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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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直一抬胳膊,阿布凯展翅升空,其他人各自藏在树木石头后面,他们没有交通工具,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留下阻击敌人是唯一办法。

天高地阔,视野极好,骑兵们也发现了远处的一小群人,他们加速冲来,离得近了,能看到果然汉族人面孔,但这股架势可不像是看见同胞的模样,骑兵们张弓搭箭射过来,箭如雨下,深深的扎在泥土里,树干上。

刘汉东忍不住还击,他来的仓促,没带长枪,只有一支随身配枪,稳稳端住开了一枪,一名骑兵落马,其余人等并未被吓退,反而加速冲刺,收起了骑弓,抽出了弯刀,怪叫着将雪亮的刀刃在头顶盘旋着。

刘彦直将等离子棍抛给跃跃欲试的猴子,又踢了小周一脚:“你们俩立功的时候到了。”

天上的阿布凯也尖利的鸣叫了一声,亮出利爪尖喙俯冲下来。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遍地死尸,只留下一个活口,马匹们倒是安然无恙,一匹匹静静在坡上吃着青草。

刘彦直暗自吃惊,这场战斗可让他开了眼界,这三个货色的嗜血程度一个比一个狠,尤其猴子,杀起人来不眨眼,虽然个头小,但是上蹿下跳灵活的像个小号日本忍者,让人防不胜防,这五十个骑兵倒有一半是它杀的。

浑身浴血的猴子将活口拖到刘彦直面前,邀功请赏。

“干得不错。”刘彦直夸了一句,提审俘虏,那人并不是蒙古人,而是一名汉军百户,河北人,从来就没在宋朝统治下生活过,从出生就是元朝的子民,论起来倒也不算宋奸,最多是汉奸。

俘虏受到极大惊吓,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全说了,他们属于元朝军队中的汉军部队,受汉军元帅张宏范的统领,此前张元帅已经歼灭了宋军陆战主力,生俘了文天祥,汉军中的骑兵很少,他们是前锋斥候,负责清扫陆地上的宋军残余。

“这就是你们的战果?”刘彦直厉声质问,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战马,每匹战马的马鞍上都挂了或多或少的人头,军中向来以首级论功,但这些人头看起来并不都是军人,更像是被冒功屠戮的百姓。

猴子看出刘彦直的愤怒,从背后一棍再过来,将俘虏打得脑浆迸裂。

“你这猴头,杀心太重了!”刘彦直呵斥道。

猴子毫不在意,抓耳挠腮,将这种斥责视为对它的表扬。

刘汉东收拢了几匹战马,又从尸体上扒下来盔甲兵器,那些无辜死难者的首级也尽数收拢,挖个坑掩埋,一群人站在坟前默哀。

“我们去翠微山。”刘彦直终于做出了最合理的决定,翠微山所在位置并不在南宋境内,属于已经被元朝征服的前金国领土,不属于战区,相对安全,在那儿守株待兔静候时空警察的到来,总有办法回到基准时空。

一行人默默上马,向北进发,漫漫长路,越走越心寒,因为所到之处杳无人烟,所有的村庄都成了废墟,路边有无人收敛的尸体,野狗在田地里狂奔,元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的十室九空,惨烈残忍程度远超后来的清军。

党爱国骑在马上,慢慢讲述着这段历史,虽然都是陈词滥调,但亲眼目睹之下依然令人发指,元朝统治期间,残酷对待汉人,将人分为四等,最高等级是蒙古人,第二等级是色目人,第三等级是汉人,也就是金国统治下的汉族人,第四等是南人,也就是南宋的臣民,南人地位最低,人命只能抵得上一头驴的价钱…

刘汉东怒道:“别让我看见什么蒙古人色目人还有汉奸,见一个杀一个。”

“元朝不也是中国的一个朝代么?”甄悦忍不住出言反驳,“我们单位组织看过歌剧《钓鱼城下》,演的是元军主帅蒙哥为了救汉人小孩,被钓鱼城的宋军打死,演的可感人了,五十六个民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你们这样说是破坏民族团结。”

党爱国一笑:“甄警官,你的成长经历决定了你的思维方式,如果你看到一部电影,讲的是松井石根在南京城下为了救中国小孩,被中华门上的国民党军队打死或者打伤,你会感动么?”

