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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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理由回答得不快,任何男人若是认识这样子的一个女孩子,何须思索记忆?
小辛道:“她认识你。”
连四苦笑一声道:“这却是奇迹了。”
小辛道:“是事实,她远远一见我要会的朋友是你,立刻跑掉,看来有点匆促。”
连四道:“就算认识,也不必怕我呀”
小辛道:“你们必定认识,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我再问你第二件事,那些流氓,背后被谁指使的?”
达四道:“我不知道,我从没有想到他们是被人指使的。”
小辛微微皱起眉头,回想那天的情形。以他观察所得,那几个流氓分明很有步骤层次地迫连四出手,甚至连刀都准备好,等连四忍不住时有刀可拔;那些流氓根本不懂上乘武功,故此绝不是他们想见识天下无双的“拔刀诀”,当然他们更不愿意自己的头颅落地可见得背后必有人主使,这个人是谁?为的什么?”
小辛问道:“我的刀呢”
连四从壁橱内取出一个长形包袱,搁在桌上,道:“谁也想不到震撼天下武林的横行刀,居然藏放在一家小面包店的碗柜内。不过你最好打开瞧瞧,免得这几天破人掉换了……”
小辛隔着包袱摩擦一下道:“可惜没有发生,其实此刀也不算什么。”
他们沉默了一阵,小辛看连四眼中光芒和面上的表情变化了很多次。他内心一定波澜起伏,一时壮志涌起如浪涛卷天,一时消沉得有如古井内一湖死水……
宝剑之与烈士,红粉之与佳人,还有那青山绿水,繁华歌舞,春风词笔,碧血丹心等等都各有所属,都有不可错易的关系。这一把“名刀”,凡是当世一流刀客,岂能不热血沸腾?岂能不悻然心动?
小平不说话,只把“横行刀”推到他面前。
连四当然会得此意,突然热泪涌出。
他把包袱打开,形式古朴的横行刀赫然在目。"123456?89"连四伸出右手,轻轻摩擦那刀,动作之温柔,有如抚摩第一个儿子红嫩的的身体……
茫茫江水,烟波浩荡。暮蔼沉沉中一艘轻帆,加上急桨,驶行甚疾。
船舱还算宽敞,至少可容七八人躺卧。
小辛眼光钉住蓬窗边的绿野,那张美丽年轻的面庞上,今天一整天都浮现郁郁之色,但昨天却没有,昨天她一会往船头,一会到船尾,口中哼着小调,不时伸脚浸在江水中,总之没有一刻静下来。
至于小辛说也可怜,绿野点了他十二处穴道,使他除了头部能动之下,其余连小指头屈伸一下也不能。
他昨天与绿野恰恰相反,闭起双眼足足睡了一天。但今天绿野很少动,小辛却一直睁大眼睛,一直瞧着她。
绿野这么野性的女孩子,会有什么心事?男朋友么?好象不大可能,她绝不是被情感束缚支配那种人。
但天下事难说的很,尤其是年轻人,说不定她真会为情所困,为了男朋友的事郁郁不乐。因为昨夜船泊江岸,她上岸好久才回来,可能听到什么消息或者见她的男朋友……
两日来他们没有交谈过一句话,舱内静得快要发霉。夜色终于使舱片黑暗。但小辛还是注视绿野,好在白天或黑夜对他的“夜眼”来说全无分别。
后面的梢公问过绿野可以靠泊小镇过夜,四下又恢复沉寂。
绿野忽然说道:“小辛,你的眼睛仍然睁开么?”
小辛道:“是的。”
绿野道:“你的横行刀呢?”
小辛道:“送人了!”
绿野长长叹一口气,道:“那消息果然是真的,你将横行刀送给你那个朋友了,对不对?。”
小辛道:“有什么消息?”
绿野道:“有人抢去横行刀,你的朋友身负重伤!可能活不了。”
小辛“嗯”一声,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我跟他见面?”
