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琵琶诉幽怨 剑气纵横冲刁斗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卧龙生作品风尘侠隐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尚乾露怒道:“老要饭的一生行事,从不畏江湖间闲言风语,数十年江湖行踪,杀人无数,你说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深叹了一口气,又说:“徒弟是你的,你把他挫骨扬灰,关不着老要饭的屁事,不过,你认为你行得对,不妨放手去做,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越说越气地道:“数十年交情友谊,就此断绝,从今后我们两师徒永不涉足你七星峰三元观中一步。”

说罢,回身一跃已到丹室门口。

张慧龙心中大急,一按云床,身子凌空飞去,但见道袍飘飘,抢到丹室门外,回身拦住江南神乞,笑道:

“尚兄有话好说,怎么能一怒而去,咱们相交数十年,情重骨肉,我答应饶恕肖俊就是。”

尚乾露黯然一叹,道:“不是老要饭的故意给你为难,实在是你做事太过任性,目前江湖上道消魔长,谓武林道义早已瓦解冰消。

你便认定门下弟子欺师灭祖,实在是大悖情理,这次你肯赏老叫化和柳老二这个面子,饶了肖俊,总算给我们两位保留了余地,老要饭的谢谢啦!”

柳梦台笑道:“你饶了肖俊,事情还不能算完,好事做到底,干脆给他们名正言顺定婚约。”

张慧龙脸上神色十分严肃地答道:“我既担犯触派中戒律之责,自然要成全到底,这些事悉请两位代我主筹,待和雪山派怨尽仇了之后,张慧龙如果还能不死,我当面壁三年,谢罪历代长老阴灵,也算酬答梅影仙救我一命之惠。”

铁书生只听得两眼泪若泉涌,扑在师父脚下求道:“弟子身犯派中戒律,怎能让恩师代我受过,弟子愿断一臂挖一目,谢罪师门。”

张慧龙道:“武当门中有几条戒规,是有些过于严苛,只是这些戒律,均出于历代长老之手,当时情景也许和现代有些不同之处。

我虽掌这代门户,但也不便擅自修改,我面壁三年不只是为你,你几位师弟似都非玄门中人。”

说此一顿,又望着肖俊道:“起来吧,你诚心折磨我吗?”

肖俊不敢勉强,叩了一个头,赶紧起来,他又要给疯侠行礼,柳梦台摇头阻止,肖俊知两人最厌恶俗礼,深深一揖退到师父身侧。

这两个风尘怪人,此刻都有些歉疚之感,双双一声感叹,黯然退出丹室。

张慧龙侧脸对肖俊道:“去告诉你万师叔,要他细心地替梅影仙疗治臂伤,别让她落个残废。”

肖俊躬身告退,出丹室仍然星目泪滚,忆师父爱护深恩,不禁心神惶惶不安。

再说尚乾露和柳梦台离开丹室,江南神乞心中突然一动,拉着柳梦台,一齐溜到华元房中。

儒侠华元正在倚案看书,尚乾露一个纵跃到华元身侧,劈手夺过他手中书本,摔在桌子上,道:“老古董,咱们商量一件事情,可不可以?”

华元微微地点着头,道:“你还会有什么好事?先说出来我听听,再商量不迟!”

尚乾露笑道:“你看梅影仙那个女娃儿怎么样?”

华元笑道:“上乘才貌,是个好孩子!”

江南神乞道:“你们云梦双侠都和老要饭的一样,孓然一身,飘踪江猢,一旦得了个急病死了,连个烧纸祭奠的人都没有,说起来老要饭的还比你们强些,我还有个小要饭的承继衣钵,你们云梦双侠……”

柳梦台笑道:“你要她认到我们老大膝下?”

尚乾露大笑道:“这么做给牛鼻子解决了不少难题,反正你们云梦双侠也没有立门创派,不受什么约束,替牛鼻子揽下纵容门下勾引别派女弟子的罪名,你们两个又可以收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华元沉吟一阵,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你让我想一夜怎么样?”

尚乾露一声狂笑,道:“好!老要饭的明天上午来讨回信,柳老二,你们老大收不收,可要看你的啦!”

说完话,双肩一晃,人已出了房门。

再说梅影仙被万翠苹带到了一所静院后,把她和罗寒瑛、余栖霞安置在一起。

余姑娘坎坷身世,红颜薄命,幼失父母,伤心情场,她虽然只有十七年华,但这十七年,却历尽了人间沧桑,怜已惜人,她对梅影仙特别亲热,换药包伤,照顾得无微不至。

罗寒瑛温柔持重,十足的大姊姊派头,万翠苹娇憨坦诚,无话不说,四女静室半日清谈,互生敬爱,情感大增,这确实给予了梅影仙无限安慰。

天到申末时分,铁书生来探望,他们之间的事已无人不知,肖俊干脆就不再避讳,送药看伤,备极爱护。

这一来,反而使梅姑娘有点羞答答地不好意思,低垂粉须,面泛红晕。

余栖霞目睹此情,倍增感伤,她和梅影仙同是改邪归正的人,遭遇却有天壤之别,梅影仙心有所寄,肖郎又温柔多情……

可是她却失意雁秋,自见了凌雪红之后,更使她有点自惭形秽,如今眼看着肖俊对梅影仙的怜惜情态,不禁触动她一腔愁怀,看一阵,黯然溜走。

她回到自己房中,轻轻地掩上双门,只觉悲从中来,忍不住伏枕大哭起来。

这一哭,哭出她半生来遭遇愁苦,当真是衷哀欲绝。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月华满窗。

她经过这一场好睡,再也难以入睡,但觉万千心事,纷至沓来,脑际间展出诸般经历,又不禁大动愁怀。

索性披衣下床,顺手取过铁琵琶,开了房门,一阵清凉夜风拂面而过,顿感精神一爽。

抬头看,上弦月高悬碧空,她长长地叹一口气,暗暗叹道:残月总有重圆日,可是我余栖霞今生今世,只怕永远难有得偿心愿之时,天啊!同是女儿身,为什么你要厚彼薄此……

她含着两眶泪水,信步出观,观中虽有巡夜之人,但大部都认识她,不是故意避让去路,就是闪隐暗处。

余栖霞心事重重,踏月上山,不知不觉地遛到七星峰后壁的风月洞外。

这地方景物异常幽美,松涛阵阵,泉水淙淙,遥望对面山峰,月光下如倒挂千丈白绢,隐隐可闻到急瀑泻落山洞之声。

不远处一株千年巨松下,有一块光滑的大岩石,她移步石边,生观夜景,忽地心中一动,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暗暗忖道:“三元观中都是男人,万翠苹和梅影仙,都各有心目中情郎相伴,罗寒瑛虽然没有意中人,但她决不会常留观中,这地方风景极美,不如设法在这里结所茅屋,与世隔绝,伴山水度此一生,也就算了。”

此念一动,忽地心神一畅,拨动琵琶,弹奏起来,她心有遁出世尘之念,弹奏出来的音调,异常清高,但闻铮铮弦音,有如行云流水,行空天马。

这当儿,在距余栖霞数十丈外的一个崖角之处,静静地站着一个满头蓬发、身穿百绽大褂的人。

他闻得那清越弦音之中,毫无一点悲怆之感,心中暗暗高兴,心道:

“我这位小师妹究竟是天赋极高之人,虽然失意情场,仍有这等胸怀。”

正待转身走去,突闻那清越琵琶之音,陡然一变,忽转低沉凄凉。

一声声凄婉的弦音,如泣如诉,是那么哀伤幽苦,是那样悠扬断肠……

他呆呆地望着,亦不禁黯然神伤,暗暗地叹息一声,缓缓对她走去。

溶溶的月色下,他看到余栖霞粉颊垂下来两行泪珠,一颗接一颗,滴在她琵琶上。

小乞侠走到距她丈余的地方,但她仍无所觉,显然,她全部的心神已和那断魂的琵琶融合在一起了。

小乞侠也被那幽怨的琵琶声,搅乱了心神,只感到眼眶中一阵湿润,几乎也流下泪来。

他缓步走到余栖霞身侧,低声叫道:“师妹,这样的深夜了,你还不睡?”

余栖霞先是一怔,继而看清楚是小乞侠后,凄婉一笑,停了手中琵琶,道:

“这深夜啦,你怎么还不睡呢?”

诸坤叹道:“你出三元观时,我就知道啦,我知道你心中有着很多委屈,所以暗中跟你到此,初听你弹奏曲调,飘逸出尘,使人听来十分舒畅,哪知中途曲调忽然又转得这等凄凉。

唉!你心中有什么痛苦之事,不妨对我这小要饭的师兄谈谈,也许,我还能给你出个主意。”

余栖霞被他几句话触动心事,只觉千般无名痛苦,一齐涌上心头,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小乞侠从未遇上过这样场面,余栖霞婉转轻啼,闹得他心慌意乱,一时间呆在那儿,不知如何劝起才对。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小乞侠才勉强地说出了几句话,道:“师妹,你有什么苦衷,尽管对师兄说就是,别这样哭哭啼啼的,你不知道,你这么哭,我心里也闹得一团糟,就是有主意也被你哭跑了!”

余栖霞看他惶急之情,溢于言表之间,芳心中十分感动,琵琶交到左手,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擦去脸上泪水,笑道:“我想起爹娘和惨死在巴东的哥哥,忍不住一腔辛酸,所以哭了起来……”

诸坤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除了想念你父母哥哥之外,只怕还有一点心事。”

余栖霞接道:“没有啦!你不要乱想瞎猜好不好?”

诸坤仰脸望月,呵呵一阵大笑道:“师妹,你小要饭的师兄虽然不大理解你们女孩子的性格,但凭师兄在江湖上十几年的阅历,总不能说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今夜月色很好,我想借这幽静之处,咱们师兄妹好好地谈谈!无论如何,我要尽我心力,使你少受委屈……”

余栖霞只听得双目中泪如滚珠,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盈盈拜倒。

小乞侠一伸手,挽住她右臂,扶起她身子笑道:“不要这等多礼,师父最厌恶这俗烦礼法,因而我也养成这个毛病,走!咱们到那边去坐下好好地谈谈。”

余栖霞已被诸坤诚挚的热情感动,她丝毫不觉得诸坤蓬乱的头发,和那一身很久不洗的百绽大褂肮脏,反而自动地伸出纤纤玉掌,握住小乞侠又黑又脏的右手。

诸坤一缩手笑道:“你不怕脏了你的手吗?”

