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毙毒章巧得灵鳗套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司马翎作品白骨令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胖龙厉七公牛喘之声更长了,到他停下了,便又道:“老夫已与这孽畜相持了五日五夜,因老夫施展的是地柱山根功夫,甚耗真元,再相持下去,已无法再支持。你即速依我计行事,老夫生平一诺千金,决不食言。”

韦千里皱皱眉头,犹豫不前。此刻他倒不是怕那章鱼,而是被那大胖子阴毒凶险的声音神态,弄得心里老不舒服,简直像是不能相信他的话。

须知韦千里本来天生怯懦,凡事不免多疑,这个大胖子的确样貌骇人,是以韦千里有此犹豫之状。

这大胖子一生果然没有轻许诺言过,他的来头真不小,乃是昔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九大恶人之一。平生擅长养诸般怪毒之物,是以红云谷终年霾雾沉沉,教人裹足不前,同时这胖龙厉七公心肠阴狠,诡计甚多,却使是邪派中同道中人,对他也忌惮七分。

他这次离开红云谷,三十多年来重新踏人中原,乃是因为海外雾山双凶所约,同来对付死对头金刀太岁钟旭。

那雾山双凶除了带同能够炸碎大石的五雷火弹之外,还特别去约他,便是因为他有一只异兽,乃是穿山甲的异种,不但能够穿山裂石,同时还可喷毒雾伤人。是以雾山双凶特别约他同来,打算暗中由他放出那穿山甲,潜入石洞,喷出毒气,正面则由雾山双凶进攻。纵然有什么高人守护,也必能制敌死命。

总算那金刀太岁钟旭一生修积善功。冥冥中免却被穿山甲毒雾喷死之厄。

原来那胖龙厉七公五日前已赶到巢湖,其实雾山双凶尚未来到。

这胖龙厉七公平生自负之甚,也没和雾山双凶的爪牙打个招呼,自家便先行到巢湖来瞧瞧那孤岛。

看完之后,驾舟欲返,经过这一处布满芦苇的小岛,他囊中那只喷毒穿山甲忽然蠢动起来。

他本人也是个毒物大行家,纵目一看,已知其中隐伏有绝毒怪物,当下大喜过望,便直闯上来。

到了泥沼前,用心察看许久,这才知道竟是只千载罕逢的巨大毒章。

这毒章浑身无一用处,而且剧毒惊人,连他也不敢沾触。但以他视察所得,这只毒章起码有五百年功力。

内丹该已炼成,他只要得到这颗内丹服下便能抵一甲子苦修之功,而且可用天下各种毒物作为食粮。

因此他本人也可以喷毒伤人,那时节他还不是天下最厉害的第一人了么?

细经盘算,便决定以囊中那只喷毒穿山甲引那毒章出现,然后让它缠住双足。因为他练过一门特别的外门功夫,称为地柱山根,一旦运功直立时,虽有移山倒海之力,也无法将他移动半步。

这样子两下相持,那毒章有项怪脾气,便是软臂一旦卷住任何物体,非让它弄到泥沼下面,决不放手。

于是在相持之间,胖龙厉七公便可以手中巨剑,迫得毒章要喷内丹抵挡,那时趁机夺取内丹服下,便成为天下元敌的人物,兼可享遐龄,永不会有衰老病死之苦。

本来那毒章遍体毒气,迫近在一丈之内,定必中毒身亡。而在两丈之内,任是世上第一流高手,也躲不开它的软臂卷缠。

那胖龙厉七公平生果真是不肯食言,这刻肯以心爱至宝相赠,要韦千里露面,其实另有连环毒计,那两对万载灵鳗套决不会落在韦千里手中,那便是韦千里若然现身,毒章势必能在两丈之内,卷住韦千里。

只要毒章一动,他便可以运集全身功力,先斩断缠住自己的两条软臂,然后就疾急直取毒章,毒章不得不发出内丹抵挡,他便趁机夺取。

假如事成之后,韦千里侥幸不死,他仍将要赠他灵鳗套。于是第二条毒计又出。那便是在他足上的那一对灵鳗套,已沾有毒章奇毒。

厉七公本身有专御百毒的灵药,不但不畏套上之剧毒,而且还抹了药在鼻中,亦不怕毒章身上一丈之内的毒气。韦千里只要伸手一接灵鳗套,不出三步,便登时毒发气绝。

这两条毒计阴恶异常,两对灵鳗套决计不会真个落在韦千里手中,此所以厉七公有恃无恐,把灵鳗套的妙用好处都赶快说出来。

他和毒章相峙了五昼夜,原因是厉七公预计错误,满以为自己飞剑的威力,在两丈之内,足可迫得毒章喷出内丹抵挡,同时这距离他也来得及飞身夺取内丹。

岂知那毒章神通甚大,居然能以续臂增长的功夫,将两臂伸长了一倍,是以身躯便远在三丈之外,厉七公竟然无计可施。须知大凡这等有修炼的毒物,俱有灵性。开始时刚一缠搭住厉七公双足,拖他不动之时,便十分知机地退开老远。