绿野摇头道:“不必左查右查,伤人的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小卒道:“如果是他,那倒是合情合理。听说他已尽得“血剑”严北真传,这件事表示连四的“拔刀诀”够严星雨的“血剑”快。”
绿野道:“连四根木没有拔刀,甚至连包袱也未曾解开。”
绿野道:“有什么稀奇,盗名欺世之辈多着呢。”
小辛道:“你怎知道是严星雨?”前些日子花解语给他的印象大深了,严星雨若只真正的英雄人物,花岂能芳心倾慕一至于此?所以老实说这个消息他觉得不大可信。
绿野道:“总共三个人说的,并且都亲眼所见。第一个是连四本人,经过情形说得很详细。第二个是我派去的人,他留在南京当过镖师,资格很老,经验多眼光准。他亲眼看见整件事情经过。第三个是住在北门的名拳师“山摇地动”陈大元。我们查询之下,陈大元说碰见严星雨匆匆经过,只冷冷淡淡打个招呼。”
这些证据表面上看已经足够了,小辛只提出一点,问道:“连四负重伤之后还能说话?”
绿野道:“这一点便有奇怪了,他只不过左肩和手腕受伤,两处都不是致命部位,何以曾有重伤垂危的话?”
小辛道:“我想瞧瞧他。”
绿野道:“为什么?”
小平道:“我们既然是朋友,既然又知道他垂危的消息,去瞧瞧也是人之常情。难道你为不对么?”
绿野道:“如果我们知道严星雨就在附近,又知道横行刀尚在他身边,你先找他抑是先去探望连四?”
小辛道:“现在可有这种选择机会?”
绿野道:“还不知道,船马上靠岸,一到岸边就有消息。”
绿野望着昏暗的江水,过了一会,才道:“是的。”
小辛大声道:“我说过,我决定之事,谁也不能拦阻。我要看看连四。”
绿野回转头,发觉舱内漆黑无光,便点上灯,灯光照出小辛的面庞,她端详一阵,道:
“你连小指头都不能动,请问你有什么法子‘去”看连四?”
小辛道:“你别忘了有秘密在我手中。”
绿野道:“秘密已经不见了。”
小辛道:“峨?这一两天好象发生了很多变故:”
绿野道:“对,由于连四负伤垂危,我爷爷大为震怒,决定不再过隐姓埋名的生活,所以他撤销了我的誓言。我的誓言是什么,相信不说你地想得到。”
小辛道:“我虽然想得到,但你祖父要你立下很可怕誓言,目的只不过不泄露家传武功,这一点却使人想不通。”
绿野忽然道:“就快靠岸啦:”
小辛道:“说不定我的穴道根本没有受制于你,因此你现下不答应我,大家一翻脸,你便可能失去带我去见那个人的机会:”
绿野晒笑一声,道:“昨夜有个男人,他的身体已呈现极冲动状态,因为有叩女人戏弄他,而这个女人却是赤裸裸躺在他身边。要是这个男人能动弹的话,你猜他第一件事做什么?”
小辛苦笑一声,通:“我不知道。”
绿野道:“等一会我们上岸,你会见到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
小辛眼睛转到窗边那盏风灯上,忽然凝定不动,若有所思。
绿野轻晒几声,转眼向黑暗的江岸望去。口中喃喃道:“石堤已可见了,好像还有人影,小辛,我们快到了……”
在她身边的风灯忽然熄灭,绿野吃一惊,连忙打着火折,但那风灯却仍点不着,绿野手忙脚乱地查看。
小辛嘲声道:“好笨啊,连我在这边也看见灯蕊铜管坏了。”
后面的梢公在蓬上敲了两下,绿野吃一惊,道:“啊呀,已经到了,但这盏鬼灯却忽然坏了……”
她伸头出窗,纵声叫道:“爷爷,没有事,只是灯忽然坏了。”
船身碰到石堤,传来轻微的震动。堤上一个苍老含劲的声音道:“灯怎会壤的?绿儿,你若是受制于人,也不要紧,爷爷会想办法,你别惊慌。”
绿野钻出船头,道:“我没事,真的是灯坏了。”
她爷爷道:“小辛呢?他真的不能动?”