余栖霞摇摇头,道:“我不怕。”

右手向前一伸,握住了诸坤右腕。

俩人走到一处崖壁下面,相对而坐,但一时间谁也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开口。

呆了一阵工夫,余栖霞抚着怀中曲子笑道:“师哥,我替你弹奏一首琵琶好吗?”

诸坤摇摇头,笑道:“这是文人雅士的行径,小要饭的可没这等闲情逸致,咱们还是谈谈你的事吧。”

余栖霞道:“我的事有什么好谈,你说吧。”

诸坤笑道:“你每天都深锁眉头,一脸幽苦,好像怀着重重心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余栖霞淡淡一笑,道:“我很小就失怙恃,又误投了雪山派门下,为我结怨,害得亲哥哥惨死巴东,你不觉着我很可怜吗?”

诸坤笑道:“不错,除了这几件事件,还有什么心事?”

“师兄,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还是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诸坤道:“我知道,你心里窝了一肚子愁苦,但望你能把满腹委屈,告诉我这当师兄的,也好让我帮你想想主意。”

余栖霞道:“我命里注定要痛苦一生,你帮不了我……”

诸坤叹道:“你是不是伤心罗雁秋负心薄情。”

余栖霞急道:“罗雁秋是我义兄,你不要胡想乱猜。”

诸坤仰脸一声长笑,道:“你不要骗我,师兄跑了十几年江湖,自信还有一点眼光,不但我看得出来,就是师父也看得出来,咱们现在是同门师兄妹,什么话都可以谈……”

他停顿了一会又说:“罗雁秋天生异质,才貌双绝,他似乎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气质,我在江湖上这些年,阅人千万,确实见过不少秀外慧中、才貌出众的人,但却没有罗雁秋那种使人陶醉的气质,他的确会使女人迷醉,不过,他那到处留情的性格,实在有点可恨,哪一天,我非得找机会骂他一顿不可!”

余栖霞心头一慌,急道:“你不要冤枉我义兄,根本就不能怪他……”

话出口,才觉着说溜了嘴,一阵羞意,泛上了两颊红晕,倏然住口,默默垂头。

诸坤笑道:“什么事能够退一步想,很多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你从小就没有爹娘照顾,我这个当师兄的义不容辞要对你呵护爱惜。”

他又笑着说:“但我也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罗雁秋人比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得,得则难免要受尽磨折。凌雪红娇艳如仙,她父亲苦因大师号称当今武林中第一奇人,她可谓得天独厚,十八九岁的年纪,也成就了一身惊人武学,以她才貌武学,配雁秋应该是珠联壁合,但你认为凌雪红这一生会快快乐乐地过上一辈子吗?”

余栖霞道:“我不大明白,你是不是指我义兄,会移情别恋。”

诸坤笑道:“罗雁秋虽然到处留情,但他还不致会移情负心,但总有一天,情势会迫得他,不得不暂弃爱侣,而且事情还不会太远,说不定就在这一二年内,也许会更快,你擦擦眼睛,笑着看凌雪红痛断柔肠吧!”

余栖霞一颦柳眉,道:“我……我看我义兄不是那等忘情负义之人!”

小乞侠笑道:“不错,罗雁秋不是薄情负义人,就是因为他太多情,才招致无穷麻烦,从来红颜多薄命,女人太美了,人称祸水,男人太美了,同样地会遭天妒……”

余栖霞突然起身,盈盈拜倒,双目泪下,低声说道:“谢谢师哥,小妹都明白了!”

小乞侠笑道:“你明白了最好,但不要因噎废食,矫了痴念,又入偏激。”

余栖霞嫣然一笑,道:“小妹当敬守师兄相诫之言。”

诸坤长长吁一口气,道:“和你谈了这半天话,我至少要少活十年。”

余栖霞脸上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笑意,望着诸坤身上百绽大褂,笑道:

“师兄,明天你到我住的房里去一趟好不好?”

诸坤奇道:“干什么?”

余栖霞道:“我要替你和师父做件衣服!”

诸坤笑道:“我这件衣服穿了七八年啦,如何能换。师父那一件大概不穿到片片粉碎,也不会换,这个你大可不必费心。”

余栖霞笑道:“我做的和你们身上穿的一样,故意剪它几个洞,再补起来。”

小乞侠摇摇头,笑道:“这个以后再说,夜深了,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余栖霞点点头,紧随诸坤返回观中。

万里游龙吕九皋和东海三侠慧觉大师,带着罗雁秋、凌雪红赶奔大雪山,去救天南剑客散浮子。

慧觉和吕九皋轻功都已入踏雪无痕,蹬萍渡水之境,施展开有如离弦急箭,罗雁秋凌雪红同乘巨雕赶路。

罗雁秋初次乘雕飞行,心中又惊又喜,探头下看,见群峰闪电般向后倒逝,急风拂面,衣袂飘飞,快如流星飞矢,不禁有些害怕。

幸得有凌雪红坐他身侧,抱着他的身子,才能安心而坐。

慧觉和万里游龙的身法虽快,但究竟无法和雁秋、凌雪红所乘巨雕相比。

凌姑娘为授严燕儿“移形换位”身法,虽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在中午时分仍被他们追上了慧觉等两人。

两人按雕落地,双双奔过去拜见师伯,慧觉指授了两人机宜,又告诉两人去路,以及会面之处,要他们乘雕先走。

他却和吕九皋改走捷径,越山入川,径奔西康大雪山。

吕九皋在数月前曾去过十二连环峰,暗中窥探雪山派中动静,早已把十二连环峰出入要道摸熟。

凌雪红带雁秋乘雕兼程,尽半日一夜时间,赶到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出口要道。

两人降落在一座耸霄高峰顶上,凌雪红已得慧觉面投机宜,放雕截拦雪山派传讯信鸽。

那灵雕已是通灵神物,果然把雪山派放出信鸽全数截下,无一只脱出灵雕利爪。

两人在那高峰上等候了一日之久,慧觉才和吕九皋双双赶到,在灵雕接引之下,凌雪红、罗雁秋很快就见到慧觉和万里游龙。

吕九皋站在一座高峰顶上,查看了四周山势后,道:

“十二连环峰距此大约还有百里左右,咱们休息一会再动身,到天色入暮,即可到十二连环峰下。”

当下四人盘坐调息,过了一个时辰,才起身向十二连环峰奔去。

大雪山在西康境内,山势绵连,一望无涯,大多数峰顶上都积雪不化,远远望去,一片皑白,峭壁深壑,险阻重重,别说找路了,就是找个落脚之处,也不容易。

不过,这重重险阻,挡不住慧觉、吕九皋这两位风尘奇人,一个僧袖缓摆,一个道袍飘飘,谈笑之中,横越那百丈绝壁。

凌姑娘也走得十分轻松,腰肢轻扭,莲步生波,但却快速至极,而且还非常好看。

可是苦坏了罗小侠雁秋,他使出全身气力,拼命狂奔,但仍无法跟得上三人脚程。

凌姑娘走了一阵,侧脸不见了秋弟弟,回头看去,他已经落后了三四丈远。

凌雪红一颦黛眉,挫柳腰,一长身,人如弓箭离弦,轻飘飘,落到了雁秋身侧,看雁秋脸上汗水如雨,心中十分惜怜,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替他擦拭着汗水笑道:“你走得很累吗?”

罗雁秋喘息两声,点点头。

凌雪红伸皓腕,握着他一只手,低声说道:“要不要我带着你走?”

罗雁秋抬头望去,只见慧觉和吕九皋已到了十丈外,他心中明白,如果凭自己脚程,决难追上两人,只得点点头,笑道:

“你怎么带我走呢?大师伯和吕老前辈都在前面,你总不能背着我走吧?”

凌雪红娇媚一笑,道:“我背着你走,不怕大师伯和那老道士笑掉了大牙吗?我拉着你走吧。”

说着话,暗中提聚真气,话落口,立时向前奔去。

罗雁秋只觉一股奇大的力量,带着自己向前狂奔,耳际风声呼呼,快得脚不点地。

足足有一顿饭工夫,突感左臂一松,身子骤然停住,定神看去,大师伯和吕九皋都站在眼前,再看凌雪红时,粉面上已隐隐现出汗水。

他突然感到一阵惭愧,不禁俊脸一红。

吕九皋侧脸望着凌雪红,笑道:“好,苦因大师的女儿果然不凡,你用的什么身法?”

凌雪红擦着粉脸上汗水,笑道:“晚辈用的凌空虚渡身法。”

吕九皋笑道:“凌空虚渡,绝传神功,只怕当今之世,也没有几个人会……”

话还未完,突闻鸽翼划空之声传来。

这声音很微小,如非有特别精深功力,很难听得出来。

但慧觉、吕九皋、凌雪红都是内家高手中的一等人物,尤以慧觉,内功已入玄境,十丈内能辨落叶,那鸽翼划空之声,虽离很远,大和尚已自惊觉,首先抬头,向西方望去。

果然,由那皑皑的白雪峰后,转出来四只健鸽,由几人头上掠空急过。

大和尚一皱慈眉,回头对凌雪红道:“这几个健鸽可能是雪山派由十二连环峰放出来的讯鸽,如不早些扑杀,我们行踪可能要被敌人发觉。”

一句话提醒了凌雪红,抬头看灵雕早已不在,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知那巨雕,十分通灵,未经自己差遣,决不会无缘无故地飞去,怔了一怔道:“我的雕呢?”

她这一叫,慧觉等都抬头向空中看去,但见蓝天中几片浮云悠悠,哪里有灵雕的影子。

凌雪红不见灵雕,芳心中大感焦急,纵身一跃,人已到三四丈外,向前面一座高峰处奔去。

慧觉大师也觉出那灵雕失踪得有些奇怪,一伸手拉着雁秋,回头对吕九皋道:“道兄!

