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直捣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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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亭身形一晃,疾若劲矢,掠了过去,怒喝道: “滚回去!”

抡手一掌,迎面击去。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冷冷一哼,抬手一挥,硬接了这一掌。

砰的一震,欧阳亭身形不过微微晃动,那面色蜡黄的男子却被震得猛退一步。

欧阳亭冷冷道:“教你退回去,你听到没有?”

那面色蜡黄男子四下一瞥。

但见前后左右,一双双精芒闪动的眼睛.笼罩在自己身上,虎视眈眈,森严迫人。

不禁心气一馁,重又走回场中立定。

要知在场之人,很多都是雄踞一方的高手,只有遇上兰姑,才显得那般不济,换了常人,一个也不好对付。何况尚有任无心等绝世高手在场。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自量能力,实是逃遁不了。

忽听步履声响,追敌之人纷纷奔了回来。

每人都是脸色通红,笑意盈然,身上溅满血渍,神色之间,激奋异常。

坐山虎吴德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脚步未停,忽又大声叫道:“今日扫清垃圾,做个痛快!”

金背大刀一摆,迅向场中扑去。

金承信喝道:“对!要做就做干净!”

长白四虎与关东破云七鞭都是说干就干之人,两个老大领队,十余条大汉顿时扑入场内,纷纷抡动兵刃,朝躺在地上的南宫世家中人击去。

任无心剑眉一蹙,暗道:好一群莽汉子!

自己—转,疾向妙雨施个眼色。

妙雨急忙喝道:“诸位住手!”

长白四虎与关东破云七鞭齐齐一愣。

金钱虎吴仁转面问道:“道兄有何指教?”

妙雨道:“这批人已失去抗拒之力,而且又多妇女,如此杀戮,须防江湖朋友笑话。”

吴仁双眼一眨,道: “话是不错,只是南宫世家作恶多端,这些为虎作伥之人,若不杀掉,难道放走不成?”

妙雨含笑道:“当然不会轻易放走。”

吴仁道:“不杀不放,那该怎样?”

妙雨微微一笑,道:“吴兄别忙.任相公自有处置。”

关东破云七鞭乃是任无心邀请来的人,彼等与任无心的关系更深一层。

金承信闻得妙雨之言,立即率领手下兄弟,退至一旁立定。

任无心迭遭变故,往日那种豪迈洒脱的气派已失,如今显得少年老成.行事稳重,举止之间,多了一种大将之风。

只见他迈步向前,朝长白四虎等拱了拱手,然后才向那面色蜡黄的男子缓缓地说道:“阁下何人?请将蒙在脸上的人皮面罩取下。”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微微一怔,道:“无名小卒,何必以面目示人?”

任无心脸色一沉,肃然道:“众怒难犯,阁下放明白一点。”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冷冷道:“刹剐任便,在下决无异言。”

欧阳亭怒喝道:“无知鼠辈,你硬的什么东西?”

欺身上步,一掌击去。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身形一侧,避过掌势,左手反扣敌腕,右手骈指如戟,猛袭欧阳亭期门重穴。

出手如电,凌厉之极!

玄真道长眉头一皱,道:“此人的手法甚为庞杂,看他一攻一拒,丝丝入扣,倒似一个身经百战.临敌经验异常丰富之人。”

任无心点点头道:“道长说的不错。”

语音微顿,转脸朝赵烈彬笑道:“此人乃是负隅之兽,临死挣扎,无所不用其极.欧阳大侠与他对搏,实在太不划算。”

赵烈彬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 “与这种鼠辈纠缠,有何益处,还是早些了结这里的事,去找他们的主子算帐。”

纵身一跃,朝那面色蜡黄的男子身后扑去。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左脚斜移,忽然一个大转身,挥掌猛击,口中冷笑道:“丐帮五老名满天下,原来仅是倚多为胜的小人。”

赵烈彬冷然道:“你连面目也不敢示人,还称什么好汉?”

呼的一掌,反击过去。

但听欧阳亭怒喝道:“躺下!”

那面色蜡黄的男子心气已馁,未及化解赵烈彬一掌,倏觉腰后一麻,浑身劲力顿失,—交摔跌下去。

赵烈彬左手一探,一把提起那人,右手在他发际一摸,顺势一扯,顿时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围在四外的群豪,突然暴出一阵惊诧之声,

原来那男子额角、眼角,皱纹隐现,须眉已经剃去,新长出的须根露在肉外,根根雪白,看样子竟是一个年登古稀之人。

玄真道长双眉一耸,闪身上前.朝那改扮之人的本来面目凝视一眼,惊道:“阁下莫非是尚三堂尚兄吗?”

那男子闻言,脸上忽然泛起一阵羞愧之色,双目紧闭,默然不语。

围在四外的群豪,顿时一阵骚动,相互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感叹之声不绝于耳。

要知尚三堂交游广阔,遍及九大门派,而且与人无忤,与世无争,是个出了名的好人,群豪大半与他相识。

此时突然发现他归降了南宫世家,自然是惊讶不置,慨叹不已!

欧阳亭凝目一望,看出眼前之人果然是尚三堂,不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尚三堂,你可记得老夫?”

尚三堂双目微睁,重又闭上,淡然道:“丐帮五老,各具异相,老朽岂会忘记。”

欧阳亭怒道:“如此讲来,你的神智是清醒的了?”

尚三堂道:“老朽神智清醒,一如常人。”

赵烈彬勃然大怒,叱道:“那么你是甘为鹰犬,自愿替南宫世家效劳的了?”

尚三堂淡然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若念故旧之情,就请赏赐一个痛快,老朽感激不尽。”

欧阳亭冷笑一声,道:“死也未必那么容易。”

抬手一挥,一指点戳过去。

任无心突然将手一伸,轻轻抓住欧阳亭的手腕,含笑道:“老前辈息怒,在下有几句话,想要问他一下。”

他饱经风浪,受尽挫折,昔日那种意兴飞扬之气,一扫而尽.余下一种谦谦君子之风,说出话来,更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欧阳亭闻言,顿时缩手,移步退向一侧。

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道:“尚老前辈,依在下判断,你归降南宫世家,定是情不得已,另有难言之隐。”

尚三堂双目一睁,朝任无心呆望一眼,突然沉声一叹,道:“老朽亦无隐情,只因不愿受那点四处秘穴之苦,丧失记忆……”

倏然闭口,双目之内,滚落两行热泪。

任无心道:“唉!那种行尸走肉.生不如死的活罪,确是人所难忍。”

语音微顿,转朝欧阳亭将手一拱,接道:“在下斗胆,求老前辈释放此人。”

欧阳亭微微一怔,道:“相公的吩咐,老朽敢不从命。”

一掌拍下,解了尚三堂被制的穴道,冷冷说道:“念你人缘不错.名声尚还不坏,今日饶你—命,你若有悔改之心,就该将南宫世家的机密.吐露一点以供……”

尚三堂干笑一声,接口说道:“若问机密,那位叶姑娘或许知道一点,老朽是无可奉告的了。”

任无心接口道: “南宫夫人深沉阴鸷,若非极端亲近之人,别想得知她的机密,欧阳老前辈不问也罢。”

欧阳亭暗暗忖道:南宫世家是寡妇当家.亲近之人,该是那些丫头仆妇了。

心念一转,朝尚三堂冷冷说道:“饶你不死,去吧!”

欧阳亭本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今日死了斐氏昆仲,伤心之余,情绪特别恶劣,讲出的话,也多意气成分。

尚三堂听了,却是大为难堪,几次想要反唇相讥,终于强行忍住。

任无心将手一拱,沉声道:“人孰无过. 只要及时悔改,也就是了,前途珍重,老前辈请吧!”

尚三堂赧然—笑,道:“多谢相公活命之恩。”

抱拳一礼,转身行去。

金钱虎吴仁突然扬声道: “尚三堂,你最好别回南宫世家了。”

金承信叫道:“下次抓到,可不饶你了!”

任无心剑眉一蹙,低声说道: “土可杀,不可辱,两位大哥少讲一句吧!”

金承信洪声一笑.道:“相公有话吩咐就是,干吗突然客气起来了?”

语声甫落,忽见那尚三堂猛一顿足,沉声道:“唉!”

猛一抬手,一掌朝自己天庭上拍去。

任无心大吃一惊,喝道:“尚……”

但听扑的一声,尚三堂手掌落下,业已击得自己脑浆迸裂,血花四溅,仰面摔倒下去。

群豪睹状,不禁齐齐一怔,一时之间,意兴萧索,没有—人讲话。

寂然良久,玄真道长倏地轻叹一声.朝妙雨道: “尚三堂与我有旧,他古稀之年,如此下场,甚为可怜,你去寻一口棺木将他殓了。”

任无心拱手道:“有劳妙雨师兄,另觅两口上好的棺木,盛殓两位斐老前辈。”

妙雨急忙躬身道:“弟子遵命。”

转身行去。

欧阳亭抱拳道:“多谢相公了。”

微微一顿,接道:“这两个女子,相公打算如何处置?”

任无心伸手朝叶湘绮一指,道:“这女子是叶长青的独生女儿,若依在下的愚见,咱们念在她父亲份上,就这样放她离去。”

欧阳亭道:“叶长青,那该是中原四君子之首了。”

任无心点头道:“正是。”

玄真道长叹道:“南宫世家以各种手段,裹胁武林人物.助其为恶,若是首从不分,一并处死,实在杀不胜杀,而且恐有错杀之人,依贫道的愚见,也是宁可错放,绝不轻杀一人。”

欧阳亭道:“既然两位都如此主张,老朽岂能独持异议?”