绿野道:“当然是的,他说想先去看连四,夺刀的事好象不大在乎。”
她爷爷道:“这是小辛的作风,他对天下任何奇珍异宝都不惑兴趣,所以才会对‘友情”看得重,你现在把他穴道解开,请他上来。”
绿野讶道:“解开穴道?爷爷,这个人可不是普通人。我从没有害怕过任何人,但对他不知何故却感到害怕:”
她爷爷笑一声,道:“傻丫头,你知不知你爷爷是谁?”
绿野道:“当然,你是海龙王雷傲候。几十年前便已是武林一流高手了。”
侯道:“但,重要的你却忘记提起,你爷爷是典押业之王,评估天下重宝之时,上至帝王公脚下至鸡鸣狗盗,无不钦服。”
绿野实在不明白爷爷在这种情况之下,何以忽然提到典当这一行?难道和武功有关?
雷傲候又道:“典当这一行除了胸中学识和经验之外,最重要的是和胆色,尤其是胆色,简直跟赌徒一样。”
绿野恍然啊了一声,道:“您意思说你一生都是在豪赌中。”
雷傲候道:“对,每次要爷爷出马鉴定评估的话,便是爷爷我作孤注一掷的豪赌了。孩子,当年你爷爷的豪情胜慨,一百个武林高手部比不上。”
他们祖孙的对话停止了,沉寂一会,绿野奋然道:“好,爷爷,我去解开小辛穴道:”
她显然感染到老祖父的豪气。爷爷已是八十岁的老人,雄风犹在,怎能不感动的振臂而起?
黑暗中忽然传来语声:“傲老,您好:”是小辛的声音,是从雷傲候后面两三丈虚传过来。
雷傲候转身望去,黑暗中只隐约看见小辛高瘦的身影。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
“好,小辛,你真行。我那小孙女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突然一道火光从堤下飞来,霎时照亮了堤上数丈方圆。原来是那梢公高举一支火炬,飞身上堤。
小辛全身虽然暴露在火炬光下,但在别人眼中仍然有模模糊糊之感。彷佛来自幽冥的魔鬼,又像是密林中,最凶残可怕的豹子。
绿野尖叫一声,飞扑上去。半途中却被雷傲候舒臂伸手拉回来。雷傲候沉声道:“不要冲动,他不是人。”
小辛道:“我要瞧瞧连四。”
雷傲候道:“我晓得,已经把他带来了。”
他作个“请”的手势,小辛道:“我知道他在那边的茅屋中,但我同时又知道在茅屋的四周,一共有三十八个人,有的在树上,有的躲在坑洞内。
雷傲候道:“你究竟是人呢,抑是魔鬼?”
小辛道:“你刚才已说过我不是人。”
雷傲候萧萧白发在火光下出刺光芒,尤其他点头或摇头时。现在他面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神见呆滞,显然这个活了将近百岁的老人,正以他一生的智能和经暮夜中,孤独的火炬不但不能照亮大地,反而散发出阴森和寒冷的气氛。任何人如果发觉敌人竟然是魔鬼化身,他能够不吓破胆子已经是奇事了。
绿野儿惊惧得身子发抖一会儿又现出狂野神情要冲向小卒。雷傲候一只手稳稳抓住她,宛如不可撼的石像似的,这个老人忽然说道:“小辛,很多不可能的事都在你身上发生,例如刀王蒲公望,血剑严北。所以就算多加上一个巫山宫宫主“风鬓雨鬓d南飞燕,也不会稀奇。”
小辛道:“南飞燕亦只是一片落叶罢了,不过这一片却污秽可厌得很……”
雷傲候道:“南飞燕轻功暗器天下第一,怪不得你击灭风灯,绿儿全然查看不出蹊跷,也怪不得你上提时能瞒过我雷某人耳目:我算来算去宇内昔年只有南飞燕“跨日无影月凌虚”轻功身法可以臻此境界,你无疑尽得心法精要,甚至有可能青出于蓝:”
原来这个智能的老人,研究的是这件事。可怕的是,他终于毫不错的找到结但小辛却好象一点都不在乎,转变话题道:“你和闽南连家有什么关系?”雷傲候沉吟末答,绿野大声道:“爷爷别告诉他。”雷傲候摇头道:“也瞒不了多久。连四是绿野的末婚夫,也就是雷某人的孙女婿。”
小辛意外地“嗯”了一声,道:“我倒想不到你门关系如此密切。不过,我还是要看看连四。”