咱们到前面山峰上去看看。”

话出口,人已凌空而起,带着罗雁秋,向前面一座绝峰上奔去。

吕九皋随后紧追,瞬息间到了峰下。

这当儿凌雪红已奔上那绝壁百丈左右,慧觉一提气,僧袍一拂,罗雁秋骤觉身子飘空而起,起落之间,已有两三丈高低。

但见慧觉宽大的僧袍,不停拂动,呼呼风声,随袖而出,身法虽然快速,不过看上去似很吃力。

以慧觉大师那等精深的功力,攀登上高峰后,脸上也微现汗水。

这座高峰上面,只不过半亩大小,寒风砭骨,寸草不生,触目尽都是万年积雪,夕阳照射中,两眼耀出一片金光。

罗雁秋转脸望去,只见凌雪红站立在一块突立的冰岩上面,神色庄严肃重,凝目西望。

慧觉和吕九皋登峰之后,也都聚精会神的,向西面呆看,脸上微现惊愕之色。

罗雁秋极尽目力,顺着凌雪红眼神看去,果然发现西方天际,隐现出两点黑影,盘旋空中。

那两点隐现黑影,逐渐地向东移近,片刻之后,已可看出那是两只巨鸟在空中扑击搏斗。

凌雪红突然仰脸一声长啸,一缕清音,婉转而出,声音不大,但却悠长清越,直达霄汉。

只见那两只搏击的巨鸟中较小一只,突敛翼长鸣,急如流星泻地,一坠百丈,然后双翼疾展,电奔而来,瞬息间,已到了几人停身的高峰上空。

那较大一只,似是斗兴未足,长啸一声,急追而来。

罗雁秋看清楚两只巨鸟后,不禁心头微微一震,前面的一只正是凌雪红的灵雕,后面却是一只巨大的彩鸾,长尾开张,彩翼竖立,紧追那青雕身后。

他目睹那巨大彩鸾,登时回忆起鲁西古刹一幕往事,秀逸、冷漠的白衣女,和那两个头梳双辫,娇憨无邪的小婢绿云、素月,一齐展现脑际。

那灵雕被彩鸾一阵紧追,似被激发野性,长鸣一声,忽的振翅转身,双翅卷起一阵狂风,猛向那彩鸾迎扑,敛藏腹下双爪,倏然伸出抓去。

那彩鸾虽大,但却灵敏无比,左翼疾沉,让开灵雕扑击,长尾呼的一声,带一阵急风,向灵雕卷扫过来。

一雕一鸾就在几人停身绝峰的上空,展开了一场凶惨无比的搏斗,但见两只巨鸟盘空搏击,翅劈尾扫,风声呼呼,威势惊人,慧觉和吕九皋也不禁看得发呆。

大约有顿饭工夫,突闻雕鸾呼啸,夕阳照射下,只见巨鸾彩羽纷纷散飘,那灵雕也由数百丈高空跌落下来。

灵雕落了四五十丈之后,陡然一声长鸣,双翼一展,稳住下落的雕身,缓缓降落到峰顶。

那彩鸾绕峰一长啸,振翼而去,瞬息不见。

凌雪红心悬灵雕,几个纵跃奔到了那灵雕身侧,只见雕目微闭,状甚萎靡,凌姑娘心中一痛,不自禁涌出来两眶泪水。

她知那灵雕,力能伏狮降虎,爪利破石,翅力断松,威猛无比,今天似被那只彩鸾打败。

她既怕灵雕受伤,又痛灵雕之败,所以,忍不住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慢慢地蹲下身子,抚着那灵雕羽毛,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突然鸽翼声掠空而过,刚才四只健鸽,重新折飞回来。

慧觉一伏身,捡起几粒小石子,正待运劲打出,忽见那灵雕微闭的双目霍然睁开,双翼一振,长颈疾伸,箭一般由停身大岩上冲霄而起。

一阵劲风,随着它伸张的巨翼卷出,吹得慧觉等衣袂飘飘。

那四只健鸽飞行虽快,但灵雕更快,瞬息之间,已追上四鸽,右翼一个扑击,四只健鸽登时被击成碎块,化成一片血雨,混着羽毛纷纷撒下。

凌雪红从怀中取出一粒大还丹,清啸一声,振腕投掷出手。

那灵雕刚好扑杀四鸽后转过身子,双翼一敛,疾比急矢划空,一张口把那粒大还丹吞下肚中,又绕峰飞匝一周,低鸣一声,落到凌雪红的身边。

慧觉和吕九皋,虽都是风尘中的奇人,但目睹刚才鸾雕一幕扑击搏斗,也不禁为之惜愕,不知那彩鸾是什么人饲养的鸟儿,竟能胜这千年灵雕一筹。

几人之中,只有罗雁秋心中明白那彩鸾来历,他几度想把彩鸾来历说出,但每当话到口边,均因回忆起那白衣女告诫之言,又把话咽回肚中。

凌雪红见灵雕精神逐渐好转,才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转脸对慧觉说道:“师伯见多识广,可知那彩鸾是什么人饲养的?”

慧觉摇摇头,笑道:“那大彩鸾看上去似非平常之物,既能和你灵雕相搏,自是大有来历,但近代江湖之上,并未闻得什么人养有这只巨鸾灵禽……”

凌雪红捡起峰顶上散落的一片彩羽,收回怀中,又转脸问吕九皋,道:

“老前辈来过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不知以往是否遇到过那只彩鸾?”

万里游龙皱起眉头,思索一阵,摇摇头,道:

“这彩鸾如是雪山派中所有,恐怕早已遍传江湖,以我看似非雪山派中之物。”

凌雪红叹口气,道:“我这灵雕力能降虎、狮,但却败在彩鸾之下,我常听父亲说过玄阴叟苍古虚之能,不知那彩鸾是不是他饲养的?”

说完回头望了雁秋一眼。

罗雁秋心头一跳,他怕凌雪红问他那彩鸾来历,他既不便相欺,又不能如实相告,幸好凌雪红并未追问。

在武当山时,罗雁秋虽然已把鲁西遇白衣女之事告诉过凌雪红,凌姑娘也盘诘得很清楚,但他因紧记对那白衣女承诺之言,还保留很多。

凌雪红关心的又大都是雁秋和那白衣女之间的私人事情,因此雁秋得以浮光掠影地支吾过去。

他似是记得对凌雪红提过彩鸾之事,也许那时候她没有留心,现在她既不追问,也就乐得不说。

慧觉略一沉思,说道:“苍古虚虽善饲各种毒物猛兽,但这彩鸾却非他所养,因为,那彩鸾亦是通灵之物,玄阴老怪武功虽然诡异、阴辣,但恐怕他还无能收伏那只彩鸾……再说,他如果真的养了这只彩鸾,只怕早已传遍武林了。”

凌雪红侧脸望了雁秋一眼。

只见他呆呆地站着,望着遥远的天际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心中甚感奇怪,一上步,欺到雁秋身边,嗔道:“你在看什么?

这等入神?”

罗雁秋听得红姊姊一声娇嗔,才从往事的沉浸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去,慧觉和吕九皋双双下峰,到了三四十丈开外,不禁微微一怔。凌雪红却娇媚一笑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罗雁秋接口答道:“我在想那只彩鸾。”

凌雪红忽有所感地,急口问道:“那只彩鸾怎么样?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罗雁秋心头一震,那如仙如幻的白衣女坚定、柔和的声音又在他脑际响起。

他暗暗自责,道:“罗雁秋啊!罗雁秋,你已承诺了代人守密,岂可言而无信,随便出口……”

当下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

凌雪红看他沉忖了半天才答话,心中顿起疑虑,一颦黛眉,幽幽说道:

“好啊!你现在就对我藏私了,那以后怎么得了?”

罗雁秋急道:“我哪里对你藏私了?”

凌雪红道:“那你为什么想了半天才答我的话呢?”

罗雁秋又听得呆了一呆,忖道:“我既不能泄漏那白衣女的隐秘,看来只有撒句谎言骗她啦。”

当下故作镇静,笑道:“我是在想那一只巨鸾和姊姊灵雕搏击得非常好看,有很多搏击姿态,和我们人类比武,颇多相似。”

凌雪红嫣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想什么呢?原来在想这个。”

罗雁秋怕再说下去,会泄漏胸中隐秘,转头望师伯,已到百丈开外,借机会搬转话题,叫道:“姊姊,咱们快些追吧?你看大师伯和吕老前辈,已快到峰下了。”

凌雪红一伸玉腕,拉着雁秋左臂低声笑道:

“刚才那老道士问我‘凌空虚渡’身法,认为是武林中绝传神功。其实呢?凌空虚渡之术,只要能够暂停呼吸,那后天一口真气,运转丹田之内,人便可以凌空而行……”

说完话,拉着雁秋左臂,向峰下追去。

罗雁秋只觉身子凌空下坠,急风扑面,他虽知红姊姊武功奇高,决不至使他摔跌峰下,心中仍不禁生出寒意。

片刻工夫,已下了那千丈悬崖,凌雪红仍是不肯放手,拉着他向前奔,追出二三里路,才赶上慧觉和万里游龙。

这时,太阳已将沉西,一抹金黄阳光,反照着白雪峰顶,天际彩霞和那反照雪光,幻成丽绮绚烂的景色。

吕九皋和慧觉并肩站在山谷出口,遥指着前面山势,低声谈论。

凌雪红顺着吕九皋手指望去,只见几道绵连山势后,屹立着几座高峰,虽是背阳方向,但可隐隐看出那几座高峰中的积雪,但那山峰顶上,却是一片沉沉黝暗之色。

吕九皋回头望着凌雪红、罗雁秋,道:“前面那几座突出群山的高峰,就是雪山派盘踞的十二连环峰了。”

他又继续说:“再往前走,就进入了他们的禁地,到处都可能遇上暗桩埋伏,如果咱们不愿暴露行踪,不妨找处僻静所在休息,待天色入夜后再走!”

