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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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古平原忽然打住,他与常玉儿成亲的事情并不打算现在就公之于众,最好是接古母回歙县古家村之时,把这事儿一说,随后古母就能见到常玉儿,以常玉儿的才能必能讨得古母欢心,那样岂不是好。倘若现在就说,这段时日古母必定总是想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大儿媳,心思繁多徒增困扰对老母亲不是好事。

古平原宕开一笔:“形势比人强,这条路如今不通,不见得就真的走不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把您老人家接回古家村,这里不是长住之地。”

如今古家人被巡抚衙门看管,要走哪有那么容易,古平原知道又得去找乔鹤年想办法。他正这么想着,门口忽然有人找郝师爷。

郝师爷匆匆转了个圈,回来时脸上大是兴奋。

“是乔大人派来的人,他知道你回来了,正巧今天又是省城解围以来第一次上院。”所谓上院就是巡抚召集各衙署的官员议事。

“乔大人当然也要去,他让你扮作长随,也同他一道进去。这次劝降程学启,你的功劳不小,乔大人打算当场为你说几句好话,你再表表为朝廷效劳之意,也许袁巡抚会答应暂时放了你的家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古平原兴冲冲来到巡抚衙门外面,见了乔鹤年自然有一番寒暄互问。古平原一面交谈一面放眼看去,就见衙门口大轿如云,一字排开望不到头。聚在九级高阶下的都是穿着官服的大小官吏,看样子通省的州府县的掌印官依旧还在省城未去。

不多时巡抚衙门的中军抚标出来,在门前一站,下面顿时鸦雀无声。抚标接连唤了几个人,请进去议事,都是当初在城外军营里立过军功的人,其中就有乔鹤年。

古平原随着乔鹤年过了硬山顶的大门、仪门,随着众人直趋二堂。

二堂里,身材发福的袁甲三袁巡抚早已在座,藩台、臬台等本省大吏也都陪坐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在巡抚身前落座,身着四品道台的雪雁补子,青金石的顶子,眉间带笑,神态从容,一抬眼间,进来的几个人都觉得此人看见自己了。

看茶一毕,袁甲三咳了一声,慢悠悠开口道:“这次阖省大劫,幸亏圣祖佑护,朝廷援兵到得及时,再加上几位老弟精诚合作,内外夹攻,这才把发匪驱回老巢。”

下面这些人听了,赶紧满口称颂,说是袁巡抚在城中指挥得当,这才能收了全功,更有甚者,连藩台和臬台都一并在内,非说这是众位大人以身犯险,用自身做饵,诱出陈玉成的主力。

“抚台大人实在是过谦,说这是阖省大劫,要我说此役当名‘合肥大捷’。报到朝廷的奏稿上也应该这么写,这是人人亲见的事实。若是朝廷不信,派员查问,我谷某人第一个出来作证。诸位说呢?”拍马屁拍得最响也最讨巧的是六安的一名州判,姓谷名立春,一脸麻子,私下人称“谷大麻”。

当着巡抚的面,“谷大麻”这么一说,大家自然要捧场,主恩宪德越发称颂不已。袁甲三起初还谦辞几句,后来也笑得满脸堆欢,早把前几日差点丢了省城的狼狈忘之脑后了。

“既然如此,就烦劳谷老弟与几个笔墨师爷商量一下,看看这出奏的折子到底应该如何措辞。”袁甲三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谷大麻。

外官进巡抚的签押房办差,就如同京官当了军机处的章京,都是即将大用的征兆,谷大麻立时眉飞色舞,满脸麻子熠熠生辉,也引来好多人羡慕的目光。

“无耻!”古平原在后面站着,看着谷大麻一脸谀笑,想到被杀的程夫人和小善,还有那么多被连累丧命的百姓,心里像吞了个苍蝇似的腻味。

“六安的谷大人、黟县的周大人、池州的何大人还有赴青阳办粮的陈大人,都能尽忠王事,尽心办差,此次战胜长毛,击退发匪,你们功劳不小,将来保案上一定会细细述明,朝廷必有封赏。”袁甲三将功劳最大的几个人一一点明,温言抚慰,可有一样,他从头到尾都没提乔鹤年的名字。