他忽然现出警戒神色,然后缓缓转头望向黑暗中。
大约在三匹丈处,出现一个人,身量颇高,腰肢毕挺。面色白根五官端正,一望而知是江南人氏。
年纪最多不超过三十岁,身上淡青长衣裁得极为合身,头巾上有一方羊脂汉玉,腰佩长剑,左手却拿着一把折扇,予人以潇洒大方的印象。
当然谁也想不到小辛能够在黑暗中把来人观察得清清楚楚,因为小辛能够发现这个人的出现,已经使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那人暗自摇头,伸手整一下佩剑,才道:“小辛果然名不虚传,不才范慕鹤佩服之至。”
小辛道:“傲老,他是什么人?”
雷傲候道:“羽扇纶巾”范慕鹤是江南三大名剑之一,年纪虽轻,但身经百战,剑道中的确可占一席之了。”
以江南三大名剑的身分名望,只有像“海龙王”雷傲候这种前辈高手,才有资格当众评论。
范慕鹤道:“多谢傲老夸奖。小辛,我叫你名字绝无不敬之意,并且也请你叫我名字。”
小辛忽然感到这个剑客最凌厉追人的不是那神鬼莫测的身法,而是“风度”和“气概”。这是先天加上后天训练修养的成就,因此很难测度这个剑客造谐究有多深。
另听范慕鹤又道:“想不到威镇长江的“水鸟孤飞”沈惊涛也来了。”
那持炬梢公略掀起竹昱,露出黜黑多皱的脸孔,说道:“范相公好说了,兄弟在陆上只有干瞪的份,希望有机会往水里出点力气。”
照小辛所说,黑暗中共有卅八人埋伏着,日下策一个现身的已经是江南三大名剑之一的“羽扇纶巾”范慕鹤,谁知道还有多少惊世骇俗的人物将会相继出现呢?
小辛心中不觉对雷傲候泛起佩服之意,想不到这位垂垂老矣的前辈高手,一怒之下竟能掀起如此可怕的惊涛骇浪……
所有的话声忽然停歇,谁都不说话。过了一阵,那江水涌拍堤岸的声音越来越单调。
小辛回转身对着雷傲候,淡淡说道:“我要看看连四。”
人人听了都晓得小辛还有一个意思,他的意思说这一次已是最后一次提出个要求。
海龙王雷傲候仰天大笑,道。“横行刀,好一个横行刀:”
一共十二支特制火炬,十二个老少俊丑装束都不同的人高高举着。
火光照得当中七八丈方圆空地明亮如昼,人人脸色肃穆铁青,注视光线汇点的两个人。
小辛站在那儿,好象互古以来都没有移动过。但有些人都觉得他生像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明明站在那儿,却又不在那儿。
范慕鹤长衫已脱掉,据说他大小一百九十七战以来,还是第一次脱掉外衣。
他的剑尚在稍中,他的手很轻柔地按住剑把,人人看见他白哲修长洁净的手掌和手指。
江南三大名剑果然不同凡响,剑出硝,却已令人涌起剑气纵横的感觉。
十二支火炬汇合的光亮,照见小辛漠然寒冷锋锐的目光。他手中有刀,也算名刀,是范慕鹤特别向刀法名家梁迅人借来的。但小辛只用左手随随便便拾住刀硝上的系带,即使是普通人也看得出这种拿刀的姿势绝不可能过快拔刀应战。
这就是他的“刀法”?横行刀也是这样子施展的?人人心中的疑惑,几乎比长江之水还要多。
突然间一支火炬划空飞起,落在十余丈的江水中,“嗤”地熄灭。十二支火炬还剩有十一支,所以四下都明亮得很,只见丢掉火炬的是个五旬老者,一身粗布衫裤,而且忠厚老实,是在乡村到处都见得到那种老老实实的庄稼人。
他左手本来反拿着一把金刀,忽然也掉落地面。双目茫然而又凄惨,好象守财奴忽然发觉所有的家当财物都不见了。
这本是很奇怪可笑的情景,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位“水乡左金刀”
莫逢时”一生精研刀法,功力精深无比,见识渊博无比(刀法)。他忽然扔炬压刀,意思和守财奴忽然发觉不见了所有钱财一样。这是所有武林名家都值得痛哭大醉的事,绝对没有一点可笑,只有可悲……
“横行刀”莫非当真可以横行天下?何以小辛随随便便站着,就已经无懈可击?碰上这种敌手,辛辛苦苦炼了几十年的武功又有何用?