甄悦道:“我又不是脑残,感动个毛,日本人和蒙古人不一样,又不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

大家侧目看着甄悦,心里想的都差不多,这姑娘不是脑残还能是什么。

“中华民族这个概念是清末时期梁启超提出的,之前是没有这个说法的。”党爱国继续给她科普,“少数民族杀起汉族人来可不讲民族团结,远了不说,同治回乱你知道吧?”

甄悦茫然摇头。

“这个历史书上不讲,咱们党也不宣传,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就不展开说了,不然你又说我破坏民族团结。”党爱国道,“我就说最近的事儿吧,也就是三年前的事儿。”

“三年前怎么了?”甄悦很纳闷,“没听说新疆发生什么大事啊。”

党爱国一笑:“我说的是咱们所处这个时空的三年前,也就是1276年,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他们几个南宋文武大臣带着小皇帝躲到福建泉州,泉州市舶司的头头叫蒲寿庚,是个藩客回回,也就是阿拉伯人,大家都知道阿拉伯人做擅长做生意,蒲寿庚的祖辈就是乘坐海船来泉州做生意,然后留下来发展的,南宋朝廷对他们毫不歧视,而是非常讲民族团结,把市舶司给他们家管理,每年收入何止亿万,拥有大批海船,南宋覆灭前夕,原本指望依靠蒲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么?”

大家都不说话,只有甄悦懵懂的摇着头。

“蒲寿庚背叛了宋朝,投降了元朝,杀掉泉州城内淮军、宗室上万人。”

甄悦张大了嘴巴:“好残忍。”

“如果说为了保证自己家族的利益,那么投降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杀了那么多人,只能说明这些人对宋室从来就没有忠诚可言。”党爱国说,“这算是他给蒙古人的投名状,整个元朝统治期间,蒲寿庚家族依然掌控着泉州市舶司,但是到了元末,报应就来了。”

“怎么个报应?”大家都听得牙根痒痒,迫切想知道下文。

“汉人重新掌权之后,泉州蒲家被屠戮殆尽,蒲寿庚的遗骸也从坟墓里挖出来,丢进猪食槽里羞辱,藩客回回沦为下等人,不得参加科举。”党爱国耸耸肩膀,“正义或许迟到,但从不缺席。”

“不行,我现在就想去泉州,杀蒲寿庚全家。”刘汉东脾气暴躁,已经按捺不住。

第二十九章 一念之间

刘彦直当然不会允许刘汉东意气用事,冲到泉州去大开杀戒,那样做除了能逞一时之快,全无用处。

对此刘汉东很不满,他说:“直哥,你变了,那个快意恩仇的你上哪儿去了,现在变得像个政委,只知道顾全大局。”

刘彦直道:“好吧,我放你去泉州杀蒲寿庚,你杀得了么?”

刘汉东哑口无言,以他的本事未必不能杀得了蒲寿庚,但肯定无法全身而退,他敢口出豪言壮语,就是仗着有刘彦直背书,既然直哥不愿出头,他也只能含恨忍下这口恶气。

其他人虽然心情沉重,但都能接受现实,崖山之战是历史事实,虽然惨烈至极,但汉人并未从此亡国灭种,再过五十年,安徽凤阳将会有个叫朱重八的人诞生,汉家衣冠将会在此人手中得以恢复,再过七百年,汉人建立的国家将会再创汉唐盛世般的辉煌,而成吉思汗的子孙依然回到苦寒大漠,靠放牧牛羊,出卖矿藏为生,所以,替古人担忧是没意义的。

阿布凯在空中翱翔,刘彦直能借着海东青的眼睛观察敌情,避开元军的哨卡游骑,这样就少不得要绕路,走到天黑也只走了五十里路,大家腹中饥饿,却找不到村庄落脚,也找不到果腹食物。