乔鹤年在座中,就觉得心里怦怦地跳得什么似的,几次抬眼看袁巡抚,可是袁甲三却避着他的目光,这就绝不是好事。乔鹤年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古平原,古平原也是面皮紧绷,眉头微皱,他也不明白袁甲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禀抚台大人,程学启带到。”此时亲兵来报。

“快请,快请。”袁甲三遽然下座,几步来到门前等候。

抚台如此,二堂内谁还敢坐着,连同藩台在内,个个起身相迎,彼此交换着目光,不明白袁甲三为何如此礼遇一介白丁的程学启。

古平原更是关心不已,一双眼紧盯着门口,当程学启身影出现时,他几乎难以相信眼睛。这才不过十天工夫,这个人从一个统兵打仗的将军,简直变成了街头随处可见的乞儿醉鬼,眼神迷离,身上衣裳又脏又油,头发蓬得像乱草,一身的酒气熏天。虽然看起来有几分清醒,可要不是两个亲兵一边一个扶着他,他必定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袁甲三显见得也没想到程学启如此潦倒,大出意外之下忽然把住程学启的臂膀:“程将军,唉,想不到长毛害得你家如此之惨,真叫本抚心痛不已,不过你放心,你回心转意,自愿投诚,是这一次大胜的头名功臣。我已经吩咐下去,保案上保你当驻防本省的副将。还有你不幸死于贼手的亲人,我都要奏明朝廷,请求诰封,以慰泉下之灵。”

在场众人都深感意外。诰封倒罢了,不过是给死人建个牌坊祠堂,算是死后荣光。可这副将一职,是从二品的官衔,巡抚也不过就是正二品而已,这已经是袁甲三能保的最高一级官职了。再者一说,安徽没有驻防的一品提督,二品副将是统领全省军马的最高军事主官,想不到袁甲三会如此重用程学启。

反观程学启,像没听见一样,醉眼惺忪地喃喃自语:“副将、副将,哎,你们谁告诉我,这副将和老天爷哪个大?”他挨个看着屋中的大小官员,忽然一把揪住了“谷大麻”,“你说副将和老天爷哪个大?”

“这、这……”“谷大麻”虽然长袖善舞,可面对醉鬼却是无计可施,他也不敢得罪这个未来的程副将,连连赔笑作揖。

古平原实在忍不住了,排众而出,一把扶住程学启。

“程兄,是我对不住你。”古平原一眼看见程学启手中紧紧攥着那把长命锁,痛心地说。

“你、你是谁?”程学启一根手指几乎戳到古平原的脸上。

“我是古平原。”

“我想起来了,你是府城的判官古大人对不对?”

古平原点点头,当初郝师爷出主意让他冒充个官儿,好取信于程学启。

“不对!”程学启忽然用力晃着头大声说,“你不是府城的判官,你是阴曹地府的判官,不然为什么我让你把我老婆孩子送到歙县,你却把她们送到了阴间,你说,你是不是阎王爷身边的判官,哈哈哈哈!”程学启说着说着失声狂笑起来。

袁巡抚见不成话,连忙道:“都是长毛凶残成性,引来程将军灭门之祸,真是满门忠义。程将军心痛过甚,难免举止失常。来人,扶他下去,请大夫用好药调养。”

古平原望着程学启的背影,心头愈加沉重,一方面他不断自责,另一方面来说,自己要招降陈玉成又多了个难以逾越的大山,程学启一旦统领全省兵马,是断然不会放过长毛的,不问可知第一件事就是和陈玉成拼个你死我活。要他二人同朝为官,那真是势比登天。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程学启认你为府城的判官?”袁甲三的声音忽然从后响起。

乔鹤年早就如坐针毡,赶忙起身回话:“禀抚台大人,此人便是流犯古平原。想必大人还记得月前刑部转来的那道公文,朝廷准他戴罪立功,这古平原果然没有辜负朝廷的信任,为官军借来三十万两银子的军饷,鼓舞士气功不可没。”其实古平原立下的最大功劳是说服程学启投诚,可是方才袁甲三一口一个“自愿”“回心转意”,乔鹤年相当机灵,已经看出袁甲三的意思,于是绝口不提劝降一事。又把古平原冒充府城判官去程学启军营送粮饷一事讲说一遍。

“哦。”袁甲三听完,面无表情地归座,举茶一汲,忽然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蹾,哗啦一声,茶水洒了一桌,杯盖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袁甲三一拍桌子,“乔鹤年,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巡抚!”