火炬一支支飞向江中,江南十二位武功路数全不相同的名家高手,都一一宣布认败服输。将来其中一定好几个终身有不敢提到“武功”,又岂止痛哭沉醉而已?
但仍然有一支火炬独撑残局,是“绿野”,这个既野性又美丽的年轻女郎及时另行点一支火炬,高高举起。虽然她被无声的悲壮凄凉场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她的手仍然很稳定,高举着火炬。
至少目前还有两个人未曾认输,绿野是这样想法,一个人是“羽扇纶巾”范慕鹤,他的气概,沉稳的态度,足可以教江南千万美女为之倾心仰慕不已!
另一个人是年逾八十白发满头的“海龙王”雷傲候。他眼中光芒锐射,充满了不可测度的智能。这位曾是全国典押业之王亦是一代武林高手,他能不能抵挡“横行刀”的威势?他忽然动员全部力量三十年前的旧部属,以及故人的子弟等是不是一心一意要击败小辛?为什么要击败小平?
“羽扇纶巾”范慕鹤突然朗声长笑,说道:“傲老,晚辈平生大小总共近两百战,所有的痛苦加起来,一次多!”
雷傲候道:“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蹈险:“
局面本来很紧张,范雷两人一说话,立时缓和了很多。但听雷傲候的口气,似乎那范慕鹤不愿罢手,所以出言相劝@
小辛亦感到范慕鹤的杀气越盛,斗志越坚。一般来说正当对峙之时,一说话就不免松懈下来,但范慕鹤却与这原则相反,小辛因此感到奇怪。
范慕鹤笑道:“傲老,俗语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晚辈直到这一才深深体会这句话的味道。晚辈谬蒙傲老瞧得起,飞羽相召,而且核定为江南三十八家之首,土为知己者死,晚辈已经豁出去啦:”
小辛虽然感到对方威力随着话声越来越强,但仍然不作声。
雷傲候道:“范世兄,在我这一行的看法跟你有点不同。我这一行讲究的是毫厘不差,当机立断。只值十两银子的东西,打死也不肯出十一两,你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范慕鹤大声道:“小辛,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小辛道:“听见了。”
范慕鹤道:“如果换了你是我,该怎么办?”
小辛淡淡道:“我不喜欢猜测,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范慕鹤道:“但你知不知我们已经交锋许多回合了?”
小辛道:“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分别?腰缠万贯的财主,多花了十两和花多了一两银子有何不同?”
范慕鹤半晌没有作声,雷傲候长长叹息一声,道:“范世兄,现在大概已到了黄河吧?”
一盏孤灯把小小的茅屋照得相当明亮。
榻上躺旧的人,右手和左肩都包扎着厚厚的白布。
他脸色灰白,气息也很微弱。小辛俯视了一阵,颇感心酸。前几天还是生龙活虎般的青年,怎的已变成奄奄一息的病患?