凌雪红道:“敌暗我明,终难免被人发现,以晚辈之见,不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法,疾冲入敌人禁地,先救了散浮子老前辈,再趁热打铁闹它个天翻地覆。”

慧觉摇摇头,道:“雪山派暗桩很多,如果被敌人发现我们踪迹,他们必要调集高手,全力拦截,再想救人,恐怕不易,吕道长说得不错,明冲不如暗闯,咱们索性找处隐秘所在休息一阵,亦好借此养息一阵精神,待天色到初更再去不迟。”

凌雪红艺高胆大,她虽然不同意慧觉意见,但却不敢和大和尚顶嘴,点点头,不再说话。

蓦地里,一声悠长的哨音,随着如啸松涛传播过来,紧接着,由不远处山口里跃出两个人来。

这俩人都穿着短衣劲装,青帕包头,手里还握着兵刃。

他们一见到慧觉四人,立时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吹出尖锐的长啸之声,划破四山的沉寂。

吕九皋已暗中来过数次,知他们这竹哨传音之法,迅快异常,彼落此和,片刻间可传达百里,哪里还肯让他们吹出第二声来。

正待纵身出击,凌雪红已抢先出手,但见她矫躯一掠之势,已跃在俩人面前。

紧接着一扬玉腕,一道青芒自她手中飞出,光射丈外,快如电奔,那两个大汉还未举起手中兵刃,早已血冒三尺,人头飞起。

凌雪红出手快,回来得更快,她杀了俩人返身退回原处,那两个大汉尸体还未栽倒。

这等迅捷无比的身法,不但看得吕九皋暗暗佩服,就是慧觉大和尚也暗暗赞赏不已。

慧觉命雁秋把两个大汉尸体,拖在一边隐秘之处。

回头对吕九皋道:“道兄请在此地稍息一阵,我到前面查看一下就来。”

说完话,僧袍一拂,人已凌空而起,这一起一落,就是十四五丈远近。

凌雪红附在雁秋耳边,低笑道:“你看出来没有,大师伯刚才也用的‘凌空虚渡’身法,不过,比我用得高明多了。”

只见慧觉身形,有如电光石火一般,闪了几闪,人已不见。

三人等了一顿饭工夫,才见慧觉大袖飘飘由原路返回。

他来势比去时缓慢了很多,数丈外已可见到他清晰人影。

凌雪红低声对雁秋笑道:“大师伯一定除去了敌人附近的暗桩!你看他走得多轻松?”

她话刚落口,慧觉已到了几人身侧,接口笑道:“不错,敌人派在附近的暗桩,都被我点了穴道,看他们据险守望的形势,防守的确谨严,也许我们的行踪,早已落入了敌人眼中,说不定已传报到雪山派十二连环峰总堂了,等他们调集好高手,分遣各险要之处,拒挡我们,那就不如我们早些兼程赶到十二连环峰去,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

吕九皋仰面望望天色,接道:“现在已是夕阳将尽的申末时分,咱们不致遇上拦阻,赶到十二连环峰下,天色亦将入夜。只要天一入夜,就不怕他们集结高手,合力拦击我们,我要走到前面带路了。”

说罢,蓦然纵跃而起,一掠之势,就是三丈多远。

慧觉大师回头望了雁秋一眼,低声嘱道:“十二连环峰高手多如恒河沙数,一交上手,恐怕我们无暇顾你,你要相机对付,通权应变!”

不容雁秋有再问的机会,僧袍一拂,人如巨鸟凌空而起,闪电般向前追去。

罗雁秋只听得呆了一呆,一时间想不出师伯话中所指,待他想追问时,慧觉已到十余丈外。

凌雪红冷哼一声,道:“你发什么呆,难道真的想不透大师伯话中含意吗?那是你要是遇上什么司徒霜时……”

雁秋一皱眉,道:“司徒霜未必就能胜我,我想大师伯所嘱之言,可能是指我那叛离师门的师兄诸葛胆。他的本领比我大得太多,举手之势,就可置我于死地!要我通权应变,也许是不要我和师兄动手?”

凌雪红听他说得蛮有道理,脸色顿见缓和,一展眉头,笑道:

“不要紧,我一步也不离开你就行了。”

放眼望去,吕九皋和慧觉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凌雪红伸手招下灵雕,拉雁秋双双跃上雕背。

那灵雕刚才虽和那大彩鸾经过了一场惨烈无伦的搏斗,但经这一阵休息,已恢复了原来的神骏之态。

俩人刚一坐好,突闻一声长鸣,雕翼展动,冲霄而起。

再说慧觉大师施展开“凌空虚渡”身法,人如流矢离弦,两里路,已追上万里游龙。

吕九皋回头笑道:“大师隐技示让,这数千里行程上一直和我并肩而进,想起来实在惭愧得很。”

慧觉笑道:“道兄太自谦了,当今武林之世,能和道兄比拟并论之人,实在屈指可数,只是各人修为之法不同,因而在某些成就上,略有差异,那也不能算什么惭愧。”

联袂疾奔,越壑渡涧,快似流星,不大工夫,已翻过数十座奇峰峻岭。

转眼夕阳已尽,天色黄昏。

俩人又奔行了一阵,到了一处绝壑边缘,放眼深谷,宽约四丈左右。

吕九皋收住脚步,转头对意觉道:“过了这座深谷,就算进了十二连环峰的境内……”

一语未完,突觉一阵劲风,掠顶而过,只闻头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

“大师伯,吕老前辈,晚辈们先走一步,给你们开路。”

抬头望去,那巨雕已然越渡过绝壑,略一盘旋,降落到对岸。

慧觉大师猛的一提真气,凌空而起,僧袍一拂,人已横越过四丈多宽的千丈绝壑。

吕九皋紧接着一跃而起,他自知没有大和尚的本领,不敢用慧觉同样的身法越渡横涧,先把双臂一抖,飞起三丈多高,然后提气凝神,施出“八步登空”身法,飞落到对岸。

越过这道深壑,眼前又是一道二十余丈宽窄的谷口,两边都是排天峭壁,几人运足目力望去,隐隐可看出那山腰中积着冰雪。

吕九皋指着眼前谷口道:“进了这座谷口,就是十二连环峰了,不过谷内布设异常严密,不但道路错综复杂,而且到处有暗桩明卡,刁斗森严,险阻重重,只要踏进了谷口,再想隐秘行踪,就不容易了。”

慧觉细看眼前小谷,越往前面越窄,在两座山峰交接处通过,形势险要,易守难攻。

不禁一皱两条慈眉,叹道:“这处天然形势,甚利防守,如果雪山派在那隘处,放着暗桩,咱们想通过,必得费上一番手脚,看来这次雪山之行,必得大造一场杀孽了。”

凌雪红嫣然一笑接道:“大师伯,这一次扫除敌人暗桩的工作,交给我去办,好不好?”

慧觉道:“雪山派虽然良莠不齐,但并非个个都有可杀之罪,你去无妨,但必须要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要下手太辣,能不杀人,就不要杀人!”

凌雪红道:“我一定听师伯的话,只把他们弄成残废就行了!”

话落口,人已纵身跃起,眨眼间,已到了数十丈外。

慧觉摇摇头,叹道:“咱们得快些追去,这孩子只要一出手,就不肯留人余地。”

说罢,一手挽起雁秋,和万里游龙联袂向前奔去,那只停在几人身侧的大雕忽展双翼,跟在三人头顶上向前飞进,飞行得很低,但速度却很适中,不快不慢地,刚好跟在三人身后。

深入了百丈左右,山势更加险要,两边崖壁如削,谷底愈走愈狭。

罗雁秋被师伯挽着一条臂向前飞奔,省了他不少气力,抬头看凌雪红时,早已不见人影。

不大工夫,三人已奔上那双峰交接鞍部,一阵山风吹来,只觉血腥扑鼻。

慧觉停住脚,侧脸望去,只见右前面一块大山石旁,横躺着两个短衣劲装的中年汉子,一个被斩断一条左臂,一个被斩断一条右腿,在俩人那边地上,放着一柄单刀,和一对竹节钢鞭。

罗雁秋细看那两个倒卧在血泊中大汉,虽然疼得满脸汗水如雨,但却不闻一点呻吟之声,也不见滚动痕迹,心知他们不但被红姊姊斩断了左臂右腿,而且还点了穴道。

慧觉一皱眉头,叹道:“这孩子下手好辣,点了穴道后又斩断人的臂腿,咱们得快些追上她……”

余音未落,人已纵跃而起,向前奔去。

三人又深入两三里路,突闻一声尖锐刺耳的竹哨声传过来,一起百和,瞬间,满山都是刺耳哨声。

这时,天色已到掌灯时分,如啸山风,配着那刺耳竹哨,更加显出了这深山中夜色的恐怖阴森,令人毛发皆竖。

慧觉一松雁秋手臂,道:“这满山刺耳哨声,远近不同,以此推论敌人可能已得到警讯,这杂乱的哨声,不是调集高手,布置拒敌,必是借以乱人耳目……”

他话未说完,突又闻两声爆响,传入耳中。

紧接着两道红烟,由前面不远处一座山峰上,冲霄升起,直飞到数十丈高空后,突然爆开成一片金色流星,散飞数丈方圆,由空中跌落下来。

吕九皋望着那两片爆散流星,摇摇头道:“他们守望之人,已发出金焰火箭,那是他们雪山派中最紧急的讯号,不管什么人,只要见到那金焰火箭,立时得赶来阻拦入山之人。”

慧觉凝神运目,向前望去,他内功精深,虽在夜色笼罩之下,仍可看清楚数百丈之外景物,但见三百丈处突起了一座小峰,和鞍部山嘴,遥遥相对。

峰顶上一片平原不下数亩大小,上面既无林木,也无积雪,除了些突出的怪石之外,似是种着不少竹子。

那竹子距离,都像有一定的尺寸,稀稀疏疏,一望即知,是经过人工种植而成。

慧觉大师极精先天易数和八卦九宫等奇门变化,望着那片竹阵,回头问雁秋道:“你红姊姊懂不懂奇门易理?”