初春的岭南,夜里还是有些寒气逼人的,穿越者们点燃篝火围坐四周,一个个饥肠辘辘,肚子里的咕咕声此起彼伏。

左慈虽然和大家一起行路,但依旧我行我素,他不管旁人饥饱,自顾自打坐去了,刘彦直本想拜托他施展法术搞点吃的,见这架势也不好开口,左老丝儿不食人间烟火,就别麻烦他了,于是只借了乾坤袋,飞到最近的大城市采买食物,一时间感觉自己很像西游记里的大师兄,动辄一个筋斗云飞出去采摘瓜果梨桃给师父和师弟们充饥。

刘彦直向东北方向飞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应该是广州,记忆中的广州是一座巨型城市,北上广一线城市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即便是宋末的广州也应该是一座大城市,但是等他飞临城市上空却发现广州城池极小,正是掌灯时分却黯淡无光,只有城池中心的官府衙署灯火通明,按下云头再看,城头上挂满人头,血迹已经干涸,城内超过半数的宅院空无一人,随便寻一家进去,却发现院子里横卧着几具尸体,想必都是被抢劫的元兵杀死,刘彦直不忍心,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这一家人合葬了。

再去隔壁,同样的全家遇害,男主人仰面朝天倒在院子里,一道深深的刀痕从肩胛骨劈到腰部,右手中还紧紧握着餐刀,双眼大睁死不瞑目,刘彦直进了厢房,看到更加惨不忍睹的一幕,一女子横死床上,血肉模糊,死前想必经路过非人的折磨,床头还有一具婴儿的尸体,遍地都是皮靴脚印,这是凶手们留下的足迹。

刘彦直再次挖坑埋葬尸体,他开始理解文天祥为什么誓死不降,崖山二十万军民为什么宁可投海自尽也不愿忍辱偷生,因为这是血海深仇,这是奇耻大辱,这是不甘心不认输,这是每一个有骨气有血性的人的选择,崖山之后无中华,就是因为有骨气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尽是胆气尽丧、懦弱无耻之辈,而华夏文明在崖山之后经历了一次近乎灭绝式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虽然百年后明朝恢复汉家正统,但也及不上宋朝时的辉煌了。

再往后,满清入关,中华文明再次倒退,直到鸦片战争被人用火炮敲开了大门,中国又一次进入了衰退期…想到这里,刘彦直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这批有骨气的宋人没有被歼灭在崖山,而是辗转去了海外流亡,建立起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国家,若干年后凭借坚船利炮登陆广州,登陆大沽口,就像英法联军做的那样,用热兵器横扫蒙古铁骑,以高级文明的实力碾压一切,那么历史将会彻底改变,或许明朝就不存在,满清鞑子也成不了气候,这就不是蝴蝶翅膀的扇动了,而是一场时空飓风,基准时空的一切都会受到影响,或许未来公司不存在,姬宇乾也不存在了…

当然,抵抗组织的这帮人也会成为无根之源,基准时空没有他们生活过的痕迹,大家都会变成时间长河中的浮萍。

还是想想怎么打发这顿饭吧,刘彦直用力驱除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他不敢继续挨家挨户的搜寻了,满城尸体不知道埋到哪一天,他直奔城池中央的衙门而去,那儿肯定不缺吃的。

广州城的衙署已经成为蒙古人的行营,院墙外站满汉军士兵,持刀提盾,昂首挺胸,屋檐下挂满灯笼,不时有军官来往巡哨,一墙之隔,院内驻扎的是蒙古人和色目人,他们不习惯住屋子,在空地上扎着帐篷,彻夜喝酒狂欢,纵情享乐,蒙古士兵的外形非常醒目,和汉人差异极大,他们都是极其粗壮的汉子,个头不高,但身体宽厚,头上扎满小辫,头发油腻不堪,身上裹着肮脏的羊皮袍子,一群蒙古兵聚在一起,腥臊之气能把人熏个跟头。

可就是这帮野蛮的士兵,征服了几乎整个欧亚大陆,所到之处,无坚不摧,人头滚滚,蒙古人喜欢屠城,只要抵抗稍微激烈,城破之后必定杀光男女老幼,蒙古人席卷半个地球,是对文明的极大破坏,是开历史的倒车,如果没有蒙古人的野蛮征服,那么七百年后的地球会是什么模样?也许已经登陆火星了吧?