厉七公起初还想诱敌移近,便不轻举妄动,用巨剑斩断毒章双臂。哪知相持了一日一夜之后,便发觉不妙。

原来他全凭功力精纯,是以毒章虽然拖得动千斤重大的大石,却移不得他分毫。可是以毒章数百年功行,自亦不比寻常,尤其是气脉悠长,三五日算不了一回事。但他仅仅过了一昼夜,便觉出真元耗损甚多。已是绝不能稍为移动。否则他一剑下去,刚刚斩断毒章一臂,但毒章另一臂已足够把他拖下泥沼。

于是他只好竭尽全身功夫,和那毒章对耗。现在他不但无法夺取毒章内丹,甚至连逃走也不可能了。苦苦相持了五日五夜,每当毒章用一回力拖他之后,他便显得精疲力竭地喘息不止。

韦千里这次误打误撞地到来,厉七公已知逃命有望。但跟着贪念复萌,要哄韦千里出来,好分散毒章的注意力,而他便可运集残余的力量,作最后的一击。

要知道他这次重踏中原,带来一只百年难睹的喷毒穿山甲,谁知还未用来伤害仇人,便因用作诱毒章出沼之饵,吃那毒章倏然出现,一臂卷去,吞人腹中,是以他只要有一点机会可以夺取毒章内丹,也不肯失掉这个希望。

韦千里疑疑惑惑地瞅住他,心中老大不舒服,却因此事乃是一件大功德,决不能袖手而退。便缓缓走出芦苇,离那毒章尚有三丈。

他乃是在那毒章侧后方,厉七公叫道:“你移到侧边来,好叫这孽畜看得见你……”

韦千里问道:“你为什么不挥剑斩断它的长臂呢?”

“蠢才!”胖龙厉七公禁不住怒声斥骂,但立刻想起目下正是求人之际,岂可怪罪人家,便立即转变口气道:“我要是能够,还不动手么?我已和这毒章相持了五日五夜,只要动弹一下,便得被它拖下泥沼去。”

韦千里心下有点歉然,只因这道理显而易见,若非如此,人家还不一早便做了么?当下并不因此生气,谨慎地向侧边移动。

那毒章眼珠一转,乌光泛射,但毫不动弹。

韦千里本来双眼注定在毒章身上,这时感到奇怪,心想那毒章何以不用长臂搭过来攫他,便转眼去瞧胖龙厉七公。

目光到处,恰好见到厉七公狞笑方敛,心中一动,不由得又迟疑起来。

厉七公掩饰地干笑一声,道:“你怎的还不走过来?”

韦千里道:“它已瞧见我了,但仍不理会我,为什么呢?”

厉七公道:“你离这么远,它看不着……”

这句话并无虚言,但若在两丈之内,韦千里却必死无疑。

韦千里点头道:“原来是这缘故,我再走近一些……”说着,又向前移动。

这次韦千里真的动了疑心,因为假如他做的事是为了彼此有益,厉七公岂会露出狞笑。

纵然不嘱咐他小心,也不该老是催他上前?

走了数尺,已离那毒章两丈远一点儿,那毒章平生臂不虚发,因此还不动弹,仿佛倦极休息。

韦千里冷不防一抬眼,只见胖龙厉七公表面上表情阴毒险恶。见他目光射来,赶快改变。

但现在已瞒不过韦千里,他寻思一下,便道:“老人家你不必着急,这件功德事我一定帮忙,但请你稍等一等……”

厉七公怒声道:“你这个少年怎的如此婆妈,比女人都不如……”

此言可攻着韦千里要害,使得韦千里胆气一振,挺胸道:“我说过我一定帮你呀!”

“那么还不走前一点干吗?”

韦千里傲然跨前一步,正好是在两丈距离之处。但那毒章仍然不动。只等他再上前一步,软臂起处,准得把韦千里握住。

他忽然觉得那泥沼气味甚是呕心,暗吃一惊,忖道:“我现在的功夫甚为精纯,等闲不会有呕心现象,大概那毒章果真极毒,哎,那大胖子下面有点粉末痕迹,相信是已经涂了药……”

胖龙厉七公生平未曾这么着急过,也未曾试过这么忍气吞声。

他见到韦千里又不移动,只好又催道:“喂,你倒底是不是要帮我?我这两对灵鳗套可真是武林至宝,试想你套在手足上,对敌时可以抵御刀剑或各种掌力,该占多大的便宜?你要不要……”

韦千里愠声道:“你老是说那两对灵鳗套,我帮助你做这场功德,难道是为了你这两对劳什子?我不要好了……”

话说出口之后,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泛流过心头。原来他平生未发过脾气,纵然被人欺负到十分,但他仍然忍气吞声,不敢计较。一生之中,从未用过这种口气声音对付别人。

但这刻却自然而然地愠声出言,事后反而为之惊喜交集。在他生命史上,可以算是踏上新的阶段。

厉七公瞪眼道:“老夫出言,从不更改,这两对灵鳗套一定送给你。”说到这里,声音又自放软:“你再踏前两步,那毒章便会转身看你了……”

