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名利圈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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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欢迎大家一齐来哀悼

二十三人冲过去。

杀过去。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江湖的好汉、武林高手、有的还是一方之主,譬如有一位姓布的,名拉格,原是藏族的侠士,善使铁链为鞭——据说他使的铁链就是他曾身系牢狱这一十三年把他锁在牢里的那子,而今给他当作是趁手武器;另一青年姓周,名升冲,原是当年名动天下“三周庄”大庄主“单手棍”周丙的儿子,也是个剧盗、飞贼、擅使吴盗钧,他今天才第一日来到京城,正想有一番作为;而今,都一齐来战雷怖。

雷怖一见这些人冲过来、杀过来、包抄过来,他就整个人不同了。

他显得十分兴奋。

他跳了起来。

也跳了上来。

这之后,他一直跳过来、跳过去,跳到这,又跳到那,还跳来跳去、跳东跳西。

但每在他跳过之处、刀光都一冈。

刀光闪处,血光就现。

鬼哭神号。

开始的时候,还看到他在跳。

之后,是人和刀光合一,人跳刀也跳。

到后来,已看不到他了。

只看到刀光在跳。

一跳.就一蓬血雾,就一个人倒了下去。

“不行,这不是人,是鬼……!”

“太恐怖了——!”

“快走,再打下去,一定会……”

“散开,退走,不要再牺牲了——”

血和汗,惊惧和恐慌,生死挣扎和仓皇混战……

终于,孟将旅竭力的把拼命的人(现在都变成了亡命之徒)

全“拉拔”赶回一隅。

这些人仍在惊恐中,震怖里。

他们二十三人冲上去,只不过片刻后,退回来的只剩下十二人。

还话着的,只剩下了十二人。

这已包括了鱼姑娘和盂老板,以及双鱼兄弟。

——鱼好秋到现在还没死,她相信不是来自她的真本领(事实上,她有两次遇上刀光,都不知道该如何躲、应怎么避?),而是雷怖没有杀她。

为什么没有杀她?

她一向怕死。

因为她享受生命。

——她出身不好,年轻的时候自杀过,不死,后来受过苦,熬过穷,反面对生命分外珍惜,深深知道活着就是一种享受。

可是,她现在却感觉到一种比死更可怕的威胁。

尽管,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她还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至少,她那一条阵线上,还有十九个人,就算不计那不明来路的六个人及莫不相干的四个人,至少,他们还是有十九人。

却不知怎的,她还是怕。

仍是惊。

恐。

恐恐恐恐……

那是脚步急促踩踏在木板的响声,还夹杂着尖叫惨嚎的声音。

大概楼下发生的大厮杀,已完全惊动了楼上的人:

原在楼上的人,多是路过的住客,或来到京城做买卖的生意人,要不然,就是仍在休歇夜间才出来大肆活动的“姊妹们”。若扣除小鸟高飞、雷日、雷月、以及叶告、陈日月及天下第七,和上了楼的文随汉,共有二十六人。

雷怖算得很正确。

这些人,发现有这样的“杀人狂”到了下面,本来想置身事外的、躲起来的、或想联合起来冲下楼去的,但不知怎的,全部像遇上了极其惊恐的事,都狂嘶、哀告不已,还发生甚为剧烈的打斗声,且听到不住有人跌落地上的督杂声响。

木板渗出了血水。

血开始往楼下滴落。

一滴、一滴、又一滴,滴落到鱼姑娘的衣袄上,盂将旅的手上,还有鱼头、鱼尾的脸上。

鱼姑娘发现双鱼兄弟都在额哆着。

她双手搭在他们肩上,维护着他们。

其实,她自己也一样害怕。

鱼头、鱼尾就依在鱼好秋身上:假使这一战之后他们仍然能活,只怕这辈子决忘不了这等恐怖场面。

——这么多活的人一下子都死了,剩下的人,只感受到比死亡更恐怖的阴影。

死的感受比死本身可怕多了。

兴奋的只有一人。

那是雷怖。

他简直是刺激极了:一个本来那么气若游丝萎靡颓丧的人,而今,变成像一个精力勃发的小孩一样。

杀人对他而言,绝对是乐事:

赏心乐事。

“看来,楼上也有同道中人;”雷怖仰望楼板,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告诉大家:“他跟我真是志同道合!”

就在这时候,忽然,门被粗暴的撞了开来!

六扇门里一流硬手“沙尘”,已领了十二名衙差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冒死杀了进来。

门破开。

十二名精锐差役一进来立即分布各处把守:不许任何人逃出店外!

