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换血救命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司马翎作品纤手驭龙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梁、裴二人看清楚来人正是早先骇走南奸商公直的长身大汉,不觉大感惊讶。

这个大汉不但长得雄伟无比,而且虬髯绕颊,双眉宛如泼墨,又浓又黑,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射出闪电一般的光芒,一望而知功力深厚无比。

他目光掠过树下的两人,眼中杀气忽然消退,道:“你是裴淳么?”声如洪钟,震得两人耳鼓嗡嗡作响。

裴淳道:“正是,请问大哥尊姓大名,怎会识得在下?”

那虬髯大汉道:“那是潘小二夫妇告诉我的,咱家此来打算杀尽刘家庄之人,才出得咱家胸中这口恶气……”

他忽然变得十分凶暴,仿佛是一头凶猛残暴的野兽一般。

他接着又道:“除了你裴淳之外,咱家见人就杀,但这厮也不例外。”

裴淳道:“梁老前辈也是被商公直加害之人。”

那虬髯大汊咆哮一声,道:“咱家不管这些,只是见他眼下就快死了,才不杀他。”

梁药王冷冷道:“那也未必。”

虬髯大汉怒目一瞪,狂风起处,庞大的身躯已移到梁药王左侧。

裴淳骇然横身拦阻,还未开口,那大汉忽然仰天大笑道:“他自然不知道死期将届,咱家何必与他计较。”

此人虽是庞大刚健,但动作之快,使人咋舌。

药王梁康仍然冷冷道:“阁下虽是有点眼力,无奈本人具有回天之力,要不死的话,便可以不死。”

虬髯大汉不能置信地再细瞧他一眼,道:“你真元枯竭,精气全失,最多活不过明日此时。”

刚刚说完,蓦然鬓发尽竖,嘴唇掀起,露出一口雪白巨大的牙齿,好像一头猛兽触发凶野之性一般。

梁药王提一口真气,喝道:“你虽是力大无穷,但这株大树却不怕你。”

虬髯大汉怒吼一声,整个人向那株大树树身撞去,“砰”地巨响一声,那株大树几乎被他撞断,洒下无数树叶。

裴淳一手抓起梁药王,跃出数丈。耳中只听到山崩地裂般的震响过处,那株大树已被虬髯大汉第二次撞去时碰断了,声势万分震人。

那虬髯大汉似是用尽全身气力,张开阔嘴,喘个不住,可是神情已平静和善得多,呆呆地望住梁药王。

裴淳骇然低声道:“这位大哥的神力和内功造诣已可以列入当世第一流高手之列了,梁老前辈可知道他是谁?”

梁药王摇头道:“老夫多年遁迹世外,焉知世间出了些什么能人?”

那虬髯大汉似是听见他们的对话,缓缓走过来,道:“你们最好不知道咱家的姓名,否则咱家只好取你们性命,你是谁?”问的自然是药王梁康。

裴淳答道:“这位前辈姓梁名康,名满天下的‘药王’就是他了。”

虬髯大汉悦然道:“原来是梁药王,怪不得晓得咱家凶性发作,及时出言教我向大树发泄。”

裴淳道:“原来大哥有时会凶性发作,但以后不必放在心上啦,每次都找棵大树就得了”

虬髯大汉摇头道:“咱家凶性发作之时,什么都记不得,只要有人畜在眼前,便要弄死,唉!”

他叹一口气,似是十分遗憾,又道:“此所以咱家名满天下,人人都想杀死我才甘心。”

裴淳大惊忖道:“难道他就是与商大哥齐名的‘北恶’慕容赤?”

那虬髯大汉又接着说道:“我以前凶性发作之时,有时仍然心中明白,可是近年来已经不行啦!我特地建造的一间坚牢无比的地下石室,这些年来已经快要撞坏了,这都是被商老奸害的,所以我非杀死他不可。”

说到杀人,眼中又渐渐的露出凶光。

梁药王取出一粒丹药,道:“你且服下此药,瞧瞧你受得了受不了?”