罗雁秋道:“这个,我还没有问过她。”

慧觉遥指那前面一座小峰顶,道:“前面那座峰顶,似是一种奇门阵图,如果她不通奇门易数,只怕要陷入阵中。”

罗雁秋极尽目力,也只是看出前面有一座模模糊糊的山势,别说要他看到峰顶竹阵形态了,就是山势形貌他也看不清楚。因那前面小峰很低,被四周群山阴影所遮,夜色里更觉晦暗。

但他又不便追问,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两声。

吕九皋也不过只看出了一个大概,那峰顶上稀疏的竹阵,在他眼光中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暗影。

他虽已暗中来过数次,但并未深入重地,而且所经之处道路不同,所以慧觉说前面有竹拦路,吕九皋也一样瞠目,不知所对。

慧觉运足了眼力,仍是看不出凌雪红的一点踪迹,不禁心中发起急来。

遂回头对吕九皋说道:“道兄,敌人布置得毫无破绽,令人难以判出虚实,眼下只有直冲敌阵一途,贫僧开路,道兄断后,雁秋可走在中间,以免有所失误。”

说罢,当先向下奔去。

那灵雕在几人停身谈话之时,静静地落在雁秋身边,待几人举步赶路,也立时张翼飞起,在雁秋头上两三丈处,低飞前进。

数百丈距离,转眼就到,可是当三人奔到那座小峰下面时,慧觉又不禁停住了脚步。

除了眼前一座山壁拦路外,左右两侧,又有两道丈余宽窄的山谷,绕过阻路山峰,向后伸延而去。

当前形势,引起了慧觉重重疑云,那山峰上的竹阵,分明是一座奇门阵图,建那座阵图的目的,自然是阻拦敌人,可是左右两边山谷,可正好绕过拦路小峰而入。

雪山派中能人无数,决不致糊涂到这种程度,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致使那奇门竹阵,变成了毫无用处之物。

罗雁秋心中怀念着红姊姊的安危,恨不能插双翅向前飞进,见慧觉停在峰前沉思不进,心中甚是焦急,他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正要问话。

突闻一声清脆悦耳的长啸声,遥遥传来,盘旋在雁秋头上的灵雕,陡然一声长鸣,冲霄直起,越峰向前飞去。

罗雁秋也听出那清脆的啼声,正是凌雪红所发,心头一急,翻腕拔出了背上的白霜剑。

慧觉沉声喝道:“秋儿,跟我身后,不可躁进。”

话出口,人也跃起向峰上攀去,大袖飘飘,一马当先。

罗雁秋手握宝剑,紧随师伯。吕九皋走在最后,和雁秋相距有三尺左右。

这座山峰,只不过百多丈高,瞬息已登上峰顶。

峰顶上一片平原,除了四周有一些突出的怪石外,连一株松树也未生长,但却有百株翠竹,排生其间,每株相距有两三尺远近,占满了整个的峰顶空地。

慧觉很仔细看了一阵后,回过头道:“这座八卦竹阵,因无人防守,威力减去了不少,两位请随我身后入阵吧!”

要知大和尚才博古今,胸罗玄机,对五行奇术,八卦九宫,均有极深研究,这座小小八卦竹阵,自然不会放在他的眼里。

他一侧身闪入阵门,右臂一探,一株翠竹应手而起,抖手投出,直飞峰下。

雁秋和吕九皋,都在他身后跟进。

因为慧觉已把那竹阵奇门破去,所以俩人全然觉不出那竹阵有什么奥妙所在。

不大工夫,三人已深入中心,只要再过一刻时间,即可把这座竹阵全部破去。

忽然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起自三人身侧。

这笑声来得太过突兀,连慧觉大师也不禁为之一怔,转脸望去,只见左侧一块突石上并肩站着三人。

原来这三人,早已隐身在那突石后面,只不过未现身出来罢了,直待慧觉等到了那突石旁边,才忽地现身出来。

双方相距,也就不过四五尺远,罗雁秋忽地一跃,振腕一剑,平向三人扫去。

哪知双足刚刚离地,忽觉眼前一暗,三人身形,登时不见,耳闻金刃劈风之声,迎面袭到,不禁心头一惊。

幸得慧觉及时出手,右手一探,抓住雁秋左臂,硬生生把他向前跃去的身子,抓了回来。

左手僧袖拂处,一股劲风,随袖卷出,震飞了三人劈向雁秋的兵刃。

说也奇怪,罗雁秋被师伯一把拖回身侧,眼前忽的一亮,身旁景物依然,刚才经过,恍若梦幻。

慧觉功力何等深厚,始才袍袖一拂之力,不但把那三人手中兵刃震飞,人也被摔到数尺之外。

他心地慈善,不愿手沾血腥,不再理三个摔倒敌人,继续向前冲去。

大和尚心中似是很急,不再探臂去拔竹子,改用劈空掌摇击竹阵,但见他掌风过处,翠竹纷纷折断,片刻间,已过竹阵。

低头向峰下望去,只见夜色中,飞舞一道耀眼青虹,耳际松涛如啸,却不闻叫喊之声。

吕九皋急道:“凌姑娘定是遇上强敌,贫道先赶去接应她……”

话未落口,双臂一抖,直向峰下飞泻下去。

慧觉低喝一声:“秋儿小心。”

一把握住雁秋左臂,僧袖一拂,蹑虚而起,直向峰下落去,快沾实地,猛地一提真气,急降之势一缓,轻飘飘落在地上,略一接力,又带雁秋腾空而起。

七八个纵跃,已有数十丈远近,到了那耀目青虹旁边。

罗雁秋定神望去,只见两丈外,正展开着一幕激烈绝伦的搏斗。

凌雪红手中的青冥剑,放射出夺目的青芒,幻化成丈余大小的一片光圈,森森寒气,直逼到两丈开外。

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惨烈之战,只看出两道白光和一道青虹交织飞舞,雷奔电射,根本就看不出一点人影。

吕九皋静静的站在一侧,他手中剑已经出鞘,不知何故却是不肯出手。

罗雁秋手横白霜剑,瞪着眼蓄势待发,只要一发觉剑光有了空隙,立即抢上去助战。

无奈那交织剑光绵密得没有丝毫空隙,他蓄势相待良久,看不出一点破绽。

转脸望去,只见大师伯也看得目凝神呆,不觉心头一震,因为这实是一件不大平常的事。

他深知大师伯的才能,文博古今,技拟天人,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纵然不会,也必可认得出来。

当代江湖之上,除了两个传说中的奇人外,能和大师伯相提并论的确实是难找得出来。

他怔了一阵,突然又想起红姊姊一身绝学,惊奇之外,顿时又加上一层疑虑,暗自忖道:

“什么人竟能和我红姊姊打个半斤八两,这么看起来,雪山派的实力,当真不可轻视。”

只因双方打得过于火炽激烈,剑招密如光幕,不但无法看得清楚双方攻拒之势,而且连人影也看不到。

如非凌雪红那支青冥剑,光华异常,他根本就没法子分辨出是红姊姊和人动手。

他虽然极力忍耐,但最后还是忍耐不住。

星目凝注在师伯脸上,低声问道:“师伯,是什么人在和我红姊姊动手?”说完,突觉脸上一热。

慧觉似是看的十分入神,并没有注意到雁秋羞窘的神态,头也不转一下,淡淡答道:

“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罗雁秋心头好像被重锤撞击一下,不由自主打了两个冷颤,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在脑际闪过。

那刚才和灵雕搏斗的彩鸾加深了他的信念,不禁失声叫道:“是啦,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一定是绿云、素月了……”

就在他失声惊叫出口的同时,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随着那一阵金铁交击的响声,青虹和白光,一齐敛去。

罗雁秋定神望去,只见丈余外并肩站着两个头梳双辫的小姑娘,一个全身青衣,一个一身玄装,不是绿云,素月是谁?

凌雪红和二女相距有四五尺远近,右手横着耀眼夺目的青冥短剑,星目圆睁,脸上满是怒意。

只见她短剑一指二女叱道:“你们这样年轻的小姑娘。又有这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会投入雪山派中?”

她话还未完,左面穿青衣的小姑娘突然一颦眉,启动小嘴巴,接道:

“谁说我们是雪山派中的人?”

凌雪红奇道:“你们既不是雪山派中的人,为什么到十二连环峰来,又为什么会和我动手。”

右面那玄衣小姑娘急道:“你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你仗手中宝剑锋利,削了我们的兵刃,打胜也不算什么光荣之事!”

凌雪红怒道:“我不用宝剑,照样也能胜你们,不信你们再动手试试!”

那青衣小姑娘,年龄长了一些,性情比较温和。

那玄衣小姑娘又要出手抢攻,青衣姑娘忽的一伸玉腕,拉着她一条左臂,附耳低语了一阵,双双转头,冲着罗雁秋一笑,对凌雪红道:

“你比我们大了好几岁,我们自然是打不过你,咱们不要打啦。”

说完,牵着那玄装小姑娘的手,转身而去。

如果她们不冲着雁秋一笑,凌雪红也不会再多生事。

一则二女武功奇高,出手诡异绝伦,使人难测虚实,小小年纪,有此惊人技艺,必是大有来历之人。

再者,二女长得花枝人样,秀美无比,一颦一笑,处处讨人喜爱,惺惺相借,动了爱怜之念。

但二女对雁秋那一笑,却笑得凌雪红满腹怀疑,娇叱一声:“站住。”

纵身一跃,人如掠波燕剪,起落之间,已到二女身后。

那玄衣小姑娘首先沉不住气,娇躯疾转,一双白玉般的手掌,连环劈出。

凌雪红左掌封架那玄衣小姑娘的攻势,右手一扬,把手中青冥剑还入鞘中。

宝剑入鞘,立时抢攻,双掌伸缩间攻出四招,踢出三腿。

四掌三腿,虽然是先后攻出,但因出手太快,看上去几乎是一齐动作。

这是她学剑东海时,新得父亲苦因大师传授的一招奇学“晴雷暴雨”。

虽然尚未学习精熟,不能把这招奇奥武学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但那六招绵连合一的快攻,威势已非小可,那玄装小姑娘吃她掌劈腿扫,逼退了六七步远,如非那青衣小姑娘及时出手相助,势非伤在凌雪红掌下不可。

二女联手拒挡住了凌雪红奇猛的攻势,六只白玉般的手掌,犹如六只白蝶戏花,闪电交击,刹那间掌影飘飘,四周风生。

激战到三十合以上,仍无法分出胜败。

凌雪红打出真火,暗中潜运太乙气功,准备以十年苦学,和二个女孩子,作生死一击之搏。

心念一动,功行右臂,霍然退后一步,正待举掌劈出,忽闻几声厉啸,划空传来。

那两个少女霍然转身望去,只见十几条捷似飞隼的人影,电奔而来。

凌雪红已运集了太乙气功,扬腕正待劈出,但见二女背她而立,毫无半点戒备,心中忽然一动,把准备劈出的掌力,又陡然收住。

只听那玄装女孩子一声娇笑,道:“姊姊,咱们走吧。”

那青衣女子应了一声,拉住那玄装女孩子的玉腕,笑道:“嗯!

咱们要是再不走,人家一定怀疑咱们是雪山派的人了!”

