点点头：“春小姐，听你的司机说你来了很久了，现在应该聊完了吧，可以去做治疗了吧？”

“哦，好。”我拍拍惊魂未定的小鱼的脸：“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小鱼乖乖的答应着。

杜飞扬冲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别紧张，我没有抢你的客人。”丹尼冷笑了一下：“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这个男人翻脸的本事比翻书还快，只见丹尼顷刻之间又恢复了优雅的表情：“春小姐，请跟我来吧。”丹尼把诊所的窗帘都拉上，屋子里顿时暗下来，我躺在治疗椅上，头顶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小灯。

“现在你很累，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面前的灯光象烈火一般将我吞没。炽热的火焰燎着我的皮肤，滚滚的浓烟灌进我的鼻子。火焰身处，一个身子着了火的人死死的不甘心的盯着我。那眼神里都是怨恨和疼痛，她被烧焦的手和面目全非的脸上血液滋滋的响，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手指俨然是枯败的树根伸到我面前。。。。。

啊。。。。。。。

我惊叫一声醒过来，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湿了，那盏橘黄色的灯仍幽幽的亮着。我抬头手想擦擦额上的汗水，袖子上粘粘的，腥甜的味道灌进鼻腔。屋子里暗的让人发指，我从治疗椅上坐起来，耳边有咕噜咕噜的象泉水冒泡的声音。我摸索的走到窗前，一阵强光冲进室内。

丹尼躺在地上，他肚子上的血窟窿正咕噜咕噜的涌着血，手术刀就在旁边，我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

“啊——”凄厉的尖叫声飞出房屋。

阿辉听见声音跑进来：“小姐，发生什么事？”

地上躺了一具尸体，血已经快流到我的脚边。阿辉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跑。刚进到车里，就听见女护士的叫声：“救命啊。。。。。。快来人啊。。。。。。。丹尼医生死了。。。。。。”

 

16

小鱼和杜飞扬象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警察局的人来过了，我躲在地下室里隔着木板听见他们搜房间的声音，好在地下室比较隐秘，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地下室很潮，沈妈掀开地下室的盖子轻声说：“小姐，没事，出来吧。”

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看起来触目惊心，我来不及换了衣服就出了厅堂去了爸爸的书房。妈妈很平静的坐在一边看爸爸坐在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

“我没有杀人。”我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爸爸缓缓的点点头脸上都是凝重之色：“警察局长与我有些交情，已经送了不少钱过去，应该可以拖延些日子，可是丹尼医生是法国人，事情又出在法租界，如果能把事情给瞒下来就最好。”

妈妈的眼神很陌生，如果上平常她肯定回大呼大叫的扑上来心肝宝贝的哭个不停。我觉得心里怪怪的，杜飞扬和小鱼的离奇失踪，还有妈妈反常的表现。

“妈，我。。。。。。”

“若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本来丹尼的死已经将我吓坏，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上午在杜飞扬的诊所里，小鱼说的那些话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爸爸他的确有事情瞒着我，或者说四夫人和哥哥的暧昧关系爸爸也未必知道。我决心要问个明白便勇敢的迎向爸爸深邃的眼神：“爸，我的确听说了一些事。”

“哼。”爸爸用力的磕着烟灰：“又是哪个丫头嘴巴碎胡说八道了？”

“爸，没有人胡说八道，我只是想知道火灾那天的真实情况。为什么小鱼会看见爸爸背着麻袋进我的房间，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火到底是什么引起的？还有哥哥和四夫人有暧昧关系爸爸知道不知道呢？”

妈妈立刻捂着脸哭起来：“那个该死的狐狸精，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我们家文杰肯定是她害死的！我可怜的孙儿啊，还没出生就没了爸爸。。。。。”

“妈，你再想想，也许有人知道哥哥和四夫人的暧昧关系，于是杀了四夫人又杀了哥哥。有这个杀人动机的只有你跟爸爸还有嫂嫂啊！”

“啪”的一声响，疼痛使我发热的头脑清晰起来，右脸还是麻木的，爸爸脸上的肌肉急剧抽搐着，那爆怒的表情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你只要记住，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根本没机会在这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死人的事我不想追究了，这只会败坏我们春家的名声！你给我滚出去！”