任无心淡淡一笑,朝叶湘绮将手一摆.道:“姑娘去吧!”

叶湘绮双眉一挑,冷冷说道:“你们没有话要问我吗?”

任无心道:“咱们既然决定放你,就无须迫你招供,多问也是无益。”

叶湘绮微微一笑,一指躺在地上南宫世家的人,道:“这些人武功低微.身份不高,相公若是有意释放的话,是否可以让我带走?”

欧阳亭怒叱道: “好个丫头,饶你一命, 你还不趁早离去,罗嗦不了,莫非想死不成?”

叶湘绮冷然一哂,道:“哼!任相公杀人不用刀,你糊糊涂涂,还在混充好汉哩!”

欧阳亭勃然大怒,扬起手掌,欲待击去,忽又将手垂下,道:“嘿嘿.臭丫头,老夫糊涂在哪里?”

叶湘绮冷冷说道:“你可知道,那尚三堂因何自戕?”

欧阳亭道:“他受不住刺激, 自觉无脸做人,一死以求解脱,岂不是好?”

叶湘绮冷冷一笑,道:“这等想法,你是大错特错了。”

欧阳亭怒道:“老夫错在哪里.你若不讲个明白,今日就别想离去。”

叶湘绮冷笑道: “我本来就不想离去,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那位相公吧!”

任无心莞尔一笑,袍袖一拂,顿时震闭了那莲儿的昏穴,道:“姑娘若不离去,在下可要如法炮制了。”

忽听坐在地上,闭目运功的唐老太说道: “任相公,这位姑娘乃是唐家未过门的儿媳……”

叶湘绮脸色一变,不待唐老太将话讲完,立刻接口道:“老太太有伤……”

讲了半句,突然心意一变,转身急掠而去。

任无心急忙纵声道:“叶姑娘请回。”

见她充耳不闻,连忙接道: “姑娘千万不可返回南宫世家,否则性命不保!”

叶湘绮置若罔闻,转眼之间,奔出街头.消失不见。

欧阳亭连连摇首,道:“这女子古怪得很。”

玄真道长道:“凡属经过南宫世家陶冶训练之人,都变得冷静深沉,与常人大为不同。”

坐山虎吴德忽然说道:“任相公,你别瞧莲儿是个丫头,卖弄美色,兴风作浪,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任无心暗暗忖道:若非厉害角色,焉能将那百维玩弄于股掌之上,笑道:“吴兄必有高见。”

坐山虎吴德道:“高见倒是没有,不过在下认为,这女子却是宁可杀掉.万万不能放走。”

任无心点头道:“吴兄说的有理。”

顿了一顿,接道:“这女子是南宫世家五夫人的婢女,我得*她的口供.放是不会放的,但也不好就此杀掉。”

金钱虎吴仁道:“大街之上,光天化日之下, 只怕不容易*出口供来。”

任无心点头道:“正是如此,我想到晚间再审问她。”

玄真道长道:“地上躺的这些男女,相公打算怎样处置?”

任无心道;“这些人武功有限,且无可死之理,依在下的意思.就让他们躺到穴道解开之时, 自回南宫世家去吧!”

玄真道长微—颔首.移目朝欧阳亭望去。

欧阳亭道:“此事无关紧要,倒是今后的行止,还得早早议定才是。”

任无心沉吟半晌,道:“南宫世家新遭挫败,必然改弦易辙,另做部署.依在下之见.与其放任敌人坐大, 不如直捣黄龙,早日与其决一死战。”

坐山虎吴德接口叫道: “任相公说得对,大伙立即动身,打到南阳,与南宫世家决一死战!”

在场之人,全是江湖豪侠, 十九是大刀阔斧,说干就干的性子。

若说慎重从事,谋定后动,反而不为众人所喜。

但说直捣黄龙,决一死战,却正投合大伙之意。

因之吴德一嚷.四外之人顿时纷纷响应,拥护赞成之声.吵做一片,竟无一人异议。

欧阳亭毫不思索,道:“老朽兄弟早就主张硬拼一场,但不知道长有何高见?”

玄真道长道: “贫道和武当门下的弟子,唯任相公马首是瞻。”

任无心抱拳道:“多谢道长抬爱。”

微微一顿,接道:“白大先生,唐老太及众位高僧,他们新伤未愈……”

为首那黄衣喇嘛倏地一跃而起,笑道:“相公不必挂虑,我等虽然有伤在身,到了南阳,必可痊愈大半,冲锋陷阵,绝不后人。”

任无心满脸感激之色,道:“尚未请教大师的法号?”

那黄衣喇嘛道:“贫僧音伽。”

任无心大喜道:“敢问大师,摩伽法王……”

音伽喇嘛道:“那是贫僧的师兄。”

任无心心头激荡,道:“大师等万里奔波,为中原武林谋命,在下等不知何以为报,才能酬答诸位的盛情?”

音伽喇嘛朗声一笑,道:“武林一脉,任相公若要客气,那就见外了。”

微微一顿,接道:“不知任相公可曾见到贫僧的师兄?”

任无心道:“令师兄受在下之托,隐迹在南阳附近,探究南宫夫人的一种武功,我等此去即可遇上。”

说话中,十余名喇嘛业已相继起身,悄然立在音伽身后。

忽见唐老太振衣而起,手提竹杖,缓步走了过来。

任无心急忙迎上,道:“唐老太贵体如何?”

唐老太淡淡一笑,道:“伤势虽重,倒还可以行动,老身自有从人服侍,不劳相公*心。”

白大先生双目一睁.苦笑道:“老朽是不行了,五弟去找一个软兜,另外雇两名脚夫,抬着为兄上路。”

任无心道:“脚夫倒不必找,只是须得赵老前辈一路照应。”

说罢之后,选了南宫世家的两名黑衣男子,拍活了二人的穴道。

赵烈彬走了过去,一手抓起一人.去寻找软兜。

任无心又在地上选出两名青衣小婢,解开穴道,命二人看顾莲儿。

未牌时分,任无心、玄真道长师徒,丐帮三老和音伽喇嘛,这批人首先登程。

唐老太乘坐一顶黑绒小轿,带着几名从人,随后上道。

长白四虎及关东破云七鞭等,百余名江湖豪杰,分做七批,陆续出发。

众人浩浩荡荡,直奔南阳。

这日夜间,任无心等在山野之间露宿。

众人用过干粮,闲谈数语.不觉又说到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决战上面。

音伽喇嘛突然问道:“任相公,那南宫夫人的真实武功.到底怎样?”

任无心道:“在下未曾见过南宫夫人的真实本领,唐老太与她动手相搏,或许知道一点眉目。”

唐老太赧然笑道:“不怕诸位见笑.老身虽曾与她动手.但也仅只三招两式,就已败在她的手下,她那武功究竟高到何等程度.老身不敢妄加评论。”

音伽喇嘛容色耸动,道: “唐老太的武功,贫僧曾经目睹,若是三招两式便已落败,她那武功岂非高不可测了?”

任无心道:“南宫夫人的武功高到何等境界,确是难以揣测,但她武学渊博,所知极多,那却是毫无疑义之事。”

音伽喇嘛道:“任相公自量,比起南宫夫人如何?”

任无心沉吟道:“这个……在下也无法判断。”

但听玄真道长道:“那南宫夫人武功再高,谅她也高不过任相公的令堂,任相公纵然无法胜她,她却绝非任相公令堂的敌手。”

白大先生微微一笑,道:“这是不言而喻之事。”

群豪都是在兰姑手下死里逃生之人,每人都还带着沉重的内伤。

想到那场搏斗,若非兰姑记忆业已恢复,且是任无心的母亲,只怕再无一人,有胆量朝南阳走去。

音伽喇嘛突然问道: “南宫世家之内,除了那位南宫夫人,不知尚有哪些高手?”

玄真道长道:“三夫人名叫常素玉,贫道曾与她搏斗过一阵,她那武功或者高于贫道,但却绝非任相公之敌;那二夫人是常素玉的婆婆,照理来讲,武功应在儿媳之上,究竟如何,也是颇难判断;至于四、五两位夫人.倒似不足为虑。”

音伽喇嘛道:“除掉这五个妇女,另外还有哪些高手?”

玄真道长道:“还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

他似是不愿深说,倏地叹一口气,停了下来。

欧阳亭朝任无心一望,道:“咱们久未留心江湖大事,但不知那天罡、地煞之内,都是些何等样人?”

任无心一听问到此事.不禁忧形于色,道: “中原四君子,辰州言家掌门人言凤刚及屠南江、神拳鲁炳等等.这些名噪一时之人,全已归到了三十六天罡之列。唉J似少林掌门百忍大师、百代大师等,凡属突然失踪,下落不明的武林高手,八成是落在南宫世家掌握之内,凄成了三十六天罡之数。”

音伽喇嘛大吃一惊,道:“连少林掌门人也在其内,那还得了!”

玄真道长仰脸叹息一声.道: “倘若这批人仅是武功高强,那还好办,可叹的是,其中大半是侠义道的知名之士,有的更是我等的知交好友,他们记忆已失,不复认识我等,但我等却认识他们,一旦动手相搏,他们不知死活,但知为南宫世家效命,我等却无法狠下心肠,对他们加以杀戮。”

微微一顿,接道:“唉!无论哪一方伤亡.都是我等的损失,南宫世家达到了毁灭武林的目的,于愿已足。”

白大先生眉头一蹙,道:“此事确实讨厌,任相公对此,可有解救之道?”

