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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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离桑趴在小禅院的墙头上,整座禅院几乎一览无余。

  白衣男子正在灶屋里生火,看得出是个生手,忙活了半天才把火点着,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卧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从敞开的门洞里可以看见,一个瘦瘦的老者躺在床榻上,正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片刻后,灶屋飘出浓酽的药香。白衣男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进卧房,楚离桑听见他叫他父亲喝药。

  终于全明白了。

  楚离桑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她想,这个“呆子”不但仁义,而且还很孝顺,只是不知他们父子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落魄至此。可惜现在身上没带钱,三更半夜也不方便,楚离桑决定明日一早再拿些钱过来,顺便提醒他把王羲之真迹藏好了,千万别让官府知道。

  主意已定,楚离桑便从墙头上滑了下来。

  刚一转身,空中忽然劈下一道闪电,只见一条又黑又壮的身影直挺挺立在面前,楚离桑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面前的黑影是个大块头和尚,正凶狠地瞪着她。楚离桑摸着胸口,正寻思怎么对付,白衣男子听见叫声跑了出来,一看见她,先是一怔,继而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笑着对和尚道:“对不起法师,这位郎君是……是我的朋友,打扰您清修了,真是对不住!”

  和尚闻言,又瞪了楚离桑一眼,才转身离开。

  一阵响雷滚过,楚离桑又被吓了一跳,慌忙捂住耳朵。

  白衣男子走过来,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离桑支吾了一下:“我……我没做什么啊,就是随便逛逛,这寺院又不是你们家的,你来得,我为何来不得?”

  男子冷笑:“乔装打扮,半夜尾随,还隔墙偷窥!似你这般鬼鬼祟祟,我完全可以把你扭送官府!”

  楚离桑一听就急了:“我……我是来帮你的,你别血口喷人!”

  “帮我?”男子蹙眉,“你要帮我什么?”

  “就是……看看你有什么难处呗。”

  “你为何要帮我?”男子口气很冷。

  楚离桑有些恼:“这还用问,看你可怜呗!”

  男子面露愤懑之色:“我周禄贵堂堂七尺男儿,用不着你来可怜!”

  周禄贵?!

  我的亲娘啊,世上还有比这更俗气的名字吗?真是白瞎了这张俊脸了!

  楚离桑在心里一阵哀叹。仿佛是为了配合她糟糕的心情,天空又滚过一阵雷声,然后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了下来。楚离桑梗着脖子跟男子对视着,不想就这么落荒而逃。

  两人在雨中僵持,楚离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男子看着她,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忽然脱下身上的袍衫,无声地罩在她头上。

  楚离桑心里一阵温润。从小到大,她还从未有过这种温润的感觉。然而,她又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跟他赌气,不能就这么举手投降,随即扯下袍衫,扔回给他:“你这衣服几天没洗了?臭烘烘的,我不要!”

  男子看着手中的袍衫,苦笑了一下,默默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还是那么落寞而栖遑。

  楚离桑有些不忍,很想叫住他,告诉他自己是真心想帮他,可她却开不了口。

  片刻后,楚离桑转身离开了这座禅院。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迷蒙。

  楚离桑在雨中怔怔地走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周禄贵就跟他吵架,其实她心里明明是不想这样的。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前面不远处的一盏石灯笼透出微光,照亮了一条碎石小径。楚离桑有些恍惚地走上小径。忽然,她感觉自己站立的地方好像没雨了,抬头一看,一把油纸伞正稳稳地撑在她头上。

  楚离桑猛然转身,看见这个名叫周禄贵的男子正打伞遮着她,可他自己却完全暴露在雨中。借着一旁石灯笼的微光,楚离桑看见他的眼神是那样明亮而清澈,又是那样深邃,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属于一个叫“周禄贵”的男子。楚离桑心里真恨禅院里那个生病的老者,天底下的好名字那么多,你怎么偏偏给儿子取了这么一个铜臭熏天的名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子把伞塞进她手里,回头走进了厚厚的雨幕。

  “哎,你就这一把伞吗?”楚离桑冲着他的背影喊。

  男子没有回答,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少顷,远处才传来他的声音:“我这件袍衫臭烘烘的,就让大雨洗洗吧!”