蒙古人的帐篷里有很多不着寸缕的女子,都是被劫来的良家妇女,外面那些汉军听着同族的女人被异族蹂躏,竟然毫无触动,依然是一副忠心耿耿为老大把风的姿态,这更让刘彦直坚定了看法,由着这帮鲜廉寡耻之辈将基因延续下去,中国还能好么!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火气,也不管找什么食物了,降下云头,拔出等离子火焰棒,径直向衙署大门走去,守卫的汉军大声喝问来者何人,刘彦直也不答话,一棒扫倒门前守卫,一场血腥屠杀开始了…

一炷香后,整个衙署内外已经没有活口,蒙古人全被杀了,汉军和被抢来的女子奴隶都夺路而逃,刘彦直出了一口恶气,去后厨寻了大批烤肉酒水菜肴,还是刚做好没动过筷子的,一股脑都装在乾坤袋里,打包带走,这回是向南飞行,他琢磨着兴许能在伶仃洋上遇到那个写下千古名句的英雄。

那两句诗叫做: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第三十章 过零丁洋

夜色浓郁,从空中俯视下去,珠江口水域灯火点点,水面上驻泊着一支庞大的舰队,规模比南宋舟师略小,但排列整齐,旗号鲜明,中间是艨艟战舰,外围有快捷小船来往巡弋,这应该就是历史上歼灭了南宋最后力量的,由张弘范率领的元朝南征水师,值得一提的是,这支部队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汉人。

古代水战,讲究的是旗号指挥调度,中军大船必定是旗帜最大最高的那艘,刘彦直在空中看的分明,按下云头降落在甲板上,元军只防备水面上的偷袭,何曾料到半空中会落下人来,刘彦直在甲板上从容走着,寻找入口,他身上穿的是元军袍服,又是一副大喇喇的做派,即便遇上水手也辨别不出此人是西贝货。

张弘范的座舰实在太大,刘彦直在底舱寻了好久也没找到关押文天祥的所见,索性找人询问:“南人的大官关在哪里?”那人倒也实诚,告诉他就关在上层后舱。

刘彦直恍然大悟,上层后舱和欧洲帆船上的“后甲板”功能一样,都是军官居住的地方,最为舒适高档,看来是张弘范对文天祥还挺厚道,自己按照惯性思维在空气混浊、肮脏狭窄的底舱寻找关押犯人的舱室,当然找不到人。

于是再去后舱上层,这回顺利找到了关押文天祥的舱室,因为门口站着两名持刀的元军,顶盔掼甲杀气十足,肯定错不了。

刘彦直径直上前,两名元军按住刀柄喝问:“来者何人?”

“你爷爷!”刘彦直快步上前,左右开弓,在两人脖颈大动脉上狠狠来了一记手刀,两人瘫倒在地,盔甲和兵器撞击在甲板上发出声响,室内有人问道:“何人喧哗?”

刘彦直推门而入,只看到室内两人正在对弈,都是一袭文士长袍打扮,相貌儒雅中带点肃杀之气,年纪也相仿,四十岁上下,两双眼睛静静看着自己,其中执黑者瞟见外面倒伏的士兵,目光快速瞄向挂在舱壁上的宝剑。

这人才是张弘范,刘彦直迅速做出判断。

他猜得没错,此人正是张弘范,他正在和文天祥下棋,顺便进一步深入交流,劝他识时务为俊杰,早点归顺大元朝,对方依然是倔强无比,宁死不降,张弘范虽然是武将,但也饱读诗书,骨子里对精忠报国之人是敬佩有加的,所以一直都以礼相待,用招待贵宾的规格招呼文天祥,再说,崖山那边还有几十万宋人的军队,文天祥若能归降,修书一封,便省了许多刀兵之苦。

万万没想到,宋人的刺客竟然能深入自己的座舰,张弘范大吃一惊,迅速反应过来想去拔剑,他擅使马愬,短兵功夫稍差点,但是对付一般高手不成问题,可面前这个刺客显然不同于习武之人,因为他的身法快到张弘范根本看不见,一眨眼,宝剑已经在对方手中。

张弘范惊出一身冷汗来,此乃妖人,不可以常法应之,此刻他也顾不得将帅的风范了,夺路向舱门冲去,刘彦直也不追他,随手掷出宝剑,剑刃擦着张弘范的头发飞过去,钉在舱门上微微颤动,将舱门钉住打不开了。

