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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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信号还未发出,他们已经到了沙滩上,刚到水边,左后方天空射出一串红色曳光弹。在激烈的重机枪声中,又吹起一阵急骤而清亮的号声,只听见江岸上一片呐喊声。指导员王长珍站在江边上高声喊道:“五连的同志们冲啊!立功的机会到了!”

二排副排长王殿学带着战士们踏碎薄冰拼命地向前奔去。副连长胡德银带着两挺机枪、一个火箭筒跟随尖刀排向对岸逼近。他们向前走,水深了,袜子进了水,高个子水深没到腰,小个子水没到了胸膛,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浸透了棉衣,冰冷的江水降低不了勇士的热血。王殿学在前头兴奋地说:“水冷水深挡不住咱们的前进,同志们,冲呀!”共青团员曹洪滨说:“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冲啊!”以英雄党金和命名的尖刀班全体勇士说:“水冷水深算啥,赶快占领敌人阵地!”这一句句豪言壮语震荡在临津江江面上。手冻僵了,衣服湿透了,从没腰深的冰水中爬上溜滑的冰,冻不结实的冰破了,人就会掉进水里。炮排的田庆云、王殿奎的炮身炮架从上掉到底,他们蹲下身去提了几次才提上来。王殿学回头一看,江面上有数不清的战友在向对岸冲去。

“哧!”一颗炮弹落在王殿学身旁,激起的高大水柱像高山上的瀑布似的,劈头盖脸地泼来,他连着呛了两口水,两腿发软,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六班长郭文魁赶来扶住了他:“副排长,你怎么啦?”

“不要紧,快过江!”王殿学加快了步伐说。

眼前,突然从水里钻出一个人来,他一看是战士范和奇。他想,这是个南方战士,平时最怕冷,现在和我们一道强渡这布满冰块的江河,一定够呛。他为什么钻到冰水里去?难道是负了伤吗?

“小范,你怎么啦?”

“真倒霉!机枪管掉在水里了。”说着,范和奇又捏着鼻子钻进水里,不一会儿他高兴地举着机枪管从水里冒了出来。

“副排长!副排长!”背后传来急促的声音,王殿学一回头,只见曹洪斌正被一块大冰排撞得歪歪跌跌,眼看就要被盖在冰排下边了。王殿学使劲用手划水,抢过去把冰排推开,拉着曹洪斌一块继续向对岸奔去。

“到岸了!”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雪白的江岸,郭文魁首先大声地喊了起来。大家一看都在想着:只要我们踏上坚实的地面,胜利就是我们的了。王殿学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岸,郭文魁和曹洪斌也紧跟着他上来了。

这时,五连的左面响起了急促的号声和指挥联络用的小喇叭声,这是七连登岸了。紧接着他们的机枪也吼叫开来了。王殿学立刻向火光闪闪的江岸冲过去。不好!郭文魁踏上了地雷,负了伤,王殿学为了带领战士们冲上对岸去消灭敌人,不能替亲爱的战友包扎,只能从兜里掏出湿淋淋的急救包交给郭文魁,转身带着曹洪斌直奔敌人第18号地堡而去。敌人在疯狂地向他们射击,他将准备好的手榴弹对准地堡的射孔扔过去,敌人机枪哑巴了。

火光中,王殿学看到自己身后上来人了,后续部队上来得这么快吗?他们仔细一看,原来是郭文魁正拖着负伤的腿爬上江岸。他知道:这是六连班长战前的誓言,现在实现了。于是,他掏出小喇叭呜呜地吹起来了——向上级报告:5连已经胜利地占领了敌人滩头阵地。一排长丁留君为了拉人三次又掉下水去。“我们已占领了敌人滩头阵地,同志们,快爬上来!”这喊声响成一片。

江岸没有什么敌人了,司号员邓铁有已跑上高坡吹起了占领阵地号音,只听到前小庄里乱哄哄的,“前面有敌人!”连长韩成保跑到突破口,看到三排跟上来了,就大声命令:“二排已进去,三排快向右打!”三排长带着九班副,还有九班长孙连仲扛着轻机枪爬上突破口连打了两个地堡,带着全排向南面山头追去。

一排和四排跟着都进了突破口,全连的同志们过江后,很多人失去联络,但是哪里有枪声,他们就奔向哪里去战斗。这样猛追了三里路,到达了第一个过江占领的山头阵地——147高地。很短时间,全连都到了。整理好组织,脱去水袜子,又继续向马智里前进。棉衣冻得硬邦邦的,皮棉鞋里成了冰疙瘩,同志们把这些都忘记了,只听到低声愉快地说:“别让敌人跑掉了!赶快追呀!”吴天贡轻伤还高兴地说:“干呀!我负了伤也要消灭敌人。”八班长向他说:“你轻伤不下火线,我给你请功!”

