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误入卧虎岭 株守万年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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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雄冷笑道:“我要放开你,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得答应我亲手填这石坑。”
处此情景,龙玉冰只得点头应道:“我……我答应你。”
曹雄立刻放下手中宝剑,但右手仍拿着她右肘关节不放。
龙玉冰喘了几口气,用衣袖抹去脸上汗水,道:“你松开右肘,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现在全身酸软无力,哪里有气力填这石坑。”
曹雄摇摇头,笑道:“等你把这石坑填好后再休息不迟,若再借故推倭,可不要怪我又下辣手。”
龙玉冰想到刚才所受痛苦,不禁冒出来一身冷汗,此时只好遵从曹雄之言,缓缓蹲下身子,把卵石一块块地往马君武的身上堆去。
她堆积得异常缓慢,泪水伴着她缓缓举起的玉掌,先从马君武的双脚向他身上堆积。
曹雄静静地站在一侧,满脸笑意,望着龙玉冰把鹅卵石堆在马君武身上,渐渐地鹅卵石掩盖了马君武双腿、小腹。龙玉冰的心情,也随那堆在马君武身上的卵石,愈来愈觉沉重,她动作更慢了,但泪水似两道急涌的山泉,滴在那白色的鹅卵石上,滴在她自己的手背上,滴在马君武的身上……
突然,一片清幽深长的叹息声,随着山风传来,紧接着响起一个甜脆声音,说道:“黛姊姊,那瀑布击在岩石上真好看,只可惜武哥哥不在这里,他要看到了,心中一定很高兴。
唉,不知道哪一天我们才能找得着他!”
龙玉冰只听得心头一震,陡然神志一清,暗中运集功力,猛的一掌向站在身侧的曹雄劈去,同时口中又大声喝道:“鸾师妹,你武哥……”她话还未说完,曹雄已闪开龙玉冰猝然一击,拿着她右肘关节,正待下手,突觉一阵急风,当头罩下。
曹雄顺势一带龙玉冰,退后了两步,避开来人一击,定神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丰姿绝世的青衣少年,正是在昆仑山中打伤他的白云飞。
原来白云飞闻得龙玉冰大喊之声,立时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由数丈外凌空跃落石坑。
曹雄知她武功奇高,只要一出手,必然凌厉难挡,左手一带龙玉冰,挡在自己面前,右手一翻,拔出背上金环剑,探臂一剑刺去。
白云飞冷笑一声,正待运集天罡指功夫,用隔空打穴之法伤他,哪知一转脸,看到了静静躺在地上的马君武,白色的鹅卵石,覆盖了他的双退、小腹。
这一惊非同小可,顿觉脑际轰然一响,忘记眼前大敌,一腿扫去,掩盖在马君武身上的鹅卵石纷纷飞去,伏身探臂,抱起马君武,双足一顿,跃出石坑。
这时,李青鸾正如飞一般地跑过来,她一声黛姊姊还未落口,瞥眼见到了她怀中抱的马君武,不禁一呆。
金环二郎在白云飞跃出石坑之时,也带着龙玉冰悄然跃出,借着那石坑掩遮,疾奔而去。
白云飞把马君武平放在地上,附耳在他前胸处,静静听了一阵,一张匀红的脸色,这时逐渐地变成了青白之色,幽幽叹息一声,黯然泪下。
李青鸾自发现马君武后,一直就没有说话,呆睁一双大眼睛,望着白云飞替马君武疗伤,她脸上虽满是怜惜神情,但眉宇间并无愁虑之色,李青鸾相信黛姊姊无所不能,定可把马君武伤势医好。
等她看到了白云飞盈盈泪下,心里头才有些吃惊,问道:“黛姊姊,你哭什么?武哥哥伤得很重吗?”
白云飞嗯了一声,道:“他伤得不但很严重,而且在重伤之后,又遭人暗中下了毒手,只恐怕是难以救得了。”
李青鸾惊叫一声道:“什么?你说武哥哥不会活啦?”
白云飞黯然接道:“目前还是很难说,现在找一处清静地方,我再想办法试试。”
李青鸾忽然淡淡一笑,道:“嗯!要是武哥哥真的不能活了,那我也活不了多久啦。”
李青鸾说得是那样自然,不带一点勉强。
李青鸾说完,凄切一笑,转脸问白云飞道:“黛姊姊,武哥哥死了,你心里难不难过?”
白云飞叹道:“他要真死了,我心里自然是难过……”
李青鸾接道:“那你还要不要活?”
白云飞被她问得呆了呆,道:“我还要活下去,好替他报仇,而且还得替他选择一处风景最美的地方,建一座坟墓。”
李青鸾笑道:“对啦!那地方要有很多的花树,很多的鸟儿,让那些鸟儿每天唱歌给他听……”
白云飞幽幽一笑,抱着马君武,向前走去,李青鸾跟在她身后,默默无言地走着,她脸上毫无悲怆之色,而是一片茫然若失的神情……
忽然一声清越的鹤唳,灵鹤玄玉由百丈以上的高空疾射而下,一直飞到白云飞头上数尺左右,才振翅平飞,鹤翅卷起的劲风,只飘起她和马君武的衣袂。
通灵的玄玉,好像看出了主人的不悦,缓展双翼,在白云飞身后飞行,白羽红冠,在日光照照耀下,光彩夺目。
两人转过了几个山角,到一处山谷,白云飞放下马君武,扬手对灵鹤一声轻啸,啸声不大,但却悠扬婉转,似语如诉。
灵鹤闻得那清啸过后,振翅冲霄而起,盘旋数百丈以上高空,似在替主人守望放哨。
这座山口三面都是环绕的山壁,异常僻静清幽,白云飞望了李青鸾一眼,笑道:“鸾妹妹,我为了救你武哥哥,不得不通权达变,你可不许笑我。”
李青鸾道:“你救武哥哥的性命,我自然不会笑你。”
白云飞轻轻地叹息一声,把马君武抱入怀中,暗中运集本身真气,缓缓低下头去,正待把樱唇接在马君武嘴上,突然泛起一阵羞意,两臂一软,几乎把马君武摔丢在地上。
李青鸾细看黛姊姊,两颊如火,半合星目,不住地轻轻喘息,似是很累一般,心中半知半解的,一颦眉头,问道:“黛姊姊,你很累吗?”
一向坚强的白云飞,此刻忽然流露出儿女情态,摇摇头,低声答道:“不是累,是我心里害怕。”
李青鸾道:“你害怕什么……”
白云飞羞涩的一笑,道:“鸾妹妹,我们女孩子家,和男人肌肤相亲,已是大不应该,如果再和他偎颊接唇,以后被人知道了,那还有何颜面立于人世?可是,我若不以一串真气助他复苏,只怕他难再活两个时辰了,这实使我进退两难。”
李青鸾细看马君武脸色,惨白如蜡,毫无血色,心头一急,两行清泪垂下,低声求道:
“黛姊姊,要是武哥哥死了,我也是不能活的,你要是不肯救他,我……”
白云飞低头望了怀中马君武两眼,突然一咬牙,猛然伏下头去,把两片柔软的樱唇紧接在马君武嘴上,舌尖运劲,挑开了马君武紧闭的牙关,一股热流,缓缓注入马君武口中。
马君武得白云飞以本身真气相助,片刻之后,果然清醒过来。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自己依偎在白云飞的怀抱中,一挺身想挣扎起来,哪知他全身无气力,这一挣竟未挣得起来。
白云飞粉脸上红霞未褪,两臂微一用力,把马君武抱得更紧一点,含羞笑道:“你全身元气已耗损殆尽,又被人暗中下了毒手,快给我静躺着,不要挣扎,等我替你打通奇经八脉之后,我们再谈不迟。”
马君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点下头,目光又转投在李青鸾身上。
李青鸾慢慢地把身子移近到他身边,摇摇头,轻声说道:“武哥哥,黛姊姊不要你说话,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马君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嘴角间荡起了一丝笑意。
白云飞见马君武被自己内腑真气引接了他一缕若断残息,醒转之后,立时又暗中运集功力。她知道,如果不及时打通他奇经八脉,在一刻工夫之后,他又将晕死过去。她无暇对李青鸾解说,很快地把马君武放在地上,右腕虚空连扬,指风震得马君武衣袂不停波动。
但见白云飞粉颊上汗水如豆,随着扬起的玉腕,滚滚而下,娇喘之声也逐渐急促,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她才停下手,闭上眼睛休息。
马君武经白云飞运功打通奇经八脉后,全身机能陡然恢复,一挺身坐了起来,转脸望白云飞时,只见她匀红的嫩脸已变成苍白之色,黛眉轻颦,樱口半启,呼吸沉重,似已疲累至极。
李青鸾由怀中取出一方白色绢帕,缓缓移到白云飞身侧,替她擦拭着汗水,目光中满是怜惜。
马君武呆呆地坐在一侧,望着眼前一对如花玉人,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不是爱,也不是悲伤,千万种错综复杂的怪念头,一时间都向他脑海中集结,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
李青鸾惊愕得转过身子,问道:“武哥哥,你笑什么?”