任无心道: “令堂久困南宫世家之内,对于此事,必有高见。”

任无心点了点头,道:“咱们按程前进,在下伤势稍愈,立即寻找家母,向她老人家请教。”

语音微顿,接道:“诸位老前辈,咱们乃是为武林正义而战.因而在下想,最后决战之期既已来到.咱们还该传柬江湖,约集各门各派,以及天下各路英雄才对。”

白大先生道:“相公说得不错,如此既可增加胜算, 又可昭示此番决战崇高的意义。”

玄真道长沉声一叹,道: “可惜各门各派的为首人物.不是下落不明,就是遭了南宫世家的毒手!”

任无心接口说道: “咱们目的是在昭示此番决战的意义.效果如何,在所不计。”

当下众人议定,在场诸人联合具名,传柬江湖.邀约天下英雄, 于下月望日,在南阳集合,同赴南宫世家,解决此一关系整个武林的争端。

时间仅只一月.说来是过于仓促了。

计议已定.任无心将那莲儿提到场中,虚拍一掌,震开了她的穴道。

莲儿暗提一口真气,活动四肢,随即一跃而起,娇声笑道:“相公释放了所有的人,单单留下小婢,倒使婢子受宠若惊,深感荣幸了。”

任无心脸色一沉,道:“你卖弄美色,兴风作浪,罪过重于旁人,我决定严惩于你,以儆效尤。”

莲儿娇声笑道:“婢子所作所为,都是奉了我家五夫人之命.婢子乃是下人,身不由己, 自忖尚无过恶,相公若要惩罚小婢,只怕有欠公允。”

唐老太怒道: “这贱婢伶牙俐齿, 无上无下, 显然不是个好东西,任相公若无问话,老身就一杖将她毙了。”

莲儿双眉一挑,冷笑道:“我看你除了落井下石之外,也没旁的本领。”

唐老太勃然大怒,喝道:“老身拼受江湖朋友耻笑,就打一次落水狗试试。”

竹杖一挥,劈头击去。

莲儿冷冷一哼,飘身五尺,避过了这一击。

她抖定任无心不会伤她的性命,心中有恃无恐,笑道:“任相公,你若有话,只管询问小婢,否则小婢倒有几句话,须得禀告相公。”

任无心淡然道:“南宫世家的隐秘,仅只剩下一桩了,那点隐秘非你所能知晓,因之我没有话问你,你的话我也懒得去听。”

莲儿微微一怔,道:“剩下一桩什么隐秘?或许婢子略知眉目,对相公未必全无助益哩!”

任无心冷然道:“那醒神汤是由一些什么药物配成,难道你也知道不成?”

莲儿闻言一呆,道:“那是南宫世家的第一机密,别说婢子,便是我家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她们也未必知晓。”

任无心道:“所以我讲,你不必多逞口舌之利。”

移步走了过去。

莲儿急退数步道:“相公打算如何处置小婢?”

任无心道:“念你是听命于人,我饶你一条性命,毁去你的武功,使你再不能作恶。”

莲儿脸色一变,道: “毁人武功有伤阴德,这等刻薄手段,不是英雄行径,相公还是杀了小婢吧!”

任无心道:“这是你的想法,我自有我的见地。”

猿臂轻舒,一指点戳过去。

莲儿大骇,猛然暴退一步,急声道:“我家五夫人与相公有旧,小婢是她的人,相公不看金面看佛面,如此对待婢子.对五夫人说不过去。”

任无心微微一笑,冷然道:“你家五夫人将咱们的人杀戮惨重,使得咱们几乎一蹶不振,我正要找她算帐,还有什么客气好讲?”

一指点戳过去,凌厉的指风,破空生啸。

莲儿花容失色,猛然一跃,躲开了这一指,鬓角额上,冒出了—阵汗珠。

玄真道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任相公,这女子年幼无知,又是受人之命……”

妙雨在玄真道长身后,倏地伸手,将师父的衣袖暗暗一扯。

玄真道长一怔,转脸道:“你有何话讲?”

妙雨悄声道:“以任相公的身手,真要毁那丫头的武功,那丫头焉能逃过……”

玄真道长暗暗忖道:不错,任相公必是另有用意,或者仅是吓她一下。

忽见欧阳亭一跃而起,道:“相公退开,待老朽下手。”

大步向莲儿走去。

玄真道长暗道:这位施主与我一样,也是不擅心机之人。

只见那莲儿闪电般一掠,避开欧阳亭,躲向任无心身侧,愤怒道:“难怪我家五夫人恨相公入骨,果然是—位铁石心肠,毫无感情之人。”

任无心暗道:她果然恨我!

健腕一翻,一把扣住了莲儿的手腕,冷冰冰道:“你赶紧讲清楚,我与田秀铃无瓜无葛,她恨我刺骨,是何道理?”

莲儿暗暗想道:今日若想脱身.看来是非将此事掀开不可了。

心念电转,顿时冷冷一笑,道:“哼!你伤重垂危,我家五夫人不惜名节受损,伴你长行万里,一路照应,百般服侍,几番遇险,差一点受辱丧生,好不容易救活了你的性命,你报答她的是什么?嘿!嘿!无瓜无葛,推得倒是干净。”

任无心心头怦怦乱跳,暗道:果然是为了此事,除此之外,她没有恨我的理由。

转念中,淡淡说道:“我还以为她在死谷避难,想不到她早已返回南宫世家,在暗中与我作对。”

莲儿冷笑道:“笑话,她背叛老夫人,不惜名节,不避男女之嫌,难道是为了到死谷养晦不成?”

任无心道:“你家老夫人能够原宥她的过错,而且再予重任,这等容人之量,倒是出我意料之外。”

莲儿道:“哼!你想得倒很轻松,我家老夫人不是菩萨心肠,怎会如此轻易的饶她。”

任无心道:“怎么讲?”

他虽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脸色还是愈来愈为苍白,心头的疑惧,流露于外。

只听莲儿道:“五夫人本来愤不欲生,只是死难瞑目,这才返回南宫世家自首,当着众位长辈的面,服下剧毒,苟延一年的性命。那毒药奇绝天下,任何人服了,一年后暴毙而死,绝无药救.连武林三宝中的玉蜈蚣也没有用。唉!算一算时日,她的性命也只有两三个月了。”

任无心暗一计算时日,知道田秀铃与自己离开死谷的时间,相差无几,可能还要早上几天,不禁沉声一叹,道:“她如此作为, 自然是要以这一年的时光,向我报仇雪恨,造化弄人,本来不能怨她,可是她杀我已足,不该滥施毒手,杀害那许多无辜之人,此事罪大恶极,我若不亲手杀她,无法向那些死难的好友交代。”

莲儿冷笑一声,道:“五夫人曾经发过誓言,她也要亲手杀你,否则的话,你也活不到今日了。”

此事乃是绝大的秘密,除了当事之人,谁都是闻所未闻。

这时听两人说了出来,不禁面面相觑,全都作声不得。

任无心愁眉深锁,低头沉吟良久,终于心意一决.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莲儿道: “我防你弄鬼,本打算点你一处阴穴,如今想想,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也不必过于勉强。”

微微一顿,接道:“你赶回南宫世家,将此信暗中交给五夫人,万一不便,你或是撕毁,或是呈给你家老夫人,一切随你自便。”

莲儿神情一愣,见那书信点着重重火漆,显然内容隐秘,恐防被人偷拆.不禁大感为难,嗫嚅道:“婢子若将此信暗中呈给五夫人,则是背叛了老夫人;若是呈给了老夫人,那又背叛了五夫人……”

任无心冷冷说道:“那么你就暗中撕毁掉,谁也不给便了。”

莲儿愁眉苦脸道:“五夫人的书信,我若暗中毁弃,被她查知,那……”

顿了一顿,接道: “相公哪里知道,五夫人自从因爱转恨,性情大变.变得比太夫人还要可怕!”

任无心漠然一笑,道:“她的特殊性有限.行事为人,自然大违常情,你是她的婢子,应该知道怎样做才对。”

莲儿嗫嚅道:“相公陷人于不义.真是杀人不用刀……”

任无心怒叱道:“男宫世家造劫武林.你可知道,鬼门关前,凭添了多少屈死的怨魂!”