虬髯大汉本已作出推拒的手势,闻言当即摊开巨大厚实的手掌,接过丹药厉声道:“就算是世上最厉害的毒药,咱家也受得住。”

裴淳这才明白梁药王不但医道绝世,而且还是极富机智,善于揣摩人心的高手。这个凶恶的大汉若不是用激将之法,决计不会听他的话去做。

虬髯大汉一口吞下那颗丹药,狞笑道:“还有什么毒药尽管拿来……”话声未歇,蓦地咕咚一声跌倒地上,接着鼾声大作,竟是沉沉酣睡。

梁药王摇头道:“此人生具恶根,野性难驯,不知得到什么人管教,才会建造一间地下室,每当恶性发作之时关起自己。他说商南奸害死他。想是商公直设法让他不时有杀人的机会,以致凶性越来越强!”

裴淳矍然而悟,道:“商公直指点过不少人去找北恶慕容赤,都是有去无还。这人大概就是北恶了,以他的神勇功力,怪不得找他的人都是有去无还。商公直跟我说过北恶慕容赤的居址,且先要我立誓不得向旁人泄露,这便是天下只有他一人知道北恶居处的道理了。”

梁药王道:“这就是了,北恶慕容赤与南奸齐名,可是武林中无人见过北恶,见过的都死掉。据我所知,北恶慕容赤的声名似是最先由南奸商公直传扬出江湖的。其后武林中一些众派高手被北恶慕容赤杀死,遗书中都提及去找北恶慕容赤,只没有说出地点,此所以北恶之名震动了江湖。这无疑是商公直极厉害的一个陷阱,想害哪一个,就教那人去找北恶慕容赤。”

裴淳迷惑地道:“但他似是对商公直有极深仇恨,难道他已察破南奸商公直利用他为恶之事?”

梁药王点头道:“或者是那个指点你到刘家庄来的人拆穿商公直的诡谋,他乃是商公直的死对头,又有先知的神通,做到这一点不足为奇。”

裴淳道:“前辈说得有理,眼下只不知南奸商公直死了没有?”

梁药王摇摇头,从药囊中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坐下调息了一会,面色复又恢复红润。

然后起身走到北恶慕容赤身边,替他把脉,又小心地在他全身敲敲打打,最后敲到他嘴唇上和人中部位,突然不再移动,不住地在嘴部左右轻敲。

裴淳全然猜不出他此举是何用意,却也不敢惊扰,过了片刻,梁药王抬头道:“找到啦,此人天生有一条恶筋,就在口腔之内。”

说罢,便在囊中取出四件物事,一是一根极幼细的钢丝,长约五寸。二是一把精巧锋利的小刀,宽才五分,身薄如纸张。三是一根钢制两头有叉之物,长度约在三寸左右。第四件是个小小药瓶。

裴淳茫然道:“他生具恶筋,难道有法子可想?”

梁药王点头道:“当然有法子啦,不然的话,老夫便不叫做药王了。”

裴淳忙道:“晚辈无心失言,望前辈宥恕。”

梁药王微微一笑,道:“你是个老实人,老夫不会怪你,这慕容赤碰上老夫决定违誓之时,算他福分够大,这就给他一点好处。可惜时间匆促,无法施行大手术把恶筋割去,只能挑断,敷以灵药。但此举己可减去他十之七八的凶戾之性了。”

裴淳大喜道:“老前辈此举造福无穷,不知有多少生灵因此得救,晚辈恨不得五体投地地替这些生灵向前辈叩谢恩德。”

他恳挚的言语,大大感动了梁康,面上浮起欢愉的笑容,道:“你不必这么说,其实我心中本来就很乐意这样做。”

当下取起那根极纤细的钢丝,缓缓插入北恶慕容赤鼻孔之内,口中说道:“此举不但可以使他张大嘴巴,另外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使他口腔内的恶筋浮突于腔内之外,以便于下手……”

话声未歇,慕容赤身躯一震,接着张大嘴巴,打个大大的喷嚏,声音之响亮,煞是惊人。

梁药王趁机用钢叉嵌在他口中,恰好叉顶住上下齿,嘴巴不能合拢。

他取起薄刀,探入慕容赤口腔内,轻轻一动,便即迅快地倒出一点药末,吹入他口中。

这时便要裴淳帮忙了,原来这北恶慕容赤力大无穷,虽是酣睡之中,气力犹在,那只钢叉被他咬住,竟取不出来。

裴淳依照梁康指示,使劲扳开慕容赤嘴巴,梁康才能取出钢叉。他把各物一一收回,起身道:“咱们走吧!”

裴淳指住慕容赤,道:“他呢?”