马君武霍然由地上跃起,步履踉跄地向前奔去。
李青鸾惊叫一声道:“武哥哥,你不认识我和黛姊姊了吗?”她惶急地纵身一跃,拦在马君武面前,秀目中满含泪水,幽幽问道:“武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啦?”
马君武翻动两下眼珠子,冷漠地望了李青鸾一眼,继续向前冲去。
李青鸾心头大急,双臂一展,紧紧把马君武拦住,哽咽着说道:“武哥哥,这些日子来,我每天都在想念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
耳际响起白云飞长长的叹息道:“鸾妹妹,不要哭了,他不是不理你,他疯了。”
李青鸾啊了一声,道“什么?武哥哥发了疯啦……”
白云飞点点头,道:“他被人用极阴毒的功夫,伤了内腑和天灵要穴,神智已经错乱,我们先找一处可以存身的地方。现在唯有让你武哥哥静养几天,我再仔细地替他检查检查,看看是被什么功夫所伤。”
马君武虽已被白云飞打通了奇经八脉,但他内腑重伤并未好转,是以全身毫无劲力,被李青鸾一抱,竟然挣动不得。
白云飞疾扬玉掌,轻轻拍中了马君武穴道,低声对李青鸾说道:“骛妹妹,你抱着他,咱们找一处能遮风雨的地方,再想办法替他疗治。”
两人茫然地向前走着,不知道翻越过了多少山岭,夕阳照在山顶的积雪上,闪起一片耀眼的光辉。
李青鸾望着那逐渐沉没的红日,娇稚无邪的脸上忽又现出奇异之色,一颦秀眉,笑道:
“黛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白云飞道:“你说吧,只要姊姊能办得到,一定不让你失望。”
李青鸾道:“要是我武哥哥真的不能活了,你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坟墓,是吗?”
白云飞道:“不但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坟墓,并且还要遍走天涯,追杀伤他的人!”
李青鸾笑道:“你把那坟墓建得很大很大,我去住在里面好吗?”
白云飞听得一呆,道:“你……你要活生生陪他殉葬?”
李青鸾笑道:“我陪他在一起,可以替他做很多的事……”
白云飞呆了一呆,举步向前行。
两人又翻过几座山峰,天色已黑了下来,白云飞运足眼神,四下搜望,只见正北方一处山壁下面,似乎是有几座房舍,隐现在苍茫暮色中。
白云飞运气行功,拉着李青鸾加快脚步向前赶去。两人到了那座山壁下,果然见一座茅庐,依山而建。
虽是一座茅舍,但修筑得十分有序整齐,正厅厢房,三环对立,不下七八间之多,门前栽竹,院中植柳,两扇篱门半掩半开,除了正厅可见灯光之外,两面厢房一片漆黑。
白云飞仔细地打量一下四周形势,只见那茅舍依山而建,山势形态自成圆形,环抱着这座茅舍,山脊平阔,两端突高,从远处看上去似一只蜷卧的猛虎。
她暗暗赞了一声道:“好一块卧虎之地,这茅舍中主人,必非平常之人。”
大概是盘空灵鹤两翼扇扑出呼呼的风声,惊动了茅舍中主人,但听一声呀然门响,微弱的星光下,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
白云飞抬眼望去,只见那文上年约三旬开外,头戴儒巾,身穿蓝衫,步履飘逸,含笑而来。
他打量了白云飞一眼后,微露惊愕之色,但一刹间,又恢复平静,目光转投到李青鸾身上,又抬头望了望那盘飞在空中的灵鹤,才抱拳一礼,微笑道:“两位可是要借宿的吗?”
白云飞微一拱手,答道:“在下师兄妹三人因为贪看景色,错过宿处……”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位白衣姑娘怀中的人,可是受了重伤吗?”
白云飞微觉脸上一热,还未想出适当措辞答复,李青鸾已抢先答道:“嗯!不错,我武哥哥伤得很厉害……”
她本想说完的话,却被白云飞截断了话儿,接道:“我们遇上了昔年几个仇人,我师兄和他们动手时,不幸所伤,而且伤势很重,故而无法连夜赶路……”
那中年文士朗朗一笑,接道:“两位如是想借用寒舍宿住几日,以便替令师兄疗伤,尽管请住就是.只是寒山荒区,无物以敬佳宾。”说完又是朗声长笑,抱拳肃容。
白云飞暗中已留上了心,打量那中年文士几眼,只见他神采奕奕,英华内敛,分明是一个内功极为精深之人,而且目光经常在自己脸上打转,似是已看出破绽,但他爽朗的言词之间,又毫无怀疑之意,这证明了他必是久历江湖之人,此时此地,遇上了这样一位莫测高深的人物,叫她如何不暗中担心。
可是,娇稚的李青鸾却毫无一点戒备之心,她坦然向茅舍中走去。
那中年文士把两人带到左面一所厢房,他急步奔到一张靠窗处松木案边,点燃案上的松油火烛。这时熊熊火光照亮了这三间大小的茅舍,白云飞借烛光打量房中陈设,除了靠窗摆一张松木桌子之外,只有四张竹椅和一张宽大的木榻,榻上被褥却折叠得很整齐,房大物少,看上去空荡荡的很不调和,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
李青鸾奔到榻边,放好了怀中的马君武,又替他脱了鞋子,拉一条棉被盖好。
那中年文士似是闻到了白云飞身上散发的幽香,缓步向她身边靠去,白云飞警觉地疾退两步,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转身直向榻边走去。
他仔细看了静躺在床上的马君武几眼,道:“令师兄伤势虽重,但天下倒有一种药物能够救他,不过……”他似是自知失言,话音倏然而住。
李青鸾只听得直瞪着一双眼睛,叫道:“啊!那是什么药物?”
中年文士目光凝注在李青鸾脸上,沉吟不答。
白云飞缓步走近榻边,和李青鸾并肩而立,冷漠一笑,道:“阁下所指,可是祁连山大觉寺雪参果吗?”
中年文士迟疑良久,忽然朗朗一笑,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令师兄今大限已到,人力岂能回天。”
白云飞见他口风陡转,心知是搪塞之言,一耸秀眉,正想发作,忽地心念一转,淡然一笑,道:“那倒未必见得,我师兄伤势虽重,但并非毫无救治之望。”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不再答话,转身离去。
白云飞掩上房门,又仔细查看房中布置,只觉这座茅舍之中,充满了神秘恐怖,既不像一个高人隐居的地方,也不像一般绿林人物聚集之所,那中年文士神态举动,似非江湖中下流人物,但脸上神情变化却又阴晴不定,有时朗朗大笑,有时言词闪烁,使人捉摸不定。
她忖思良久,仍然无法打破胸中重重疑窦,遂低声对李青鸾道:“这座茅舍中的情景,实使人难测高深,就这房中布置看去,好像住着很多人一样,但除了那中年文士之外,又不见别人露面,如在平时,我非得追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可是现下,你武哥哥身负着很重的伤势,万一引起什么纷争,只怕我难以兼顾,为了避免麻烦,凡是这茅舍中的茶水饭酒等食用之物,最好不要沾唇,明天看他伤势变化,咱们再决定行止。”
李青鸾自认识白云飞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凝重之色,当下点头答道:“我一定听姊姊的话。”
白云飞微笑起身,熄去室中烛光,和李青鸾双双登榻。
突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起自门外,紧接着响起那中年文士的声音,道:“轻点……”声音很低,下面的话,再也听不清楚。
白云飞霍然一惊,挺身坐起,这时,李青鸾亦未入睡,也跟着挺坐起来,她正待张口问话,白云飞已迅捷用手掩住了她的樱口,附在耳边,低声说道:“外面有人来了,不要出声,你守着他,我出去查看一下。”
李青鸾点点头,伸手拿起身侧宝剑,轻按剑把弹簧,三尺寒锋出鞘,轻步下床,穿好靴子,横剑坐在床沿。
白云飞又低声嘱道:“鸾妹妹,不管外面打斗如何激烈,但如未闻我唤你之声,千万不要出去。”说完,一跃下榻,她轻步走后窗,慢慢地推开一扇窗门,提气凝神,穿窗而出。
后窗不远处,有一棵千年古松,高达十丈,矗立夜空。
她打量那古松主干,由根到发枝之处,不下五丈长短,如非有绝顶轻功,想一跃而上,实在不易,她看了两眼,估计自己力尚能及,立时一提丹田真气,双臂一抖,凌空直上,左手抓住一个叉枝,轻轻一翻,人已站在古松分枝之处。
双足刚刚站稳,突然右侧丈余远处,一丛密茂的松叶丛中传来了一声轻微的怪笑,声音不大,但却阴森得入耳惊心。一个冷漠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要轻举妄动,你已在我的阴磷雷火箭及七步夺魂毒沙两种暗器的瞄准之下,乖乖地给我走过来,我有话问你。”语气老气横秋,声调又阴冷至极。
白云飞早已留上了心,辨声认位,已把那发话人藏身位置认得十分清楚,她本想突然出手一击,但转念一想,马君武伤重奄奄一息,茅舍中充满神秘恐怖,此古松藏身之人,不知和那茅舍的中年文士是友是敌?不如见他一面,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再说,心念一决,低声答道:“你是什么人?既要见我,有话相问,又何必藏身不现?”