说罢,手拉手,联袂跃起,闪电奔去。

凌雪红望着二女急奔而出的背影,呆呆出神,只觉这两个女孩子诡异奇奥的武学,使人难测高深,自己如果在半年之前,定要败在二女手中。

不只是她,就是慧觉大师、万里游龙,也被那两个女孩子奇奥的武学所震惊,望着二女消失的方向出神。

罗雁秋也呆呆出神的想,不过,他不是想绿云、素月奇奥惊人的武学,而是想那鲁西古刹中所见的白衣女子。

她贴身双婢既在雪山十二连环峰附近出现,不知那白衣少女来了没有……

直待那十几条急奔而来的人影到了几人身前,他们才似恢复了神志一般。

吕九皋陡然一声大喝,道袍一拂,人如急弩离弦,直对来人迎击过去,双掌一招“排山运掌”,平推过去。

迎来群寇,都是十二连环峰内、外三堂中调派而来的高手,一见吕九皋出手攻势奇猛,纷纷出手抵抗,十余人一齐运集功力,硬接了万里游龙一击。

几人联合出手,虽然把吕九皋这一记猛劈挡住,但因出手先后不同,力道未能适时配合,致使首挡锐锋一人,被奇劲的罡风震伤内腑,口中喷血,晕倒地上。

雪山群寇见他一击威力如此之大,不禁全都一呆。

就在群匪一怔之间,罗雁秋、凌雪红一齐出手,白霜、青冥双剑,挟着凌厉的剑风,左右卷扫过去。

罗雁秋剑风过处,削断了两个雪山匪徒手中兵刃。

只见凌姑娘手中青冥剑暴射出青虹,青光及处,血雨横飞。这一剑横扫,竟连把五个拦击她的雪山高手,斩成十段。

慧觉目睹她出手之辣,微感心头一震,正待令她住手,不要多伤人。

哪知话还未及出口,耳际已响起凌雪红清脆的娇叱之声,剑芒回卷,光如电奔。

只听几声惊叫,四颗人头,并排飞起,血喷三尺,尸体栽倒,九寇未能挡她一合,已全部授首。

凌雪红收了宝剑,侧脸对雁秋一笑,正待告诉他这招剑式的奇奥手法,瞥眼见慧觉满脸肃穆之色,不禁微微一呆。

只听大和尚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雪山派虽然是武林中败类,但派中党徒,未必都有大恶,你这等不问青红皂白,剑剑诛绝的手段,未免太狠了一点。”

凌雪红看到大和尚庄肃的神色,哪里还敢出言顶撞,默然垂头受教。

慧觉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次江湖上因门户纷争引起大决斗,实是武林中一次空前的浩劫,不知有多少江湖高人,要在这次搏斗之中伤亡。月前我在东海,和你父苦因大师谈起你和秋儿。

如论你们俩人资质,确都是极为难得的上上之才,唯一缺憾,都是杀孽太重……”

他又叹口气说道:“如果能劝一个恶人改过向善,无疑积了一大善功。是以,除了一些穷凶极恶的武林败类之外,对大部盲从之人,不宜过于严责。需知雪山派党徒众多,何至千人,其中能列江湖高手之名,亦不下数百,你这等斩尽杀绝之举,只有逼他们以命相搏,徒增强敌威势而已。”

凌雪红低声答道:“红儿知罪了,今后当敬遵师伯训示,不再妄杀了。”

慧觉微微一顿,叹道:“不过,真要遇上冥顽不灵,十恶不赦之徒,自应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大和尚说完话,振臂一跃,人已到五丈开外。

吕九皋见慧觉已到五丈开外,回头对凌雪红道:“姑娘可和罗雁秋走在一起。”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口,人已凌空而起,向前追去。

凌雪红侧脸望了雁秋一眼,笑道:

“你不要离开我太远,免得被那个司徒霜把你掳去。”

雁秋一皱眉头,道:“现在是么时候,大敌当前,杀机四伏,你还有说笑之心。”

凌雪红嗔道:“哪个给你说笑,我说的话字字出自肺腑,哼!你认为我不知道你的心吗?”

雁秋急道:“你知道什么?”

凌雪红笑道:“你不要急,其实你心里还不是早就想见人家了。”

说完话,放腿向前奔去。

夜色蒙蒙,松涛如啸,两小侠这一开口取笑,早已不见了慧觉和吕九皋的影子。

凌雪红奔了一阵,忽然想到雁秋轻功,和自己相差甚远,自己这一放腿急跑,他如何能追得上。

心念一动,不自觉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但见夜色沉深,哪里还能见雁秋的影子。

这一急非同小可,正待返回接他,突闻不远处暗影中弦声轻响,两点寒星挟着破空锐风袭到。

凌雪红来不及拔剑迎击,运气于掌,随手拍出,两支利箭,吃她随手拍出掌风震落。

但闻丈余外暗影中一声断喝,弓弦连响,箭如飞蝗,锐风划空,纷纷打到。

凌雪红陡然一声怒叱,仰身倒卧,十余支急弩,贴身打过,借势一翻,青冥剑已拔在手中。

一剑在握,威势大振,右腕轻摇,青虹暴射,打来弓箭,纷纷吃那青虹迫落。

这一来,再次激起凌姑娘的怒火,气运右臂,一振腕,人剑一齐飞起,冲破箭雨,直向发箭之处冲去。

隐在暗影处发箭匪徒,目睹凌姑娘这等威势,无不心头大骇,就在群匪一怔神间,凌雪红已连人带剑落下。

青冥剑剑尖放射出数尺青芒,青虹过处,血雨碎石齐飞。

几个隐身在巨石后放箭的匪徒,有的被劈去半个脑袋,有的被拦腰截断。这道暗卡中,总共有十二个弩箭手,被凌雪红这一剑,死伤半数,尚余几人,哪里还敢再放弓箭,纷纷弃弓丢箭而逃。

凌雪红还想追杀,但一转念,想到了刚才慧觉告诫之言,遂停步不追。

这当儿,突闻几声长啸,远远传来,紧接着人影翻飞。

十二连环峰来路上,电射风飘般,疾奔而来了十余条人影。

来人的功力,似乎都在伯仲之间,蜂拥而来,先后距离只不过七八尺左右。

在凌雪红三丈远近时,突然散开,各取方位,把凌雪红包围在中间。

当先是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中年汉子,手中提着一支虎尾三节棍。

望了凌姑娘几眼,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敢闯十二连环峰?”

凌雪红秀目转动,看见环围在四周的群匪,都已亮了兵刃,蓄势待发。

凌雪红冷漠地一声轻笑,答道:“哼!天下所有的地方,没有我不能去的,何况这一座小小的十二连环峰呢?”

她语意虽甚冷煞,但仍极悦耳动听。

那中年大汉,一抖手中虎目三节棍,怒道:“这地方岂能容你随便乱闯……”

雪红娇叱一声,截住那大汉的话,道:“我偏要闯给你们看看!”

余音未住,人已发动。纵身直对群匪冲去,同时,玉腕一振,手中青冥剑,化成一片青虹,身剑合一,疾比迅雷下击。

那中年大汉心头一惊,急举虎尾三节根,一招“力屏天南”横着向上一封。

他手中兵刃还未举起,凌雪红凌厉的剑风已到,青虹过处,惨叫随起。

那中年大汉,被她一剑连人带兵刃斩成两断,血雨喷射中,尸体栽倒。

凌雪红出手一剑威势,震住了群匪,十几个雪山派外三堂的高手,都惊得愣在当地。

她正想挥剑扫击群匪,突然又想起了慧觉相诫之言。冷冷说道:“哼!就凭你们这点武功,还想拦我去路不成,我本应把你们全数诛绝,不过,我不愿杀你们……”

话还未完,蓦闻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阴侧恻的冷笑道:

“好狂的丫头,你有多大本领,竟敢这等目中无人?”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兀,凌雪红直听得粉脸发热。

她自出江湖,从未遇过这等事情,敌人到了身后,她竟毫无所知。

她顾不得再和环围四周的敌人讲话,急转娇躯望去,只见丈余外夜色中,并肩站着俩人。

左面一个全身黑装,面貌奇丑,虽在沉沉夜色之下,但因凌雪红内功精湛,目力超人,仍可把那怪人面貌看得十分真切。

只见他颚下短须如针,大顶门尖下巴,那长像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样。

右面一个,却是个中年女人,身穿道装,发挽宫髻,背插双剑,手执拂尘。

那中年道装女人,两道炯炯眼神,打量了凌雪红一阵,突然微微一笑,道:“好标致的姑娘,你是什么人门下弟子?”

凌雪红还未来及答话,那左面黑衣怪人,已抢先接道:

“不用问她,除了东海无极岛苦因和尚之外,当今之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教出她那一身本领。我诸葛师弟在七星峰下,就败在她手中,袁堂主、郑堂主和杜姑娘都被她用手中宝剑削去了兵器。”

原来这黑衣奇丑大汉,正是玄阴叟大弟子赤煞仙米灵。

诸葛胆率领雪山派中内外三堂堂主,攻袭七星峰三元观时,赤煞仙米灵也在当场。

凌雪红大败诸葛胆,米灵却是在场亲目所睹。

诸葛胆吃凌雪红用太乙气功击伤之后,立时在雪山派中几位高手拥护之下,兼程赶回了十二连环峰疗治。

紫虚道人虽负有绝世武功,但对这等深奥内家功力之伤,竟也束手无策。

杜月娟婉啼师兄面前,要设法疗治谈笑书生伤势。紫虚上人没法可想,只得亲自把他送到阴风洞去求玄阴叟给他疗治。

苍古虚虽正在坐关期间,但他极爱这位新收弟子诸葛胆,竞答应把他留在阴风洞中疗治伤势。

和紫虚上人同去的还有赤煞仙米灵和鬼影子王雷,这两人都是玄阴叟门下弟子。

苍古虚问了诸葛胆受伤经过之后,立时口授赤煞仙米灵和鬼影子王雷三式玄阴绝户掌。

要他们和紫虚道人一齐返回十二连环峰去,十天内,诸葛胆即可痊愈,再送他赶奔十二连环峰。

米灵叩询凌雪红武功门派,玄阴叟却阴恻恻一笑,道:“听你所述经过,那女娃儿,定是苦因的女儿,这十九年来,苦因到处奔走,在求昔年一段公案,只怕他已找出一点眉目。”

他又继续说:“你擅自用我玄阴门中暗技,出手伤人,种下祸源,自己倒记不得了。我这次坐关,参悟几种独门玄功,也就是为应付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波……”

话至此处,微微一顿,突然又阴沉沉地一阵冷笑,道:“世人均称空空大师和天山神尼为东西双仙,哈哈!可是我就不信我们玄阴门中功夫,不能和东西双仙一较长短,可惜空空大师已经死去,天山神尼数十年来也未传出过一点消息,想必也已不在人世,苦因既是空空大师的衣钵弟子,想必已得空空和尚的武学真传,待我功行圆满之后,当和他比拼一下,看看是谁胜谁输。”

米灵听完师父一段话后,骤然回忆起十余年前用阴煞掌击毙雪秀茵的一段往事,他本早已闻得江湖传言,只是自认此事做得十分隐秘。

再者,又未听得确实消息,不想玄阴叟早已知他所为,哪里还再敢多问,立时退出了阴风洞。

他和紫虚道人联袂回到十二连环峰。

就在他们回到了十二连环峰第十天,诸葛胆伤愈归来,慧觉和万里游龙、凌雪红也赶到了雪山总堂。

十二连环峰周围,满布了伏桩暗卡,慧觉和尚等虽然轻功卓绝,飞行绝迹,仍无法完全避开雪山派暗哨监视。

在他们进入十二连环峰二十里内,已为雪山派暗桩发现,放起携带的信鸽,飞报十二连环峰。

那信鸽大半都被巡飞在空中的灵雕抓死,但仍有一两只飞返到十二连环峰去。

且说凌雪红听完那黑衣怪人几句话后,冷笑一声,道:“不错,你要不服气,不妨接我几剑,试试看东海无极岛的武功如何?”