沙尘冲了进来,一眼已看到店内触目惊心的情状。

他也不禁呆住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捕侠,但也从未见过这么剧烈的残杀场面:这么多的江湖人物,大都生龙活虎,孔武有力,但却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者里如此肆意残杀。

只见一个老人,手指还抚拭着刀锋上的血迹,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晌.在对着他龇着黄牙嘿嘿的笑,而且还居然对他说:

“欢迎大家一齐来哀悼……这个杀戮战场,死在我的刀下,死的人将永垂不朽。”

沙尘看到这种人就头大。

他知道这种人不好对付。

这种人根本不认为杀人劫夺是错事,反而认为这些作为正好证实了他的强大、成功。

他一听到这种话就头痛。

因为说这种话的人必然以为自己是神。

——也当杀人是一种艺术。

要对付这种人相当不易。

唯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他杀了。

可是要杀这种人往往也要相当的实力。

他一收到李忠顺的报案,马上就率二十名亲信赶了过来。

另外八名,由“灰耳”率领,死守在“名利圈”之外.决不让任何凶徒逍遥法外。

但目前看来,眼前的凶手没有意思逃跑——连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居然还作了“邀请”:

“欢迎你们来,”那老叟好像饿极了的人乍见一大盘美食香着一般,兴高采烈的说:“欢迎你们来一齐死”。

“这‘名利圈’里的惨案,要是少了六扇门的人,只怕还不够轰动,不够隆重,也不足以震撼人心。”雷怖的语气像在庆祝:“幸亏你们来了。”

外面雷声隆隆。

雨就要下了。

店里没有灯。

很黯。

也很沉重。

血腥味很浓。

沙尘决定要吆喝一声,以壮声势:

“来人啊,把人犯拿下,点灯!”

话未说完,光就亮起。

是刀光,不是灯光。

烛光是黄色的。

刀光是白色的。

血光是红色的。

沙尘看到了白和红。

他开始还以为是闪电。

外面的确在闪电。

但电也闻在里面。

刀在闪电。

刀如闪电。

2.布拉格之链

谁都不想死。

但不想死的不是得就可以下死。

也有人想死。

想死的人要死倒也不难。

你只要看到这片刀光,就知道死有多容易,生存有多困难。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没看见过这片刀光,没见过真正的沙场杀戮,没通上过真正的屠杀与搏斗。

杀人其实一点也不美。

死本来就是件恐怖的事。

——只有为大义、大仁、大理想而壮烈牺牲之时,才把死亡洗涤了、升华了、美化了。

刀光如电不如雪。

雷的杀伤力远不如电。

刀光如梦——现在绝对是场噩梦。

沙尘挣扎喘息,始能向外大喊增援:“快来——”的时候,他带来的十二名差役,已死了九人。

没有人能挡得住一刀。

一刀也挡不住。

可是,沙尘即使叫到一半,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觉得“灰耳”和那八名伏兵即使进来,也决不济事。

他何必再找人来牺牲?

所以他反而大呼:“走!撤回去召大军回来,通知四大名捕——”

他还没喊完。

但两件事情的发生,阻止了他的喊话:

一、他看见“灰耳”已率领他的八名部下杀了进来。

也许,灰耳已发现不对劲,但以灰耳的为人,以及他们之间的情义,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二、他已喊不出来。

他已给一刀切断了喉咙。

他一时还没死。

但已断了气。

——喉管给割断了,自然没有气了。

他还在咕噜咕噜的说着话:

那是血水的声音。

血虽然一样的红,但可能是因为暮色浓了、深了,可能是因为看多了、流多了,自然也没那么怵目了。

但灰耳还是看红了眼。

他率他的部下拔出兵器杀了过去。

他一向厚道,但这次下的命令是:

“格杀毋论!”

他带同八名部下、以及沙尘那一队剩下的十三人,加上李忠顺还有孟将旅、鱼天凉等十九人,一共三十三人,全部奋身攻向雷怖。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三十三人。

他们冲上去很快。

因为他们已没有退路。

不拼命,只有死。

他们已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拼命。

——三十三条命,为了要活命,就得要先取一人之命:

雷怖的性命!

其实雷怖这种打法很少有,极少见,而且也颇不明智。

他以寡击众。

以一人之力,来对付全部的人,而且,这些人都杀红了眼,敌汽同仇,齐心合力,要杀出一条血路:

那就是要先杀了他!

他既不是先分化人心,让人各求自保,他才来逐个击破,也不是猝不及防的愉袭暗算,吓住部分的人、稳住部分的敌,他好逐一清除,取得胜利。

不是。

他是一竹杆打一船人的方式——他是以一把刀杀一屋子的人,且还先撩起全酒楼的人都非得要与之为敌,否则无以活命!

他只有一个人。

这种“打法”,这样子的“战容”,显然很不明智,还甚自绝后路。

但他不在乎。

他像是艺高人胆大——不,简直是自信到了沸腾的地步,自大到了目中无人的境地,甚至没把眼前的敌人当是人,仿佛那只是蚁蝼,他老人家要是一个不高兴,一脚便全给踩死了!

