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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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委实让常四老爹和古平原感到为难,两个人都是一个心思:等过了万茶大会再说。这样也就极有默契地绝口不提了。
几天的时间转眼即逝,终于到了万茶大会的当日。
从早晨起,就见一辆辆精美的马车被俊仆赶着,从四九城的会馆、客栈纷至沓来,来到大会的举办地——醇郡王府。车里面坐的不用问都是各地商界的翘楚,这是天下商人的一次盛会,人人都是笑逐颜开。
这万茶大会名义上是户部办的,其实户部只管收银子,所有的布置接待都是京商一手包办。因为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将夺“天下第一茶”的美名,故此李万堂指示李钦不惜血本,将醇郡王府周围的十条胡同处处张灯结彩,装点得流光溢彩。
这些灯都是请高手制作,用的是上好的红纱,外饰翠羽流苏,彩幅更是清一色的苏绸,上面绣着花鸟鱼虫、人物山水,奇珍异宝、众妙毕备,栩栩如生,几百丈的名贵苏绸就这样随随便便挂在胡同的街头巷角。虽说不能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可京商别出心裁,用纯白的羊毛毡子将醇亲王府前的一整条大街铺满,初夏的天气远远望去就如同下了鹅毛大雪,令人啧啧称奇。就冲着这份豪奢,便引来无数百姓的围观,有些人大老远从京郊丰台大营走过来,就为的看一看这些富甲天下的豪商巨贾。
古平原交了八千两银子,除了自己之外还可以带两个人进去,他本想带着郝师爷和常四老爹,可刘黑塔死磨硬缠非要进王府看看热闹,敢情他有到王府一游的癖好,在蒙古时受了重伤还非要古平原带他进柯尔克王爷府,今天更是一口一个“妹夫”,就是想到王府里看看稀奇。
古平原无奈,也只好让常四老爹等在外面,不过他在外面可也不闲着,要负责将古平原的那一番“布置”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在万茶大会这一天的早上,在紫禁城西六宫的储秀宫里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太监总管安德海急匆匆进了殿,早有小太监告诉他:“主子又犯了脾气,逮住个倒霉的,正在传杖。”
安德海点点头,这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最了解这位“西边的”秉性,年轻守寡,早上起来经常有一顿脾气好发,此时最好是讲些新鲜好玩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此时也是她最喜欢听事儿的时候。
要说新鲜,莫过于这一天京城里要办的“万茶大会”了,果然,一听之下,西太后容颜稍和,问道:“这么排场?还在老七的府里办,是谁这么大本事啊?”
“是……”安德海故作犹豫,“奴才不敢说。”
“在我这儿你有什么不敢说的啊,说!”
“喳,主子您想,这能使唤七爷的,还能有谁啊?”
慈禧皱了皱眉,“你是说六爷?”
“奴才可不敢背后说议政王,不过听说京商往国库里送了好几百万两银子,王爷立马就把这‘天下第一茶’的名号许给人家了。”
慈禧听了无声地冷笑一下,心里想,往国库缴银子?别是障眼法吧,银子大概没少进恭亲王府,不然恭亲王为什么这么热心帮着京商?再想到前几日自己说想修修园子,恭亲王一个硬头钉子碰过来说是内务府有钱便修,没钱不能打国库的主意,敢情这钱都跑到他自己府上去了。
慈禧素有肝气,不能生闷气,一气便痛,这时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想着自己在深宫无趣,外面却热热闹闹,真是越想越气。安德海是她肚里的蛔虫,一见就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后想的是什么,觉着火候差不多了,试探地说道:“今儿正好没有叫六部的‘起’,要不,奴才陪主子去看看七福晋?”