白云飞只见那人藏身之处的松叶特别密茂,又在夜色笼罩之下,只能隐约见一团黑黝黝的人影,却无法辨出藏身之人形貌。
但听那人一声阴森的冷笑声,说道:“我因见你跃登这古松轻身功夫超人一筹,故此才肯破例召见,如果我此时暗施毒手,只怕你早已毁在我七步夺魂毒沙之下了。”
白云飞听他口气越来越不客气,不由心头火起,要待发作,又怕惊动那茅舍的中年文士,无法兼顾李青鸾等安危,强忍着一口怨气,答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拜谒大驾了。”
说着话,右手一拂,直向那发话之处跃去。
果然,那隐身之人并未动手施袭,白云飞艺高胆大,在那层茂密松叶外三尺左右一个横生松干上,站住了身子,两手一分松叶,几乎惊得失声大叫。
只见密叶内一枝叉桠之上,端坐着一个相貌奇丑的老年女人,白发如银,散披肩上,身着青色大褂,脸形奇丑吓人,翻唇、塌鼻、斜眼、吊眉,两颊上各有一道血红的疤痕,右手套着鹿皮手套,紧握一把毒沙,左手三指捏着一支五寸左右的蓝色短箭。
她看了白云飞两眼,忽然一声长长叹息,把右手毒沙放回身后的豹皮袋中,左手蓝色短箭,亦缓缓放入特制的革囊中。
白云飞逐渐恢复镇静,那怪女人指指身侧一个横生松枝,道:“你坐那里,我有话问你。”
白云飞依言在那横生松枝上坐下,那怪人除去右手上鹿皮手套,白云飞看她两只手腕,却又粉嫩雪白,纤纤十指,又细又长,和她那奇丑的面形,实在是大不相称。
仔细地望了白云飞几眼,咧嘴一笑,道:“看你轻身功夫之高,已算登峰造极,小小年纪有此功夫,实是难得,不知姑娘是什么人的门下?”
白云飞听得一怔,不禁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几眼。
只听那怪女人轻笑一声,又道:“你认为穿着一袭男装,别人就没法看出你的庐山真面目吗?也许你能骗过一般初出茅庐、毫无江湖阅历的毛头小伙子,但你骗不过我,也骗不过铁剑书生那一双神目。”
白云飞被她一语道破自己乔装行径,不觉微感震惊,略一沉忖,问道:“铁剑书生是谁?”
那五女人微微一笑,道:“铁剑书生嘛就是那座茅舍的主人,接纳你们投宿的中年文士,你是不是觉得他很文秀,很爽朗,铁剑书生四字,他也算当之无愧,不但武功绝世,而且还真正地读了一肚子书……”
白云飞点头接道:“不错……”
那奇丑女人猛的一翻白眼,接道:“什么不错?哼!你不要看他的外表文秀,也不要认为他读了一肚子书,就一定是个好人,其实,他比谁都坏,也正因为他读了一肚子的书,所以,鬼主意比谁都多……”
话至此处,倏然而住,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显然,她胸中对铁剑书生有着极深的仇恨。
白云飞开始在江湖上走动,只不过是近年的事,而且她足迹大都是在江南山明水秀之区,对铁剑书生和这位奇丑的怪女人来历恩怨,均茫无所知,听她责骂铁剑书生,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只听那丑怪女人一声阴惨惨的冷笑,接道:“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铁剑书生驰名江湖之时,你大概还在襁褓之中,自然不会知道他的为人。”说罢,忽的一声长长叹息,举目望天,轻摇着一头白发,似有无限黯然之感。
饶是白云飞聪明绝世,此刻她也有些难分敌友,这奇丑女人,言词之间,已充分流露出和茅舍的中年文士有着很深的仇恨,她也听出这奇丑女人和铁剑书生之间,定有过一段凄怨缠绵的故事。
但她没心情去思索分析这些,她只是担心马君武的伤势,分辨出眼前这复杂环境中的敌友。她无法决定是帮这奇丑女人去对付茅舍中主人呢?还是帮助那中年文士对付这丑怪女人?
沉忖良久,终于被她想出了几句话,道:“老前辈叫我过来,就只这点事情相告吗?”
那丑怪女人似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仰面出神,听完白云飞的话,忽然转过脸,伸出柔荑般的纤指,摸摸脸上两道疤痕,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那铁剑书生是个外貌文秀,但心地却十分险恶之人,而且还是个魔鬼……”
最后这一句话,震撼了白云飞的芳心,她失声惊叫道:“什么’”
那丑怪女人冷漠一笑,答道:“他是个险恶魔鬼,哼!我就毁在他的手里。”
白云飞不自觉分开身侧茂密的松时,向那茅舍中探看一下,见无异状,才放下了心,转脸望了那丑怪女人一眼,淡淡地问道:“你隐身这古松之上,可是俟机图报胸中之恨吗?”
那丑怪女人冷冷地答道:“我如果只是想暗下毒手,以雪胸中之恨,也用不着潜隐这古松之上,冒受风霜之苦了。”
白云飞奇道:“那你要干什么?”
那丑怪女人目光盯注在白云飞脸上,神情十分严肃地问道:“你先不要问我干什么,你先说,你愿不愿意帮助我?”
白云飞一颦秀眉,道:“那要看什么事情。”
丑怪女人微微带怒意地说道:“这卧虎岭,有两种武林奇宝,是以才引得铁剑书生结庐于此,一住十五年,目的不过是监视那两件天地间异物,怕落入别人手中,哼!他哪里是真的归隐。”
白云飞心中一动,故作淡然,微笑道:“什么东西有这等珍贵,能引得那铁剑书生守了它一十五年?老前辈也甘冒风霜之苦,潜隐这古松之上。”
那丑怪女人略一沉付道:“这两种东西,均极珍贵,但知道的人不多,你如答应助我,我便会告诉你,如你不肯相助,我也不便相强。”
白云飞道:“此事让我斟酌斟酌,才能决定是否助你。”
那丑怪女人冷做一声轻笑,道:“助我与否悉听尊便,哼!
我三手罗刹岂是求人相助之人。”
白云飞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不求我,难道我还非要帮你不成?”说完,倏然转身,跃到另一个横生的松枝上,和三手罗刹相距约一丈左右。
两人遥相对坐,谁也不再开口,但却都在想着心事。
突然一阵朗朗大笑之声,由茅舍中随着夜风传来,白云飞心头一动,忽然忆起方才三手罗刹之言,说那铁剑书生是个险恶魔鬼,李青鸾又无心机,如果他要对李青鸾下手,只怕李青鸾难逃魔掌……
想至此处,只惊得冷汗满身,两臂一分身前茂密松叶,一个“仙鹤戏水”由七八丈高空中,直泻而下。直待快近地面,才倏然一个倒翻,双脚轻轻一点实地,紧接着腾跃而起,只一跃,已到了那茅舍后窗之处。
她心有所念,无暇多思,轻扬玉掌推开了一扇后窗,纵身一跃,穿窗而人。
蓦然火光一闪,点燃了桌上松油火烛,只见那中年文士傍案而立,面含微笑,手中火摺子,还未熄去。
白云飞转脸向木榻望去,但见被乱枕横,哪里还有马君武和李青鸾的踪迹。
只见那中年文士不慌不忙地熄去手中火摺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好迅速的身法,不知令师是哪位武林前辈?”
白云飞骤看马君武和李青鸾失踪之时,确实吃惊不小,虽略一怔神,但很快沉住了气,冷笑一声,道:“你可是铁剑书生吗?”
那中年文士呆了一呆,道:“不错,你……你是谁?”
白云飞道:“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师兄、师妹到哪里去了?”
说着,暗中运集功力,准备出手。
铁剑书生忽转镇静,朗朗一笑道:“他们暂被送往一处安全所在去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多心,我史天灏还不至于暗算一个伤势沉重之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你如不信,可随我去一看便知。”
铁剑书生似已经看出白云飞那不信的神气,微微一声叹息,道:“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今夜有事,也不敢答应留宿三位了……”
他略一沉吟,接道:“我有一位盟兄,刚自山下赶来,据他说,我们昔年几个仇人业已访查出我们隐居之处,联袂来犯,今夜不到,明日中午之前必可赶到此地,那自然免不了一场惨烈的搏斗,令师兄伤势沉重,势难兼顾,何况寻来此地的人,又多是昔年名噪一时的高手,有几个老魔头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身怀着绝毒无比的暗器,我为顾及到令师兄、师妹的安全,才把他们迁到一所隐蔽地方,免遭池鱼之殃,想不到会引起姑娘误会。”
这番话入情入理,只听得白云飞将信将疑,如果方才没听三手罗刹之言,她必然会请铁剑书生带她到马君武、李青鸾迁居之处,一看究竟。只因先听了三手罗刹的话,她心中已有了成见,先入为主,是故,对铁剑书生一番合情合理之言,仍然不肯全信,冷笑一声,道:
“哼!什么昔年仇人寻来报复,尽都是连篇鬼话,你隐居在这卧虎岭,只不过是在监视两种武林异宝罢了……”
铁剑书生脸色一变,突然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快说!”