赤煞仙米灵,阴恻侧一声冷笑,道:“好大口气,别人怕你手中宝剑威力,可我米灵不怕。”

凌雪红道:“不怕你就接我几剑试试。”

余音未住,跃起一剑劈去。她正在心急雁秋不见,窝藏了一肚子别扭,听完赤煞仙几句话,把胸中全部气忿,一股脑全发在米灵身上,出手一剑,快速绝伦。

宝剑挟着一片青光,疾向赤煞仙当头罩下。

米灵只见那森森剑风有如一片剑幕撒下,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是什么剑招,有如此奇大威势……”

赶忙凝神提气,一晃肩,闪开八尺。凌雪红冷笑一声,身躯一转,剑势斜出,玉腕伸缩,弹指间攻出三剑,指袭米灵“玄机”、“将台”、“紫宫”三大要穴。

这一招奇奥的剑学,宛如三支剑一齐攻出,青芒闪动,使人眼花缭乱。

赤煞仙米灵仰身向后,使一招“金鲤倒穿波”,退后八尺多远。

凌雪红玉腕一振,青冥剑如影随形般,追刺过去。

她一连两剑招招奇奥无比,赤煞仙米灵虽有一身武学,竟无法还击,再想扳平劣势,极为不易。

何况凌雪红所用剑招,又是空空大师遗留三部秘籍中的一种奇奥剑术。只要攻出一剑,剑势立时连绵出手,不容对方有缓手的机会,的是奇奥绝伦。

这当儿,那站在一侧的中年道装女人,已看出情形不对,她虽知米灵一身武学,在十二连环峰,很少人能与匹敌,但见凌姑娘出手剑法威力,奇大无比。

米灵已完全受剑势所制,再袖手不管,只怕米灵要伤剑下。

心念一动,陡然一声娇叱!道袍飘风,欺身而上,手中拂尘呼的一招“排山运掌”,直向凌姑娘后背点去。

凌雪红正以七绝九环剑的招数,连续劈去,把赤煞仙圈在剑光之下,使他没法还手回击。

那中年道装女人出手快极,一振腕间,拂尘已攻到凌雪红背后的“命门穴”上。

这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若经点中,必死无疑。

凌雪红不得不先求自保,左脚斜上,娇躯忽的转了一个半周,拂尘掠着她衣服扫过。

凌雪红用巧妙的身法,让过了雪山派观音堂堂主千手菩萨许香萼的一击后,剑势仍然指攻向赤煞仙米灵,但她在让避许香萼一击之时,剑势不觉一缓。

赤煞仙就借这一缓之势,已把全身真力贯于两臂。双掌呼的一招“推波助澜”,劈出一股排出倒海般的力道,直撞过去。

这种深厚的内家真力,何至千斤以上。

凌雪红自知难以硬接,只得一跃而起,全身笔直而上,但觉一股狂飒,由她脚下卷过。

许香萼十几岁就入江湖,会过高人无数,不过她却未遇到像凌姑娘这样身手的奇人,心中暗暗吃惊,忖道:“此女年龄不大,但一身武功,竟是这等惊人,如不及早除掉,再过几年,江湖上谁还能和她对抗。”

她一动杀机,哪里还顾到什么身份,拂尘交到左手,右手探怀摸出一把毒针,暗中运集功力,蓄势待发。

凌雪红让避开赤煞仙强猛掌风之后,半空中一挫腰,青冥剑“长虹经天”,破空而下,人剑一齐向赤煞仙米灵撞去。

但经这一缓气,米灵已运集了全身功力,凌雪红挥剑下劈,他已不再让避,大喝一声,双掌倏合,一齐劈出。

一股迅猛绝伦的潜力,自米灵掌底卷出,劈空劲气如轮,反向凌雪红迎击过去。

这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威势非同小可,掌力未到,已觉着潜力逼人。

凌雪红不敢硬挡锐锋,忽的一吸丹田真气,双腿一收,半空中一个倒转身,正在向下落的娇躯,忽然间又升起一丈四五。

她让避赤煞仙全力一击,虽然够快,但米灵是何等奇人,既然抢到先机,哪还肯让凌雪红获得喘息机会。

一掌未中,第二招连续攻出,运起阴煞掌力,飞跃而起,右掌蓄劲当胸。直待相距凌雪红七八尺距离时,才一举拍出,隔空打去,掌势出手,人也随着一个悬空跟头,翻到三丈开外。

他这一掌劈击,和刚才两招大不相同,刚才举手之间,劲风潜力,必然随掌卷出。

这一次一掌拍出,却毫无一点破空之声。凌雪红目睹米灵奇猛的掌势,亦暗暗有些惊心。

她自知功力不敌,如果硬接对方一击,当场即得受伤。纵有大还丹可保无虑,但眼下正有很多事情要办,她一受伤,势必要一段时间养息,所以她不敢硬接对方掌力。

哪知她这一过度小心,却给了赤煞仙米灵可乘之机,暗中运集玄阴门绝毒功夫阴煞掌下了毒手。

那阴煞掌力,是一种阴柔的劲道,击出之时,不带破空之声,实使人防不胜防。

待凌雪红觉出有异时,一阵阴冷潜力,已逼近身边,她虽不知米灵劈出的阴煞掌力,但却惊觉到这是极为阴毒的功夫,赶忙运集真气,护住全身几处要穴,只觉一阵冷风,透体而过。

昔年她母亲雪秀茵,就伤在米灵的阴煞掌下,不过那时候赤煞仙米灵的功力较现在浅了很多,必须把掌势击中人身,才能伤害对方,还无法以阴煞掌内力,隔空劈击伤人,经过十几年时间的苦练,功力增进很多,已可把阴煞掌内力,劈出伤人。

凌雪红虽然有一身武功,但那阴煞掌极为歹毒,只觉着一阵阴寒透身而过,不自禁打了两个冷颤。

心头一凛,横剑划出一圈青虹护身,连人带剑一起飞起。

几个起落后,人已退出十五六丈远近。

凌雪红停身在一株巨松下面,暗中提运真气,只感全身脉穴畅通无阻,毫无异样感觉,刚放下心,忽感内腑一冷,又打了两个冷颤。

她还未来及再转第二个念头,赤煞仙米灵和千手菩萨许香萼,已联袂飞起。

俩人同心一意,都觉着凌雪红刚才出手几剑,凌厉难测,如不及时除去,实为一大劲敌。

所以,在俩人脚落实地之后,不约而同,一齐出手。

赤煞仙右掌虚空一扬,遥向凌姑娘前胸击去,许香萼手中拂尘呼的一招“风回柳絮”,扫击向凌雪红侧背。

凌雪红一见两个人一齐出手,不觉心头大怒,娇叱一声,青冥剑回手一扫,直向许香萼拂尘上迎去,同时左脚前踏了半步娇躯疾转,闪开米灵当胸一击。

许香萼左手拂尘出手,右手中一把毒针,也同时抖腕打出,一片银芒,直向凌雪红射去。

这一下双方距离既近,发难又出意外,那微小的毒针,又无破空之声,实使人防不胜防。

许香萼以雪山派内三堂堂主之尊,陡施暗算,实大背武林道义。

凌姑娘刚才一时大意,遭了米灵阴煞掌一击,学乖不少,早已暗中留上了心。

瞥见许香萼一振右腕,已猜到有暗器打出,立时把扫出的剑势一收,振腕舞出一片剑花。

许香萼击出的一把毒针,尽被凌姑娘宝剑扫落。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工夫,凌雪红在收剑之时,人又退后三步,让开了许香萼拂尘一击。

她见对方连施毒手,心中恨极,在击落一把毒针后,陡然欺身抢攻,施展七绝九环剑中绝学。

青冥剑倏忽间攻出八招,分向二人刺去。这八剑威势,奇猛无比,直若径天银星,飞洒而下。赤煞仙米灵和千手菩萨许香萼,虽都是身负绝学之人,也被凌姑娘奇奥的剑招,迫退了六七尺远。

凌雪红一着得手,扳回劣势,正待趁势挥剑追迫,忽觉身上一寒,不禁又打了一个冷颤。

只听赤煞仙米灵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道:

“你已被我用阴煞掌,击伤内腑,如还不弃剑束手就缚,不出一个时辰,阴寒发作,攻入内腑,你纵有东海灵药大还丹,也难保得性命。”

他这一句话,立时触动了凌雪红的心机。

她不再挥剑追袭俩人,探手入怀,摸出一粒大还丹,吞入腹中。

一面运太乙气功,准备再次出手,全力施为,先把那中年道姑毙去,然后再集中精神,对付赤然仙米灵。

哪知她在暗中运集功力的时候,千手菩萨许香萼也借机探怀,摸出了三粒迷魂弹。

她见凌雪红剑术高强,手中宝刃,威力更是奇大惊人,单凭武功取胜,不但没有制胜把握,而且还有被伤可能。米灵妄想借机出手,却被许香萼以眼色止住。他素知许香萼满身都是暗器,而且手法奇准,冠绝江湖。