韦千里飞身而退,弄了一大扎芦苇,然后又飞纵回来,脚踏原来的地方,先用那一大扎芦苇开路,犹如瞎子扶杖走路的光景。敢情他忽然想到,也许空手会被迫得冲近泥沼,那时臭气更甚,倒不如弄扎芦苇,等走得近一些时,那毒章仍然不动的话,便掷向它身上,这样总可以惹火它而不必迫近。

那扎芦苇刚刚向前一伸,呼呼两声,风力激荡,原来毒章两条软臂分开攫抱而至。

来势快如电闪,韦千里根本没有考虑余地,双手一推,身向后退。

那扎芦苇挟着猛烈风声,直袭毒章身躯,但毒章两条软臂,来势奇速,已堪堪卷到韦千里身上。

韦千里早因防备被迫前跃,逼近泥沼,因而中了毒气,是以不肯赤手空拳,另外去弄了一扎芦苇。

这时那扎芦苇挟着绝劲风声,直袭毒章身体,但毒章双臂却更快一步,已堪堪攫卷在韦千里身上。

韦千里这时一身武功,不比等闲,是以判断精确快速,这时已知枉自一身上乘武功,却也无能闪开,最多能够避开毒章要攫拿的中盘,但也避不了上盘或下盘。这还是武功极佳方能臻此境地。

万急之中,他吸一口真气,功行双臂,准备毒章软臂缠上身时,好歹也给它一记。

哪知毒章两条长臂往外一分,近躯体那截却向内缩,恰恰用两臂的中间夹住那扎以内家真力扔到的芦苇。

韦千里为之大喜,真是死里逃生,猛然向后一跃。

两股猛烈风声擦胸而过,原来那毒章双臂动作神速无比,一夹住那扎芦苇之后,便又夹抱而至。

但有了这一下迟疑,韦千里终于脱险。饶他躲得快,但那双长臂末端也仅仅擦胸而过,相差不及两寸,可谓险极。

韦千里飘身而退,唯恐毒章乘机追击,一径退到芦苇之处,方始定下身形。

那胖龙厉七公估料不到这少年身形之快,以及那扎芦苇的力量如此厉害。

迫得毒章先挡住那一击,方始再去攫人,因此看那少年逃跑,不由得愣了一下,自己反而错过了机会。

韦千里气往上冲,怒声道:“你何以要哄我入门,好害我性命?”

胖龙厉七公道:“难道你想一点危险也没有,便做成一场大功德?”

此刻他已认定这少年是名家弟子,故此口风一变,改用功德两字来留住他。

韦千里一想也对,这等事总不能没有危险,大概是自己粗心,是以没防备这一层。假如换了别的行侠仗义之士,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冒失。

厉七公又阴阴笑道:“还有老夫这桩宝贝,岂是轻易可以取得。”

韦千里眼珠一转,便朗声道:“现在你准备一下,我要发动了。”

厉七公大喜,面上不知不觉又流露出狰狞的笑容。

谁知韦千里并不上前,弯腰抓住那块刻满蝌蚪文的石碑,大喝一声,那方石碑应手而起。

胖龙厉七公大失所望,但见他那神力惊人,料他一定能够掷到毒章身上,心想无论如何,这次也得脱困再说。

那只毒章忽然大为惊扰,软臂乱动,泥沼中的泥浆沸沸腾腾。又因软臂挥舞乱拍,是以泥浆进飞得满天俱是。

厉七公为之大惊,努力挣扎,运集余力支持着自己不被那只毒章拖动。

韦千里又是一声大吼,响震数里,吼声中双臂一扬,那块重逾千斤的石碑应手而出,直砸向那只毒章。

石碑脱手之后,他才发觉那方石碑奇重异常,本来以那方石碑的体积,最多也不超过三百斤。

但韦千里知道自己掷石时已用尽全力,是以哪怕没有千斤以上。

只见那只毒章突然缩回长臂,连攫卷住胖龙一公双足双臂也收回来,急急往泥沼里钻去。

那方石碑已经飞临毒章头上,这时那毒章本该赶快钻人泥沼或者闪开才对,以它刚才动作之快,闪避自无问题。

奇怪的是那毒章忽然全身瘫软,伏在泥浆上面,动也不动。

噗地大响一声,那方石碑砸下来,恰好砸在毒章头上,登时脑浆造裂,流出腥臭迫人的黑水。

胖龙厉七公一则力气用尽,二则实在也十分惊奇,也自愣站在岸边,不会动弹。

只见那方石碑霞光微闪,碑上的蝌蚪文似乎都泛出霞彩。

胖龙厉七公年逾七旬,本身又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之一,见闻渊博,这时大叫一声,恍然道:“我明白了!”

韦千里心中迷糊之极,冲口问道:“为什么它不躲开呢?”