莲儿见任无心神色不善,当下不敢纠缠.藏妥书信,敛衽一礼,转身行去。

任无心道:“将那两个丫头带走。”

莲儿转面—笑,玉手一挥,领着两名小婢疾行而去。

唐老太恨声一哼,道:“南宫世家的女人.上下老少,没有—个是好东西。”

玄真道长微微一笑,接口道:“那叶湘绮还算不得南宫世家的人……”

唐老太接口冷笑道:“那丫头在未入南宫世家以前,就公然扬言.谁替她报了父仇,她便委身报答,如今更是连老身也视同陌路之人,哼!老身也是瞎了眼睛,竟然定下如此一门亲事。”

玄真道长道:“年少无知,心急老父,盲目妄动,一片孝心,倒也令人怜悯。”

任无心叹息一声,垂目望地,默然无语。

他独当大局,所*的心事非旁人可比,加上五夫人田秀铃的事.使他心绪紊乱.不胜困扰,越发心事重重,忧愁隐隐,一日之间、似乎又苍老了十年。

众人有伤在身,长行一日,身心俱都疲惫,讲了一点琐事,也就闭目运功,各自养息起来。

坐到中夜,任无心耳际,忽然响起一阵细若蚊蚋的声音,道:“心儿,醒一醒,娘在唤你。”

任无心霍然惊醒,忖道:莫非是我思念母亲,正在做梦……

但那声音又响起,道:“乖儿,娘在东南方百余丈外,你轻点过来,不要惊动了旁人。”

任无心惊喜交集,悄悄地站立起来.朝东南方掠去。

银色的月光,照着一位身披玄黑风氅,一块青绢包着满头皑皑白发的老年妇人。

在她那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了慈爱的微笑,好似三春里和煦的阳光。

任无心扑身上前,双手拥抱住老妇,低声唤道:“娘…”

心头一酸,倏地滚下两串泪珠来。

老妇人伸出一双晶莹如玉,美绝人寰, 与她那年貌极不相衬的纤纤素手,摩娑着任无心的面颊.柔声道: “乖孩子,咱们再走远一点.省得惊动旁人,反来打扰咱们母子。”

任无心柔顺地点了点头,母子二人拥在一起,缓步朝前走去。

老妇人两道目光,在儿子身上到处打量。

伶爱横滥之中,透露着一股无比的欣慰,和一种压抑不住的骄傲之情。

默然良久,老妇人抬起素手,—抹儿子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好孩子,你看娘都不哭,你还哭什么?”

任无心哽咽道:“孩儿的身世.尚有许多不明之处……”

老妇人手臂一紧,将儿子拥得近些.蔼然说道:“你想要知道的,娘终会告诉你,不过.此时说来.徒乱人意,还是等一等较好。”

顿了一顿,接道:“咱们母子得以重聚.已是侥天之幸,娘的心意已足,你也该满足才是。”

任无心点了点头.道:“孩儿有很多事,须得向娘请教,娘别再离开孩儿了。”

老妇人蔼然一笑,道:“娘纵然走到天边,每日夜间,一定赶回你的身畔。”

微微一笑,接道:“一日间,娘就跑了一趟南阳。”

任无心惊道:“娘去探过南宫世家了?”

者妇人脸上,忽然掠过一片阴影。

但只一瞬,重又恢复了慈祥的笑意,道:“你放心,娘知道慎重,咱们母子决不再打败仗。”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孩儿准备与一班好友联合起来,邀集天下英雄.共伸挞伐,与南宫世家决一死战。”

老妇人颔首笑道:“你高兴怎么办.就怎么办,娘在暗中助你、直到将南宫世家夷为平地、将程玉萼挫骨杨灰为止。”

她轻言细语,说来温和之极,但辞意坚决,仇恨之心,流露无遗。

任无心讶然道:“程玉萼,可是那……”

老妇人接道: “南宫明的妻子,咱们别提此人,省得娘动肝火。”

说到此处,由怀中取出一个羊脂玉瓶,拔开瓶塞,倾出一粒龙眼大小的蜡丸。

老妇人指甲在蜡丸上轻轻一划,那蜡壳顿时破为两半。

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扑入两人的鼻内。

任无心猛力一嗅,笑道:“好宝贝!”

忽然心头一动,忙道:“娘,许多朋友都内伤惨重,这药丸分给大伙服用……”

老妇人小心翼翼剥掉蜡壳,手拈药丸,一把塞进儿子口内,道:“娘击伤的人,当然会治疗痊愈。”

眼看他已将药丸吞下,始才微微一笑,接道:“最好的东西,理该给自己的儿子。”

任无心双目之内,泪光浮现,苦笑道:“那白大先生有性命之忧,咱们得早点设法。”

老妇人道:“娘早已想到了。”

由衣囊中取出一个四五寸高的玉瓶,轻轻摇动,道:“这瓶内有十多粒千年老参与灵芝液合炼的丹丸,另有几粒保命金丸,几人食用,谅必能够治好他们的伤势了。”

任无心接过手来,拔开瓶塞嗅了—嗅.知道母亲所言不虚,连忙盖上瓶盖,揣入怀内,笑道: “娘的本领真大,一日之间,何处找来这许多救命的灵丹?”

老妇人莞尔一笑.道:“这做贼的事.儿别学了。”

微微—顿.接道:“你坐下.运一阵内功化解灵丹。”

任无心席地坐下,闭目运功.催动药效。

老妇人也在一旁坐定,将儿子半拥在怀内,伸出右掌,抵在儿子背心之上,将—股内力输送过去。

这母子二人的内功合在一起,那是高深得无可言喻。

功行数匝,药力即已渗透周身百骸。

转眼工夫.任无心沉重的内伤,已经痊愈.神清气爽,远胜往昔。

任无心双目一睁,笑道:“娘请歇手,咱们讲话。”

老妇人收回手掌.倏地蔼然—笑,道:“你解开衣襟,娘再瞧一瞧你那胎记。”

任无心双眉一轩,道:“怎么.娘怕这个儿子是假的吗?”

偎在慈母怀里.他似已返回到童年,不觉调皮起来了。

老妇人笑意盈然,解开儿子的衣襟.露出胸腹间那块心形的胎记,伸出手指.摩娑不已。

她双目之内,散发出一片柔和的光辉.喃喃细语道: “娘因难产,生下你时,人已奄奄一息,我只怕之后记不起你的面貌,因而牢牢地记住你这一块胎记,唉!娘的双眼纵瞎了,也认得出这一块小小的痕印。”

任无心热泪盈眶.道:“娘这样疼爱孩儿,孩儿却未尽过半日的孝道。”

老妇人灿然笑道: “儿是为娘腹中的一块肉,天下的母亲无不疼儿子,谁管他孝不孝顺。”

任无心脱口一笑,母爱深重,却不禁泪如泉涌。

老妇人替儿子系好衣襟,低声笑道:“你名满天下,倒是英雄得很,可有知心合意的人?”

任无心摇头不迭,道:“没有。”

想起那五夫人田秀铃的事,不禁愁从中来,轻轻叹息一声。

老妇人道:“男子汉何患无妻,干吗要叹气?”

任无心赧然一笑,但觉慈母面前,无话不能讲出,于是将自己与田秀铃之间的纠葛,从头讲了一遍。

老妇人听罢,冷冷一笑,道:“什么东西,爱而见拒,居然转为仇敌.儿别理会此事,下次遇上,我即取她的性命。”

任无心暗暗一凛,笑道:“这等男女之私,还是该孩儿自己处置的好。娘别多*心事。”

老妇人道: “不说她是未亡人之身,目的不达,转而摧毁,这就不是真正的情爱,娘比你见得多,你不要受她蒙骗,落了她的圈套。”

任无心暗暗忖道:娘若决心杀田秀铃,她休想逃遁得了,这事含糊不得。

心念一转,顿时露出一副无赖的嘴脸,笑道:“儿的书信已经送去,要与她当面解决此事,大丈夫岂可失信于人?娘要先杀她.孩儿可是为难了。”

老妇人微微一忖,道: “哎!天下的儿子,都想自己做主,对父母之言,总是不肯相信。”

任无心笑道:“孩儿可是相信娘的话,几时娘替我找个媳妇,孩儿决无异言。”

老妇人哑然失笑,道:“嘻皮笑脸.哪里像个领袖群伦的人物。”

倏地面庞一转,低声道:“有人。”

任无心顺着母亲的目光望了过去。

等了许久,始才发觉一条淡淡的人影,悄然掩行过来,心头好生佩服,暗道;“我这武功,比起娘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差的太远了!”

那条人影潜行过来,直向群豪宿营之处掩去。

任无心母子坐在一块山石背后,那人未曾发觉。

老妇人眉峰微皱,轻轻说道:“是南宫世家的—个丫头。”

任无心道:“这女子名叫叶湘绮,是中原四君子之首叶长青的女儿。”

老妇人道:“中原四君子是何许人物?”

语音微顿,接道:“最近一二十年的人物,娘—慨不知。”

任无心道:“四个高蹈自隐,品格颇为清高之人,名声很大,武功不弱,如今失陷在南宫世家之内,充任三十六天罡之数。”

老妇人道: “这丫头这点武功.鬼鬼祟祟的潜来,岂不是莫名其妙?”

任无心道:“她是四川唐家未过门的媳妇,不过这女子性情刚强,不畏险阻,她一心营救老父,对唐家的亲事却漠然视之。”

老妇人道:“志行可嘉,却未必聪明。”

望了一眼,接道:“她退回来了。”

任无心凝目一望,果见叶湘绮掩了回来,游目四顾,似在搜寻什么?

老妇人道: “这女子美得很,单就容貌而论,倒是配得上你。”

任无心暗暗忖道:娘是美人,也想娶一个美貌的儿媳,其实娶妻取德,好看又何用?

老妇人倏地附耳说道: “那丫头东张西望, 只怕是在找你,你过去瞧瞧,看她到此何事?”

任无心笑道:“这女子十分罗嗦,孩儿懒得与她打交道。”

老妇人微微一笑,道:“若不罗嗦,那就不成女人了。”

素手轻挥,将任无心扔了出去。

任无心暗暗一笑,飘身落地,缓步走了过去。

叶湘绮眼睛很尖,立刻发现了任无心,默然站立,等候任无心走近。

任无心笑道:“姑娘夤夜到来,是否想要求见唐老太太?”

叶湘绮淡然道:“求见唐老太太,于事何补?”

