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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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走不了“卧薪尝胆”复仇路的越二公子从床榻底下掏出一包衣服——夜行衣,两日前街上淘的,她随时都做好了一剑抹荆无畏的准备,只是为了查寻真相一直没来得及挑个日程——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节。
往常这个时辰,荆无畏通常会在书房处理军务,两个随从朱一和郭四侯在门外,待到亥时才回到卧房去就寝。但是今夜书房空空如也,长陵在乌漆墨黑的屋顶上溜了一圈,才在瞧见了南厢的一通灯火,她将自己轻功施展到了极致,便如一片落叶拂在了屋顶之上,轻巧扒开半块瓷瓦——但见偏厅之中摆有一个大圆桌,摆满了珍馐美味,除了荆无畏之外,其余几人皆是一身江湖莽夫的装扮。
荆无畏举杯道:“诸位肯应允此请,实乃荆某之幸,在此敬各位一杯。”
众人纷纷回敬,其中一个看去也就三十出头、发际线奇高的男子道:“荆将军不必客气,这武林大会高手辈出,我们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至于最后这盟主之位究竟花落谁家,这可就不敢保证了。”
荆无畏呵呵一笑道:“岑舵主过谦了,连洛阳刘一刀都败在了你的刀下,就论刀法,中原武林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长陵一愣,十多年前,刘一刀便已是闻名河东,想不到败在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手中。
“还有巫马少谷主,童镖头,徐岛主,你们皆是武林的新起之秀,”荆无畏道:“犬子能有几位襄助,实是荣幸备至啊。”
另一个长得跟个娘娘腔似的小白脸嘿嘿一笑,拿腔拿调道:“我自幼就没有怎么出过谷,武林大会是个什么模样我也知悉不深,不过,既是奉了家父之命出了这趟门,就当是为令公子立柱架梁吧。”
这位姓巫马的说了话后,另外一个姓童的镖头也象征性的寒暄了几句,长陵听了一会儿倒是听出了端倪。
荆无畏有心让自己的儿子荆灿去夺取武林盟主之位,特意请来这么几个在江湖颇有威望的高手,想着借着他们把最有力的对手除去,从而为荆灿保驾护航——这套路,倒是和当年沈曜忽悠她的法子有点相似,就是不知这些人凭什么要听荆无畏的差遣,要真有两把刷子,自己拿下盟主之位不好么?
岑舵主道:“距武林大会尚有三个月之期,荆将军特意将我们提前聚来,想必是另有要事差遣吧?”
荆无畏闻言,仰头将酒一干,道:“不知诸位可曾听闻前一段时日,我东夏武林八派掌门受困于雁国之事?”
“此事便是在坊间也被那些平头百姓夸夸奇谈,都说贺小侯爷如何力挽狂澜,将雁国的小王爷耍的团团直转,”童镖头道:“听闻那八大门派都为贺侯马首是瞻,荆将军可是为此烦忧?”
“童镖头果然消息灵通,”荆无畏道:“贺家兵威之盛本就可与朝廷分庭抗礼,如今再加上这江湖的威望,确是令人心存顾虑……不过今日我请来各位,并非是为了此事。当日,八派掌门会同时中了雁人的诡计,你们可知此为何故?”
众人皆有点好奇的伸长脖子,但听荆无畏道:“八派掌门因为一柄失踪了十年的扇子才远赴北境,为的是救出那折扇的主人,付流景。”
长陵眸光微微一闪。
巫马哈了一声,缓缓道:“我听我父亲说过,十多年前,江湖之中有一名算无遗策的军师,便是这付流景,泰兴一役,越家军惨败,众人皆知是当今的皇帝力挽狂澜,却不知皇帝身边真正的推手乃是此人,只可惜他失踪多年,无人知晓他去了哪儿。”
岑舵主听的有些不解:“不过就是一个智囊,就算当时是有本事,这人都失踪了那么多年了,那些掌门人何必为了救这么一个人不知所踪的人特意前往?”