七福晋是醇郡王的大福晋,也就是慈禧的亲妹妹。说是去看七福晋,其实就是去看万茶大会的热闹,慈禧听了眼前一亮,随即又摆摆手,指了指东墙外。
安德海知道,这是怕住在东六宫钟粹宫中的母后皇太后知道。虽说两宫并尊,但毕竟“东边的”当年才是正宫皇后,论起地位还是在西太后之上,要是听到微服出宫的风声,责备一句半句,这个面子丢不起。
“不带侍卫,奴才护着銮驾,从西华门悄悄出去,午后就回来,包管谁都不知道。”安德海鼓动着,古平原的一万两银子此时正在发生作用。
“嗯。”慈禧沉吟着,已是有八九分心活。
“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姐姐去看妹妹,还能有人说闲话不成?”安德海一句话,这事儿便算是定局了。
可谁也没想到,安德海和慈禧的行踪都落在了遍布皇城的“杆儿上”乞丐帮的眼里,他们都认识安德海,至于那个女人,却是无人识得。不管怎么样,拿了人家的银子,今天西太后宫中哪怕是钻出一只耗子,都得把信儿给人家送到。
“各位,各位。”李万堂站在王府后花园的花厅阶上,对着园中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拱手一揖,“今儿能在王爷府里办此盛会,我与诸位都是三生有幸,我先代天下商人谢过王爷了。”
说罢,他转过身干净利落地给王爷打了个千,端坐花厅正中的醇郡王只微微点了点头。他是王爷,按清朝的仪制是礼绝百僚,即使是中堂向他请安也可不必还礼,更何况他心里根本就瞧不起这帮钱眼里翻筋斗的生意人。
从心里往外说,醇郡王压根就不同意在自家的花园办什么万茶大会,恭亲王以“六哥”的身份压他,又提了京商报效国库的事情,要他以国事为重,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没法子,这才勉勉强强应了下来,心里就如吃了苍蝇般腻味。
但那是前两个月的事情了,现在醇郡王可是顺气得很。要知道王爷这个名头听起来响亮,可一年下来俸银不过五千两,禄米不过五千斛,王府的开销大,他又是散佚王爷,要不是仗着先帝赏了几处庄子,其实是入不敷出。
府上的西席李先生知道他的苦恼,借着万茶大会这件事出了个主意:进花厅与王爷一起品茶收一万两银子。这一笔下来,醇郡王府轻轻松松收进二十多万两雪花白银。
醇郡王心下高兴,但面上还是淡淡的,只是也暗自咋舌,为这群生意人手面之阔感到吃惊。
还有一样更为得意的大事,醇郡王至今谁也没告诉,只是在与一旁侍坐的李西席偶尔目光一碰的时候,两个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时花园里各地的茶商都可小声议论开了。
“京商凭什么代表天下商人向王爷道谢,口气也忒大了。”
“就是,我看他李万堂是美得找不着北了。”
“没听说吗,京商已经把‘天下第一茶’拿到手了。”
“按说这京商手里也没好茶呀,用什么夺天下第一?”
“是呀,我也纳闷呢。”
一个人说话声虽小,可花园里足有上百号人,这一议论纷纷,园子里就有些乱了。醇郡王一皱眉,李万堂赶紧又一拱手,对着众家茶商道:“各位,既然来了,规矩当然都知道了。三位公认的品茶大师就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品茶,他们评的是第二到第十名的好茶,至于这‘天下第一茶’自然要请天潢贵胄的醇郡王来评。”
他向一旁看了看站在台下的李钦,李钦点点头,李万堂这才说:“看样子都到齐了,我们这就开始。”
事先早已按照报名的先后顺序发放了号牌,这品茶的顺序就是按号牌上的序号而来。不仅王爷和三位品茶大师,花园中只要是有座位的茶商,每人都有一杯茶喝。
园中安放好许多圆桌,每张可供六人围坐,恰好是两组,古平原、郝师爷、刘黑塔与林查理和他的两个伙计坐在了一起,位置就在假山与花厅之间的卵石小路旁,周围自然是有不少的奇石异草。
刘黑塔自从进了王府后花园就对这精致无比的园林赞不绝口,不过他是粗人,说来说去就是“好看”、“真好看”。林查理忍不住问他:“你说好看,究竟好在何处啊?”
“这个,这个。”刘黑塔挠挠头,憋了半天才道:“你看那些花树我都没见过,可不是好看吗?”