妈妈迎上去拍着爸爸的胸口：“老爷怎么跟一个孩子生这么大的气？”

“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根本就是祸根啊！”

我捂着脸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房间，委屈的眼泪淌了满脸，我没有错，我只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背后有衣柜打开的声音。我抹干眼泪说：“沈妈，我自己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小姐，不要哭了，让鬼妈伺候你换衣服吧。”

鬼妈的脸上蒙着手帕，露出来的部分看起来依然很诡异。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在遭受那场灾难之前应该也是个美人。我摸着自己的脸喃喃的说：“鬼妈，你不知道，那天如果不是爸爸发现的早，我可能也象你这样烧的面目全非了。”

“小姐心肠好福大命大哪能和我这罪孽深重的人比？”鬼妈拿出一件雪纺的裙子便开始我解衣扣：“小姐上辈子可是观音菩萨旁边的玉女，那些小鬼哪能进的了身呢？”

“鬼妈相信鬼神之说吗？”

“人死了肯定会变成鬼魂，有些寿终正寝的鬼魂就去轮回了，有些死的有冤就会在冤死的地方徘徊呢。”原本一些我深信不疑的东西已经渐渐变了样，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不真实的，我已经渐渐分辨不清。

17

我站在楼梯上犹豫着该不该去嫂嫂房里问清楚一些东西，也许有些事实冰雪聪明的她已经知道了，可是为了未出生的孩子和春家的名誉，她只能打落牙齿吞到肚子里。

“小姐。。。。。。”

“什么事？”

“有人送来个包裹给小姐，说是小姐的一个朋友送来的，要小姐亲自打开。”鬼妈把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还挺重的。”

或者是杜飞扬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但是不方便露面。我打开那个包袱，令我惊讶的是，那里面包的是一个红木的盒子。不，这不是杜飞扬让人送来的。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是谁要送这么个东西给我？

虽然有心理准备，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尖叫起来。

小鱼的头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她的眼珠暴在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冤情要诉说。

妈妈听到我的叫声从房间里出来，见状马上让沈妈去当铺叫爸爸回来。我蹲在楼梯口呕吐起来。小鱼的嘴角都是血，她的舌头就在头的旁边。

言多必失，是我害了小鱼吗？

会不会杜飞扬也遭到毒手？

我呕着呕着就哭起来，嫂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她安静的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到她的房间里。

我不停的哭，她也不劝就在一边看着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以为嫂嫂是来安慰我的。“

“是不是小鱼跟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嫂嫂知道什么？否则嫂嫂怎么会在火灾以后跟小鱼说，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做一个哑巴。有什么事知道了会引来杀身之祸呢？

“在春家，的确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就比如你，你觉得你自己是自己，可是也许你并不是你自己。其他人也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可是总会被别人知道。”

“你是指。。。。。哥哥和四夫人的事吗？”

嫂嫂微微的笑，把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摩：“对，我就早知道了。。。。。。”

我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嫂嫂依然是一副微笑慈祥的表情：“我怎么有本事去杀人呢？我跟小鱼讲过保命的方法，也跟阿绣讲过，可是他们都死了，都是嘴巴闯的祸，怪不得我。”

“原来让阿绣不要让说话的是嫂嫂，可又是谁要害死嫂嫂呢？还在嫂嫂盛莲子羹的碗上涂了毒，结果让阿绣变成替死鬼。”

“是怕我肚子里的孩子会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嫂嫂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若水，你不要总是被假象给骗了，这里面哪是孩子啊。”

嫂嫂掀起衣服，她的腰上竟然绑着一个枕头。

“嫂嫂。。。。。孩子。。。。。孩子呢”

“孩子没了。”嫂嫂把衣服放下来，眼睛里都是泪：‘孩子没了。。。。。。是紫玉的补汤把我的孩子补没了。。。。。。但是我不能让文杰知道。因为一旦文杰知道我没了孩子，他就一定想办法把我赶回娘家。所以，我假装没事，找机会，杀了他！“

“是嫂嫂杀的四夫人和哥哥？“我惊异的捂住嘴巴望着眼前柔弱贤淑的女子，她看起来那么无辜善良。

嫂嫂嘴边上绽放出罂粟花般的微笑：“是的，是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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