任无心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母亲说她志行可嘉,不禁动了怜悯之念。

脸色一整,肃然道:“南宫世家是武林公敌,搭救失陷之人,乃是侠义道的共同责任,姑娘若有需用在下之处,尽管明言,力所能及,在下定当效劳。”

叶湘绮容色一黯,道:“家父神智迷失,被冷藏在迷魂牢内,此事相公是知道的了?”

任无心道:“非但知道,且曾目睹。”

叶湘绮黯然道:“七十二地煞中,多数是自愿投效之人,少数是四处奇穴被制。三十六天罡全是武功高强之辈,但也全数是神智已蔽,失掉主宰之人,中原四君子与少林百忍、百代等全部在内。”

任无心点头道:“此事在下早已知道,不过没有姑娘讲得这般详尽罢了。”

叶湘绮道:“那奇穴被制,神智丧失之人,只有两种方式能够使其清醒过来,除那两种方式之外,虽南宫夫人,也是无能为力。”

任无心容色耸动,道:“—种似是醒神汤,另外一种方式又是什么?”

叶湘绮道:“另外一种方式,就是武功练到令堂那种超凡入圣,匪夷所思的境界.周身的穴道,皆可由心控制,只要心念一动,无论是经内的穴道.或是经外的奇穴,想要哪一穴开,那穴道即开,出乎自然,根本无须运气用力。”

任无心道:“武功练到家母那样,普天之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人了。”

叶湘绮道: “所以我说,若想解救三十六天罡等失陷之人,使他们脱离南宫夫人的魔掌,那就只有醒神汤一法,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任无心正色道:“姑娘所见甚高,在下愿聆教益。”

叶湘绮冷冷一哼,道:“你是侠义道的领袖,身当大局,这一战的胜败,以及千千万万武林同道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成败生死,全看你的作为如何,我是女流之辈,武功低微,才识浅薄.你向我请教,那是本末倒置,问道于盲了。”

任无心身上冒出一阵冷汗,暗道:她将这重责大任,套在我一人头上,未免有欠公允,但我既已总揽大局,却也无可推诿。

转念之下,抱拳当胸.肃然说道:“姑娘矢志救父,不惜屈居奴婢,苦心孤诣,在下早就钦佩不已。”

叶湘绮淡淡说道:“乌乌私情,当不起钦佩二字,相公有话只管明讲,不用恭维小女子了。”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姑娘伶牙俐齿,倒也厉害。

微微一笑,道:“姑娘在南宫世家窥伺已久,处心积虑,必有所得,若蒙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叶湘绮道:“敌仇同忾,理当群策群力.说不上感激二字。”

语音微顿,接道:“小女子斗胆请问—句,相公如今就要直捣南阳,与南宫世家决一死战吗?”

任无心点头道:“咱们已定决策,传柬江湖,号召各路英雄,与南宫世家作一决战。”

叶湘绮道:“但不知决战之期订在何时?”

任无心道:“下月望日在南阳聚齐,决战之日到时再议。”

叶湘绮道:“对于那批记忆迷失,受制于南宫世家的武林人物,相公有何对付之策?”

任无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早在数年之前,便已邀集天下名医,探求那醒神汤的制法……”

叶湘绮不待他将话讲完,冷冷一哼,接口说道:“这等极端神奇的药物,岂是一般世俗医者所能探究得出?我看相公是心劳力绌,枉费心力了。”

任无心道:“那也不见得,文事武功,同是万流归宗,医药一道,也是同一道理。”

叶湘绮惑然道:“小女子知识浅陋,想不道这里面的道理?”

任无心道:“这中间的道理,一时也讲不清楚,不过姑娘可以放心,在下早已请到无数名医,在暗中埋首研究,集思广益之下,理应有所成就。”

叶湘绮道:“大战迫在眉睫,那醒神汤的药力,想是已经探究出来,到时候可以应用了?”

任无心赧然道:“咱们都是尽心尽力,可惜才智所限,尚无成就可言。”

叶湘绮冷冷一笑,道:“相公说得倒是轻松,想那决战之日,南宫夫人若派三十六天罡出阵,相公难道束手就戳不成?”

任无心眉头一皱,道:“姑娘说笑了,咱们无愧无怍,何必束手就戮?”

叶湘绮冷笑道:“那未相公打算对那批无辜之人,痛加杀戮罗?”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女子强词夺理,当真蛮横得很。

莞尔一笑,道: “那批人受南宫夫人所制,本身已失主宰,咱们志在南宫夫人,当然不会对无辜之人妄加杀戮……”

叶湘绮接口道:“那批人记忆丧失,六亲不认, 只要南宫夫人—声令下,彼等立时上前拼命。相公既不愿引颈受戮.又不忍滥造杀劫,那就难办了。”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女子任性妄为,蛮横无礼,我且气她一气。

心念一转,淡然说道: “消灭南宫夫人,为的是武林公义,大义所在,难拘小节,万不得已之时,我看也只好行那壮士断腕之策了。”

叶湘绮脸色一变,冷冰冰说道:“这么讲来,如果小女子的父亲遇上相公,相公也是照杀不误了?”

任无心道:“中原四君子虽是素负清誉,为了战胜南宫夫人.那也顾不得了。”

叶湘绮娇躯一震,颤声道: “我只道任无心是当世第一人,大英雄,大豪杰……”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世俗虚名,从不放在心上。”

叶湘绮颤声接道:“我道你是江湖奇男子,那么我是瞎了眼睛了。”

任无心朗声接道:“那是姑娘看错人了。”

叶湘绮微微一怔,星眸之内,倏地泪光浮动,泫然欲泣。

任无心剑眉一蹙,暗道:这女子真怪.刚刚还是咄咄*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转瞬之间,又变得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见她口齿欲动,欲言又止,急忙脸色一整,道:“姑娘有话但讲无妨.在下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叶湘绮两行清泪顺腮而下,道:“我倒是有话……”

一言未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莲足一顿,掩面疾奔而去。

人影一晃,老妇人飘然现身.笑道:“这丫头是自作聪明的人,她来找你,想是有所计较。”

任无心笑道:“孩儿知道她的心意。”

老妇人双眉一扬,道:“你说她想干什么?”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她想耸动孩儿,去偷盗南宫夫人的醒神汤,在决战之前.先将那迷魂牢中失陷之人救醒过来。”

老妇人双眉一蹙,道:“难!难!”

任无心暗暗忖道:母亲认为难,那是真正难了。

微微一笑.道:“这主意虽是为她父亲着想,出于一己之私,就事论事,倒不失一条好计。”

老妇人道: “那醒神汤是程玉萼的命根子,想要偷盗过来,真比登天还难。”

忽然心头一动,暗道:这孩子不畏险阻,不知顾惜性命.我可不能让他再冒风险。

对这明珠宝树一般的儿子,她是爱入骨髓,痛惜到了极处。

心念一转,顿时柔声说道:“今非昔比,程玉萼的几种绝毒武功已经练成,南宫世家不啻龙潭虎穴,任何人孤身犯险,一定是有去无回,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微微—顿,接道:“时光不早,儿去歇息一阵,咱们娘儿俩明夜再谈。”

任无心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臂,嬉笑道:“事不宜迟,孩儿的伤势既已痊愈,想即刻动身。”

老妇人对这心爱的儿子怎样也沉不下脸来,怔了一怔,顾左右而言他道:“你那些朋友都已醒了,快放娘走,免得碰上了面,彼此都不方便。”

任无心笑道:“那有什么不便?他们看得起孩子,也就敬重母亲你。”

老妇人摇头道:“娘杀的人太多,虽是无心之事,终究有损你的声誉……”

任无心接口道:“娘别这么讲,咱们但求无愧于心……”

顿了一顿,突然改口道:“既然如此,咱们母子俩索性单独行动,一则免去尴尬,二则稍慰孩儿孺幕之情。”

老妇人闻言,心头大感为难。

想到母子俩单独相处,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但觉此刻正是儿子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之时,理该让他与同道好友处在一起,不禁左右为难, 一时间沉吟难决,不知如何是好?

任无心玲珑剔透,心思敏捷超人。

眼珠一转,顿时看透母亲的心事,当即笑道: “娘请稍待,孩儿过去交代几句,片刻就回。”

转身奔去。

群侠刚刚醒来,任无心将那瓶药丸交给白大先生,并将自己先期赶到南阳,设法打救失陷之人的主意简略一讲。

玄真道长等虽觉此事过于冒险,但想他母子二人同行,天下难有敌手,因而也不怎样劝。

任无心交代过传柬江湖之事,约好见面的时地,立即奔了回来,拉着母亲就走。

二人的轻功,都是超凡入圣。

母子俩携手同行,一路上呢昵而谈,笑声洋溢,说不尽天伦之乐,脚下却是快如飘风,所过之处,不见两人的形影。

一路无事,这日夜间,母子二人来到南阳城郊,一座小小的村庄之前。

这村庄仅有十多户人家,茅屋泥舍,看去都是贫户,只有右侧一栋瓦房,似是个小康之家。

任无心来到瓦屋门前,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

等了片刻,门缝之内透出一线灯光,只听一个苍老的嗓音,咳嗽一阵,问道:“深更半夜,是谁敲门?”

任无心手指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道:“是我,任无心。”

门后那个苍老的嗓音道:“哪个任无心?”

任无心吁了一口长气,暗道:谢天谢地,此处若是出了岔子我可死有余辜了。

微微一笑,道:“穿蓝衫的任无心,不会假啦!”