“那方石碑定是前辈异人留下的一桩宝物,上面的蝌蚪文,可能是一种禁咒,能够克住这只毒章。故此石碑临头之际,那只毒章竟然不会动弹。唉,老夫竟然失之交臂,不知那石碑是什么质料……”

“以我刚才掷碑时所感觉到,那方石碑也有千斤能上能下之重,真是奇怪……”

厉七公听了更加懊丧,现在他不但毒章内丹得不到,连那方石碑也压着毒章尸身,沉下泥沼底。

他损失了一只异兽喷毒穿山甲,如今还得履行诺言,把那对灵鳗套赠给这少年。

“好罢,总算大功告成。”厉七公开始活动一下筋骨,登时一片连珠响,毕毕剥剥的。

他苦笑一下,道:“再过一天半天,全身的骨头都得生锈了。”

他走过来,韦千里比起他巨大无朋的身躯,几乎要自惭太过瘦小起来。

厉七公道:“老夫从不食言,这两对灵鳗套送给你啦!”心中却在想道:“这次可千万失败不得,否则损失太大了。”

为求万全起见,便不离开泥沼,希望泥沼的毒气把这少年毒死,这样也是双管齐下的好主意。

韦千里摇头道:“我不希罕你的东西。”

胖龙厉七公反而着忙起来,道:“这怎么行?开始时你不拒绝,现在不要也不行……”

说时,见他毫无走过来的意思,只好自己过去。

韦千里之所以不立刻离开,原因是他想到这个大胖子为人阴毒险恶,那毒章既死,大概会撒手便走,不理会这个泥沼对常人是多么危险。于是他便想着如何弄些手脚,好教日后误人此间的人有所警惕。

厉七公见他寻思不语,心中微怯,以为这少年灵警过人,已窥出他的歹心。

当下忙道:“你大概是怕我脚上这一对有毒液,故此不敢要是么?”

说时,把手上那对脱下来,抛给韦千里。

韦千里暗中运功,伸手一接,却没觉出这对灵鳗套抛来之力有什么可疑,口中便顺水推舟地道:“是呀,你虽不怕那些毒液,我却不敢轻犯呢!“胖龙厉七公道:“哪么老夫暂时替你保管好了……”

韦千里实在不喜欢这个大胖子,便挥手道:“就是这样吧,我还要留在此地一会……”

胖龙厉七公忿怒地顿顿脚,这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趟巢湖之行,不但损失惨重,而且真元大耗。

他转身由那边穿出芦苇走了,一会儿便听到船行破浪之声。

韦千里一点也不知道自家只因一念之善,寻思警告后来者之法,使得对方误以为他觑破毒计,狼狈地设法保存住另一对灵鳗套走了,是以逃了一劫。这刻兀自想法子如何善后才好。

忽见泥浆沸沸腾腾,不禁为之大惊,以为那只毒章又复活了。

定睛看时,只见那泥沼沸腾翻滚的面积越来越小,大约一顿饭功夫,只胜下中心一个小圈子。

最后波的一声,完全平息,猛然发觉那本来属于泥沼范围的地面,如今已生像变成硬泥地面。

他好奇心一动,慢慢走近去试探。

湖面的风吹个不停,早已把腥臭毒气吹散,是以他一直走近去,也没有嗅到异味。

到了原来是泥沼的地面,伸脚一踩,可不是已变成硬泥地。心中为之大喜,想道:“自今而后,不再会有人被这毒章所害了……”

于是心情轻松地离开这里,划舟荡出湖面之时,瞧见不远处还有个光秃秃的孤岛。

那个孤岛正是他渴欲一晤的徐若花他们守着的孤岛,但韦千里哪能知道,随便瞥上一眼,便划向寄马的濒湖小村。

他取回马匹包袱,给了那村民一点银子,便骑马直回庐州。

这时,那对灵鳗套已戴在手中,由腕脉处开始,一直套到臂弯处。

如果那胖龙厉七公所说过这灵鳗套的种种妙处是真实的话,韦千里这双手那就增加了无数倍威力。他一戴久了,便浑无感觉,是以他不久便忘了灵鳗套这回事。

庐州已在前面,这时天色已近傍晚,虽未全黑,庐州城中却已有灯火闪耀。

他豪气地勒马眺望,傲然一笑,想道:“我现在已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昔日的韦千里,已经永远死掉,以后我行侠仗义,抑强扶弱。有一天我会侠名满天下,武林的人都崇拜我。我不论到达什么城池,总有许多人来迎接我,争相款待……”

他憧憬着未来地光辉成就,不由得忘了催马向前走。

马前忽然一声吆喝把他从幻梦中惊醒,定睛看时,原来前面一辆大车,已停在路上。这可不是那赶车的愿意停下,却是被韦千里仁立在路中心的坐骑挡住去路。

那赶车的一扬鞭子,怒道:“你的马难道是皇帝养的?专拣路中心停步……”