梁康道:“不妨事,他不会再乱杀人了,除非碰上南奸,触动恨火。唉……”他突然软叹一声,举步走去。

裴淳连忙跟上,问道:“前辈何故嗟叹?”

梁康道:“我一生救人无数,但眼下自身伤重难治,又有谁来救我?”

这几句话说得感慨万分,裴淳不觉热血上涌,,道:“在下情愿舍身相救,只要前辈指示方法。”

梁康摇摇头,没有言语。到了镇上,梁康买过一身衣服,雇一辆大车,一径上路。

翌日上午,已到达三和镇。梁康一路上都瞑目休息,偶而取药服食,连一句话都不说。

这刻忽然问道:“昨天你说愿意为救我而舍身,这话可是当真?”

裴淳慨然道:“晚辈说话从来算数,若是有这等可能,晚辈不辞一死。”

梁康道:“若然会令你死,便显不出老夫手段了,这件事等见过李星桥兄再说。”

不一会,他们己踏入李星桥所居的屋子之内,梁、李二人裕是旧交,相与寒喧之后,谈起旧日之事,都大有感慨。

紧接着梁康便替李星桥把脉,用出各种诊断方法,最后甚至要李星桥脱去全身衣服,细细检查。

足足诊查了个半个时辰之久,裴淳见他累得一头大汗,好生不安,益发加强了舍身救他的决心。

梁康终于诊查完毕,大家坐好,他长长叹一口气,道:“李兄不比常人,兄弟尽可以把结果奉告,那就是你全身上下,由毛发皮肤以至趾甲都全然呈现死气,无法救治。目下尚能活着之故,想是服过一种极强力的辟毒药物,是以内脏尚有一息生机,暂时保住一条残命,兄弟直言无隐,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星桥呵呵笑道:“我怎会怪你?早在数十年以前,我已不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了。”

他目光转到裴淳面上,又道:“梁兄说的辟毒药物,恐怕就是那颗避毒珠了。”

裴淳黯然点头,他从梁康口气中听出师叔似是无法可救,是以心中万分难过。

梁康陷入沉思之中,似是碰上一件十分棘手的难题,又像是心中十分矛盾,无法解决,因此面色变化不定。李、裴二人都不敢打断他的思路。

过了许久,梁康忽然泛起一丝苦笑,道:“瞧来这个决定决不会错,好吧,就这么干……”

李、裴二人都不晓得他说些什么。梁康已命裴淳取纸笔来,开列了几十种药物,又开列了不少器皿用具。此外,还须找个细心的女子做助手。

药和物都好办,这助手人选却不易得,裴淳表面上不动声色,好像很有把握地奔出去,但出得门外,便大感茫然地不知到哪儿去物色一个细心女子才好。

他在苦恼中购齐各物,决定先送回去再想办法,走到门外,突然想起一人,不由得眉飞色舞,赶紧把东西送入屋,然后再度出门。

原来他记起上次找寻薛飞光之时,曾得薛飞光的女友,一位姓苏的姑娘帮助过。这位乡村姑娘出落得甚是秀美,为人和气,正是极理想的人选。不过,她能不能抽暇分身帮助,还是疑问。

运气还不错,一到便找着那苏姑娘,连忙把来意说出。苏姑娘道:“若是时间不须太久,便无妨碍。”当即入内告知家人,然后跟随裴淳而去。

在路上裴淳已问知她名叫秀莲,回到屋中,梁康认为十分适合,这时已准备停妥。梁康命裴淳坐在李星桥榻边的椅上,说道:“李兄内脏机能衰弱不堪,血中仍然含有毒质,是以一方面灌以各种性力不同的药物,一面须得替他放血。但由于衰弱之故,放血之后,不能迅即制造新血,所以要借你体内之血,助他迅快恢复生机,舍此之外,别无他途了。”

裴淳道:“晚辈悉听吩咐。”

梁药王道:“但此举对你可能有极大危险,只因李兄身上的毒血能够逆行侵入你体内,你一觉得不妥之时,立即说出,便暂时停止换血,须待你运功借吸我药物之力恢复之后,再行开始。”

他疲倦地倒在另一侧的太师椅上,裴淳斗然间触悟两件事,一是樊潜公说他救人之后,将有杀身大难,现在似是应验了。一是梁康的伤势恐怕也与他有关,说不定原本这换血之法是打算为他自己用的。