“这也不怪你没见过。有些花树并非天然长成,而是京中园艺大师卓三三的手笔,此人一生精研园艺,移花接木的本事已臻化境,真可谓是出神入化了。王府一年三次请他修剪园林,每次至少一千两的酬金。”
“妈呀,这么多银子就剪几棵树?妹夫,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刘黑塔一听几蓬花树每年要花三千两银子,更奇怪的是古平原竟连这种事都一清二楚。
古平原听他又胡乱地叫,没法接口,只好对着郝师爷苦笑一声。
黄铜小锣敲了三响,众人期盼已久的万茶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不少小茶商虽然千里迢迢来了京城,可一打听参加这万茶大会的都是闻名遐迩的“劲敌”,自个儿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不愿意白拿几千两银子只做个陪衬,也就悄没声儿地偃旗息鼓。因此今儿来的几乎都是名茶,数量虽不多,个个大名鼎鼎,这第一个上场的便是浙商带来的西湖龙井。
事先大家都想到了,说是比茶叶,其实看的还是茶艺。不出所料,一个身着白衫,腰缠玄巾的青年快步来到花园正中用几块大石垒成的临时高台上,上场之后四方一个罗圈揖,笑容满面,手底下的工夫更是为人称道。就见他双手在桌上左右一分,众人眼前一花,茶匙、茶漏、茶荷、茶仓、茶夹、茶浆、茶针、茶擂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茶盘两旁。
“好。”园子里都是识货的,小伙子露了这一手,已有几个人在叫好了。
再接下来,闻香杯、品茗杯摆在案前,小伙子每一个步骤都是动作如飞,快而不乱,赏茶、赏泉、洗杯、凉汤、投茶、润茶、奉茶、闻茶、品茶,一气呵成。一旁有个嗓音洪亮的仆人随着他的动作高声报着:“初识仙姿——静赏甘霖——洗涤凡尘——玉湖太和——玉润莲心——凤凰点头——轻捧玉瓶——春波展旗——闻香识韵——共品香茗。”
有人认识这小伙子,知道他是杭州西湖畔,历代经营茶园的南宫世家的大公子,没想到年纪方及弱冠,居然有这么一手好茶艺,真是家学渊源,小伙子人长得又漂亮,穿得也体面,更是博了好感,众人都是赞不绝口。
南宫公子毕竟年纪轻,听得一片叫好声,心下得意,脸上像飞了金似的,不由得就带出几分来。古平原一开始也认为这年轻人有本事,现在一看又觉得未免有些飞扬浮躁,等到茶杯入手,细细一品,果不其然,茶叶那真是没得说,就是沏茶的人性子急了些,入口的滋味便差了些,显得不够甘醇。
在座的都是品茶高手,于是除了浙商的人还在叫好,别人慢慢都收了声。
再下来,众多好茶纷纷登场:六安瓜片、金坛雀舌、普陀佛茶、休宁松萝、庐山云雾、恩施玉露、蒙顶甘露、闽北水仙等等,接连上台展示茶艺,果然就如同郝师爷先前所说,其实论步骤大同小异,全看茶艺师的手法如何了,但这手法也都差不多,能到这里来亮亮身手的,那都是千锤百炼的工夫,轻易不会出纰漏。
一开始,众人齐观艺,细品茶,一个多时辰过去以后,渐渐地就都失了兴致,除了闽商的武夷大红袍请来闽南高僧岦云大师,那一手超凡入圣的茶艺震惊全场之外,别家的茶艺就很难引起大家的兴趣了。
旁人还好些,虽说品茶品得没了滋味,可还能坐着看下去。只有刘黑塔不管这套,他只爱喝酒不爱喝茶,勉强喝了几杯,如同牛饮,后来看台上冲冲泡泡,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鲜花样,不由连声叫苦:“早知道这样,我也不进来了,这要坐上一天还不把我闷煞。”
郝师爷左手一杯“巴山雀舌”,右手一杯“太平猴魁”,正在与古平原谈笑,说是这两种茶的茶名恰成一副“无情对”。听到刘黑塔抱怨,他笑呵呵地转过头,打趣道:“喔,当初是哪个死皮赖脸非要进来看稀罕不可,现在说不看了?你可知道带你一个人进来就要两千七百两银子哪!”他这是把八千两一拆为三。
刘黑塔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理亏,也就不说话了。但他只老实了一会儿,就又坐不住了,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抓耳挠腮,猛然一起身。古平原连忙一拉他:“刘兄弟,这是王府,可不比别处,你千万别乱动。”
“这我能不知道嘛,这个,这个,不是人有三急嘛!”