韦千里有点歉然,自知不对,便原谅了赶车的粗暴语言。赶快催马避开。

大车辚辚而过,车帘却封得严密,不知里面坐着什么人。

韦千里却突然一怔,原来他认出大车旁有个白色的小印,正是榆树庄的暗记。

这一来他就思疑起来,想道:“车中是什么人呢?若是好好的人,怎会把车帘下得这么严?而且目下天色已晚,那边又没有什么宿头,那么这辆大车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在马上掉转身躯,目送车轮烟尘滚滚而去,始终想不通这个道理。

于是他置之不理,策马向庐州前行,刚刚走了十多文,前面三骑飞驰而来。

马上人俱都劲装疾服,身手矫健。韦千里目光锐利无比,忽然认出当中一个骑士,正是榆树庄甚有地位的镇秦中杨崇。

他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等到对面三骑驰过,他还举手搔头,用衣袖掩住半边面孔。

那三骑来得极快,他们远远已见到韦千里是个华服公子,便没有注意他,一径掠过去。

看来是跟着那辆大车,不过故意坠后一点,远远保护。

韦千里猛地在自己脑袋上凿个粟子,恨恨道:“我不是永不惧怕了么?为何刚才又惊慌张张地举袖遮面?我这样算得上是已经克服了怯懦的天性?”

自己恨恨骂着自己,忽又见前面三骑并辔驰来。

这一次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大眼睛,看着来骑。

但见马上三人都是一式劲装疾服,身手敏捷有力,韦千里曾在榆树庄中数年之久,一眼便知来人身上装束,乃是榆树庄的爪牙。

不过面目陌生,并未见过。当中的一人,面目凶横,眉眼含威。

韦千里心中忖道:“这三人都不属一般底下人的装束,大概是我离开以后才罗致的好手……”

两下快要碰上,那三骑见这华服少年睁大眼睛望着他们,心中都不服,倏然一齐勒马。

当中那个骑士首先冷哼一声,道:“这小子瞧着咱们呢……”他的话是向左右两个人说的。

韦千里素知榆树庄的人全都娇横自大,莫说是个走了单的人,即使有公门人在旁边,他们照样敢伸手杀人。

于是暗中准备,这一场架大概省不了。

哪知左面那骑士突然神色大变,强笑道:“走吧,咱们别耽搁了时间……”说着,当先催马冲过。

其余两人为之大奇,也跟着催马追上。

韦千里比起那两人,惊奇之情也不稍减,但随即仰天长笑,然后扭头观看。

只见那三骑毫不停顿,左边那一骑只大声说了一句话,便一齐放辔疾驰,倒像是怕他追上去似的。

韦千里目送他们去得远了,正待进城。忽然自己大吃一惊,差一点儿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俊目一眨,看看天色已经薄暮,来时的大路上已没有行人,便跳下马,牵到道旁一个小岗后,将马匹系在一株树上,连包袱也搁下。

只见他一转身,向大路疾奔而去。宛如一道白线,眨眼间便奔出老远。

他一边奔一边用心倾听蹄声,大约走了六七里路,前面蹄声已隐约可闻。

这时暮色未深,因此他不敢追得太近,便放慢速度,一味用耳朵捕捉蹄声。

再走了三里许,蹄声倏然消歇。

他吸一口气,俊目中射出异样光辉。脚下放快速度,直向蹄声消歇之处落荒包抄追了去。

片刻后他便看见暮色中有座荒园,园中尚有三间残破的屋子屹立着。

当中那座破屋高大宽敞,如今虽然已经残破,却仍然叫人想起当年风姿。

韦千里当然无暇凭吊叹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赶紧把那大车里面的人救出来。

当第二批人过去之后,韦千里忽然灵机一动,想到那大车中的人,一定是被榆树庄所擒的人。

这本不足以令他惊奇,榆树庄杀个把人哪算得新闻。但韦千里却忽然想到车中之人可能是董香梅,那位小玲珑的女郎,几年来一直是他幻梦中的可人儿,如今大概是被榆树庄之人捕捉住,押解到她父亲那儿去。也许她的父亲就在这座破屋中,现在便要决定她的命运了。

这个念头使得他极度震惊,因此急如星火地追扑回来。

但他只好徒步追赶,一则他脚下比之马匹还要快些,二则徒步便不致于被对方发觉。

这桩事越想越似,如今一瞧这荒园中的破屋,在逐渐加深暮色中,隐隐浮动着肃杀可怖的气氛。

令他更加确信那满身杀孽的七步追魂董元任在此屋中。

这件事在他的确是一项严峻的考验。只因七步追魂董元任武功之高,天下震服,因此韦千里可不是光凭着胆勇便可以解决。

但他毕竟借着暮色,打破屋后面那边潜人荒园中。

忽见不远处一丛小树后,似乎有人影晃闪,韦千里忖道:“那人一定是个暗桩,我必须先收拾了他……”