他绝对有粉碎一切敌人的自恃。

他横刀。

拭刀。

他瞪目。

横眉。

看去,他痴于刀。

看来,他嗜于杀。

人若要有成就,首先必须得去专注用心在一件事情上,把它做得最好、也最出色,那才是成功的第一步。

如果以这种来论雷怖,那么,他所专注的事物,一定是他的刀,而他的专心的事情,一定是杀人。

他爱刀。

他喜欢杀人。

一个嗜用刀杀人的人,最高的成就,会是什么?

——一个成功的杀手?

还是一个天生的杀人狂?

——他在这里会制造出什么成果?死人?

——还是“名利圈”惨案?

这一次,他们很快的冲了上去,但也很快的退了下来。

快得像一次潮来潮去。

三十三人上阵,退下来的时候,三十二人。

少是少了一人。

——但比起前几次,已可谓“折损不多”了。

这一次,他们只“折”了一人。

这人便是使铁链的藏族高手布拉格。

他最勇。

——作为藏族的勇士,他历经过数百十次的血战、械斗,曾赤手空拳在遇伏时力战二十七名阻击他的人,也曾身受十四创而奋战到底,所以,遇上这样惨烈惊心的大战,以及这样残暴可怖的敌人,他一样能奋不顾身,豪勇拼命。

他走在最前面。

所以雷怖便先选中了他。

惜英雄者重英雄。

也许,“杀戮王”雷怖“惜重”的方式是:砍下他的头!

一刀断头。

刀很快。

雷怖一手抓住布拉格后头的发,把他的头颅拎了起来,然而,布拉格的身子仍在动。

他仍在拼命,仍在挥舞铁链,攻向雷怖。

雷怖只在必须的时候,微挪身形,避开来势。

然后他问:“痛不痛?”

他问他手上的人头。

人头居然答:“不痛。”

雷怖说:“我的刀太快了,所以你还感觉不到痛。”

他这次只杀一人。

他这一刀只要证实一件事:

他的刀已快得让对方来不及感觉自己已断了头。

他也为了要证明一件事:

他的刀快得足以让断了头的人仍然可以对话、说话。

那怕只是一句话。

他已证明了。

证实了:

他的刀快!

——快得杀了人,而人仍不知自己已死了。

他很满意。

所以,当那没了头的残躯还不知自己已经丧命断头,而仍作出垂死的攻击,一链又一链的打下来之际,他只轻轻把手上的人头往上一迎:

“波”的一声,铁链砸在头颅上!

头裂。

脑浆四迸。

——雷怖让布拉格杀了他自己,打碎了他自己的头。

然后他很满足的一步跨到柜台前,抄起帐房算帐用的一支毛笔,还有撕下了一张纸。

——他要纸和笔干什么?

难道他要放下屠刀,立地写作?

还是要算帐:跟别人以及他自己?

3.鬼怪般的快活

这次,他虽只杀一人,但已足以震慑全场。

大家都不敢再进攻。

只有退。

因为大家发现这不是一个敌人:

而是一个狂魔。

——一个杀人狂。

他每次杀人之后,看着刀口上滴落的鲜血,意有鬼怪般振奋与快活!

大家为之却步。

一时间,谁都没有勇气再上前攻杀他。

可是,你不杀他,他可要过来攻杀你。

他喜欢杀人。

他要杀人。

这是他的乐趣。

也是他的职责。

更可怕的是:

他一面杀人,一面盯着鱼姑娘脸上望,样态十分欢狂。

——就像杀出了快感,杀到了高潮!

他突然揉楔向剩下的三十二名胆战心寒的敌人。

大家都十分恐慌。

但谁都不肯放弃抵抗:

正如谁都丁愿放弃他自己的性命一样。

“唰”的一声,刀光过处,血光陡现。

这一次,三十二人,一个也没少,反而,多了一人:

三十二人!

怎会发生这种事?

——怎会多了一人!?

的确是多了一“人”。

因为其中有一个人,已断为两截:

成了“两”人。

——“两”个断了的人!

一个人,给斩为两截,可是一时未死,所以,也勉强可以称之为“两”个人:

至少,是两截仍在活动的躯体。

这次,中刀的是周升冲。

他走避不及,还是雷怖特别找上他,不得而知,但雷怖一刀所落,就把他自腰斩为两截!

刀快。

刀法更快。

因为太快了,所以着了刀的周升冲,一时还不知自己已给“斩断”了!

他的下身仍在走:

还在走避。

但他上身却“叭”地跌在地上。

他跟布拉格的遭遇很近似,但他却有布拉格的前车之鉴:

布拉格头断,却依然以为自己活着。

——难道他自己也……!?