白云飞一看铁剑书生的神情,更是深信三手罗刹之言不虚,一耸秀眉,冷冷答道:“你不配问我姓名……”余言尚未出口,突闻几声长啸,遥遥传来。
一阵微风飒飒,烛影摇颤复明,房中陡然多出了一个长衫老者。
白云飞怒道:“好啊!你们有多少人,最好能一齐出来。”
铁剑书生呼出一口气,吹媳烛光,房中骤然黑暗下来。
白云飞怕他暗中逃走,倏然向前欠进,左掌忽地劈出。
哪知她掌势刚刚击出,茅舍外已响起了一声断喝,一点寒星破窗打入。
那铁剑书生停身的位置,后背正对窗口,白云飞一掌劈出,铁剑书生闪身一让,向左横跨数尺,这暗器本来是袭向铁剑书生后背,这一来,却直对白云飞迎面打去。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白云飞来不及再追袭铁剑书生,易劈为抓,乃随手一抄,接住了飞来暗器。
但闻铁剑书生朗朗笑赞道:“好手法,好手法。”余音随着他跃起的身子,向室外飞去,最后一句话语声未毕,人已到茅台外面。
白云飞纵身一掠,人也向台外窜去,哪知刚到门口,一片金光迎面袭到,暗器既无破空之声,施袭之人亦无警告之言,若非是白云飞,换别一个人,非得受伤不可。
她本来是存心追击铁剑书生,但见来人不分皂白,就连下辣手施袭,不禁心中有气,第一次旨在铁剑书生,情尚可原,但这一次却是明对自己下手,而且所用暗器又是歹毒绝伦的芙蓉金针,如果不是自己早有防备,暗运罡气护身,这种陡然发难,实在不易躲过,是以她在挥掌击落那袭来芙蓉金针后,不再追袭铁剑书生,只见六七尺外,并肩站着三个疾服劲装的大汉,手中早已横着兵刃,蓄势待发。
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仍然是赤手空拳,静站夜色下,神定气闲。来人年龄都已在四十以上,中间一人,双手分握着一对蜈蚣钩,夜色中闪起一片蓝光,一望即知,那兵刃是经过剧毒淬炼。
双方只是蓄势相持,既不讲话,亦不出手。
白云飞看得十分纳闷,暗中忖道:这些人究竟在闹什么鬼?哼!你们有耐性对峙,我可没有耐性看下去,忽地纵身一跃,直向铁剑书生扑去。
她这次有心而发,迅疾至极,铁剑书生闻声转脸,白云飞已到身侧,皓腕伸处,径扣右腕脉门。
铁剑书生早已运功待敌,白云飞飞扑一击,虽然快似电。闪,但此时仍被他闪开,左掌呼地劈出一招“推波助澜”,封开了白云飞飞扑一击。
铁剑书生口中朗朗声道:“快请住手,待我打发了眼前敌人,就带你去见他们。”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要带我去,现在就去,我不信你的鬼话。”说着话,双掌又交相攻出四招。
这四招凌厉无匹,铁剑书生虽然早已看出她内功精深,但却没想到她出手招数,竟是这等奇奥难测,四掌快攻,有如一齐击出,封架全都不易,只得向后一跃,退出七步。
白云飞轻笑一声,如影随形,紧追而上,左掌呼的一招“浪打礁石”,劈出一股奇猛劲力,封住了铁剑书生后退之路,右掌“云锁五岳”,当头罩下。
铁剑书生闯荡江湖数十年,会过高人无数,但却从未遇上白云飞这等人物,她这一击之势,不但精妙绝伦,难以招架,而且几种大不相同的力道一齐攻出,前后上下,似乎都被一种潜力封锁,只有硬接她这当头一击。
那长衫老者,初见白云飞飞扑铁剑书生时,尚未放在心上,及见她出手几掌,就把铁剑书生迫退,心中才暗暗吃惊,就在他惊愕之间,铁剑书生已被白云飞一招“云锁五岳”,笼罩在掌力之下。
幸好他早已蓄势待敌,一见铁剑书生遇险,立时长啸而发,纵身一跃,两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道,直对白云飞后背撞去。
就在这老者出手的同时,铁剑书生也运集了全身功力出手,因为形势迫得他只有硬接白云飞当头一击。
哪知白云飞在一招“云锁五岳”出手之后,心中急忙地改变了主意,她怕这一招硬打震毙了铁剑书生,无法查出马君武和李青鸾去处,心有所忌,陡然反劈出的内家罡力收回。
这虽是一刹那间,但那老者强猛的掌风已到身后,铁剑书生被迫出手的反击之力,也如狂涛激流般猛撞过来。
两股奇猛的内家真力,一前一后夹击攻到,看那股奇猛威势,白云飞也有点心惊,收回的左右双手倏然又前后分出,雪白的玉掌分拒两大高手的全力猛击。
那长衫老者冷哼一声,暗道:好狂妄的打法,你功力再深,也难接下我们两人的全力合击。
哪知掌风甫和白云飞相触,骤感一股吸力,把自己掌力引开,心中感觉不对,已然迟了一步,但觉两股奇劲之力一撞,悬空的身子被震退了五六尺远,脚落实地仍然踉跄后退了三四步,几乎拿不住桩,眼前银蛇乱窜,耳中长鸣不绝。
他定定神,抬头望去,只见铁剑书生单掌护胸,急喘不息,半蹲身子,似乎伤得不轻,白云飞却静静地站在一边,神态悠闲,若无其事。
原来白云飞见两人出手力道奇大,如果以本身功力硬接两人夹击之势,虽然不一定就被震伤,但亦必耗损真气不少,何况她心中又无稳操胜算的把握,心念一转,用出恩师秘授奇学“导阴接阳”,双掌分接长衫老者和铁剑书生击来力量,再用本身内力一引,使两人击来之力,撞在一起,她却借势飘身退开。
铁剑书生因比那老者功力略逊一筹,又以全力施为,是以吃的苦头更大,只见他被那一撞之势,震得血翻气涌,头晕目眩,飞出去一丈多远。
那三个劲装大汉站在一侧看得莫名其妙,三人原以为白云飞和铁剑书生是同路,及见白云飞猛扑铁剑书生,那老者也一跃出手猛攻白云飞,才知三人并非一党,这三人均知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之能耐为眼下江湖中顶尖高手,白云飞武功再好,也难抵挡两人,立时暗中一打招呼,准备在白云飞不敌之时,一齐出手相助。
哪知三人交手不过一招,长衫老者和铁剑书生却双双被震退出去,三个人六只眼睛,就没有看清楚白云飞用的什么手法,能在举手之间,震退这两大高手。
这时,那手握蜈蚣双钩的大汉,已看出铁剑书生伤势不轻,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此时不借机下手,更待何时!遂纵身直扑铁剑书生,挥动手中淬毒蜈蚣钩,一招“双龙出水”合击过去。
猝起发难,一掠而至,但见两道蓝色钩光,疾向铁剑书生卷去。
铁剑书生史天灏虽然有一身武功,但此刻正值神志未复之际,对那疾奔袭来的钩光浑如不觉。
只听那长衫老者一声惊怒的大喝道:“鼠辈无耻,竟敢乘人之危……”随着那声断喝,飞扑而起,直向使钩大汉撞去。
白云飞本来是背向那三个大汉而立,等她警觉转身,蓝汪汪的钩光,已到了铁剑书生身侧,不禁心头大急,双肩晃动,施展“移形换位”身法,直抢过去。
那长衫老者虽然发动比白云飞早了一步,但白云飞奇奥的“移形换位”身法,却比他快速得多,虽是后发,但却先至。
两人发动都够快,但那使钩大汉身法亦很迅捷,而且发难于猝然之间,大出意外,虽然有白云飞等高手抢救,仍然晚了一步。
眼看那闪着蓝光的淬毒双钩,就要扫中铁剑书生,突然间,一道绿光破空飞到,来势急劲,一闪而至。
那使钩大汉全部精神贯注在铁剑书生身上,存心一击把对方伤在淬毒双钩,待他惊觉暗器近身,再想举钩去封架,已来不及,只得一侧身让过要害,那飞来绿光正中右肩,但闻砰然一声轻响,绿光忽然爆裂,化成一片绿色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烧起来,手中双钩不禁一缓。
就这一缓之势,白云飞已到铁剑书生身边,皓腕疾吐,纤指轻弹,那大汉手中双钩,被她用“弹指神通”功夫,弹震脱手。
那长衫老者紧接跃到,右臂一伸,抱起史天灏纵开八尺。
转脸望去,只见那使钩大汉,双手蒙面,卧地翻滚,上半身已沾满绿色火焰,衣服、头巾尽被燃着,大概他是想借那滚翻之势,压熄身上火焰。
那使钩大汉强忍着火灼之疼,运气连滚数丈,哪知这绿色火焰和一般火弹大不相同,虽被滚地扑熄,但遇风即再复燃,刹那间他满身都成了绿的火光,白云飞和那老者,都看得暗暗惊心。
但闻一声声惨凄呼喊,随着他翻滚的身子,划破了夜空,响彻山谷。这种闻所未闻绝毒暗器,确实惊震全场人心,那两个同来大汉呆了一阵,才想起救人要紧。解下水壶,扑过去,想用水来熄灭同伴身上毒火。
蓦地里,闻得丈余外暗影中传出来一阵阴惨惨的笑声,道:“我这阴磷雷火箭,只要击中人身,除受毒火烧死之外,只有用沙把他活活埋葬起来,哼!此刻就是把他放在水中,也熄不了他身上的毒火。”
这时那身中阴磷雷火箭的大汉,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发出尖锐的狂叫和求救之声,那是生命尽头的哀嚎,凄切惨厉,静夜中听得人惊心动魄。
忽然他滚到了自己双钩旁边,冷森森的钩锋触到了他的背脊,他猛地松开蒙在脸上的双掌,随手抓起一支蜈蚣钩,向自己颈上抹去,钩光闪动,鲜血直喷,那钩上本来喂有剧毒,只见他略一挣动,人便死去,但熊熊的绿色火焰,仍然燃烧着他的尸体。
另两个和他同来寻仇的大汉,目睹这一幕惨绝人寰的活剧,哪里还敢久停,立刻纵身向茅舍外面跃去。
这当儿,铁剑书生已逐渐好转过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貌奇丑怪女人,缓步向他逼近。
他呀然一惊叫道:“你……”
那长衫老者正待跃身去追两个逃走大汉,忽闻史天灏惊叫之声,霍然收势,转身相护。
这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由那身受毒火大汉抓钩自绝,到两个大汉逃走,以及这丑怪女人现身,几乎连续在一起。
只听那丑怪女人阴沉沉地一声冷笑,道:“哼!你想不到吧!我还会活在世上,刚才我打出一只阴磷雷火箭救你,只不过是不愿意你伤在别人的手中罢了。”
铁剑书生定定神,暗中试行运气,觉得气血还可畅通脉穴,心头一宽,答道:“你不愿我伤在别人手中,是要亲手杀死我吗?”