想罢奋起勇气,反绕到那丛树后,果见一个劲装大汉,手提大刀,在那里了望把风。

韦千里沉住气,等他一转身,突然跃出来,落在那人背后,一掌劈向那人的颈侧。

原来他只因不懂点穴之道,故此只可用掌,这一招乃是紫府奇书中载有的一招,乃是煞手。他只消用三成力量,便足以把那人击毙。

但他却不知道,掌上用足八成真力,掌风过处,那人应掌而倒,宛如纸扎似的,半声不哼。

韦千里仿佛听到细微的咔嚓声,生像那人颈骨已断。当下俯身抓起那人上半身一看,那人头颅软垂贴背,果是颈骨已断。

他反而大吃一惊,猛可放手,只见那人的头颅竟和身躯分家,骨碌碌直滚开去。鲜血汩汩直流出来,转眼地上一片通红。

原来韦千里练的是正宗内家最上乘的功夫,如今的掌力,当世之中,能够与他匹敌的,仅得有限几个人。

是以他刚才的一掌,已用了八成真力,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石头也得击碎。故此当他猛然松手时,那人倒下去,身躯和地面一碰,头颅便滚开一旁。

韦千里触目惊心,不敢再看,轻轻一纵,已到了当中那座屋子后面,移到窗边,寻到一处空隙,便向内面窥看。

只见屋中几个人正在忙着,敢情是拨弄着几样刑具,那镇秦中杨崇站在当中指挥。至于韦千里后来碰见的三骑却不见踪迹,大概都出外把风巡视。刚才被他击毙的那个,可能便是其中之一。

歇了一会,屋内早已点亮灯烛。但因为屋中毫无摆饰,只有几项刑具,是以显得特别阴森。

韦千里想道:“幸好现在还未开始,董元任会不会在隔壁呢?”

镇秦中杨崇提高嗓子,叫道:“把犯人押进来……”

外面有人轰然应一声,跟着听到隔壁房门的响声。

韦千里心中一阵紧张,想道:“董姑娘这一出现,大概她父亲也跟着出面……”

只听屋外有人大声道:“犯人押到。”

韦千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凝神而看,只见几个人一齐进来,并没有女人的影子。

猛见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浑身被绳索捆得十分结实,只剩下双脚能够移动。这才知道大车中的犯人不是董香梅,不由得一阵失望,袭上心头。但同时又想到玉人无恙,应该替她欢幸,便高兴地暗自微笑一下。

刚刚微笑之时,便已瞧清楚那个犯人面孔,不由得大大一愣,忖道:“哪犯人不正是萍水相蓬的好友陈进才兄么?他为何被榆树庄中人擒到此处?”

镇秦中杨崇嘿嘿冷笑一声,大喝道:“陈进才,且看这番还有谁来救你。徐氏兄妹目下自身正遭大难,他们总不能来救你了吧,嘿……哩……”

韦千里听到那镇秦中杨崇提及徐氏兄妹,不由得心中大大跳一下,眼前似乎瞧见徐若花的婷婷倩影,以及那温柔和鼓励的笑容。

陈进才看见屋中刑具,面色微微一变,随即使镇定下来,朗声道:“陈某今日既落你手,但求速死。你如折磨陈某,别怪我口舌伤人。”

韦千里登时生出无限钦佩之心,好友视死如归的胆色,的确大大感染了他。但他还想知道陈进才何故被擒,故此暂时按兵不动。

镇秦中杨崇嘿嘿冷笑一声,道:“哪有这么便宜,你以为大爷不能教你箝口无语么?“陈进才面色一变,揪住旁边一个手捧铁器的汉子。那几件铁器,正是割舌的用具。

于是他缄默不语,面上却流露出无恨忿怒的神色。

镇秦中杨崇右手一挥,两个汉子便推陈进才走向一张特制的刑凳,陈进才咬住牙龈,毕直自走。

韦千里觉得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时不敢怠慢,提气一纵,上了房顶。眼光忽然瞥见左方屋顶上有人在了望,当下使个绝快身法,飘落在屋子正门那边。

屋顶上的人恍惚瞥见人影闪过,却因人家太快,他根本看不太清楚。但这人经验丰富,决定宁可虚惊一下,也得发出暗号。当下撮唇发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声。

屋中之人纷纷惊愕相顾,陈进才放声大笑道:“怎么样?你何必张惶呢?”

镇秦中怒叱一声,决定立刻击毙此人,好歹泄了心中之愤再说。

猛见大门出现一人,正是路上碰见的华服少年,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发出一声暗号,自家已冲向窗户,砰地大响一声,这个赫赫有名的巨盗竟自抢先逃走。

其余的人也是纷纷各寻逃路,眨眼间走个于净。韦千里大感意外,怔怔看着这些惊惶逃命之人,倒不知如何是好。

陈进才一见是他,不由得大喜,叫道:“韦兄是你么?呀,你是韦千里?”

韦千里又为之一怔,道:“你怎知我的真姓名?“陈进才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陈进才碌碌之辈,竟然有幸和大侠相交……”

韦千里茫然不明其意,走将过来,举手一拂,手指过处,那许多道坚牢的绳索,一齐中断。

“陈兄你慢慢说,我心中迷糊得很呢!”