雷霆之威夹着不测之祸,乔鹤年立刻跪下:“下官是安徽的属官,一向对袁大人敬如神明,怎敢有丝毫亵渎轻慢之心,倘有无心之过,还望大人明示,属下一定改过自新。”

袁甲三神情微微霁合:“听你这话倒还有点悔过之意。那我问你,不经巡抚衙门,擅自上书刑部,为流犯古平原讨情,这是不是擅权?此其一也。朝廷官位皆为重器,你放纵一个流犯冒充官吏,引起小人效尤之心,这是不是纵恶?此其二也。军饷供应皆由朝廷安排协饷,不够之数由省内商民乐输,从无借银之理,你却胆敢从民间借银充饷,污蔑国力,这是不是不遵法度?此其三也。还有,你不过区区六品官员,居然敢冒巡抚之名,代我向人请罪,这是不是不尊上官?你接二连三地犯过,难道说还把我这个巡抚放在眼里吗?”

“大人问得好。”藩台布赫与乔鹤年素来不睦,当初乔鹤年曾经睡在他的签押房,逼着他出了一张假告示,此事让他至今恨得牙根直痒。他一向对乔鹤年不满,此时立刻出言响应,“乔鹤年,我看你是仕途得意,得意忘形了吧,连抚台大人的名你都敢冒,接下来是不是就敢假传圣旨了。”

一连串的叱问就像九天惊雷一样劈在乔鹤年的耳边,把他惊得呆了。别人都是受保待赏,连那只会动嘴从不做事的“谷大麻”都备受巡抚赏识,自己于兵连祸结之时统合全军保住大局不至糜烂,昼夜操劳立下大功却被骂得狗血淋头。乔鹤年就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不过他毕竟聪明,知道此刻只要一抗辩,便是“桀骜不驯,咆哮公堂”,那等于是给了藩台布赫一个最好的借题发挥机会,非得穷治自己不可。

故此乔鹤年什么都没说,只是伏地连连叩头。古平原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可他也知道,以自己眼下这个身份,站出来说话,肯定是乱棒打出,而且更增乔鹤年的罪戾。

“大人,那件事……”就听布赫在堂上小声与袁甲三交谈了几句。

袁甲三沉声道:“乔鹤年!”

“下官在。”

“此番你可知错!”

乔鹤年忍着胸臆间那股不平之气,语气恭顺地答道:“下官知错,下官行事确有鲁莽不谨之处,抚台大人责备尚轻,还望大人重重责罚。”

“嗯。”袁甲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你还有几分悔改之心,平素办差也算尽力,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眼下宿州有件案子,说起来与你也脱不了干系,还真非得你去办不可。”

“是,下官一定尽心竭力为抚台大人效命。”

“布赫藩台会交代给你的。”

乔鹤年站起身,打了马蹄袖,躬身道:“那下官此刻就到藩台衙门等候。”

“等等,一会儿还要召集全省知府知县商议筹饷一事。”袁甲三转眼看见古平原,一脸的厌烦,“乔知县,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居然把个流犯就这么带到我的二堂来。”

“你先走吧。”乔鹤年自己尚且碰了一鼻子灰,谈何为古平原的家人讨赏。

古平原当然识得眉眼高低,默然转身往外走去,身后就听袁甲三吩咐道:“请京商的李东家进来。”

“京商李东家……”古平原一面挪着步,一面在心里把这话念叨了一遍,再一抬头,正有一人跟着听差一路走进来,与他打了个照面。

“古平原!”

“是你!”

几乎是同时一声低呼,古平原再也想不到李钦会出现在安徽巡抚衙门里,他怎么成了京商的李东家了?

而李钦也如见鬼魅般看着古平原,一脸的不敢置信!

二人脚步不停,只不过是一错肩,眼神里都满是疑问,可是谁也问不出来,转眼就走了过去,那边堂上袁甲三已经在招呼人了。

“来人,给李东家看茶。”

“见过巡抚大人!”