“岑舵主这问题问的恰到好处。江湖中人纵然是重信重义,八个救一个,此举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荆无畏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荆某不才,曾经与付流景共事过,此人立下大功之后又全身而退,着实令我多年困惑。直到前段时日,这半柄折扇突然出现,虽说是雁人设下的圈套,但能令几派掌门争先而赴,我便猜测这其中必定另有玄机……于是,我派诸方查探,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那半柄折扇。”
众人相视对望一眼,似乎都有些好奇,长陵也不由凝神听了起来。
荆无畏又饮了一口酒,突然转了个话题:“尔等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若论熟知武学之法,荆某可算是门外汉了,不知就诸位看来,这百年来,要说起‘武林第一人’,能想到谁?”
问武林中人谁是武林第一人,这个问题无疑于问一个孩童谁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一般人都会下意识想要为自家先祖争个光来着。
好在在座这几人脸还没大在这种场合自报家门,巫马先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怕还是要问其他几位前辈。”
童镖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这百年之内,江湖之中的赫赫有名的高手可谓层出不穷,可是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人,同一个时期都不见得都能对上手,这‘武林第一人’,怕是不能轻易断言吧……”
岑舵主想了想,道:“荆将军想说的可是越二公子越长陵?天下武功出少林,而少林承袭于天竺,那越二公子既是百年来练就释摩真经第九重的唯一一人,要说他是‘武林第一人’,倒是并无不可啊。”
被点名的这位越二公子此刻正趴在他们的头顶上,听得此言,不觉勾出了一丝不屑的笑。
“不是他。”酒桌之上,一直不曾出声的那个徐岛主忽然开口道:“这位越二公子惊才艳艳不假,但我看过关于他的载录,那几场决定性的比试中年龄最大的对手也没有超过五十岁的,单就十多年前,少林的慧光大师、昆仑衡玉道长,修为都远在越长陵之上……他若能再多活个三五十年,没准还能有一番作为,但单凭一个释摩真经,‘武林第一人’这名头还轮不上他。”
长陵多往下瞟了一眼,此人话语间虽然带着狂妄,但这一番论调确是实打实的在理。他手中握着一柄扇子,轻轻一摇道:“要我说,这百年以来,武林之中最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当属前梁元康年间,将高手榜前十名宗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武林奇人,伍润。”
荆无畏原本大抵是想卖个关子,没想到居然真被猜着了,不觉惊叹道:“徐岛主年纪轻轻,没想到对于百年以前的人物也能如数家珍啊。”
“我那破岛上别的没有,最多的便是这些江湖轶事的残本,伍润的传奇虽说篇幅不长,我每每读起,都觉得甚是畅快。”那徐岛主道:“能跻身天下前十名的宗师,互相动起手来要决出个胜负,好说也得打个三天三夜吧?可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伍润,能在短短半日之内,就将当时的十大高手一一制伏,此人的武功造诣得可怕到什么地步?更让人为之震惊的是,他在打出那一战的时候,就已是鹤发童颜的老者了,有人问起他的年纪,他说自己已经活了一百四十多年……如此人物,若还算不上是武林第一人,怕是没有人能担得起这称号了。”
在座诸人听的啧啧称奇,巫马忍不住追问道:“那这伍润后来有没有开山建派,将他的武功传给后人?”
“那一战之后,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有传言说他是神仙,来到凡间玩一玩,又回到天上。呵呵,不过我可不信天底下有什么鬼神。”徐岛主看向荆无畏,“荆将军,说了这么久,也不知我说的这故事与您方才提到的那半柄折扇,可有什么关系?”
荆无畏诧异的看了徐岛主一眼,沉声道:“话已至此,不瞒诸位,据荆某多番调查所知,那折扇最初的主人,便是徐岛主口中这位传奇的武林第一人,伍润。”
众人皆是一惊。
“这伍润身侧实则有两个徒弟,传说他临终之际将一柄折扇一分为二,分别传给那两个徒弟,但却要那两个徒弟起誓永远不能将扇子合二为一。”荆无畏站起身来,踱出两步道:“最初,那两名徒弟确实遵循,时日一长,却又时时禁不止诱惑,总想着去探知对方折扇的内容……后来,他们为了不违背师命,便决定分道扬镳,从此再也不见。”
听到这儿,童镖头不由插嘴道:“那伍润好生奇怪,既然将衣钵传给了徒弟,却又不让徒弟去碰,这、这不是成心折磨人么?”