只听呀的一声,大门开了一半,门后探出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

任无心见那开门的老者陌生得很,不禁眉头一蹙, 目凝神光,*视过去。

那老者油灯高举,也是朝任无心打量不已,神色之间,布满了戒惧之意。

相视半晌,任无心手指朝自己心口一指,那老者顿时退立一旁。

任无心让母亲先行, 自己跟着跨入门内,那老者立即掩上大门,将门拴上。

任无心含笑道:“请恕在下眼拙,认不出前辈是哪一位?”

那老者道:“老朽姓魏。”

微微一顿,接道:“如今世上流行着易容之术,待老朽摸一摸任相公的面孔。”

说着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往任无心脸上摸去。

任无心笑道:“老前辈莫非是关东神医……”

那老者在任无心脸上使劲捏了一把,展颜笑道:“果然是任公子,老朽魏子良,脸上堆着不少面粉,难怪相公不识。”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倒是精细。”

见他目光望向母亲,忙道:“这位是在下的尊长。”

魏子良道:“老朽领路。”

手举油灯,朝堂后走去。

三人来到右边厢房之内。

房内有个陈旧的衣橱,魏子良启开橱门,在橱内摸索半晌,只听机轧声响,衣橱底部忽然向后缩去,露出一个洞穴,洞穴之内有灯光射出。

只听一个苍劲的口音道:“子良兄,有事吗?”

魏子良道:“任相公来了。”

洞穴之下,响起一片惊讶之声。

那苍劲的口音道:“任相公快请下来,你再迟来一日,摩伽法王就要去寻你了。”

任无心笑道:“这么一讲,在下来得正是时候了。”

那洞穴之下,乃是石级。

任无心跨入衣橱,拾级而下,老妇人跟在儿子身后,走下地窖。

这地窖异常广大,四面都有门户.通往各处密室,烛火辉煌,亮如白昼。

此时,两个须发如银,宽袍博带的老者,伫立在石级之前,另有两个眉清目秀的童子,垂手恭立一侧。

四面门户开启,走出十余位老态龙钟,举止文弱之人。

任无心急步走下,把住两位老者的臂膀,道: “瞿老前辈,施老前辈……”

心情激动,流露无遗。

右首那老者展颜笑道:“近来风风雨雨,尽是不利相公的谣传,咱们心头焦急,恨不得舍此而去.寻找相公的下落。”

任无心连声称谢,转面又与那些体态龙钟的老者寒暄。

忽见对面室内走出一位身高体大,笑容满面的黄衣喇嘛。

任无心急忙抢步上前,含笑拱手说道:“法王辛苦,在下感激不尽……”

那摩伽法王哈哈一笑,接口道:“相公久不到来,可想煞老衲了。”

任无心连连抱歉。

忽然想起母亲,忙向众人道:“这一位是家母。”

众人一听老妇人是任无心的母亲,俱都肃然起敬,纷纷拱手为礼。

任无心逐一引见道:“这位是一代侠医瞿式表老前辈,这位是河朔名医施翠峰老前辈……这一位是天竺高僧摩伽法王。”

除了摩伽法王,余都是医道中人,十九不懂武功,老妇人本是孤傲性子,哪里将这批人放在眼中。

但因这些人都是自己儿子的朋友,爱屋及乌,也就一一还礼招呼,笑容可掬。

看去正是一位慈祥恺悌的老妇,谁也想不到她就是那江湖上闻名色变的女魔兰姑。

那两个蓝衫童子突然拜倒在地,齐声道:“侠儿、宗儿,拜见师祖母,拜见师父。”

任无心笑道:“你们倒是长大了不少,几时改了称呼?”

两个蓝衣童子讷讷无语,两对精光闪亮的眼珠一转,齐齐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莞尔一笑,道:“心儿,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弟子?”

任无心笑道:“他们本是孤儿,是孩儿教养大的,倒无师徒之名。”

老妇人沉吟道:“我可曾见过他们?”

任无心急忙说道:“娘末曾见过。”

微微一顿,接道:“孩子原本收养了四人,按着侠、义、传、宗取名,老二、老三不幸夭折了。”

老妇人恍然大悟,暗道:那两个孩子必是丧命在我的掌下。

忖念中,不禁大感歉疚。

伸手—抚两个蓝衫童子的头顶.道:“快快起来,你们的师父很忙,改日我传授武功给你们。”

那侠儿、宗儿闻言大喜,暗想师祖母讲了话.这师徒的名份可就定了。

两人急忙叩头,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就只老妇人这平平淡淡的三言两语,这一生一世,他们已是受用不尽。

众人叙过了礼,来至一座宽广的密室之内。

这密室内陈列着上千种药物,瓶瓶罐罐,琳琅满目。

墙壁之上挂着十余幅裸体人像,人像上画着红黑线条,尽是人身经脉穴道。

摩伽法王笑道:“任相公,看你丰神俊朗,犹胜往昔,南宫世家的事,想必智珠在握,*有胜算了?”

任无心道:“胜算倒是没有,不过情势已清,一切疑团都已解开,剩下就是最后决战,以武功定存亡了。”

瞿式表白眉一扬,道:“那素手兰姑呢?相公……”

只听老妇人接口说道:“素手兰姑已经死了!”

任无心生恐母亲不快,偷眼瞥去,幸好母亲脸上尚无不悦之色,连忙接口道:“这件事已成过去,咱们如今所面临的,乃是南宫门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问题。”

但听瞿式表讶然道:“那女魔怎会突然死去?夫人与相公是亲眼所见,抑是传闻所得?”

要知素手兰姑是个充满神秘与恐怖的人物,这一次南宫世家所造成的巨大杀劫,到目前为止,全是假手兰姑一人。

瞿式表眼见过兰姑,对那一双美绝尘寰,但却杀人如麻的纤纤素手,正是深烙心间,毕生难忘,听说她突然死去,实是无法相信。

老妇人神色不改,道:“那素手兰姑死在老身掌下,是老身亲手所杀,自是再无疑义。”

任无心接口道:“家母的武功胜在下十倍,武林之内罕有敌手。”

瞿式表与摩伽法王耸然动容。

暗想任无心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他母亲若是胜他十倍,击杀素手兰姑倒是可能的事。

任无心唯恐众人再提兰姑二字,急忙话锋一转,道:“诸位老前辈不辞劳苦,埋首药案,过这不见天光的日子,在下心中万分过意不去,但不知那醒神汤的药方,是否已有眉目?”

众人闻言,目光一齐转向瞿式表脸上,意思是推他讲话。

瞿式表长长叹一口气,道:“医籍之道,犹如武学,两者都是变化万端,浩瀚无涯。”

他微微一顿,接道:“咱们研拟再三,找出了人身四大穴道,若以内家手法同时点四穴,可使人记忆全失,但于武功一道,却是不退反进。”

任无心矍然道;“不知是哪四大穴道?”

瞿式表道:“头额前正中的心经穴,脑户下一寸的哑穴,背心灵台穴,男子右攒心穴,女子左攒心穴。”

任无心道:“这都是关连心脑的重穴,任点一处,重则丧命,那出手的份量,想必颇有学问了。”

瞿式表点头道:“那份量极难拿捏.老朽与定谟兄都无法办到,只有法王一人……”

摩伽法王赧然笑道:“说来惭愧,老衲初时是潜入洛阳长安等地,用那狱中的死囚试验,结果伤了十多条人命,直到最后两次,才算略有把握。”

老妇人道:“狱中的死囚未必会武.用作试验,岂非不太准确?”

摩伽法王道:“这河南境内,由于南宫世家的威名,连剪径的小贼也找不到,半月之前,老衲在开封附近,抓住几个南宫世家的手下,试验之下,倒是累试不爽,本来也想探一探南宫世家,找几个武功高强之人试手.又恐泄露行藏,坏了相公的大事。”

任无心道:“大师如此慎重,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忽听老妇人道:“南宫世家那女人所用的手法.乃是点的心经、灵台、攒心、阴交四穴,这其中有一个穴道的出入,不知结果怎会一样?”

众人闻言,不禁齐齐一怔,不知如此机密之事,她何以能够知道。

任无心惑然道:“那南宫夫人曾经自行吐露,说什么四个神奇的穴道,不属普通经脉系统……”

老妇人接口道:“那是诳人之词.奇经八脉的穴道之外,虽有许多经外奇穴,说到神奇二字,还是三十六大穴为最。”

任无心点了点头,道: “瞿老前辈,那解救之法,又是怎样?”

瞿式表苦笑道;“说来令人迷惑,咱们研究出成分大不相同的三种解药,这三种解药同样有效,症结所在.咱们也弄不清楚。”

那侠儿、宗儿奔出室外,抱来三个身子僵硬,状若死尸的男子。

摩伽法王道声献丑,走上前去,在那三人的身上分别拍了两掌.随即退回座中。

过了片刻,那三人双目一睁,眼珠骨碌碌一转,接着身子一弹,相继跃了起来,见到摩伽法王,顿时站立不动,神色之间,一片茫然。

摩伽法王道: “右边这人是齐鲁间的山贼,另外两人是南宫世家的手下,这三人记忆已失.只听老衲一人的使唤,赴汤蹈火,不知退缩。”

老妇人睹状,想到自己失陷在南宫世家时的情况,不禁心情激动,无名火起,大有按捺不住,亟欲发泄之势。

任无心也是感同身受,不待摩伽法王演练,道:“那解药是何模样?有劳大师令这三人服下,瞧瞧结果如何?”