  楚离桑哑然失笑。

  这个死呆子,没想到还有点人情味。

  

  第四章 内鬼

  

  魏王府,书房。

  李泰坐在案前看书,旁边的一座獬豸铜炉轻烟袅袅。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李泰一听就知道是杜楚客来了。而且他还听出来了,杜楚客肯定有什么急事要报。饶是如此,李泰还是尽量稳住心神,目光仍旧停留在面前的书卷上。

  临大事而有静气,是父皇对他的一贯教诲,李泰一直在勉力实践。

  杜楚客一到门口,就把侍立两旁的宦官打发走了,然后立刻把门关上。

  “殿下,出事了!”

  李泰眼角一跳,把头缓缓抬起:“什么事?”

  “果然让刘洎那个乌鸦嘴说中了!”杜楚客一屁股在书案对面坐了下来,“刚刚得到消息,魏徵昨日入东宫,已将武德殿一事告知了太子。”

  “怎么可能?”李泰一惊,下意识地拍了一下书案,马上又想到“静气”二字,赶紧深长地吸了一口气,“消息确凿吗?”

  “是‘黄犬’刚刚递出来的,岂能有错!”杜楚客喘着粗气,一脸懊恼。

  李泰难以置信:“前天才有的事,魏徵昨日便能得知,这怎么可能?!”

  “殿下,事情明摆着,咱们身边有鬼!”

  李泰眉头一紧:“鬼?这事就你、鹤年和刘洎三个人知道,你说谁是鬼?”

  “当然是刘洎那老小子了,还能有谁?!”

  “为什么是他?”

  “我和鹤年都是咱们府里的人,怎么会向魏徵和太子告密?可刘洎那家伙就不好说了,他完全有可能表面向着您,背地里投靠东宫,脚踩两条船,到时候不管哪条船沉了,他都还有退路。”

  李泰看着杜楚客,忽然笑了笑:“咱们府里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向东宫告密?东宫里不也有咱们的人吗?”

  杜楚客一怔:“这……这不一样啊,‘黄犬’是咱们安插进去的。”

  “咱们可以在东宫安插人,为什么魏徵就不能在我身边安插人?”

  杜楚客闻言,蓦然一惊:“殿下,您……您不会是怀疑我吧?”

  “从道理上讲,你们三个现在都值得怀疑,不是吗?”李泰冷冷道。

  杜楚客连连苦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气恼还是痛心。

  李泰看了他一会儿,才呵呵一笑:“行了,别哭丧着脸了,我要是怀疑你,还会坐在这儿跟你讲这些?”

  杜楚客松了一口气,埋怨道:“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

  “临大事而有静气。父皇的教诲,我劝你也学学。”

  “是,圣上教诲,人臣自然该学。”杜楚客敷衍了下,忙道,“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把这只鬼揪出来!”

  李泰伸手在额头轻轻摩挲着,陷入了思索。

  太极宫,两仪殿。

  此殿是太极宫中仅次于太极殿的第二大殿,也是李世民在正式朝会之外听政视事之处,被称为“内朝”,只有少数股肱重臣可以入内与皇帝商谈国事。殿内不摆仪仗,朝仪简约,君臣的举止也较为随便。

  此刻,李世民正在接见魏徵,二人似乎谈到了什么趣事,发出一阵笑声,气氛显得颇为轻松融洽。内侍赵德全躬身侍立一旁,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玄成啊,”李世民一边微笑,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魏徵,“你今日入宫,应该不只是来陪朕聊闲天的吧?”

  魏徵字玄成,李世民心情好的时候,就会以字称呼他。

  “陛下圣明!”魏徵双手一揖,“臣确有一事要奏。”

  “你瞧瞧,”李世民对赵德全道,“朕就知道,他魏徵陪朕说了一堆闲话,就是预备要奏事的。”

  赵德全赔着笑:“是啊大家,魏太师公忠体国,自然是时刻惦记国事。”

  “说吧,”李世民转向魏徵,“何事要奏?”