刘黑塔倒是没说假话,内逼上来,他急着去方便,古平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只好在后跟着。
要说这茅房,别管是贫民小户还是王府大宅,都是必不可少的地方。王府内不能乱走,早有仆人指点方向,花圃旁边有个影壁墙,墙后面就是那“不雅之地”。
古平原与刘黑塔到了近前一瞧,嗬,敢情等在外面的人排了长队了。要知道这是品茶大会,人人都灌了一肚子的水,时间一长,都往茅房跑。
刘黑塔可等不及了,他没那么好的耐性,四周看看,忽然眼前一亮,一捅古平原。
“那儿墙上有个小门,我进去看看。”
说完了他拔腿就走,古平原吃了一惊,王府之内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好在后面追,可刘黑塔步子大,三步两步就进了那门里。
古平原心里暗暗叫苦,这刘黑塔真是闯祸的胚子,这要是闯进内宅,惊了王府的女眷,那可是杀头的罪名。
“站住,腰牌呢?”今日王府进出的人特别多,王府护卫自然不够用,理所当然地调来了由醇亲王掌管的神机营把守,大门前带队的正是统领伊桑阿。他听见一个士兵正在大声问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本来没在意,可是眼光一扫,顿时觉得血涌上顶梁门。
“我来问问,你们到那边盘查吧。”伊桑阿强自镇定走了过来。
几个士卒见那女子长得姿色绝美,还以为伊统领年轻好色,打算调戏一番,于是知趣地躲得远远。
“你怎么来了?”伊桑阿急急地问。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苏紫轩万事俱备,一接了乞丐的报信,换上久已不穿的女装,赶往醇郡王府,果然如她所料,把守的人正是伊桑阿。
“这是商人的万茶大会,你来做什么?”伊桑阿知道苏紫轩此来绝无善意,打定主意决不能让她进去。
苏紫轩看了他一眼,立时把他的心事都瞧透了。她不露声色地问了一句:“你只管问我,为什么不问问我的贴身丫鬟此时身在何地?”
“在哪儿?”
“在刑部大堂门口。你要是敢阻我进去,或者坏了我的事儿,她就要拿着那样东西进刑部了。”苏紫轩说得斩钉截铁。
伊桑阿与她几番相会,处处落了下风,心底的焦虑已经让他那根绷紧的弦快断掉了,这时忍无可忍,双手抓住苏紫轩的肩,怒目瞪视着她:“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时候,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有胆子就动手啊,我一个人的性命,换你满门抄斩,太值了!”苏紫轩盯着伊桑阿的双眼,见他额头沁出汗水,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松开了,她不屑地笑了笑,从伊桑阿身边走了过去。
伊桑阿缓缓回头,望着苏紫轩镇静自若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惊疑与恐惧。
古平原还真猜对了,刘黑塔钻进去的这道门就是通往内宅的一道旁门。可为什么没有人守着呢?一来后花园本身就是内宅的一部分,内宅与内宅之间向来无需把守。二来,府里的管家虽然知道后花园要办万茶大会,可他以为京商的人全权包办此事,关防自然也是由他们负责,而李万堂又以为王府的守卫重责该由王府护卫承担,两面都是“想当然”,结果就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给漏了过去。
别看通往内宅的门无人看守,可也没人敢随便往里闯,谁不知道这是王府,半点行差踏错就是掉脑袋的罪名。
可偏偏就是刘黑塔想不到这一点,急上来不管不顾,一头撞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小夹弄,王府的院子多,彼此之间要么是院门互通,要么是夹道相连,而行不两步就是左右岔道。
等古平原赶到,刘黑塔早已是踪迹不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古平原这时可傻眼了,心里登时一凉,知道刘黑塔此番非闯出弥天大祸不可!