陈进才并不知他迷糊什么,依旧大笑不已,显然心中畅快之极。

韦千里想起一事,便匆匆道:“不好,我把那镇秦中放走了,待我把他抓回来……”言犹未毕,已自穿窗而去。

原来他忽然想起镇秦中杨崇曾经提及徐氏兄妹有难的话,因此赶紧去追赶他,以便从他口中问出这件事的底蕴。

须知韦千里如今名望极大,江湖上无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特别是榆树庄的人,更加对这个高手深怀戒心。

韦千里回城时碰见的第二批人,其中一个便是认出韦千里,因而赶紧催马逃走。另外两骑追将上去,听他一说韦千里三个字,便吓得不约而同地纵马急逃。

只因榆树庄当日被韦千里破去时,韦千里不但武功惊人,转眼便将铁掌屠夫薄一足和欧阳煜杀死。

同时心狠手辣,逢人便杀,直把榆树庄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这一役竟没有多少人能够逃生。

是以榆树庄之人,估量着自己不是铁掌屠夫薄一足的对手的人,更加不敢惹那韦千里。

这一批人追上镇秦中杨崇,告以发现韦千里之事。镇素中杨崇不由得骇出一身冷汗,这才明白那华服少年何以举袖遮面,敢情是彼此相识……

当下他立刻便告诉党羽,着他们特别小心,如遇此人,最好立刻逃走。

是以韦千里后来一露面,镇秦中登时连仇人陈进才也放过,抢先逝走。但他是个老江湖,明知韦千里这次现身,必有缘故。

也许目的就在他本人身上,当时估量自己绝不如人家,心中一动,出屋之后,并不逃远,借着天色已黑,立刻躲在一丛树影之下。

片刻功夫,只见一条人影飞上屋顶了望一下,便疾如星火般扑下屋。那种迅疾无法形容,他暗自抽一口冷气,忖道:“若不是我机警,先躲起来,这时焉能走得掉?那厮在屋顶看时,一定拣逃得最远的追去…”

果然不久功夫,远远传来一声惨号。

镇秦中听出惨号之人,正是那王永的声音,这王永功夫不弱于他,但地位较低一点,刚才是在外面巡视,本来听到他的暗号,该是逃得最远的人,想不到眨眼间便被敌人追上,可见得敌人盛名无虚,无怪举手之间,榆树庄冰消瓦解。

他想了又想,恶念陡生,原来他想到今晚这次逃命,艰困异常,也许最后仍被对方擒住。既然这样,倒不如趁这机会,去把陈进才杀死。

毒念一动,立刻悄悄扑向大屋。

韦千里施展上乘轻功,追上那逃得最远的人影,那人逃不掉,突然停步转身。

韦千里去势极速,转眼已扑到那人身前,眼光一扫,已认出此人并非镇秦中杨崇,却是进城时碰见的第二批骑士当中的那个。

这人姓王名永,此刻突然发难,竟是刀镖齐发,口中毫不招呼。

韦千里猝不及防,这时情势危急异常,猛然一翻身,左掌劈将出去,掌力过处,雄劲无伦,竟把对方刀镖完全劈飞。

他近日已将紫府奇书中的招式练得极为纯熟,右手忽地一抓。

王永吭一声,身形已被迫得旋了半个圈子,这王永本非易与之辈,无奈对方武功太高,而且招数神妙无比,简直没有还手之力。这时忽又想起榆树庄被屠惨状,自料无牵,口中嘿的开声,猛可施身抢掌,横斫敌肋。

这一招他已经是豁出性命的招数,韦千里本心并无杀他之念,但形势迫得他无法不踏个方位,贴近敌身,一掌击出去。

王永根本不知敌人如何到了身边,掌力及体,惨号一声,整个人飞开两丈以外。

韦千里惊愕了一下,怒气陡然攻心,忖道:“这厮如此歹毒,可见得榆树庄之人,俱都赋性凶残……”登时身随念灭,兜将回去。

一路上追截到三个人,这次他已无怜惜之念,一径使出“九阴掌法”,内力十足,登时一掌一个,全都劈死。

绕了一大圈,耽搁时候不少,总没发现那镇秦中杨崇。心中大大失望,便奔回那座荒园。

到达荒园时,只见人影一闪,隐没在黑暗中,身法甚快。

韦千里想道:“这厮不会是那镇秦中杨崇吧?大概是个逃走不及的,算了,我今晚已大开杀戒,击毙不少人余……”

跃到大门,探头一看,屋中一片静寂,哪有陈进才的人影,心中为之一震,跌足忖道:

“不好了,我转身追敌,陈兄一定被敌人乘机掳走或杀死……”

但心有不甘,引吭叫道:“陈兄,你在哪里?”