古平原人已经到了屋外,犹自听得二堂中彼此接答。古平原此刻真是一头雾水,好多疑问一下子涌上心头。

为什么李钦会到了安徽,在京城时郝师爷曾经怀疑京商是买通陈赖子下黑手的幕后主使,莫非就是李钦干的好事,而他不肯放过自己,专程前来报复,如果真是那样,又怎么会成了巡抚衙门的座上宾?

为什么乔鹤年立了首功,巡抚和藩台却要处心积虑一笔抹杀?听方才袁甲三的几句话,绝对是事先准备好了要给乔鹤年一个下马威。

再有就是自己到胡家筹来三十万两银子,本以为是半支半借,可是侯二爷居然说“兰雪茶连一两都没卖出,整个徽州茶商的生意都要垮了”,他还说什么这三十万两白银是胡家最后一笔钱。泰来茶庄家大业大,动辄可以调集百八十万两银子,怎么会一下子到了如此境地?是侯二爷在危言耸听?那他目的又何在呢?

“老弟!”一只手拍在古平原的肩头,古平原冷不防吓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想入了神,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巡抚衙门,郝师爷正站在眼前。

“咦,我看你这脸色无论如何不像得了好彩头,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古平原正要找个人商量,便把郝师爷拉到一旁僻静处,将方才巡抚衙门里的怪事一五一十讲出来。

郝师爷听得脸色发白,等听到袁甲三要派乔鹤年到宿州去办一件案子,面上忽又发青,真好似活见了鬼。

“糟了,糟了,这下子乔大人有大麻烦了。”郝师爷跌足叹道。

“怎么呢?”古平原也被他说得心头一紧。

郝师爷摆摆手:“这事儿说来话长,眼下没时间细谈。我得去藩台衙门走一趟,我认识那儿的一个师爷,或者能打听出什么内幕。不然像这样在一团雾里撞来撞去,指不定哪一脚就踩到坑里,实在太危险了。”

古平原知道这是正经事儿,答应替他在此等候乔鹤年,郝师爷匆匆而去。

巡抚衙门前这批官儿几乎都是各地的正印官,知府、知州、知县加起来二十几人,不一会儿全被叫到衙门里,门前只剩一群长随,还有就是古平原。

正等着呢,中军抚标又出来了,大家还纳闷呢,官儿都被叫进了,接下来叫谁呢?

“歙县古平原在否?”

叫自己?古平原不明所以,可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步答道:“歙县古平原在此,敢问军爷何事?”

“巡抚大人要传见你!”

古平原心中忐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但是不敢不从,硬着头皮跟进去。二堂中可比方才热闹多了,一群官儿分两旁落座,乔鹤年自然在其中,奇的是李钦居然坐在离巡抚不远的位置,按说这是首县的位子,可是如今首县也还坐在他的下首。李钦纯粹一个白丁,连秀才都不是,居然能在巡抚堂上安然而坐。

古平原只看了两眼,就听袁甲三问道:“古平原可到了吗?”

“草民古平原叩见抚台大人,见过各位大人。”古平原再次撩衣跪倒叩头。

“嗤!”上面一声轻笑,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清晰可闻。这声音古平原太熟悉了,分明是李钦在笑,想必他见古平原在下面跪着,而自己却是座上贵客,心中得意故意发笑奚落古平原。

袁甲三命他起身,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两眼,却又转向身旁那个穿着四品补服的道台。

“胡道台,你若是能助本抚一臂之力,其实本抚不愿与这流犯打交道。”

胡道台看上去三十出头,生得一双四面八方都照顾得到的眼睛,眼中常带笑意,在座中拱拱手道:“大人,胡某在浙江为官,这差事岂能办到安徽?何况此来安徽纯为办两江公事,不意被困此地,公事已然延误,实在有心无力。”

“那好吧。”袁甲三一脸失望,这才对古平原道,“听说你颇有商才,曾经给蒙古王府办过药材,还给僧王运过军粮,前些日子居然在京城醇郡王府里得了‘天下第一茶’的美誉。”