白云飞冷眼旁观,见这丑怪女人,正是隐身在那古松上的三手罗刹,她对目前这些人都不了解,也不知谁好谁坏,但她心中却存着不能让铁剑书生死去的念头,因为他死了,想找马君武、李青鸾的去处,必得多费一番手脚,是以她暗中运功相待,只要三手罗刹对铁剑书生一下手,立时就出手相救。
三手罗刹在逼近铁剑书生四尺左右时,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白云飞两眼,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也准备帮助他和我动手?”
白云飞道:“哼!你们之间的那些闲帐,就是求我管,我也懒得过问,不过,眼下我倒是不准你下手动他……”
三手罗刹怒道:“你好大的口气,我偏要动给你看看……”
口中说着话,双手疾探入怀,动作迅速熟练,一探之间,右手已套上鹿皮套,左手也同时摸出阴磷雷火箭。
白云飞刚才目睹她那阴磷雷火箭的绝毒威力,心中亦觉有些害怕,哪里还容她出手,倏的一声叱道:“贼婆敢动恶念!”
左手一招“潮泛南海”劈出一股潜力,逼得三手罗刹向后一退,紧随欺身进步,右手疾出,一招“垂柳回风”,擒拿住她右腕脉门,微一摇动,三手罗刹骤觉全身麻木,气血逆转,空有一身功力,但一点也用不出来。
三手罗刹脉穴受制,凶焰顿减,但她也有一股狠劲,虽然全身逆转气血,翻腑攻心,痛苦难耐,但她却能咬牙苦撑,一语不发。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能忍得多久。”扣握脉门的右手又是一阵轻摇,三手罗刹骤然间痛出一身冷汗。
那长衫老者和铁剑书生都极精点穴截脉之术,但却从未见过白云飞这等怪异手法,不禁看得一呆。
这种大反人体正常血脉逆行的手法,残酷绝伦,三手罗刹是血肉之躯,很难承受,不到半盏茶时间,再也忍受不住,内腑疼痛难耐,有如万蛇穿行,冷汗如雨,双目泪垂,望着白云飞,脸现乞求之色。
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者者互相望了一眼,一齐举步,向两人身边走去。
白云飞星目转动,左手伸缩间已把三手罗刹手中的阴磷雷火箭抢了过来,右手一带,娇躯疾转,三手罗刹身不自主地转了半圈,挡在白云飞面前,白云飞却松了她被扣脉门,向后跃退五六尺远。
那老者和铁剑书生,想不到白云飞如此机警,步步都有防备,不觉脸上一阵臊热。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就是你们三个人一齐动手,我也不怕……”
话至此处,目光转投到铁剑书生脸上,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我师兄、师妹究竟到哪里去了,如再借故拖延时刻,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三手罗刹暗中试行运气,觉出还未受伤,猛然一个转身,脚落实地,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左手随即摸出了一支阴磷雷火箭来。
白云飞秀目一转,看出了眼前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
三手罗刹、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不谋而合地采取了合围白云飞之势。
要知三人目睹白云飞出手几招,无一不是精奥奇绝之学,面对这样一位莫测高深的人物,三人心中都有些害怕,是以不约而同,都动了联手除掉白云飞之心。
四人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谁也不先出手,但都运集了全身功力戒备。
突然,茅舍外传来了一阵长笑之声,笑声由远而至近,瞬息间已到茅舍。
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在闻得那长笑之声后,脸上都不禁变了颜色,几度欲转身撤退,但又怕白云飞趁势施袭,一副进退不得的神态,看上去十分尬尴。
白云飞也觉得那长笑之声,不但响彻云霄,而且悠长清越,非有极精深的内功,决办不到。
铁剑书生陡然收势,对白云飞一拱手,叹道:“你如肯相助我们逐退了这次来人,我不但把你师兄妹交出,且愿以我守了十五年的两件异宝,相赠其一。”
铁剑书生说罢,也不待白云飞答话,霍地转过身子,那长衫老者也紧随着向后转去。
白云飞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个白髯过胸、身着长衫、手扶拐杖的老人,那清奇的相貌,白云飞一望即分辨出是谁。
白云飞游遍江南之时,已暗中见过了他数面,心头暗暗忖道:无怪铁剑书生这么怕他,原来是海天一叟苏朋海来了。
他身后并肩站着四个身穿黄麻及膝大褂、脚踏草履、脸上斑痕累累的大汉。
苏朋海笑声一落,左手拂着胸前白髯,目光横扫了三手罗刹、铁剑书生和那长衫老者一眼。微笑道:“难得,难得,几位倒是先碰面了。”
铁剑书生一扬两条浓眉,答道:“苏帮主盖世豪雄,江湖上谁不尊仰,有你苏帮主插足江湖,我们兄弟哪还有立足之处,只好结庐这卧虎岭,消磨这下半生的岁月了。”
苏朋海冷笑两声,道:“好说,好说,史兄不觉得太客气吗?
卧虎岭如果没有万年火龟,纵然盖起金殿玉阙来,只怕也留不住史兄和周兄两位的侠驾……”
话至此处,目光忽然投落在三手罗刹的脸上,哈哈一笑道:“恕老朽年迈眼拙,这位姑娘,你可是三十年前,纵横南北的三手罗刹彭秀苇姑娘?”
三手罗刹冷冷地答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苏朋海呵呵两声,道:“老朽久闻姑娘大名,只恨缘悭一面,想不到今夜能在卧虎岭上幸会……”他仰脸打个哈哈,接道:“那万年火龟虽是盖世奇物,难得一见,只怕也不能恢复姑娘的花貌玉容了。”
这几句话相当尖酸,只气得三手罗刹全身微颤,但她竟还能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不使发作出来,冷笑两声,不再答话。
要知眼前情势,异常复杂,场中几人,个个身怀绝学,如果一动手,必然是各出全力搏击,也许一两招即可确定生死,也许要三两百招才见高低,是以谁也不愿先出手,都不想挑燃战火,让别人先打个力尽筋疲,自己坐收渔利。
苏朋海本知三手罗刹手和铁剑书生间有毁容之恨,是以故作挑拨之言,希望勾起三手罗刹旧恨,让他们两人先打个你死我活,哪知三手罗刹竟是不肯上当。
铁剑书生冷漠一笑,偷望上彭秀苇一眼,看她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并无和自己动手之意,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转脸望着苏朋海冷淡一笑,道:“好啊!堂堂天龙帮帮主,竟是满怀狡诈鬼谋,只可惜你一番心机自费了。”
苏朋海身后四个黄衣大汉,听铁剑书生出言侮辱帮主,不禁大怒,四个人一齐由苏朋海身后分跃而出。
铁剑书生昔年见过川中四丑,知道不可轻敌,当下凝神戒备,冷冷问道:“你们是准备一齐上呢?还是准备单打独斗?”
川中四丑在苏朋海身后跃出后,立时采取了合围之势,最左一人阴森森地答道:“你一个人,我们要一齐上,你十个人我们也是四个。”
铁剑书生朗朗一笑,道:“好!那就请贤昆仲一齐动手吧。”
原来四丑有一套分进合击的阵法,名叫四象阵,这套阵法,使川中四丑成名中原,不知斗败了多少武林高人。
苏朋海不注意四丑行动,目光却落在白云飞身上,他在茅舍现身之后,就注意到站在一侧的白云飞,看她绝世丰仪和那湛湛逼人眼光,以及悠闲自若的神态,就使人难测高深,最使人不解的,就是她既不像是铁剑书生的助拳之人,也不像是到卧虎岭来寻仇的人,仿佛这场即将展开的龙争虎斗和她毫无半点干系,袖手一侧,冷眼观察。
铁剑书生就在四五逼近身时,忽然转脸对着那长衫老者说道:“大哥请去替小弟取来兵刃。”
铁剑书生说完,跟着又对长衫老者道:“看今夜形势,免不了一场生死搏斗了。”说话时并连连以目示意。
那长衫老者略一怔神,转身向后就走。
苏朋海陡然呵呵一阵大笑,道:“站住!”