  “禀陛下,自从魏王进献《括地志》以来,陛下对魏王便赏赐不断,所赠金帛、物料及日常用度等,均远远超过太子。朝野舆情,颇多物议,皆认为此举不妥,臣亦有同感,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世民脸色蓦地一沉:“魏王编纂《括地志》有功于朝,朕多赏他一些东西以示勖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们说三道四?”

  “陛下向来赏罚严明,魏王也的确有功应赏,对此臣绝无异议。臣担心的是,魏王恃宠而骄,对储君之位生出非分之想。若然如此,断非我社稷之福!”

  李世民冷笑:“魏爱卿,你是不是操心得过头了?无非就是赏一些金帛物料,你就联想到夺嫡上去了,要是朕再赐给魏王一些更大的荣宠,你是不是会担心他篡位啊?”

  赵德全微微一惊,没想到皇帝刚刚还和颜悦色,一转眼就说出这么重的话了。

  “陛下,臣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

  “你凭什么认为朕不会?”

  “陛下天纵圣明,德比尧舜,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您自然是心如明镜。”

  “魏徵,你少拿高帽子来唬朕!”李世民一脸不悦,“你现在说朕‘德比尧舜’,那朕要是真做了什么你觉得不该做的事,你岂不是要把朕说成夏桀商纣了?”

  “陛下!”魏徵忽然起身,深长一揖,“请恕臣直言,您若真做了不该做的事,臣必冒死谏诤,绝不讳言!”

  李世民大声冷笑:“好,那朕就实话告诉你,你认为不该做的事,朕还真做了!”

  魏徵心里一动,看来自己的办法还是奏效了,但脸上却故作错愕:“陛下,您……您做什么了?”

  “朕已经决定让魏王入居武德殿,不日便将正式下旨,遍告朝野!”李世民盯着魏徵大声道,“这事朕也已提前告知魏王了。怎么样,现在你又想说什么?”

  赵德全又是一惊,万没料到皇帝一气之下,还真把这事给说了。

  魏徵做出一副大为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陛下,万万不可这么做!”

  “为什么?”

  “您一旦这么做,必然会进一步激发魏王的夺嫡野心,也会让满朝文武视为您废黜太子的先兆!”

  李世民冷哼一声:“危言耸听!”

  “陛下!”魏徵突然摘下头上的乌纱,高举过头,双腿一跪,朗声道,“陛下,您若执意为之,那臣今日便恳请陛下恩准,让臣致仕还乡、归老林泉!”

  李世民一怔,没料到魏徵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赵德全眼睛一转,赶紧跑过去,帮魏徵把乌纱帽戴回头上:“哎呀魏太师,有什么话您跟大家好好说嘛,哪有动不动就摘乌纱帽的?!”

  魏徵不语,执拗地把帽子又摘了下来。赵德全赶紧又给他摁回去。如是反复三次,最后帽子还是没戴回魏徵头上。赵德全无奈,只好摇摇头放弃了努力,悻悻然走回李世民身边。

  “魏徵,”李世民缓和了一下情绪,“你具体说说,朕这么做有何不对?”

  “回陛下,武德殿既在深宫大内,参奉往来,固然极为便近。然而,此殿在东宫之西,地位尊崇,甚于东宫,魏王若居之,欲将太子置于何地?储君乃一国之本,若放任亲王凌驾其上,则国朝礼制将形同虚设,天下臣民亦无法可依,必遗祸阶,实堪肇乱!陛下既爱魏王,又何忍将其置于嫌疑之地?此外,武德殿乃昔日海陵王所居,其以悖逆伏诛,此朝野共知,魏王若移此殿,岂非大不祥之举?故此,还望陛下三思,尽早收回成命!”

  海陵王就是当年的齐王李元吉,曾居此殿数年,武德九年与隐太子李建成一同被诛后,被李世民降爵为海陵郡王。魏徵现在提这一茬,表面上是说“不祥”什么的,实则是在暗示李世民,若让魏王入居此殿,必将引发与当年一样的兄弟阋墙的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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