茅屋内还有雷傲候和绿野,他们都没有作声,这种沉默使人感到“死亡”。
小辛静静瞧了一会,忽然动手把白布通通解掉,露出腕上和肩上的伤口。只见鲜血仍然从伤口渗出,止血的金疮药似乎毫无用处。任何人像达四这样不停地浪皿~-定早已巧抵了:
阻连四石妥众扎,他生命力之强韧似乎强胜过常人很长。,小辛沉声道:“有没有参汤?”
雷傲候应道:“参汤么?容易得很……”
绿野已经奔出去,片刻就回转,带来一的参汤。
小辛拍拍达四的面颊,好象大人安慰小孩子一样。但连四的嘴巴在这时张开了,小辛道:“喂他参汤,不要急,但也不要停止。”
绿野挤到床头,依言而做,参汤一匙一匙喂入连四口中。
小辛用白布拭去伤口血渍,看了一下,说道:“是剑伤,这口剑很特别,只有半寸宽,剑身其薄如纸。”
雷傲候叹口气,绿野道:“烟雨江南严星雨的‘芳草剑”,正是薄如纸,身有半寸宽。”
小辛道:“既然证实是严星雨,事情就好办了。”他忽然走出去,隐没在黑暗中。
达四面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两处伤口仍然渗出鲜血。绿野惊疑地望着祖父道:“他会不会回来?连四曾不会死?”
雷傲候道:“小辛正在想法子抢救连四。”
绿野道:“我也知道,但这个人好象一团迷雾,任何事情到他身上便不能确定。他本来应该像只死猪躺在船上,我明明点了他十一二处穴道,又用种种方法测过,甚至利用每个男人最强烈的本能欲望来试探。但他却根本没有被我制住。爷爷,他为什么装出受制的样子?”
雷傲候摇摇头,但这位世故智能的老人并没有迷惑茫疑的神色,因此他的孙女不明白他摇头到底是表示不知道抑是不愿解答。
小平忽然在灯光下出现,放了一些白色晶状物在参汤中,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陶罐。他撕了一小块白布,藤透那无色液体过快洗涤两处伤口。他的动作迅快而又轻柔,屋子里充满了刺鼻的酸醋气味。
小辛一面动手,一面说道:“我早已回答你的问题,你还记得么?我说我要看看连四。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刀已被夺、身负重伤,但我却知道你会把他的消息告诉我……”
连四的伤口已变成白色,很明显的一个现象是鲜血已经不再渗出来。
雷傲候出现惊奇之色道:“我用的金创药是真正少林秘方,比云南白药好十小辛,你用的是什么药物?”
小辛道:二不是药,只不过一把盐和一罐白醋而已:”
“盐”放在参汤里,恐怕是中国人懂得食“参”以来第一次。用“醋”洗伤口而能止血,亦是奇得不能再奇之事,因为醋与酒相似,可以消毒,但也可以把伤口的血凝块洗掉,以致流血不止。小辛怎会反其道而行之?
小辛并不多作解释,他本人也可能不知道盐在血液中的重要,而失血过多便出现“脱水”现象,必须用大量盐水补充。但小辛却确知体的功效,又确知连四的伤口种特别的五金利器所伤。
这种合金属有奇怪的毒性,所以用一般止血药反而会使伤口流血不止,直到失血过多而死为止。所以他用“醋”猛洗伤口,使那种金属毒性消失,一方面用加盐的参汤补充失去的血液。
连四忽然慢慢睁开眼睛,这是两天来第一次恢复神智。
他苦笑一下,用虚弱无力的声音道:“小辛,我恨惭愧……
小辛道:“夺刀的人真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达四道:“是他,那把‘芳草剑……拔剑的速度……还有……剑势弥漫着烟雨迷蒙的情致……”他声音越来越小,除了这几句话之外,后来嘴唇开阖,已没有声音发出,小辛只好把耳朵靠近连四嘴边。
但连四连喘气也好象不够气力,小辛道:“有话以后再说,先休息一下。”
绿野继续喂参汤,连四眼睛转到她面上,露出迷惑的神情。绿野却向他微微而笑。
小辛明明看见了,却好象丝毫不曾注意到,说道:“傲老,刀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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