那长衫老者却头也不回地,猛然向前一跃。
突闻一声冷笑道:“回去!”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撞来。
那长衫老者因身子悬空,无法闪避,只得双掌并出,硬接一击,吃那撞来奇猛潜力,震退了五六步远,心神也随着一震。
定神望去,只见暗中缓步走出来一个五旬上下的人,身穿黑色短装,腰围软索三才锤,正是天龙帮黑旗坛主开碑手区元发,区元发现身后,拱手微微一笑,道:“周兄别来无恙,我们怕有二十年没有见面啦。”
那长衫老者冷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二十年不见,区兄的功力又精进很多了,哼!刚才那陡然一掌,够狠。不过,区兄是极负盛名的人物,这等暗算行为一旦传扬江湖,只怕对区兄声望影响非浅……”
区元发冷漠一笑道:“周兄太过奖了,兄弟担受不起,我这一掌暗算,如果是全力施为,周兄功力虽深,但双脚未落实地,心中又毫无戒备,哈哈!这一掌,只怕周兄也担受不了。”
那长衫老者怒道:“那倒未必见得……”突然,他脸色缓和下来,声音也温和不少,接道:“今夜形势,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待我回房中去取了兵刃,再领教区兄的绝学不迟。”
区元发仰天打个哈哈,道:“话是说得不错,不过只可惜兄弟作不了主,周兄如一定要用兵刃,兄弟这三才锤,倒可暂借一用。”
那长衫老者眉宇间满是焦急之色,强按心头一股怒火,道:“兄弟活几十岁,还未听人说过借用兵刃之事,区兄盛情,恕难领受。”说完话,目注开碑手,静待答复。
区元发大笑道:“就是兄弟肯闪路相让,只怕周兄也是白费一番心机,那张取宝图恐早已到了别人手中……”
那长衫老者惊叫一声道:“什么……”
区元发冷冷笑道:“在下不敢相瞒,周兄在和我们帮主谈话的时候,已有人借机搜查过两位卧室。”
那长衫老者不再让区元发把话说完,怒道:“好下流的手段。”
话出口,人也同时发动,呼地一掌,猛向区元发劈去。
开碑手闪开来掌,左右双拳并出,两人甫一接手,立时各倾全力相搏,刹那间掌影飘飘,掌风激荡,打得十分惨烈。激斗了十余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那长衫老者,因惦念宝图,无心恋战,忽然大喝一声,连环劈山三掌。
这三掌威势猛烈绝伦,奇劲掌风排山倒海般直冲过来。
区元发似是不敢硬挡锋锐,向左一跃,闪开五尺。
那长衫老者却借势一个急跃,掠着区元发身侧飞过。直向正房中奔去。
区元发微微一笑,俟那长衫老者纵落到正房门边,才跃起追去。
正房两扇木门本就未关,那长衫老者一低头,窜入屋中。
房中仍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景物清晰可见,那长衫老者一直奔到西面墙壁上挂的一幅松鹤图的下面,正待举手揭开,忽然又停下了手。
回头望去,区元发已追进了门,那长衫老者一声冷笑,不再动壁上松鹤图,却转身跃上木榻,伸手取下挂在壁上铁剑和放在木榻一角的铁桨,纵身一掠,直向开碑手区元发冲去,右手“铁桨突出”,点击前胸。
区元发看铁桨来势奇猛,自己的三才锤是软兵刃,无法在室中施展,只得仰身向后一跃,退了出去。
那长衫老者紧随追去,抡动手中铁桨,拦腰扫去。
区元发一闪身,避开击来的铁桨,笑道:“周兄,你今天准备和兄弟拼了?”
那长衫老者寒着一张脸,一语不发,铁桨飞舞,风声呼呼,招招指向区元发致命要穴。
开碑手也不松腰围的软索三才锤,但凭一双肉掌拒敌,一面打,一面后退,眨眼已退后了两丈左右。
这时,川中四丑已围住铁剑书生动手,五个都未用兵刃,五对肉掌盘旋交击,打得激烈异常。
三手罗刹右手扣着一把七步夺魂沙,左手捏着一支阴磷雷火箭,脸上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望着川中四丑和铁剑书生动手。
白云飞秀眉微扬,粉脸含怒,星目神光不时转向四外暗影投瞥。
苏朋海表面上虽然十分镇静,但他那不时转动的目光,却说明了他心中也是异常焦急。
那长衫老者铁桨的攻势,愈来愈觉凌厉,在这三四丈方圆的院中,都可闻得他铁桨卷起的呼呼风声。
区元发退了两丈左右时,陡然一竖双掌,不再退让,在绕身铁桨中展开急攻,运气行功,力贯双掌,每劈出一掌,必然有一股极强的潜力应手而出,双掌连击,竟把那长衫老者猛烈的攻势挡住。
川中四丑的四象阵,威力愈来愈大,铁剑书生已连遇了三次险招,三手罗刹和白云飞虽都有相助之心,但谁也不肯抢先出手,因为目前局势非常复杂,利害得失,一念之间,略有错失,就难免遭人毒手。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铁剑书生已是险象环生,川中四丑绵密快速的攻势,已迫得他手忙脚乱。
就这一瞬之间,史天灏已中了一掌,好在他功力深厚,这一掌虽打得他双肩乱晃,但还能勉力支持。
三手罗刹突然扬起右腕,喝道:“住手!”
川中四丑打得正激烈,哪里肯听,八掌交错,仍然攻向铁剑书生各处要害。
彭秀苇怪脸上满含杀机,但手中一把七步夺魂沙,却无法打出,因为这种暗器,一出手就是千数百粒,威势遍及八九尺方圆,如果她打出手中一把毒沙,川中四丑固然要被毒沙所伤,但铁剑书生只怕也难幸免。她这毒沙,是由百种毒物溶合浸制而成,中人之后,伤处立时溃烂,不出一个时辰,就毒发而死,的确阴毒无比,她为图报铁剑书生毁容之仇,潜隐深山大泽之中二十寒暑,一面研练武功,一面采集各种毒物,淬制毒沙,终被她制成了七步夺魂沙和阴磷雷火箭两种绝毒无比的暗器。
她矢志复仇,熬受了二十年寂寞痛苦,待这两种暗器制成,才离山访查铁剑书生的行踪,可是,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查访三年,始终未能查出史天灏。这时,正是天龙帮的势力迅速扩展,海天一叟苏朋海的声威,震荡着长江南北。
她想到史天灏可能被苏朋海罗致,暗中潜往黔北天龙帮查看,无意中听苏朋海谈起铁剑书生隐居峨嵋山卧虎岭,守着两件旷世异宝及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
三手罗刹听得这个消息后,就连夜离开黔北,赶奔峨嵋山卧虎岭,果然见到铁剑书生和他结义盟兄南天一雕周公亮,结庐在卧虎岭下。
她异常小心地隐在暗处,探查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的行动,历时半月之久,她知道两人有一身极高的本领,只要稍一大意,留下痕迹,必被两人查出,是以宁可多耗时间,亦不愿冒险求功。
这一来,她虽然没有露出痕迹,但也没有探查出什么。
她虽有很多机会施用她绝毒的暗器暗算铁剑书生,可是她没有下手,因为她动了谋夺宝物的念头。
在一个风雨的夜晚,她借天气掩护,溜到那茅舍后窗下面,偷听两人谈话。
但闻铁剑书生朗朗长笑过后,道:“我们守在这卧虎岭,转眼就十五寒暑了……”
周公亮叹息一声,打断铁剑书生的话,接道:“就是守上二十年,也不要紧,只要能捉得到那只万年火龟,小兄就心满意足了。”
铁剑书生道:“经小弟这几年来的勘查研究,手绘图上的路线,自信不会错误,眼下发愁的事,是怕这消息泄露江湖,果真如此,只怕要引起一场风波。”
周公亮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那万年火龟,当真有如你所说的诸般神效吗?”
铁剑书生道:“……我昔年因一时气忿,毁去了彭秀苇的面容……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直难忘……如果我们捉得了那只万年火龟……就可使她恢复旧日玉容花貌,唉!只不知她现在是否还活在世上?”