摩伽法王闻言,由囊中取出三只琉璃小瓶放在桌上,将手一招,右边那虬髯大汉立即走上前来。

摩伽法王拔开瓶塞,将瓶中的液体灌入那大汉口内,那大汉一口吞下,听凭摆布,驯服异常。

摩伽法王又唤另外二人上前,将另外两只瓶中的药水喂给二人服下。

那琉璃小瓶乃是透明之物,任无心看得明白,三只瓶中的药水色泽不同,一只碧绿,一只淡青,另一瓶则是淡红,浓度也相差很大。

这醒神汤与南宫夫人的虽有不同,却有着无比的效力。

那三人服用不久,已是神情大变,一个个眼神散乱,张口喘息.双手抱头,身形摇晃,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

过了片刻,那三人突然一连踉跄几步。

右边那大汉功力较差,一交摔倒在地,另外二人踉跄几步,终于稳住了身子。

三人记忆回复,一瞧室中的景象,同是目定口呆,惊愕不置。

左边那黑衣男子突然大退两步,骇然叫道:“任无心!”

当中那人也是南宫世家门下,他未曾见过任无心,但曾听过传闻,知道任无心的模样,经同伴—喊,再朝任无心—望,不禁苦胆吓破;身子一扭,夺门而逃。

但见宗儿双肩一晃,霎时越过那大汉,挡住了室门,轻叱道:“回去!”

右掌一抬,信手—挥。

那大汉身子一旋,一个踉跄,果然回到了原处。

老妇人灿然一笑,道: “好孩子.这一招拨云见日使得不错。”

任无心笑道:“法王与瞿老前辈都是高明人物……”

摩伽法王道:“相公勿须客气,这两个娃儿聪明颖悟,瞿老与老衲都是钟爱得很。”

老妇人道:“世间的快心之事,莫过于年老之人忽然看到第三代子孙。”

顿了一顿,接道:“心儿带上解药.趁着天还未亮,咱们去办正事,早早了结这一战.法王好回天竺,各位老先生重返故里,娘也可以……嘿嘿,也许与南宫世家那个老女人拼个同归于尽,以使天下太平。”

任无心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镇定如故,朝那侠儿、宗儿道:“将这三人拿下,事了之后,再行释放。”

侠儿、宗儿闻言,闪身上前,出指便点。

那三人应手而倒,被两人提出室外。

瞿式表取来三只玉瓶,交给任无心,道: “三种药汁的药性不同,相公设法试试,且看效应如何?”

任无心收起玉瓶,起身道:“在下如今就去南官世家,试出结果.回来转告诸位。”

摩伽法王微微一笑,道:“任相公,老衲是早已技痒了。”

任无心笑道:“得大师同行,在下胆壮不少。”

瞿式表捋须笑道:“老朽虽然技痒,可惜武艺不佳,自是不敢同……”

语音微顿.哈哈大笑一阵。

任无心微微一笑,当下辞别众人,母子二人与摩伽法王,齐向南宫世家赶去。

那独山就在南阳城郊。

被称为武林第一家的南宫世家,紧傍着独山一角。

千万株垂柳白杨,环抱着一座建筑雄伟的村落,夜风飒飒,吹拂着满天飞舞的黄叶。

月色凄清,景象萧索,深秋午夜,弥漫着寒意。

任无心等宛如一阵淡得目光难见的轻烟,在荒凉的原野上贴地飞掠。

不足顿饭工夫,已到了长青林外。

此时,上弦月高挂天际,清冷的月光,照得大地澄澈如洗,夜行人本不方便。

但这三人,个个身负出神入化的轻功,若非绝顶高手.纵然对面撞上,也难以发觉他们。

三人入了密林,更是了无顾忌。

老妇人伸出左手.牵着儿子的手腕.在那高大的白杨树间东闪西掠,借那交错树影掩护,疾行如飞,脚下毫不停顿。

这深长广大的长青林内,到处都埋伏着暗桩。

那些暗桩都是隐身树后,贴着树干站立,对面行来之人,绝对发觉不了。

老妇人全凭耳力,闻听那些暗桩的呼吸之声、以快得无以言喻的身法.闪电般的掠过那些暗桩,不令对方觉察。

摩伽法王紧随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非但要快,脚下不能弄出响声,连衣袂袍袖,也不能弄出一点风声。

勉力学步之下,行不片刻,已然满头大汗,真气渐浊,无法继续下去。

无奈之下,只得疾快地吐纳一次,转换—口真气。

讵料,就这一吐一纳之际,袍袖衣袂,顿时带起一阵风响。

这林内的暗桩、都是耳目锐利,武功不弱之人.风响甫出.顿时惊动了近处之人,纷纷转而望来。

老妇人如响斯应,放开任无心,闪电般的掠了一个圆圈,将近处的八名暗桩,悉数点住了穴道。

摩伽法王脸色惨变,神情之间,又惊又愧,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任无心心思敏锐,睹状之下,暗以传音入密之术道:“在下若非家母携带,似这般走法,一步也是不成,放眼当世,大师的武功实是罕有敌手了。”

摩伽法王脸色一弛,暗道:这话虽是慰藉之言,但若当真考究,他也未必能够胜我。

忖念中,亦以传音入密之术道:“老衲不解,中原武林,既有令堂这种超凡入圣的人物,南宫世家何以又能造劫江湖,肆无忌惮?”

言外之意,以老妇人这等身手.岂非是无往不利.任何辣手之事.还不是迎刃而解。

任无心也感到难以解释,沉吟半晌,道:“据家母讲,那南宫夫人的武功,不在她老人家之下,较量起来,胜负之数,尚难判定。”

摩伽法王耸然动容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老衲今日算是信了这两句话了!”

微微一笑.接道:“此番东来,老衲本来还嫌气闷,今日得见令堂,才算不虚此行。”

忽听老妇人道:“时光不早.咱们向前走吧!”

牵起任无心的手腕,闪身掠去。

摩伽法王提气纵身,小心翼翼的追随在后,穿林而出,倒是再无差错。

穿过了肃杀阴沉的林面,一阵芬芳花香,迎面扑来。

南宫世家广大的宅院,矗立在凄清的夜色之下。

那高大的黑漆大门,和白布遮掩起“武林第一家“的匾额,耸起的楼阁亭台,阴森中,隐隐泛起一种肃煞之气。

一阵夜风吹来.枝动叶摇,发出一片沙沙之声。

老妇人久处南宫世家,对宅中的地势了如指掌。

只见她穿屋越舍,电闪云飘,转眼之间,带领任无心与摩伽法王潜入了内宅。

满院盆花,在阴暗笼罩之下,都变成了点点黑影。

三人在一处荫影之下停住身形。

任无心与摩伽法王耳内响起老妇人的声音,道:“由此向内.是由三十六天罡负责守护,那批人虽然丧失了记忆,武功却是有增无减,心无杂念,耳目尤其灵譬,彼暗我明,想不惊动他们,颇为不易。”

任无心道: “三十六天罡既任守护之责,不知那迷魂牢内,是否尚有冷藏之人?”

老妇人道: “那三十六天罡虽任守卫之责,是否全数出动。我却不太清楚,你们小心在意,潜往迷魂牢探视一下,试一试那解药的效应,我守住那老女人,瞧瞧是否能将她的醒神汤盗取过来。”

她的传音入密之术,出神入化,随意施为,任无心与摩伽法王同时都能听到.一字一句,清晰异常。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们见机而行,万—行藏败露,就向宅外退走,有我守住那老女人,只要不被三十六天罡围住,谅必没有多大的凶险。”

任无心蹙然道: “娘也得小心,报仇雪恨,急也不在于一时。”

老妇人道:“这个当然,娘以你的大事为重,个人仇怨,放在后面。”

顿了一顿,接道: “你们可得注意,若被三十六天罡围住,那就难以逃命了。”

身形一晃,身影不见。

摩伽法王暗暗叹道:母爱深重,本是寻常之事,这位老夫人痛爱儿子之心,却是远远超过常人。

任无心按捺住心头激动,悄声道:“大师地形不熟,请随在在下身后。”

摩伽法王点了点头,二人暗提真气,贴着墙壁向前闪掠而去。

只听那老妇人的声音在耳内响道:“假山之后藏的有人,小心了。”

两人定住身形,朝对面假山望去。

但见花木扶疏,荫影摇曳,此外再无所见。

任无心的武功,原本己臻化境。

摩伽法王是天竺第一高手。

这两人也只有在那老妇人面前.才是小巫见大巫,显得瞠乎其后,除此之外也殊难找出对手了。

两人屏息站立片刻,听出假山之后,果然隐着一人,但那人呼吸轻缓悠长,几至无法听闻,不言而知,乃是一个内功修为极为深厚的高手。

等了片刻,一阵夜风吹来,花木摇动,发出了一片沙沙声响。

任无心一扯摩伽法王的衣袖,如划空流矢般,霍地掠到一株龙爪槐后,闪电般的翻过矮墙,跃入了侧面院落。

摩伽法王身高体大,仿佛一座铁塔。

他紧随任无心行动,如影附形,轻功之佳妙,丝毫不在任无心之下。

两人贴着墙壁屏息凝立,四目交投,俱都露出钦佩之色。

这南宫世家重门叠户.屋宇连绵,而且许多门户道路,都暗含着奇门遁甲的变化,加上五步一桩,十步一哨,防守之严密,远过于皇宫内院,换了旁人,定是寸步难行。

但任无心一则曾经来过,二则身负上乘轻功,轻车熟路,一直潜到那迷魂牢入口的石道,居然未曾受到阻扰。

两人脚步一停.各自调理真气。

任无心心念—闪,突然脸色大变。

摩伽法王微微一怔,低声道:“相公想起什么了?”