这边刘彦直拱手躬身参见文天祥:“晚生拜见文丞相。”

文天祥是南宋右丞相兼枢密使,相当于总理兼国防部长,他和身为左丞相的陆秀夫,担任枢密副使的张世杰并称宋末三杰,三人中文天祥官职最高,他的被俘给使南宋抗元力量的信心斗志大受挫折,反之,如果文天祥获救,那么必将极大的鼓舞士气。

文天祥到底是将生死看淡之人,面对获救希望竟然云淡风轻,就是架子有点大,端坐着纹丝不动,沉声问道:“你是谁的部下?”

刘彦直道:“我乃刘彦直,不是谁的部下,只是一个不愿意屈膝投降的汉家男儿罢了,文丞相,我这就带你去崖山和陛下等会师。”

文天祥闻言,这才起身回礼:“原来是刘壮士,先前本官还以为是张元帅使得计策。”

张弘范到底是沙场老将,岂能被区区刺客吓倒,他拉不开舱门,高声呼叫:“来人呐,有刺客!”

可是整个后舱都被他下令清空了,门口的侍卫也被放倒,珠江口的水声风声嘈杂声中,张元帅的呼救根本没人听见。

刘彦直回过头来料理张弘范,他最恨的就是汉奸,张弘范这厮虽然不是南宋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河北人,同为汉族,却帮着蒙古鞑子屠戮同胞,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把他杀了,崖山之战也就破了局,除了张弘范,没人有这个能力一举全歼南宋舰队。

但是正当他拔出舱门上的宝剑准备向张弘范头顶砍去的时候,文天祥说话了:“不可,饶他一命。”

刘彦直停手,剑锋就停在张弘范鼻尖上:“丞相不可妇人之仁。”

文天祥道:“张元帅和我,各为其主罢了,在此做客期间承蒙张元帅照顾,这个人情不能不还,刘壮士可否给文某这个薄面?”

刘彦直在犹豫,到底杀不杀张弘范,杀了这厮是最便捷的取胜办法,但以行刺手段杀掉张弘范对于元朝来说,更大的愤怒而不是挫折感,南宋需要的也不是投机取巧的胜利,而是一次光明正大的,正面战场实打实的胜利。

“也罢,看文丞相面子,暂且留你项上人头,咱们战场上见。”刘彦直收了剑,看也不看随手一掷,剑身竟然严丝合缝的插入舱壁上挂着的剑鞘里,这一手又把张弘范震慑了一回。

事到如今,张弘范反倒冷静下来,他身为大将,胸中自有沟壑,不会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他能生俘文天祥靠的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实力碾压,同理,崖山的南宋舰队虽然人多船多,但士气尽丧,根本不是元军的对手,就算有几个妖人高手,也无法改变颓败的国运。

“也罢,咱们就先别过,残局且留着,隔几日再把这一局棋下完。”张弘范大大方方的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酒。

刘彦直这才留意到棋局,虽然他不太懂围棋,但也能看到文天祥的白棋被黑子围死了,基本上胜负已定。

张弘范自斟自饮喝了一杯,指着棋盘说道,“丞相的墨宝可否送给本帅?”

旁边的书案上,放着墨迹未干的千古诗篇: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是张弘范软硬兼施多次逼迫文天祥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便用写招降书的笔墨纸砚,写下了这首《过零丁洋》。

刘彦直看到这幅字,有心留下收藏,但是又想到放在自己手里,不如送给张弘范这个狗汉奸还能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便没去争。

张弘范亲自送刘彦直和文天祥出来,此时元军已经发现端倪围拢上来,甲板上到处都是寒光闪烁的刀枪,几十把强弩硬弓瞄准刘彦直,只要元帅一声令下,就能将刺客射成筛子。

但张弘范并未铤而走险,一来他忌惮刘彦直的身手,寻常弓箭怕是伤不到此人,反而会误了自己性命,二来他想在正面战场上大败宋军,再次俘虏文天祥,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都退下,不得无礼。”张弘范沉下脸来喝道,部下们纷纷后退,但依然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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