暗隅中倏然跃出一人,叫道:“韦兄你回来了?那镇秦中杨崇刚刚打这方逃走了。”

韦千里见他无恙,为之大喜,依着他的指点,反身便追。但见他有如一缕黑烟,一晃即没。

陈进才瞠目嗟佩不已,同时也颇自幸机警过人,当韦千里匆匆追敌,他一想不妙,赶紧出门躲起来。

过了片刻,果然瞧见镇秦中杨崇现身,到处搜索。幸而他隐身之所极为隐蔽,终于没被镇秦中杨崇发现。

忽听远处传来韦千里口气充沛的喝声道:“好贼子,敢用暗计伤人……”言犹未毕,那镇秦中杨崇民惨叫一声,想是被他一掌击毙。

陈进才满怀钦佩地等韦千里回来,过了片刻,风声飒然一响,一条人影凌空飞坠,落地现身,正是那身手高强无比的韦千里。

“咳,那恶贼竟然暗箭伤我,我不合一时气愤,把他一掌击毙。”韦千里懊恼地说:

“现在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陈进才道:“韦兄真是勇冠天下,那镇秦中杨崇本领不弱,竟然挡不了你老兄一招。”

韦千里赶忙道:“你别跟小弟客气,称什么你老的,岂不太过见外了么?其实那厮倒不至于如此不济,但因他心慌意乱,我一掌击去,他竟自举棋不定,不知逃走好抑是招架好。

我趁这时机加到十成真力,便把那厮震开数丈……”

两人一道走回庐州去,陈进才不敢动问他要追镇秦中杨崇什么事。同时他也不敢随便请韦千里出手帮忙徐氏兄妹之事。

走了一程,韦千里对他道:“我的马匹就在前面的山岗后,包袱也在那儿,咱们先看看在不在,然后进城投宿,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哩!”

陈进才笑道:“我这条命真是从鬼门关上拾回来的,奇怪的是韦兄你何以会追上他们呢?难道已知在下有难?”

韦千里微笑一下,并不作答,他心中的儿女之情,确实难以明告。

陈进才便不敢再说,跟他到山岗后,那马匹和包袱赫然还在。于是解下马匹,返回庐州。

这时韦千里还未吃饭,两人便同往饭馆。

酒饭端了上来,陈进才望望天色,已是申末西初,仅有两个时辰,便是徐氏兄妹最危险的时候。

他估计纵然韦千里答允相助,此去巢湖,最快的话,也得半个时辰,还有巢湖那一段水程,也相当费时。

故此纵然如今韦千里答允,也未必赶得及。他是个血性汉子,这时既知恩人有难,如何还吃得下东西。

韦千里却是饿极,也不跟他客套,一径自饮自酌,顷刻间已吃了许多。

肚中略饱,这才有余暇去瞧瞧陈进才,忽地诧异道:“陈兄你为何不动筷?咦,你满面愁容,为的什么?莫非那些恶贼放你不过?”

陈进才道:“榆树庄自然放在下不过,但我并不怕他们,杀人不过头点地,反正都不免一死,早点又有何妨。”

韦千里听他说得豪壮,大为激赏,举杯道:“陈兄饮这一杯。”

两人一仰而干,韦千里立刻又斟满两杯,道:“陈兄不必细说,小弟也知道你是为了别人发愁,对吗?”

陈进才点点头,正要不管一切,开口说出徐氏兄妹之事。

韦千里已道:“陈兄你可以放心,小弟别的虽不能帮你忙,但若是钱财上的,小弟当可以稍助一臂……”

陈进才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忖道:“他分明点出若不是钱财之事,便不多管,我已是个老江湖,这些话还能听不出来么?”当下只好称谢一声,叹口气,举杯无语。

两人又饮了一会,已磨了大半个时辰,韦千里唤堂倌过来算帐,陈进才心中有事,竟不晓得抢着付帐。

韦千里见他如此,益发以为是他囊中已空,因此为了家人生活发愁。

当下邀他一道投店,陈进才无可无不可,郁郁跟着他走。

他们又投宿在以前那家客店,要了两个上房,韦千里抢着把房钱全付了,走到房中落坐。

韦千里诚恳地道:“陈兄你何必闷闷不乐,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只不知陈兄需要多少?”

陈进才苦笑一下,道:“在下多谢韦兄美意,但在下财物并不短绌……“韦千里以为他不好意思说,便想道:“我不能过急问他,江湖人最瞧不起钱财,还是等一会或明日才设法探询。”

陈进才忽地瞿然道:“现在离子时只有一个时辰了吧?”

韦千里颔首道:“多了,陈兄敢是要早睡?小弟也想休息……’说罢,便起身告辞。

陈进才无精打采,却勉强打起精神,送他出房。

  如果觉得白骨令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司马翎小说全集关洛风云录剑神传帝疆争雄记剑海鹰扬八表雄风玉钩斜血羽檄纤手驭龙挂剑悬情记飞羽天关檀车侠影断肠镖丹凤针极限天绝刀浩荡江湖金浮图仙剑佛刀刀影瑶姬剑气千幻录红粉干戈圣剑飞霜铁柱云旗金缕衣摘星手饮马黄河胭脂劫武林强人武道迷雾龙马江湖绝代神功剑胆琴魂记鹤高飞白骨令焚香论剑篇独行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