巫马问:“如此说来,半柄折扇再次出现,莫非那付流景就是其中一个徒弟的后人?”
“非也,付流景手中的折扇是别人给的,”荆无畏轻咳了一声道:“不过,送出这半柄折扇之人,应当是伍润徒弟的后人。”
徐岛主不禁催问道:“是谁?”
“伍润其中一个徒弟,姓越。”荆无畏道:“此人,正是越长盛的祖父,越如钩。”
第五十七章 :刺客
长陵下意识身形一绷。
越如钩, 确实是她祖父的名字。
“泰兴一役后, 越家二位公子先后亡故, 这秘密原也当就此埋葬于黄土, 谁知没过多久……”荆无畏压低声音道:“付流景单独见了那八派掌门, 将半柄折扇呈了出来。”
在座几人听到这里,大气都没敢出。
“他与八派掌门之间达成了某个约定,从此便消失在了江湖之中。”荆无畏道:“前段时日,那八派掌门正是为了那个约定, 才中了雁人的埋伏。”
话说到这,众人仍在云里雾里, 巫马忍不住问:“可知他们约定了什么?”
“对外, 八派掌门的解释是为了报恩, 不过嘛……”荆无畏哼哼了两声, 故意没有着急说下去, 徐岛主转了两圈自己手中的扇柄,豁然道:“我明白了。这付流景手中只有半柄折扇,对他来说也是无用啊,可是他又不知另外半柄在何处,这才想到与八派掌门协作, 利用他们的江湖人脉来探知其下落,但又为防有人心思不纯,索性将这八人栓在一条绳上,这样不论是谁找出了另外半柄,想要与付流景手上的交换, 前提也得是八人一起出现,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区区半柄扇子,就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将八个名门正派的掌门笼到一块儿去了。”
此话一出,不仅其他几个投去了注目礼,连伏梁顶上的长陵都不免暗自叹服。
荆无畏不过是抛砖引玉,这姓徐的居然就能闻一知十,就是不知他猜的是不是八九不离十呢?
荆无畏点点头道:“关于这半柄折扇与付流景的用意,荆某苦苦揣摩了数月方猜出一些端倪,想不到徐岛主只是听了这么三言两语,甚至都不认识付流景此人,就能一语成谶,实在是令人佩服啊。可惜啊,那半柄折扇只是雁人所设的圈套,八派掌门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他说到这里,目光在诸身上扫了一眼,岑舵主立即会意,道:“将军今夜说了这么多关于伍润和折扇的事,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也去寻找半柄折扇的下落吧?”
童镖头道:“这扇子的事若是真的,但凡是个江湖人都会心动,不过合八派之力苦寻十年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就凭我们几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巫马接道:“何况那付流景都不见影了,我们就算走了狗屎运找到了,没有他的那半柄,不还是白费功夫么?”
新一代的年轻人虽然也常常梦想能够哪天捡到一个武功秘籍从此一步飞天、称霸武林,但是要他们效仿前一辈浪费大好青春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众人心中均想:有那个闲功夫还不如多扎扎马步打打沙包。
荆无畏摆了摆手笑道:“童镖头误解了,若是大海捞针我自是不敢叨扰,今夜请来各位,实则已是有了新的线索。”
话音方落,荆无畏击了击掌,但见一名侍从端着托盘步入宴厅,那托盘之上摆着四柄折扇,刚好都只剩下一半,勾得几人大为惊奇,待逐一分到了手中,荆无畏笑道:“这便是当年八派掌门所见的折扇,虽然只是仿制,但不论是扇形、用料以及扇面上的题词作画,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屋梁太高,从上往下看去,根本看不清扇面上写了什么,但听巫马随口念了两句:“北阁闻钟罄,南邻松柏香……什么意思啊?”