怎么办?是就此退回去,还是继续找?古平原脑子飞快地转着,其实不用多想就知道,要是找不到刘黑塔,或是被别人撞见他,那就是不得了的罪名。
非但要找而且要快,古平原急匆匆顺着左边的小夹道追了下去。
往前走了大约四十多步,右手边墙上又是一个月亮门,往里一望,里面居然还是一个园子,古平原以为刘黑塔必是跑到这里寻“方便”,便也一步迈了进去。这座园子是仿江南园林而建,园中散落着几块“瘦、漏、透”的太湖奇石,墙边栽着一圈木芙蓉,回廊围绕,斗角飞檐,园子正中有个碧波荡漾的池塘。
因为被树木和怪石遮了眼,古平原转过来走到池塘的边上才看到,原来岸边还有一座石拱桥连着湖心小岛,岛上有一座精巧的凉亭。
就在此时,古平原已经悚然发觉岛上的亭子里有人,而且是个女人!
他可不知道,这里其实是王府大福晋后房的小花园,是福晋早晚纳凉解闷的地方。虽然古平原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但一见有女眷,立时就转过身,想要抽身而退。
“站住!”亭中的女人开了口,语气中竟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位旗装女子非是旁人,正是当今同治小皇爷的生母——慈禧太后!
她今儿一早由安德海陪着,悄悄来到了醇郡王府,又由她的妹妹——王府的大福晋悄悄接进府中叙话。这件事做得保密之极,连醇郡王都不知道圣母皇太后来到了自己府上。
姊妹二人已有些日子不见,就在小花园里聊天,聊的不止家常,还有些宗室里的秘闻,故此身边只留安德海伺候,嘱咐旁人一律不得进园子。
大福晋因为乍闻太后驾到,一时忙乱,出了些汗,在亭子里又受了风,偏头痛的老毛病犯了,疼得厉害,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慈禧心疼妹妹,便让安德海扶着大福晋进房服药。
大福晋一去,园子里除了慈禧之外一个人也没有,偏就是在这工夫儿,古平原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慈禧见一个陌生男子满面惶急地走了进来四下张望,开始的时候心中不解,但很快就看出来,这人肯定不是王府中人,再一想,明白了几分,心中好笑,便问道:“你可是来此参加万茶大会的茶商。”
“正是。”既然人家问话,古平原就不能不答了,见这女子容颜俏丽,和颜悦色,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在下不熟悉道路,误闯后宅,还望小姐见谅。”
“你,你叫我什么?”慈禧一怔。
“您……难道不是王府的千金么?”古平原见她服饰华贵,气度从容,年纪又轻,还以为是王府的格格在园中游玩。
其实慈禧年纪不算轻了,她是道光十五年生人,算到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可是她保养得法,每天早晨起来,先由小太监用和田羊脂白玉籽料做成的玉棒在脸上、颈上滚三百下,随后牛奶净面,百花入浴,还要服食一种太医院用紫苏、牛樟芝、月见草等药材依古法蜜炼而成的丸药,称之为“不老丸”。
故此,别看慈禧是望三十的人了,肌肤依然娇嫩如玉,吹弹得破,望之如同少女,也难怪古平原会误认了。
慈禧心中高兴,以往她梳妆打扮之后,太监宫女都齐声夸赞,可那一百声也比不上这素不相识的人无意中的一语。
这一高兴,慈禧忍不住就要多问两句,便接着道:“你是从安徽来的?”
古平原微微一愣,不知道这位王府小姐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来历。
其实慈禧对安徽口音是再熟悉不过了,她的父亲惠征当年做过的最后一任官儿,就是安徽徽宁池广太道道员。慈禧随父上任,在安徽整整住了两年之久,而这两年恰好是慈禧少女时代最后的自由时光,此后她就被选入宫中。所以在安徽的日子对于慈禧来说是段很好的回忆,一听古平原是徽州茶商,人又是长身鹤立,英气勃勃,心中顿时便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