凌雪红暗中运好了太乙气功,猛然一个纵身,直向许香萼扑去,手中青冥剑放射出数尺青芒,卷带着逼人的寒风,一掠而至。

许香萼冷笑一声,左手横着拂尘,右手握着三粒迷魂弹。但她并不立时打出,直到凌雪红仗剑向她攻到,才一抖手,三粒迷魂弹,连续击出,一线打去。

凌雪红挥剑一挡,只闻波然一声轻响,迷魂弹爆裂成一片烟粉。

凌雪红霍然惊觉,立时仰身,倒窜而退。

虽是她应变够快,鼻息间仍闻到一阵异香,只觉得全身一软,劲力顿失。

头上加压下一块千斤巨石,再也难留空中,刚退出一丈多远,人已摔到地上。

许香萼格格一阵娇笑,道袍一拂飘身直追过来,手中拂尘呼的一招“金针定海”疾向凌雪红前胸点去。

凌雪红由空中摔下来,但她神志并未昏迷。这等生命交关之际,生命潜力陡然迸发,用尽全身气力,向旁侧一滚,让开下点拂尘,青冥剑反臂扫出。

那青冥剑虽然不长,但宝刃在挥动之时,剑尖放射出的青芒,却有三尺左右,但见青芒一闪,那中年道姑手中拂尘,登时被截成两段。

一阵透肌浸体的森森剑气,掠着许香萼身侧扫过,吓得她松掉手中半截拂尘,纵身后退九尺多远。

凌雪红死中得生,精神陡振,一挺身,站起来。正待举剑追袭,忽然又觉一阵目眩,打了两个踉跄,人又坐在地上。

她心中暗暗自叹道:“完了!这女人不知用的什么暗器,竟有这等威力。”可是,许香萼一时间也不敢再欺身施袭。

因为刚才凌雪红那反臂一剑,几乎使她当场溅血,这使她有了戒心,不敢躁进。

赤煞仙米灵看俩人相持不动,心念一动,暗里把功力运集右臂,陡然大喝一声,右掌一扬劈出。

一阵奇猛劲风,直对凌雪红撞击过去。凌雪红在受那迷魂弹药力感染之后,人虽然未昏过去,但神志已大受影响。

只管去防备许香萼的袭击,却忘记了旁边站个赤煞仙米灵。

待她惊觉到时,米灵劈出的强猛潜力,已排山倒海般逼击过来。

她想潜运真力抗拒,但迷魂弹的药力,使她失去了抗拒的能力。

但觉一阵强劲掌风撞在身上,遂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掌风震飞起凌雪红四周的沙石,也震飞凌姑娘的娇躯。

一阵血翻气涌,使她晕了过去。

许香萼一个纵身,急跃过去,探臂捡起地上的青冥剑,右手一举,正待劈下,忽觉右腕被人抓住。

耳际响起赤煞仙米灵的冷笑,道:“许堂主,你就这样一剑把她杀死吗?”

许香萼回过头,答道:“她一身武功,高不可测,实是我生平所遇第一强敌,留着她终是心腹大患。我那勾魂迷香弹制成之后,从未应用克敌,今宵一下用去了三粒,要不把她杀掉,那三粒勾魂迷香弹实在用的可惜……”

米灵阴沉一笑道:“你那勾魂迷香弹,只怕未必有你说的威力,要不是我那劈空一掌,恐怕一时间你也没法子制服住她!”

许香萼听得一怔神,道:“什么?”

赤煞仙米灵突然放声一笑道:“当今之世,只怕难再找出和这女娃儿一样的娇美容色……”

许香萼久走江湖,阅人万千,哪还会听不懂赤煞仙米灵话中的含意。

她低头望了望横卧在地上的凌雪红一眼,心中暗暗称道:

“此女容色,果然绝世无比,难怪素不喜女色的米灵竟也动了怜爱之心。”

只听赤煞仙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数十年来,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所见美女,何至千万,但却从未能使我稍动爱怜之心。”

许香萼笑道:“你刚才那一记劈空拳风,力道至少要在五六百斤之上,只怕她早已被你打死了?”

米灵忽的松了许香萼被握右腕,蹲在地上,抓起凌雪红右腕,按在她脉门处,只觉她脉搏仍在跳动,鼻息仍隐隐可闻。

他放心地站起身子,脸上掠过一抹奇异的笑容,斑痕疤疤的脸上泛现出一片紫红之色,心脏加速了跳动,周身的血脉也加快了流动,眼睛中闪动着光芒。

许香萼目睹米灵的神情,知他欲念已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如要横加阻挠,必将激起他的怒火,说不定一言之误,就会当场翻脸。

但她知那勾魂迷香弹的药力,只要一经男女苟合,顿失作用,此女武功剑术精奥无比,如果让她清醒过来,只怕难再制服她。

她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难作主意。

赤煞仙米灵见她一直沉吟不语,心中顿生怒意,冷笑一声道:

“我虽奉师命,相助紫虚道人,但并非受他约束,雪山派重重门规,哼,可是管不了我米灵。”

许香萼身为内三堂中堂主,地位极高,哪肯受米灵讽激之言。

当下一扬柳眉,正要发作,忽然脑际间掠过一个新的念头,暗道:我如坚持要他斩毙此女,势非翻脸动手不可,别说我无把握能胜他,即使胜得了他,事情仍难就此罢休,眼下玄阴门正受掌门倚重,他师弟诸葛胆又握大权,事宜智取,不可力拼。

心念一转,登时换上满面春风,笑道:“米兄本非贪恋女色之人……”

米灵冷冷的哼了一声。

许香萼却格格一阵娇笑道:“只怪此女长的太好……”

米灵冷漠地接道:“许堂主是不是想约束我米灵。”

许香萼微微一笑,道:“我们武林中人,本就不重什么世俗礼法,米兄既喜爱此女,自然应听凭处置,不过此女武功过高,不宜留作后患。所以,我想先在她身上几处要穴,暗中下毒废了她一身武功,然后交由米兄……”

赤煞仙米灵略一沉忖,道:“她已受我一记劈空拳,内腑已受伤,你再在她身上几处要穴暗下毒手,只怕她承受不了……”

他话还未完,忽见凌雪红手脚一阵伸动,挺身坐起来。要知凌雪红所习太乙气功,是武学中一种至高气功。这种至高奇学不但可以用来克敌,而且一经运集,还可自保。

她虽受许香萼勾魂迷香弹药力感染,但被大还丹药力一托,使勾魂迷香弹药力大减。

米灵一掌击出之时,她本能的提聚了太乙气功,抗拒击来掌风。

但因勾魂迷香弹药力麻醉了她部分神经,致使体内几道经脉不能畅通,功力运集五成,即难再运集。

但她运集的五成真气,并未消散,凝结内腑,护住了她五腑六脏和几处经脉汇集的要穴,所以,米灵那一记劈空掌风,虽震得她血翻气涌,当时晕厥,但并未震伤她的内腑,待血气平复之后,人立时又清醒过来。

此刻,赤煞仙米灵已被凌姑娘绝世姿容所迷,一见她清醒过来,立时蹲下身子,笑道:

“刚才我那一掌没有伤了你吗?”

说完不住大笑。他本就长的十分难看,此际又欲念大炽,咧嘴大笑,脸上疤痕不停颤动,直看的凌雪红颦眉欲呕。

许香萼骤见凌雪红清醒过来,不禁微微一呆,心中暗道:

“她中我勾魂迷香弹药力感染在前,又中米灵一记劈空掌风,但仍在一杯热茶工夫清醒过来,功力实在惊人……”

“如不在她功力未复之际把她除去,待她功力复元就再难驾驭。只怕机会不再……”

心意转动,恶念陡生,猛一上步,一语不发,举剑刺去。

她只管打主意,杀死凌姑娘,却忽略了赤煞仙米灵蹲在凌雪红身前。

剑势出手,才惊觉到,赶忙斜腕偏剑,森森寒芒掠着米灵头顶扫过,向凌雪红前胸劈去。

就这一变剑势,赤煞仙米灵身体未动,右手骈食中二指,径向她握剑右腕脉门点去。

许香萼如果再不收剑势,固然可把凌雪红伤在青冥剑下,但她右腕要穴亦必被米灵点伤。

形势迫得她不得不先求自保,只得随着剑势一转,全身向右移开两步。

这一下,她固然是让开了米灵点击之势,但手中青冥剑也因这一姿势,失了准头。剑上暴射的青虹,掠过凌雪红秀发而过,击在她身后三尺左右的一株松树上,那碗口粗细的树,应手而断。

赤煞仙趁势跃起,双掌连环劈出。他怕许香萼再下毒手,所以劈出掌势用出十成功力,排空气劲如轮,把千手菩萨迫退了七八尺外。

米灵在连续劈出四掌之后,突然收住掌势,冷漠的一笑,道:“你是不是安心要和我动手!”

许香萼格格几声尖笑,那清脆的笑声中,隐隐含着忿怒杀机。

赤煞仙米灵居留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时日不短,已知许香萼的为人,杀机深沉,藏而不露。

能把一腔怒火在笑声中发泄出来,知其心中愤恐已怒极,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暗中忖道:

“这女人身列内三堂堂主之一,必然有一身奇高的本领,和她相处虽然不短,但却从未一睹其真实武学,何况此刻她手中还多了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一旦翻脸动手,实无胜她把握。”

  如果觉得风尘侠隐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卧龙生小说全集飞燕惊龙玉钗盟天香飙绛雪玄霜飘花令素手劫剑气洞彻九重天黑白剑飞铃新仙鹤神针风尘侠隐惊鸿一剑震江湖天鹤谱翠袖玉环镖旗无名箫花凤双凤旗幽灵四艳一代天骄摇花放鹰传玉手点将录袁紫烟岳小钗烟锁江湖无形剑铁剑玉佩铁笛神剑天涯侠侣天马霜衣天龙甲天剑绝刀神州豪侠传指剑为媒七绝剑金凤剪金剑雕翎金笔点龙记剑无痕女捕头还情剑春秋笔风雨燕归来菜鸟闯江湖邪仙陆飘飘混小子发烧金瓜传奇小朗的绝招血剑丹心岳小玉三小小闯江湖桃花血令银月飞霜燕子传奇桃红花花剑情剑无刃剑仙妙绝天香梦幻之刀黑白双娇地狱门,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