“这应该只是后半节,只有找到前半截扇子,拼成一首完整的诗词,才有可能解出其意。”徐岛主眸光敏锐的一闪,道:“不过,既然荆将军说的是新线索……”
“荆某不才,年少时便追随越家得大公子器重,”荆无畏说这些话的腔调满是一片忠心耿耿,长陵忍着一阵恶心,继续听下去,“是以,二位公子过世以后,他们的身后之事也都是我一手操办,越家的故居旧物,亦妥善的保存了起来……这次得知了折扇之事后,我特意重翻旧物,居然发现……”
话未来得及说完,骤听厅外惊呼一声:“有刺客——”
长陵一惊,还当是被人发觉了行迹,就在下一刻,但听下头传来一阵隔空搏斗的动静,竟有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下的横梁之上蹿身而出,退到了厅外方院之中。
没想到这深更半夜,来听墙角还不止她一个,长陵俯下身,正欲继续趴着瞧瞧热闹,怎料那名“同道中人”纵身一跃,竟堪堪飞往自己这个方向,这时,又听下头有人大声呼道:“还有一个,在屋顶上——”
长陵:“……”
那黑衣人看到屋顶上的“蒙面侠”也是一呆,这刚一碰头,檐下荆无畏又惊又怒道:“拦下他们!”
长陵瞪了那人一眼,正盘算着将这个没事牵连别人的蠢材踢下去,忽听那人说了句“小心”,一声“嗡”响自身后冒出,她纵身一跃而开,却是一根长戟径直穿过瓦顶,生生砸出了一大圈深坑来。
她站定环顾,但见四人分别立在屋顶的四个“翼角”之上,正是方才厅内的四位“客人”,童镖头左手中还握着一个长戟,当先开口道:“连我的戟也能躲得过,看来这刺客身手不错啊。”
巫马掩嘴一笑:“难得有人送上门来,不练练手岂不是辜负他们的一片好意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长陵情知这一架是避无可避了,心道:还得尽快逃出去,要是多呆一会儿叫荆无畏看出端倪,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时,童镖头与巫马同时从东、南两边腾空扑来,她一把抽出腰后短剑,正要出手,一道黑影适时蹦到她跟前,“哐”一声将这道凶猛的攻势拦了下来,那黑衣人背对着她,低声道:“走。”
长陵看这黑衣人一再相互,略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下一刻,站在西位的岑舵主彷如隼鹰携刀飞下,长陵回头睨去,肩头一动,手中短剑自下而上轻描淡写的一抬,竟是一下挡住了岑舵主泰山压顶似的一刀,不等他露出震惊之意,眼前人如鬼魅一般凌空闪开,短剑自下而上轻轻一挑,直往自己手腕脉搏刮去。
岑舵主当即撤刀后仰,再直起身时,长陵已跃出数丈,足下如风驰电掣般一闪即逝。
“这、这人……”岑舵主横霸河东多年,第一次遇到一个一招就把自己掀退数步的对手,懵在了当场。
始终隔山观虎的那个徐岛主,看到了岑舵主被逼退的这一幕——眸中顿起兴奋之意,一个错身,便也消失在了檐顶之上。
岑舵主看童镖头与巫马拿不下那名黑衣男子,当即跳入了战圈,童镖头一边格挡一边嚷道:“岑飞,你怎么不去追那刺客?”
“徐来风亲自出手若还捉不到,我去又有何用?”岑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倒不如我们三人一块儿拿下一个,不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了?”