听说?听谁说的,是乔鹤年还是李钦,这可大不一样。古平原心中转着念头,偷眼看看左右,他先看乔鹤年,乔鹤年脸色沉重,微微摇了摇头,再看李钦脸上则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古平原心里一沉,知道事情不妙。

“草民薄有商才,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再加上朝廷体恤商民,故此做了几笔微不足道的小生意。”无论如何自谦为上,古平原打定这个主意。

怎奈袁甲三另有所图,不许他如此谦虚:“喔?你果然有本事,居然说这是小生意,看样子你家道殷实,难怪能一口气捐输三十万两银子充作军饷。”

捐输?古平原惊讶之后便是恍然大悟,原来袁甲三连番好话是要黑了这笔三十万两的借银。真是笑话,本省巡抚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要赖账不还。这可是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何况古平原一直记得侯二爷那句“这是胡家最后的三十万两”,他岂敢大意。

“抚台大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三十万两军饷是我居间向休宁胡家的泰来茶庄借的,并非是捐输。”古平原知道要是此时默认了,这笔银子债再也要不回来,只得婉转陈情。

袁甲三把脸一沉:“照你这么说,是本抚借钱不还喽。绅民乐输军饷是忠君爱国之举,你这生意人怎么能一心只在钱眼里翻筋斗。既然你要谈生意,那好,你可有大营开出的借据?”

一句话把古平原说愣了,当时情势紧急,又是面对乔鹤年,他压根就没提借据这件事,此时袁甲三公事公办,古平原上哪儿去变这个戏法?

“再者一说,我本以为乔知县擅借军饷本有过,要动本参他,后来知道这三十万是捐输而来,那么乔知县有功无过。如今你又说是借,乔知县你来说说看,这银子是捐来还是借来的?”

乔鹤年也愣住了,这话怎么回?要说是捐,古平原三十万两银子就打了水漂,连个响都没听到。要说是借,就等于当众驳了本省巡抚的面子,今后还打不打算在安徽做官?再说袁甲三方才说得明明白白,倘若这笔银子是借的,就要动本参自己。别看他的圣眷不如曾国藩左宗棠等人,可是参自己属地的一个县令,那是十拿九稳,朝廷绝不会驳回,自己的顶戴就算丢了。

乔鹤年自从做官以来,还没遇过这样的难题,站起身张口结舌了半天,也不知怎么回话。

袁甲三把脸重重一沉,正要发怒,忽然古平原来了一句:“是捐的。我从胡家把银子借出来,然后捐给官府。自当由我去还,与官府无关。”

“这还像句明白话。”袁甲三回嗔作喜。乔鹤年惊讶而又感激地看了一眼古平原。古平原是豁出去了,乔鹤年和自己交情莫逆,刚帮了自己全家,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而丢官罢职。至于银子,出了巡抚衙门再慢慢想辙儿吧。

“你生意做得不小,如今长毛作乱,但凡有本事的人,朝廷都有借重之处,商人亦不例外。譬如京商的李东家就是特意远道来此,帮着安徽筹集军饷。”说着袁甲三向李钦指了一指。

古平原心中冷笑,京商一向无利不起早,会好心帮官府办差?后面指不定放着什么套子呢。

“李东家是外省商人尚且急公好义,你在本地经商,吃的是徽州粮,饮的是新安江水,更要为家乡父老出力。”袁甲三先扬后抑,言语中带了几丝威胁,“何况你本来有罪在身,累及家属。是本抚一念为善,没有将他们收监,你更应该知恩图报,为国效力,这才不枉长了一颗人心。古平原,你说呢?”

古平原知道袁甲三心里一定已经打好了什么主意,而且这事儿与李钦脱不开关系,自己戴罪在身的一介草民,在巡抚衙门堂上还能说什么?倘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才叫不智。所以他很爽快地说:“全凭大人吩咐,倘有草民能效力之处,定当万死不辞。”

“好!”袁甲三嘉许道,“你是生意人,我自然要借重你的长处。这次合肥被围,如果城内城外火器犀利,也不至于被长毛困得水泄不通。痛定思痛,安徽驻军今后要效仿神机营,设立一个火器营。那么当然要采办枪械弹药,这笔生意就交由古平原你去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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