任无心施展传音入密之术道:“咱们的行动早已落入敌人眼中了。”

摩伽法王先是一怔,继而低声笑道:“那么是敌人故意放我等过来,布下陷阱,引诱我等入彀?”

任无心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宅中布置周密,宛如天罗地网,除非像家母那样来无影,去无踪,近乎飞行绝迹,否则的话,绝无如此顺利。”

摩伽法王道: “会不会是令堂暗中下手,制住了各处的埋伏?”

任无心沉吟道:“恐怕不是。”

摩伽法王微微一笑,道:“那倒有趣,不瞒相公讲,老衲在天竺贵为法王,地位既是崇高,武功又无敌手,养尊处优,非但平生未履险境,连动手过招之人也无法找.此番来为相公助力.愈是凶险,愈为有趣,纵然赔上性命.那也决无怨尤。”

任无心失笑道:“大师倒是雅人,既然如此,咱们就向内闯吧!”

摩伽法王颔首一笑,两人索性明目张胆,直向那迷魂牢闯去。

这石道中黑暗如漆.但两人目力过人,仍隐隐可见石道中景物。

行了片刻,石道己至尽头,另有两条岔道,岔向左右两侧延伸过去,那迷魂牢在左边甬道尽头。

任无心本待直奔过去,突然发觉右面甬道之内.隐蔽着两个身着宽大长衫的人。

摩伽法王也发觉那两个长袍人,身形一侧,贴着石壁站立。

两人一停下身子.石道中更显得阴沉死寂,弥漫着恐怖气氛。

任无心见那两个长袍人,寂然不动,越发确定自己的行踪早在敌人眼内。

这一路上通行无阻,正是敌人故意放行之故。

忽听摩伽法王以传音入密之术道:“任相公,看这样子,你我正在自投罗网哩!”

任无心亦以传音入密之术道: “对方镇定得很.想必有人在暗中主持全局,指挥各处的埋伏。”

摩伽法王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动,道:“这两人呼吸轻缓,几至听闻不出,显见得内功修为极是不凡,不知在不在三十六天罡之数?”

任无心道:“咱们一齐出手,瞧瞧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摩伽法王道:“老衲正有此意。”

身形一晃,抢先扑去。

那两个长袍人紧贴墙壁.隐身在岔道之内,本来极难发觉,岂料遇上任无心和摩伽法王这两位顶尖高手,竟然反客为主,主动的攻袭过去。

两人匆匆击出一掌,仓促发招,颇有惊惶失措之势。

摩伽法王艺高胆大,左手一伸,疾扣一人的手腕,化解对方的掌势。

右手一竖,施展密宗大手印功夫,直向另一人的掌势迎去,以一敌二.尤自锋芒*人。

任无心随后扑上,一听风声,已知三人所用的招术。

暗想摩伽法王的一掌若与对方接实,必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将敌人全部引来。

在这漆黑如墨的甬道之内,倘若被敌人堵住,那可大为不妥。

心念一转,顿时窜上一步.猿臂一探,穿过摩伽法王臂下,使擒拿手法,朝对方腕脉抓去。

在这漆黑的甬道之内,动手相搏,全凭听声辨位。

那长袍人本待与摩伽法王硬对一掌.正当双方手掌将接之际,摩伽法王胁下突然伸出第三只手来.不禁大吃一惊,猛—沉肩,疾地缩手闪避。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任无心指甲划过那长袍男子的腕肘,指甲余势,撕下了半截衣袖。

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哨音。

这哨音并不很响,但却有一股撕裂人心之力。

任无心与摩伽法王都是功力高深之人,虽然不惧,也不禁心神一动,微生凛意。

那两个长袍人趁机跃开,背贴墙壁,瞬眼掠出两三丈外。

两人轻功卓绝,行动起来.不带一点声息。

摩伽法王左右打量一眼,道:“那一声哨音,想是指挥两个长袍人的号令,任相公可曾听出那哨音的来路?”

任无心道:“在下依稀觉得,那哨音发自迷魂牢内。”

摩伽法王道:“老袖也有此感觉,只是拿不准确罢了。”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主人在迷魂牢中等待,咱们去得慢了,未免失礼。”

举步向左面甬道走去。

摩伽法王跟随在后,突然想到:“我乃天竺法王,作这夜行勾当,已是大失身份,既已被人发觉.理该大方—点才是。”

当下笑声道:“相公身畔可有火种?老衲想要见识一下这迷魂牢的构造。”

任无心含笑道:“在下身边未带火种,否则早巳点燃了。”

一言甫毕,眼前火光一闪。

一名容貌秀美的紫衣少女,右手高举着一个火折子,出现在甬道尽头,距离两人不过三四丈远。

火光下,迷魂牢那厚重的铁门,耸立在少女身后。

那紫衣少女卓立门前,火折高举,倒似在迎接客人。

任无心举步上前,见那少女脸上冷冰冰的, 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不禁朗声一笑,道:“在下任无心,姑娘怎样称呼?”

那紫衣少女装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见了任无心的笑脸,不禁方寸一乱,生恐把持不住,急忙一侧身子,双唇紧咬,冷然不语。

摩伽法王暗暗忖道:这位相公风流伺傥,儒雅英俊,有一股动人心弦的魔力,年轻的女子遇上,确实难以抗拒。

只听呀然一声,迷魂牢那沉重的铁门,倏地自动开启。但只开了尺许,随又寂然不动。

任无心浑身是胆,到此地步,更是有进无退。当下朝摩伽法王一使眼色,举步跨入门内。

摩伽法王莞尔一笑,迈开大步,跟随任无心走去。

那紫衣少女等任无心走过,突然娇躯一转,挡住了摩伽法王的去路。

摩伽法王笑道:“同是客人,姑娘厚此薄彼,不嫌有欠公道吗?”

那紫衣少女冷然道:“大师乃是异域高僧,何必沽惹中原的是非?”

摩伽法王听她吐词不俗.暗道:中原文物之邦,果是……

只听呀然声响,那铁门缓缓合了拢来。

摩伽法王暗叫不好,想这铁门一合,定将自己关在门外,急忙抬起右手,将那厚重的铁门撑住。

他身高体大.手臂一抬,高过那紫衣少女的头顶,那紫衣少女立在他的面前,才及他的胁下。

但听一阵尖锐的机轧之声,那铁门已快合拢,摩伽法王使劲一推,居然硬生生的推了开来。

紧衣少女花容失色,暗道:这喇嘛好大的气力.就这一推,怕不有万斤神力。

心念一转,顿时解颜一笑,娇声道:“久闻天竺国有一种瑜伽术,不畏刀枪水火,大师是天竺高人,谅必精于此术。”

移动火折朝摩伽法王袈裟上烧去。

她立在摩伽法王与铁门之间,两人近在咫尺,那袈裟乃是丝织之物,见火即燃。

摩伽法王正运全力推动铁门,未及阻止,胸前袈裟顿时燃烧起来。

摩伽法王哭笑不得,当下抵住铁门不使合拢,笑道: “老衲虽然不畏火焚,这僧袍却是承受不起,烧得赤身露体,须是不雅。”

紫衣少女闻言一呆,暗道:这话倒是当真,我站得太近,这火烤得也是难受,抬起火折,去烧摩伽法王的胡须。

哪知摩伽法王颏下光光,胡须刮的根根见肉,竟是没有烧的。

摩伽法王见她抬起火折,灵机一动,不禁哈哈一笑,猛然喷出一口真气,将那火折连同袈裟上的火—齐吹灭。

四外重归黑暗。

那紫衣少女立在法王身前,芳心懦懦,有心偷袭一下,但见他掌拒铁门,还可从容言笑.只恐弄巧反拙.惹恼了他,反而无法下台。

摩伽法王见任无心进入门内.好似石沉大海, 自己却又进退两难.不禁大为焦急,脱口叫道: “任相公, 劳驾将这姑娘弄走。”

只听任无心的声音自门后传出,道: “大师不必慈悲,一掌将那丫头毙掉算了。”

摩伽法王尴尬的—笑,道:“老衲倒非慈悲,只是担心武林朋友笑话。”

那紫衣少女道: “对啊!摩伽法王是何等身份, 岂能伤害一个年轻的女子.”

骈指如戟,猛地朝他期门穴点去。

摩伽法王笑道:“小丫头,原来你知道老衲是谁。”

那期门穴在乳下一寸五分,点中便死。紫衣少女一指戳去,分寸倒是毫厘不差。

哪知摩伽法王混身皮肉又厚又软,紫衣少女一指戳下,手指陷入三寸,往后一缩,竟是拔不出来。

摩伽法王呵呵一笑,道:“小丫头,赶紧闪开,否则老衲钳断你的指儿。”

紫衣少女又羞又怒,左手一挥,一掌击去,但掌到半途,忽然感到气馁,匆匆收住。

忽听铁门之内,响起一个脆若银铃,但却冰冷已极的女子声音,道:“任无心,事到如今,你还不光棍一点。”

只听任无心道:“单打独斗,你绝非我的敌手,说不上光棍不光棍。”

那冰冷的女子声音道:“啐,世事如棋,未可逆料,你若自信必胜,何必再要帮手?”

语音微顿,接道:“你也不想想,我这室中若有埋伏,你再多—人也是枉然。”

只听任无心朗声一笑,道:“有劳法王替在下把风,不情之请.多有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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