此时伏在窗外的三手罗刹听听得一阵感伤,两行泪水顺腮而下,心中忖道:“原来他心中还惦记着我……”
她这次冒险窥探,虽未能尽得秘密,但却证实了史天灏等确在守候着两件宝物,最使她怦然心动是,是那万年火龟能使她恢复玉容。
彭秀苇能获称三手罗刹,除了她手辣之外,心机亦很深沉,她经过思虑之后,决定欲借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铁剑书生史天灏两人之手,得到那两件奇宝,这样自己既可省去寻宝之苦,又可报毁容之恨。
她确有过人的耐性,一连三天,就不再去那茅舍附近窥探,直到第四天夜中,三更过后,才重去卧虎岭下,隐身在茅舍外那株千年巨松上面。
她随身携带有干粮水壶,就在那巨松上选择一处适当地方住下,把南天一雕、铁剑书生的一切举动,尽置监视之下。
每夜二更时分,史天灏和周公亮必分头四处搜寻很久时间。
三手罗刹彭秀苇隐身在巨松上,只看得暗暗冷笑。
第三天中午,南天一雕突然外出,一去三日夜未返茅舍。
第四天夜中,白云飞和李青鸾带着伤势奄奄的马君武,叩门借宿,紧随着周公亮也返回茅舍,就在这夜,天龙帮帮主海天一叟苏朋海也带着开碑手区元发等高手赶到,在幽静的卧虎岭下,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
三手罗刹虽然恨透了铁剑书生,但此刻形势,又使她无法不帮助,如果放任史天灏伤在川中四丑手里,她的夺宝希望亦将随着破灭,因为天龙帮人多势大,高手难以数计,不管铁剑书生被伤被捉,对自己都是不利,权衡利害,只有出手相助一途。
可是凶悍的川中四丑,哪里肯听她喝止,仍然一味猛攻。
彭秀苇忌惮伤了铁剑书生,不敢打出手中的毒沙,却转对海天一叟说道:“你现在还不喝令手下几个停手,就试试我阴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的味道如何厉害!”
苏朋海看见她右手上带着鹿皮手套,已知她手中扣握着歹毒的暗器,但仗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哪里把三手罗刹手中暗器放在心上,冷笑一声,望也不望三手罗刹彭秀苇一眼。
彭秀苇心头大怒,左腕一抖,阴磷雷火箭脱手飞出,疾若闪电奔雷般急射过去。
苏朋海正待举起龙头拐杖迎击暗器,突然觉得暗器在夜色中闪着绿光,心中忽然一动,不再用拐封挡,闪身一让,阴磷雷火箭贴着他身侧飞过,击在左边茅舍上面,但闻一声砰然轻响,绿光忽地爆裂成一片火焰,在那茅舍上燃烧起来,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得满院中一片红光。
苏朋海目睹彭秀苇的暗器这等威力,不禁暗暗惊道:幸好我没有用兵刃拍落她击来的暗器,要不然定得吃次大亏,她这阴磷雷火箭,歹毒至此,那七步夺魂沙,想来必更阴辣,这女人身怀着这等绝毒之物,留在世间,为害不浅……
他想到此处,不由杀机一动,立时暗中运集了功力,准备一击就把对方打死,但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三手罗刹打出一支阴磷雷火箭后,随又扬起右手七步夺魂沙,冷冷喝道:“要不要再试试我七步夺魂沙的味道?”
苏朋海看她全神戒备,举手待敌,一时间倒也不敢贸然出手,他自知自己出手一击力道非同小可,如果三手罗刹能及时把手中七步夺魂沙打出,在自己内家罡力震荡之下,毒沙必然要四外散飞,川中四丑和开碑手都在附近和人动手,难免要被自己罡力震飞的毒沙所伤。
如果就这样罢手,心又未甘。
就在他这犹豫难决的瞬间,史天灏又中了川中四丑的一掌。
这一掌打得十分结实,铁剑书生虽未被打晕栽倒,但脚步已踉跄不稳。
白云飞心知他已被迫斗得精疲力尽,如再受人一击,必然要伤在当场,她怒声喝道:
“四个人合打一个,纵然胜了,也不算得什么……”
话出口,人也同时飞纵而起,余音未落,已冲入了川中四丑的四象阵中。
她早已想好了破阵之法,脚还未落地,两掌已同时击出,左掌却接住攻来力道,忽的一个筋头,翻起一丈多高,她双掌一拒一引,使对方掌力失去均衡,再陡然翻身腾空而起,拒敌和引敌之力忽地消失,两丑收势不住,撞在一起。
这一来,四象阵法立时错乱,原来川中四丑的四象阵,进退攻拒,都有一定的规律,陈应、马起互相撞击,四环中两环失了作用,此时全阵变化,一齐停顿。
铁剑书生趁势全力反攻,大喝一声,一拳击中四丑中老大黑灵官张钦前胸,直把张钦打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来,四象阵顿时大乱,铁剑书生趁势大发神威,又一招“神龙出云”,把川中四丑的老四恶魄周邦,打飞出四尺多远。
白云飞只帮他扰乱四象阵,并未出手助拳,借那向前一跃,轻轻落到三手罗刹的后面。
海天一叟苏朋海本已暗中运集了功力,蓄势待发,但他目睹白云飞出手两招后,忽然把运集的功力散去。
川中四丑被白云飞扰乱了四象阵法,陈应、马起相互撞在一起,史天灏又趁势把张钦、周邦击退,无奈四丑凶悍成性,略一停顿,又合围而上。
但闻苏用海低喝一声:“回来。”
川中四丑如奉纶音般地一齐向后跃退,并排站在苏朋海身后。
他这一声低喝,不但使川中四丑停手不攻,就是正在和南夭一雕动手的区元发,也闻声住手,跃回到苏朋海的身侧,问道:“帮主有什么吩咐?”
苏朋海微一点头,神色严肃,目光迫视在白云飞脸上,问道:“姑娘虽只出手两招,但已使老朽大开眼界,敢问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
白云飞一扬黛眉,心中暗暗忖道:我自小就穿男装,这几年也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但能分辨出我是乔装的人,绝无仅有,怎么今晚上竟被人连番认出,不自觉在自己身上看了几眼。
苏朋海呵呵一笑,道:“老朽自信这双老眼还没有老,姑娘行态举止,确很有丈夫气概,不细心是很难看出来。”
这时,院中几人都静下来,但闻一阵阵松涛啸声,混杂着火烧茅舍的响声。
这是个微妙的局势,白云飞奇奥的武功和敌友难辨的态度,使苏朋海和铁剑书生等,都不敢抢先出手。
双方僵持一刻工夫,突闻铁剑书生啊呀一声,翻身一跃,直向北面正房中窜去。
区元发一横身,就想出手拦截,却被南天一雕呼的一桨迫退。
那熊熊的火焰,已燃烧起北面正房,房门已被火势封闭,铁剑书生右掌劈出一股强猛的掌风,把那封闭房门的火势震分两边,人却借势一跃而入。
抬头望去,壁上那张松鹤图,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只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十五年守候绘制的取宝图,一旦丢失,顿时激起他拼命之心,一掌击碎壁间窗子,纵身而出,脚落实地,大喝一声,直向海天一叟扑去,一招“排山运掌”,双手一齐平胸推出。
他在极端痛心之时,出手一击,运集了毕生功力,但觉一股强疾无伦的罡力,直撞过去。
苏朋海长眉一扬,冷哼一声,道:“你要找死吗?”右手握拐不动,左掌一招“拨云见月”,迎击而出。
他这一掌迎击,看上去毫不用力,只是随手推出,其实已暗中运集了内家罡力。
铁剑书生疾猛掌风刚和苏朋海劈出的力道一接,突党心头一震,刚刚觉出不好,苏朋海已下毒手,微一上步,左掌忽的向前送出半尺。
史天灏再想收掌跃退,哪里还来得及,但觉一股山崩海啸般的潜力,反击过来。
要知海天一叟功力深厚,这一击非同小可,铁剑书生如何能承受得住,他又是全力出手,铁剑书生纵想让避也避不了,眼看史无灏就要被苏朋海这内家反击之力震毙掌下,突觉一股力道横里撞来,苏朋海只觉自己劈出罡力,被那横里撞来潜力一引,偏向一侧撞去,不禁心头一惊。
白云飞用“导阴接阳”奇奥武学,引开他劈山掌力,虽未击中开碑手,但已使全场震惊,苏朋海也不觉怔了一怔,转脸望去,只见白云飞十分严肃地站在一侧,星目中神光如电,眉宇间隐泛怒意,一时竟把全场中的武林高手完全镇住,大家都静静地站着,鸦雀无声。
这时,突然由茅舍侧面,随风传来一声尖锐悠长的啸声,苏朋海闻得那长啸声后,转脸对白云飞一拱手,道:“姑娘身手的确不凡,老朽本想再领教几招绝学,但因急务缠身,不克拜领,只好留待他日重会之时,再拜领姑娘绝学。”
说罢,纵身一跃,人已到了三丈开处,川中四丑和开碑手区元发亦紧随着纵身追去。
铁剑书生眼看着人家呼啸离去,心中异常难过,自知武功和海天一叟相差太远,如果冒险追击,无异白送性命,就这样让人家离去,心中又着实觉得不甘。
他转脸望了白云飞一眼,只见她静静地站着,既不答苏朋海的话,也没有留难的意思。
他心中很明白,如果白云飞不肯出手,无-是苏朋海的敌手,但他又不便出言相求白云飞出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人家离开了卧虎岭。
白云飞忽然把目光迫视在铁剑书生脸上,冷冷地问道:“你把我师兄、师妹,藏到哪里去了?”