正想之时,梁康已向苏秀莲吩咐她的任务,那就是准备热水以备揩拭污垢和血迹以及煎药喂药等工作,煮药的炉罐一共有十套之多,须按情形进展而喂服各种不同的药汁。第一碗药李星桥自行饮下,不久,便冒出汗珠。梁药王亲自起身动手,割开他手腕上一条血脉,鲜血流注在一个瓦盆内。

梁康取起一条皮制的小管,两端有特制的钢针嘴,一端插入李星桥颈侧动脉,另一端插在裴淳腕脉之中。

裴淳只觉体内发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初时还不怎样,后来郸好像有点晕眩欲呕,全身皮肤感到寒冷。但这情形不一会便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全身发热,头脑间飘飘然好像想睡觉。

梁康一面扎紧李星桥腕上血脉,止住流血。跟着就取下李、裴之间的皮管。一面吩咐苏秀莲用热巾揩拭李、裴二人血迹,以及取药喂李星桥。

裴淳静静打坐调息,运功行气,片刻之后,奇异的感觉完全消失。梁康命苏秀莲给他喝下一大碗盐水,以补充失去的血液量。

梁康除了换血之时,亲自动手之外,其余一切的事都坐着吩咐苏秀莲做,而苏秀莲也做得头头是道。

过了一会,又作第二次换血。完事之后,裴淳觉得比上一次难过得多,不只是全身发热,四肢百骸简直散开一般,同时更为瞌睡。

梁康除了给他喝盐水之外,还有解毒之药,加上他本身元阳浑厚,功力精湛,半炷香的光景就恢复了。

第三次换血之时,梁康再三嘱他小心注意变化,一旦支持不住,立即开口。可见得这一次危险无比,而且还得依赖他自己开口,否则便无从及时抢救。

李星桥突然说道:“慢着,兄弟有句话想请问梁兄。”

梁康道:“什么事!”

李星桥道:“兄弟经过两次换血之后,已感到体内腑脏和身体其他部份都与以往大不相同,似是生机苏醒,足见梁康兄手段高明,超绝今古!”

梁康道:“李兄过奖了。”心想他说了半天,还未说到要问之事上面。

裴淳插嘴道:“既然大见灵效,那么咱们快点动手,说不定师叔马上就可以恢复昔年的雄威。”

李星桥瞅住他,道:“你猜出我想问的话,所以催我们快快动手是也不是?”

裴淳点点头,梁康讶道:“裴淳如今聪明得多啦!”

李星桥道:“他固然比从前机灵些,但主要还是他天性淳厚,极是关心我的事,这才会容容易易就猜了出来。”

他轻叹一声,又道:“我要问梁兄的话,就是这第三次换血之举,对裴淳是不是十分危险!”

梁康沉吟一下,道:“不错,危险之极!”

李星桥道:“没有预防趋避的法子么?”

梁康道:“这也是天意如此,假使兄弟不是恰好内伤极重,无法迅速运功的话,本来也没有什么危险。”

李星桥道:“那么咱们不必举行第三次换血之举,我已觉得很好,假以时日,或者能够痊愈。”

梁康道:“不行,这次换血也是李兄你能不能恢复的关键,否则我何必教裴淳冒险呢!”

裴淳双膝跪倒床前,道:“师叔若是不许进行第三次换血之举,小侄就永远不起身。”

李星桥真怕他永远不起身,装出满面怒色,喝道:“什么话?我是你的尊长,若是命你起身,你敢不听么?”

裴淳垂头道:“小侄敢不听师叔吩咐,但是……”

李星桥不容他多说,沉声道:“起来,不许多言。”裴淳是个老实人,不惯做撒赖之事,这时只好遵命站起。

梁康道:“李兄万万不可自作主张,以致功亏一篑,兄弟不惜毁誓出手,这番苦心岂不是付诸流水了?”

李星桥道:“只要兄弟活着,定能教辛无痕取消你的誓言,梁兄大可放心。”

他转眼望着裴淳,道:“你可以去找辛无痕,拿出她的令符,说出梁兄之事,她非答允不可。”

梁康不禁一怔,道:“那令符在哪儿?”