长陵出了将军府来,一路施展轻功飞趋而行,想着将人甩开后找个地儿褪去夜行衣,再佯作下课的学生若无其事的回去。怎知身后那人越跟越紧,不论她如何加快脚步,将他抛后须臾,一个缓气,又穷追不舍的追了上来。
如此你来我往,长陵心知此人内力充沛,到最后吃亏的必然是自己。她当即刹步回身,短剑在手,丝丝杀气不胫而走,那人自屋顶跃下,止于五步之前。
月正清,这位“徐岛主”倒是身量颀长,宽衣长袍衬得他有几分清瘦,虽说和俊俏二字还挂不上边,也算是眉清目秀了,只是那双眼皮半耷拉着睨来,尽是慵懒困倦之意,仿佛给他一张床他就能随时仰头睡去。
“在下徐来风,东海岛岛主,”他慢吞吞的摇了摇扇子,“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长陵:“……”
这货不仅自报家门,还管一个蒙面黑衣人问名字,脑子可还好使?
看长陵没吭声,徐来风客客气气道:“阁下是高手,我自当以高手之礼相待,否则动手之后,有一人魂归对方之手,又不知对方姓名,岂非死的冤枉?”
长陵品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大概和她年轻时那句“我不杀无名鬼”差不多意思,只是谦逊了不少——她将嗓音压低成一个男声,回道:“死在我手下,便不算冤枉。”
徐来风轻轻“咦”了一声,下句话还没来得及从嘴里蹦出,就看到长陵凭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摇扇的手倏地一顿,只觉得身畔方寸之地,好似被一团轻风所围,对方身手之快,连一道实影都看不清。他将手中扇一合,眼珠子来回转了两次,就在第三次的时候,突然后手回护,扇柄生生抵住了短剑的凌厉一刺。
身后的长陵一呆,方才她这一招“风卷云残”乃是自创剑法中的最快一手,讲究的就是出手如风,最后一刺虽只使出了三成内息——但过去她用这招时也从未对人超过三成,从无失手。
徐来风倏然旋身,手中折扇“唰”地一开,骤地扫出一道飓风,犹如大江奔流、触山决堤,长陵倒跃而避,飘到了数丈之外,而她方才所站的身后——地面上的石板已碎成了长长一大片,掀土而出。
“我以高手之礼相待,阁下却还留了手……”徐来风嘴角噙起笑意,“会不会不大妥当。”
不过是短接一招,就能看出她有没有留手,看来此人的眼力比内力更为惊人。
别说是复生后,她横行江湖的那几年,如此段位的高手,都没有见过几个。
长陵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浮出许久没有出现过的跃跃欲试,她长臂一甩,短剑“嗡”钉在了边铺的木门之上,沉声道:“那就姑且过上几招吧。”
徐来风一震,随即也将自己手中折扇丢到一边,大笑道:“爽快!”
瞬息间,空旷的窄街之上激起尘土无数,两道残影走转腾挪,分明无一人沾地,整条街的地面都在呼啸声中震颤不休,徐来风的掌风看似藏拙于巧,实则绵里藏针,处处设陷,而长陵……她整个人都像是带着一股刚烈之气,不论对方出何奇招,自成风雨之象。
徐来风遇上如此对手,当真是又惊又喜,只想着二人各逞绝学,斗个酣畅淋漓再说。哪知越往下打,不论自己如何攻袭,对方皆是举重若轻,难以撼动,而对方的攻势,竟如江海无常,端端无法阻拦。
然而长陵此时并没有他看过去那么举重若轻,她下的三次杀招,都被徐来风一一拆解,五成内力几乎快要使全——已有些疲意了,若再不能将这小子掰倒,怕是顷刻之间就要反客为主。
这节骨眼,再也顾不上遮掩什么了,她身形骤然一纵,如渡天河,盘旋于空迅疾绕转半圈,指尖倏忽间生出凛然剑气,将万物归藏其中,一指而下——
徐来风仰头之际,但觉一眼天地有如霜降,任你观音千手,也无处躲藏。
释摩功法第五重,名唤“渡魂”,渡魂出,则有死无生。
长陵落地,眼看着这个年轻人撞穿石柱,整堵墙面轰然倒塌,淹没了那具肉体凡胎。
狭窄的街巷恢复了死寂,落针可辨,长陵无悲无喜的转过身,正欲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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