铁剑书生心中一动,笑道:“令师兄的伤势惨重,只怕难以救治了……”
白云飞怒道:“这不要你管,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铁剑书生仍是满脸微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看他们?”
说罢,转身向前走去。白云飞冷笑一声,随行在铁剑书生身后,紧随着的是南天一雕和三手罗刹。
几人绕过那火光熊熊的正房,越过一道竹篱,到了一山崖下面。
绕过一个山角,眼前是一道狭长的山谷,铁剑书生停住步,回头笑道:“进了这座谷口,三丈内有一座天然石洞,令师兄和师妹都在那石洞里。”
白云飞冷冷地笑道:“是不是你把他们送进去的?”
史天灏道:“我盟兄自外归来时,告诉我今晚可能有事,令师兄重伤在身,不宜再受惊吓,为他们安全着想,我才把他们送到这山谷中石室……”
白云飞转脸望望站在五尺外的周公亮一眼,截住铁剑书生的话,道:“闲话少说,先带我去见了他们再讲。”
铁剑书生暗自忖道:看样子,白云飞对此事,似是极为愤慨,此人一身武学,奇奥绝伦,只一出手就使人无法招架,万一她在见到她师兄、师妹之后,心中再无后顾之虑,只怕要对我陡下毒手,怎生想个法子,先使她无法出手……
他心中在想着主意,但人并未停,缓步从容,贴壁前进。
他心知白云飞在未见马君武和李青鸾之前,决不会对他下手,是以走得非常缓慢,因为他必须在数丈行程之内,想出一个钳制白云飞的法子……
南天一雕、三手罗刹暗中运集了功力,表面上看去,四个人鱼贯而行,相距不过数尺,举步轻缓,若无其事,看不出一点异样,其实骨子里剑拔弩张,一种沉默的紧张,充塞着这幽谷之中。
史天灏虽然尽量地放慢脚步,但这数丈的距离,又能够拖多少时间?
转眼工夫,到了那石洞前面。铁剑书生停住步,慢慢地转过头来,道:“这块突立的巨岩后面,就是令师兄、师妹暂息侠踪的石室。”
白云飞星目转动,果见一块两丈多高的黑色岩石,竖立在一道峭壁前面,巨岩和峭壁之间,相距约一尺多宽,别说只有微弱星光的黑夜,就是大白天,不留心也很难看得出来。
铁剑书生一侧身,闪入那巨岩和峭壁之间,白云飞正待举步跟进,忽然一种莫名的惧怯袭上心头,不禁一阵迟疑……
她知道只要进了这巨岩之后,就立刻可以看到了马君武的生死……
她这一停步不前,南天一雕和三手罗刹,都停在数尺之外,不敢过于迫近……
突然,巨岩后传来了史天灏朗朗的笑声,道:“姑娘,你师姊来看你了……”
白云飞猛一咬牙,一侧娇躯,闪入了那石岩后面,果见岩后峭壁间,有一个四尺高低、两尺宽窄的石洞,一块八九寸厚的石板,已被推倒一侧。
她不再犹豫,一低头进了石洞。
这是一座两间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又经过一番人工雕饰,左边一张松木矮榻上,仰卧着奄奄一息的马君武。
右面壁角,有一张圆形石案,案上点燃着一支松油火烛,烛光只勉强照清楚石室中的景物,因那放置火烛的石案,位于石室一角,是以,烛光很难透射到石室外面。
李青鸾坐在紧傍木榻的一个石墩上,一向娇稚无邪的嫩脸,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白云飞看李青鸾无恙,心中愁虑稍解,缓步走到她身侧问道:“鸾妹妹,你受苦了……”
她口中在问着李青鸾,目光却迫视在铁剑书生脸上。
史天灏心中很明白,只要李青鸾对自己稍有不满言词,白云飞就可能出手,不由后退几步,靠到木榻旁边,只要她一有行动,自己就抢先出手。
只见李青鸾摇摇头,转脸望着史天灏两眼,幽幽答道:“姊姊出去之后,一会儿他就叩门进来和我说话,哪知他趁我不防,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白云飞冷笑一声,左手忽的一探而出,直向史天灏右腕扣去。
铁剑书生早已有备,一看出白云飞神情不对,立时一伏身,去抓仰卧在病榻上的马君武,两个人虽然是一齐发动,但白云飞却比他快了一倍,他左手刚刚抓到马君武,右腕已被白云飞纤纤玉指扣住了脉门要穴。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一下不能适时擒拿住马君武的要害,必将招惹起白云飞的杀机。
是以不顾右腕脉门要穴被扣,左手仍然疾出,一把抓住马君武胸前的衣服,用力一带,把马君武由木榻上带坐起来。
这不过是刹那之间,白云飞尚未把内力发出,铁剑书生已拉起马君武,冷冷喝道:“你的手如敢妄加一分力道,我就一掌震碎他五脏六腑。”
白云飞怒道:“你快给我放手,他已经是伤重垂死之人,岂能再受得住你的折磨。”
她形色言词之间,虽然露出愤怒之意,但她却自动先放下铁剑书生右腕。
史天灏一看自己这钳制的办法生效,心中暗暗高兴,突然举起右手,放在马君武天灵穴上。
白云飞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史天灏冷笑一声,道:“你敢再擅自出手,我就要他碎脑横尸。”
白云飞恐怕他真的暗下毒手,不自禁退后三步。
李青鸾满脸忧苦,望了白云飞一眼,缓步走到铁剑书生身侧,说道:“你要真的震碎了我武哥哥的内腑,我黛姊姊决不会饶你。”
铁剑书生脸色忽转缓和,笑道:“想要我放了你师兄不难,但必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青鸾慢慢地转过脸,目光中满是乞求,望着白云飞道:“黛姊姊,咱们要不要答应他?”
白云飞长叹一声,目光迫注铁剑书生脸上,问道:“什么事?你先说出来,让我们想想才能决定。”
史天灏只觉白云飞那两道眼神之中,潜蕴着无上威力,不自觉侧过脸去,不敢和她目光相触。
李青鸾看他转脸不答,正待接口,忽闻洞口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兄弟,人心难测,你不要上了人家的当。”
白云飞转动星目望去,只见南天一雕周公亮和三手罗刹一前一后站在洞门外。
只听铁剑书生朗朗大笑,道:“海天一叟苏朋海既然盗走了我十年心血测绘的宝图,不得那万年火龟,决不甘心。可是他只知盗图,不知杀人灭口,那万年火龟出入之路,藏身之处,都已深印在我脑中了。不过,事后他必然会想到此事,即使不再来我们卧虎岭下打扰,但在寻宝之时,亦必有极周密的部署,但凭咱们兄弟之力,只怕难挡苏朋海人多势众。”
白云飞一扬黛眉,接道:“你要我拒挡苏朋海,助你寻宝?”
铁剑书生道:“令师兄伤重垂危,大概当今之世,除了万年火龟,还没有药能救!”
白云飞道:“我师兄已是朝不保夕,如何能等待很大时间?”
她听得那万年火龟能救马君武,心中竟真的有相助之意。
铁剑书生道:“现下已是春初季节,冬眠时间已过,就在这数日之内,它也许会出洞游走,不过哪一天却很难预料,只要令师兄能再支持上半月时间……”
白云飞暗自盘算一下马君武寿命,顶多还有两三天时间好活,即使自己不惜拼耗元气,阴止他内伤恶化,也不过能多拖上个十天八天,摇摇头,道:“不行,我师兄顶多能支撑十天,十天内如不能捉得那万年火龟,就没有法子救他了。”
铁剑书生沉忖一阵,道:“十日之内,也许有望……”
突然他声音变得十分严峻,接道:“不过在这十日之内,你们姊妹必得听我的命令行事。”
白云飞看他放在马君武天灵穴上的右掌已暗中运集了功力,心头一凛,闭上了星目,答道:“好吧!你快把我师兄放开。”
史天灏笑道:“如果我放了你师兄之后,你推翻诺言,不认旧帐,我们都非你敌手……”
白云飞怒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哪有反悔之理?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铁剑书生道:“我要你起誓后才能相信。”
白云飞被迫无奈,只得依言起誓,十日内听人家所命行事。
史天灏放下手,笑道:“姑娘虽然是相助我们寻宝,但这和令师兄的生死关系很大,要知令师兄的伤势,已非一般药物能救,但那万年火龟,却有起死回生之力,只要我们能捉到那万年火龟,令师兄就能得救。大丈夫言出必践,刚才我说过另以一件至宝相赠,决不食言……”
白云飞刚才受他钳制,窝了一肚子委屈,不禁冷笑一声,接道:“谁希罕你的至宝,我虽已答应十日内受命行事,但只限于帮你们拒挡强敌,至于寻宝之事,恕我没有这分兴致。”说着话,缓步走到木榻旁边。
这时,铁剑书生已放开了马君武,闪退两步,笑道:“这当然,寻宝琐事,我们决不敢麻烦姑娘,几位就请在这石室中休息一会,我们立刻送上酒饭。”
说罢,拱手一礼,退到洞口,望了三手罗刹一眼,接道:“那万年火龟不但能挽回沉疴,起死回生,且可使彭姑娘恢复昔日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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