裴淳道:“在晚辈身上。”说时,取了出来。

梁康长叹一声,道:“这真是定数,我若是早知道令符在你手中,远在第一次见面之时就可以前来医治李兄了。又倘若是在刘家庄那时晓得令符之事,便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李、裴二人都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梁康解释道:“我的内伤也唯有换血一法可以救得,所以若是早知有魔令符的话,此符可以解除她加诸我的约束,我便有活下去的兴趣,自然会要裴淳先换血与我。等我痊愈之后,才设法来救李兄。”

李、裴二人仍然不明白,梁康苦笑一下,又摇着头道:“当时我也曾大费踌躇地考虑这个问题,只因裴淳对我屡有大恩,设若我活着而不能出手医治李兄,实在对不起他。所以最后我决定把李兄医好,此举虽是违誓,可是我只有数日寿命,便不必顾虑违誓之事了。”

李星桥道:“现在还来得及吧?”

梁康摇头道:“不行啦!纵然你们不作第三次换血之举,可是裴淳须得等到四十九日以后,他的血液才能再用,而我决计不能活到四十九日之久。”

大家都陷入沉默之中,过了老大一会工夫,李星桥洪声道:“不管怎样,我决计不许裴淳冒险。”

他说出心意之后,一任裴淳如何衷求,梁康怎样劝说,都不肯改变初衷。

裴淳急得抓耳扒腮,但觉智竭计穷,无路可走。忽然间安静下来,凝眸寻思。

他想的是:“樊潜公有先知之能,这两三日内的遭遇,果然一如他的预言。然则他说我救人之后将有一场危难,倘若师叔答应第三次换血,樊潜公的预言便毫厘不爽了。可是师叔却不肯答应,难道樊潜公的推算不准么?”

想起樊潜公,那一日见面说话的情景,一一掠过心头,忽然想到他曾经交给自己一个密封的柬帖,说是“计穷智竭”之时:可以拆阅。

现下正是无计可施之时,他连忙取出柬帖,拆开一瞧,那柬帖之内,写着寥寥六个朱字,裴淳看时,上面写着的是“东南走,登小楼”等六字。

李星桥问他这柬帖的来由,裴淳从实说了,梁康沉吟道:“既是如此,我们走一趟。”

裴淳道:“前辈不宜劳动,还是由小侄先去瞧瞧那边的形势!找到小楼之后,便回来禀报。”

李、梁二人都点头称是,裴淳便迅即出门向东南方奔去,才走了十来步,便辨认出这方向正是直奔镇后,以前薛飞光就住在那边,她的家正是一幢木楼。

他更不迟疑,一路走去,不久,便到达薛家,那座木楼四面的窗户都是帘幕深垂。楼下的院门也紧紧关闭。

裴淳看这情形,知道无人在内,四顾无人,便一跃而人。

他熟悉屋内形势,很快地就从楼梯上走,楼梯出口处是一间小厅,从厅门出去是走廊,两边都是房间。

他晓得左边的房间是薛飞光所居,薛三姑的则在右边,当下决定先到薛三姑的房间瞧瞧。

房门从外面锁住,裴淳无法可入,只好伸手把锁头拧毁,推门入内。

这个房间内家具箱笼等物都在,收拾得十分干净。他四处瞧看,毫无可以解决困难之物。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有什么物事可以使李星桥改变主意。又或者这封柬帖不该现在拆开,用非其时。

正在瞧看之时,房门突然轻轻响了两声,似是有人敲叩。

裴淳吃惊地回头望去,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外面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头子,但眼中神光充足,眼珠黑白分明而灵活。

他直望住裴淳,裴淳不知此人是来找薛三姑的,抑是薛三姑托他看守屋子的人?是以大感踌躇,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才对。

老头子默默地望他好久,才冷冷道:“你是谁?干什么来的?找人,还是想拿点什么东西?”

裴淳呐呐道:“我……我……”他实在答不出到此何事,只因樊潜公的柬帖上只教他“登小楼”,并没有说明登上小楼之后便又如何。

那瘦小老头子见他面红耳赤地答不出话,便冷笑道:“嘿!我明白了,你是见此楼不似有人居住,所以进来瞧瞧,方便的话就顺手牵羊拿点可以变钱的东西,这等心思自然不便告诉我老人家。”

裴淳见他把自己当作小偷,大惊道:“老丈猜错了,在下决不是顺手牵羊的人。”

老头子装出讶异的样子,嘲笑道:“原来你不是顺手牵羊的人,真是失敬了,那么你必定是有意行窃之人了?”