忽然,雷怖扶住了他,递给了他一张纸、一支笔。

“想证明你是不是仍然活着吧?”雷怖鬼怪般的笑着,催促他道:“写几个字吧,要是你能写到第十三个字,当然就是活着的了。”

笔尖上的墨汁未干。

周升冲也想证实自己没死。

他用力抓着笔,正要写字……

可是感觉便来了。

痛的感觉很可怕,痛得让人虚脱的感觉更可怖,但痛得令人巴不得虚脱的死去好了的感觉,那就更可畏了。

可是周升冲仍想活下去。

他本来远赴京师就是为了寻回他老爹建立“三周庄”时那笔宝藏的,可是,而今,出师未捷,他怎可死在这里……

他拼命写字,尽力集中神智:

写字。

终于写了一个“活”字。

“活”是他的希望。

他的一切。

人说友情虽然重要,爱情价更高,但若为了自由,两者皆可抛,可见自由是何等重要——可是,如果没有了生命,“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来。

他本来要一口气写十三个“活”字,可惜才写了第一个,他已气衰、力竭,好像五脏六腑,全空掉了,流出去了,泄光光了。

随后的字,笔划愈简。

他再写了个“不”字。

之后,他只能收笔一撩,追了个“了”字。

“活不了”。

“活不了”便是死。

所以他死了。

——死的甚惨,身断二截,血流一地,肠肚外泄,一时却仍未气绝!

局升冲是活不了。

其他仍在活着的人,则是“受不了”。

剩下的是三十一人。

三十一个惊弓之鸟。

雷怖横刀站在桌子上,拭刀舔血。

“今天真过瘾。”雷怖全身都发出一种鬼怪般的神采来,“我要血洗名利圈。”

然后他遥对鱼姑娘道:“我至少还要杀四十四个人,才轮到老子来俞你——你不要急,一定会等到这一刻的!”

鱼天凉听得寒了眼,寒了脸,也寒了心,但心头却不油升上了一个疑点,逐渐扩展为一个疑团:

——四十四人?

这儿不是剩下三十一人吗?哪来的四十四——加上自己,四十五人呢?

这老狂魔是杀昏了头,计错数了不成!?

其实当然不只是鱼姑娘这么想,孟将旅跟好些在场的人,都生起同样的疑惑。

可是,就算他们生了疑惑,有了警惕,也都没有,至少,不能改变惨案的发生,以及流血的事实。

有时候,有些人的确能及时省觉危险的发生,憬悟危机的存在,不过,一样没有用,就像马车冲得太急,要往山崖跌堕一样;又似大火冲天,人却给困在高楼;或者持有强大兵器的劫匪入屋一般——你除了知道形势不妙,还能做什么?

有时候,就只有等死。

——等事情的发生。

与其如此,还不如完全懵然不知还不那么痛苦、煎熬。

能够改变结果的,也许只有命运。

天意。

——当敌人太强大而自己又太荏弱的时候,除了逆来顺受,还可以怎样?

所以自己一定要够强、够大、有足够的强大,来应付任何变化打击。

只是,当变得够强大的时候,人,偏偏又喜欢去打杀比他们弱小的东西。

是以,无休止的斗争,弱肉强食,物竟天择,就成了生存下来的铁律。

可悲的铁律,制造出来的,当然就是悲剧的结果。

雷怖的活一说完,就出刀。

外面天色大变,风涌云卷,山雨欲来。

刀光满楼。

一闪而逝。

——这次谁死?

谁中刀?

剩下的三十一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仍活着,谁都没事。

——至少,这一刹间,谁都没有死,仍然活着。

大家随即又忙着审视自己,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像布拉格和周升冲一样,断开了几截,而自己仍浑然不觉?

当发现自己没事,顿时舒了一口气,又去打量别人,看对方是不是着了刀依然不知?

一干武林人物、江湖好手,只面对一个拿着刀的敌人,居然仍如此惶恐,这般慌乱,这样惊惧,真是一件狼狈、尴尬的事。

遇上“杀戮王”那样的敌人,他们还没吓得跪下来求饶,已经算是有些胆色、要有相当勇气的了。

——雷怖的刀,足以杀戮任何人作战的勇气。

一声惨呼。

惨呼一声接一声,此起彼落。

不在屋内。

在屋外。

木板墙像豆腐一般被切开,划破了一道七至九尺长的缝,风雨在这空隙间倒灌进来。

血雨喷溅而入。

人在外头,本来隔着板墙,突然中刀,哀号横死。

一杀三人。

一刀三命。

雷怖不仅杀屋里的人,也杀店外的人。

里里外外.都是死人。

——看来,“名利圈”的灾难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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