裴淳哭笑不得,要分辨的话又得从头说起,只好叹口气,道:“老丈既是认定在下乃是窃盗之辈,在下也无法分说。”

老夫子道:“你分说也好,不分说也好,总得把你送到官衙依法严办。”

裴淳心下着忙,急急道:“在下识得此楼主人薛三姑和薛飞光姑娘,她们若然知道是在下擅闯此地,决不会认为在下乃是行窃而来。”

老头子嗤笑道:“此镇附近谁不识得薛三姑和薛飞光,你知道她们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

若然这样就可以证明你不是歹人,那么老头子也可以改行专门行窃为主了。”

裴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难堪之至,却又不能一走了之,正在为难之时,那老头子缓缓道:“垂头忏悔也没有用,你还是抬起头望住我老人家的好!”

裴淳只好挺胸抬头,目光到处,只见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突然变了样子,变成一张又圆又甜的面庞,颊上有两个酒涡,孟得特别可爱。

他高兴得跳起来,叫道:“哎!是你?”

那老头子敢情是薛飞光扮的,她的易容术并不高明,单单是那对眼睛就破绽百出。若是换别的武林高手,早就瞧出是个女孩子假扮的。

薛飞光格格娇笑,十分开心,问道:“你可曾给我骇住了?”

裴淳道:“我都出了一身冷汗啦!下次你万万不可如此。”

薛飞光拉他出去,回到自己房中,两人一同坐在床边。这房间布置得甚是生动活泼,不时有淡淡的香气飘散,气氛大是不同。两人坐定之后,薛飞光道:“现在你把来意告诉我吧!”

裴淳迅即把日来遭遇一一说出,最后把李星桥如何拒绝第二次换血之事说过,道:“现在碰上你最好不过啦!快点想想看,有什么主意可以改变师叔的决心?”

薛飞光微笑道:“此事何难之有,你这就回去,如此这般,我自有妙法。”

裴淳道:“此事非同小可,你的妙法可不可以先告诉我?”

薛飞光道:“天机不可泄漏,快快依计行事。”说时,一面推他起身。

裴淳舍此之外,别无他路,立即下楼飞奔回去。

李星桥、梁康两人都望住他,目光极是锐利,似是想从他神色中瞧出他此行得失。裴淳道:“小侄向东南走,只找到薛姑姑以前住的那幢木楼。”

他话声一顿,李星桥插嘴道:“如此说来,你可能有所发现了?”

裴淳道:“小侄上楼一瞧,觉得大有古怪,但又说不出有何可异之处。”

李星桥道:“那么你就回来了?”

裴淳道:“小侄自知资质愚鲁,阅历有限,是以返来报告。”他这么一说,李、梁二人不知不觉用心推究此事。

梁康沉吟一下,道:“最好咱们一同去瞧瞧,薛三姑名倾一代,非是常人可比,说不定真有什么古怪。”

李星桥微露喜色,道:“我正想试一试眼下的脚力如何?”

当下一同起身,梁康指示裴淳携带了一些必需之物,四人一道出门而去。李星桥快奔数步,但觉筋力强健,远胜昔时,大是欢畅,丢掉拐杖。

他们一道抵达薛三姑居住的小楼,但见院门外的锁已经拧毁,双扉半掩。

李星桥摇头道:“淳儿你太呆板啦!怎可拧毁门锁?应当越墙而人才对,再者离开之时,又该好好地关上大门。”

裴淳没有回答,心想自己明明是越墙而人的。他当先领路登楼,直入薛三姑房间,放眼一瞥,但觉房内情形略有不同,不觉凝眸寻思。

李、梁二人人室之后,梁康首先坐下歇息,李星桥却叹道:“三妹天性爱洁,居处经常一尘不染,也不喜供设布置,有如出家的住所一般,此房仍显示昔年脾气……”

他忽然住口,目光落在房角堆放着的几个三尺高的细瓷大花瓶,讶然打量,过了片刻,才道:“淳儿,去把那几个花瓶搬过来瞧瞧。”

裴淳迅即照办,一共是五个,都放在靠近房门光线充足之处。

李星桥道:“这就奇了,三妹平生不爱这等物事,但这几具花瓶明明是前朝上佳瓶器,她收藏此物有何用意?”

梁康已恢复了精神,起身走近那几个花瓶,突然流露出惊诧之容,接着闭起双眼。

李、裴二人都不晓得他闹什么玄虚,那村姑苏秀莲本来站在房外,此时悄悄走开。过了一会,她悄然入房,梁康恰好睁开双眼。

梁康道:“李兄与薛三姑相识数十年,可知道这些花瓶何时购藏的么?”

李星桥摇摇头,苏秀莲接口道:“我听飞光妹妹说过,这些花瓶是三姑一位老朋友托放的,据说原主已收藏了五六十年之久了。”

梁康大喜道:“如此说来,年份已够啦!小裴淳,把应用之物拿来,准备第三次换血。”

李星析沉声道:“梁兄虽是一番美意,但恕兄弟……”

话犹未毕,梁康已接着道:“兄弟用‘药王’二字保证,这一次换血之举,绝无意外!”

李星桥不能不信,同时也晓得必是这几个花瓶使他信心大增,他本是豪气干云之士,这刻不再多说,哈哈一笑,卧向榻上。

梁康指挥着裴、苏二人,一切妥当之后,才道:“这五个花瓶虽然都密封着瓶口,但仍有一丝香气溢出,刚才我闭眼细辨,得知确是药物中一种提神补气的罕见灵药,名为‘玉梅子’,须以玉屑栽植于密不通风的器皿之内,才能发芽,而每颗玉梅子共有五核,五核之中只有一颗存有生机,是以每次栽植,总是五核齐种,过了一甲子之后,嫩芽抽发,便成灵药。”

李星桥问道:“这玉梅子的嫩芽有何用处?”

梁康道:“寻常医生手中没有多大用处,只因此药用处仅供延续一口气不教断绝,即使是已死之人,只要不越过十二个时辰,仍然能使脉息重跳,提住这一口气达百日之久,此药在兄弟手中,便变成不可思议之物了。”

李星桥心悦诚服,道:“这话甚是,以梁兄的医道手段,任何绝症都能医治,除非是时间短促,尚未出手而患者已死,才无法可施,有了这等灵药,患者生机不绝,便可从容施救。”

梁康发出指示,第三次换血开始,不久,裴淳便感到身上忽冷忽热,脑际晕眩,全身气力好像都消失了。

又过了片刻,裴淳眼皮缓垂,但才一闭眼,便又奋力睁大,如此连续了五六次之后,他的眼皮依然缓缓下垂,那神情一瞧而知他已无力抗争。

李星桥已放了不少鲜血,这刻已经止住放血之举,梁康自语道:“差不多啦!”

后窗“砰”的大响一声,一道人影疾扑入来,裴淳连人带椅被来人移开寻丈。

榻上的李星桥双目瞑闭,鼻子微微发出鼾声,对于这一下响动,全然不闻不觉。

梁康吃惊地向来人望去,认出是薛飞光,这才放心,道:“你怎么啦!”

薛飞光面上向来有两个酒涡,这时已消失不见,道:“他不好啦!”说着指一指裴淳。

梁康道:“你怎生得知?”

薛飞光道:“我一直在后窗窥视,正好见到他的面孔,他几次挣扎着不背闭眼,但终于支持不住,垂下眼皮,以他这等天性坚毅无比之人,到了支持不住之时,便是快死的时刻了。”说到这儿,泪珠已滚滚流下。

梁康道:“这话有理,你既是深知这一点,该当早一步入内抢救才是。”

薛飞光摇头道:“在你老未曾说出‘差不多’这话时,我怎敢出手?他这个人最是忠孝不过,我纵然救了他的性命,可是若然因此误了李师伯的大事,他会恨我一辈子,以后别想他肯理我。”

梁康不禁呆了,过了一阵,才叹道:“你真是小裴淳的知己。”当即过去替裴淳把脉,薛飞光惊惶地等候他的诊断结果,浑身发抖。

苏秀莲见她如此可怜,走过去揽住她,轻轻道:“不要紧,还有‘玉梅子’哪!”

  如果觉得纤手驭龙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司马翎小说全集关洛风云录剑神传帝疆争雄记剑海鹰扬八表雄风玉钩斜血羽檄纤手驭龙挂剑悬情记飞羽天关檀车侠影断肠镖丹凤针极限天绝刀浩荡江湖金浮图仙剑佛刀刀影瑶姬剑气千幻录红粉干戈圣剑飞霜铁柱云旗金缕衣摘星手饮马黄河胭脂劫武林强人武道迷雾龙马江湖绝代神功剑胆琴魂记鹤高飞白骨令焚香论剑篇独行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