到了马智里,追上了敌人。前面敌人靠着大山公路掩护后退,六连由后侧攻上去,敌人的炮火疯狂打来,五连由左侧投入了战斗。正面是开阔地,敌人右侧山顶上一挺重机枪对我们威胁太大,连长命令二排长带领六班插上去,在山坡上,机枪冻得子弹打不响了。弹药手黄治安用手把子弹握暖,机枪手樊光其挎着机枪向山头插去,敌人的机枪不响了。一排在右,三排在左,迅速地插过去,三排八班在前向敌人的工事冲去,在距敌30多公尺的地方,八班长沈奎武挂彩了,但他喊道:“冲呀!八班的同志们,我挂彩没关系,这是立功的时候了。”八班副史殿有手榴弹扔上去了,敌人还打机枪,一排长丁留君带领了5个战士一连打两个山头,敌人在高山上向他射击,“赶快从右侧冲上去!”刘静明、马永思已冲到敌人面前,刘静明一个手榴弹扔过去,在敌人工事里响了,几个敌人撒腿就跑。战士们紧追上去,有的敌人一看跑不了,把枪一扔,举起双手当了俘虏。

在一一六师从左翼突破的三四六团指挥所里,张峰副师长正在回答汪洋师长的问话。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命令了。”

“炮兵已经准备就绪,你们准备观察。”汪洋这样通知说。

就在张峰和吴宝光团长、栾凤如政委带着参谋人员跑出掩蔽部的同时,我们的炮兵开炮了,掩蔽部有节奏地剧烈地跳动起来。炮弹在他们头顶飞过去,发出狂风般的呼啸声。人们清楚地看见,对岸敌人阵地上立刻腾起一片耀眼的火光和浓烈的烟雾。

吴宝光在观察所里一边观察一边报告:

“地雷打炸了!”

“突破口火力点摧毁了,一个,两个,三个……”

在左翼,当炮兵一开始射击的时候,三四六团先锋连战士们就从防空洞里跑出来,兴奋而又紧张地飞跑着,副连长刘玉元一看敌人被我们炮火压倒了。他大声命令:“尖刀班开始冲锋!”

接到冲锋的命令,尖刀班长韦吉先,一马当先带领着义县英雄班(五班)9个年轻汉子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冰上飞跑过去,冲上江岸。刘玉元带着连的主力紧跟在尖刀班后面也登岸了。一上江岸,我们的轻重机枪,紧跟在尖刀班的后面一边跑一边打,江岸的敌人毛了,扔下了一切东西撒腿就跑。

冲到第一个小山头,发现工事里有敌人半个班。韦吉元扔过去一颗手榴弹,打了一梭子冲锋枪,敌人转身就跑,5班上去就跟踪追击。

刷刷刷,天空出现了三颗照明弹,这是炮火加快射击的时候。但是,尖刀排占领第二个山头的信号已经发出了,刘玉元用无线电话向团营指挥所报告着:“我们已经插过了公路,准备向192高地发展!”

这时,一排从右侧插下了公路,四班迅速向192高地发展。刚一接近山头,敌人两门六○炮、一挺重机枪向他们迎头打来。二排长单体康拿了火箭筒,命令射击手孟惠度摧毁敌人的地堡,一炮打过去,地堡被摧毁了,打死打伤了五六个敌人,趴在交通沟里的敌人扔下两门六○炮和一挺重机枪,转身逃跑了。

一排插下公路以后,占领了一个小山头,一班继续向前面的山头发展,山头上有敌人一个排,凭着工事在顽抗。一班接连打了5次反击。和敌人拼开了手榴弹。一排长李昌义,一面命令六○炮手王巩臣向山头射击,一面叫一班插下去由左翼迂回上去。结果,吭吭吭5发炮弹全打到敌人窝里去了。等一班冲上山头,那里只剩下几具死尸。刚把队伍拉下来,后面敌人3辆小汽车上来了。一班一阵机枪手榴弹,3辆小汽车全翻到公路下面去了。

部队整理了一下,就向马智里打过去。翻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战士们反击着山头的敌人一个冲锋接着一个冲锋,敌人溃败了。很快我们就打过马智里,继续向前挺进。一连五班是三四六团突破临津江右路的尖刀班,冲锋信号发出4分钟占领对岸敌人滩头阵地。战士吴银宝在突破后见右侧有些地堡,自动用手榴弹将地堡炸掉。打下192高地后,因三排发展不力,五班从右侧迂回,班长指挥灵活,火力密切协同,用手榴弹连续打下7个地堡,使三排迅速发展,全班无一掉队,仅轻伤一人。

指导员杨春用自己的行动实现了他在全连同志面前许下的诺言。他在攻打192高地前面的碉堡时负伤了,他没有吭声,在向马智里的纵深发展中,他又负了3处伤,3块弹片没有取出来,他仍坚持不下火线,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下去。

一班战斗组长吴振玉在192高地前面,带领全组打退敌人一个排的5次反冲锋。

战士王明和在打退敌人5次反冲锋中,脚被炸掉半个。排长李昌玉叫他下去,他说:“排长,我是跟你从国内来抗美援朝的,我还得跟着你走!”说完他继续向192高地爬,一直爬了两个山头……

二排长单体康负伤了,他对尖刀班长韦吉先说:“你们一定冲上192高地,不要为我们连丢脸!”韦吉先回答:“排长,你放心吧!”说完他继续向192高地爬,一直爬了两个山头……

二排副王友才和韩魁两个人在192高地前面,向敌人的3个碉堡进攻。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用石头向敌人的碉堡冲击。

七班长李家浦在突破口打一个山头时两只脚摔肿了,他一走一瘸地跟着部队打出去十几里,打退了敌人3次反击。

七班战士秦学明一进突破口就负了伤,他一直打到五间里,打出去30多里路,任务完成之后,他瘫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一班长夏景峰负伤之后,排长叫他下火线。他说:“我任务还没有完成,功还未立上,不能下火线。”他扛着3个爆破筒,一直打到了马智里。

元旦早晨,三四六团八连进至直川里宿营,被打垮的40多名伪军经过这里,插向公路向南逃跑。八连发现后,以迅速的动作插到敌后断敌后路,激战l小时,把这股敌人大部消灭,还捉住5名俘虏。五班长罗志文只身一人搜索山头,毙敌数人。机枪手高富一人与敌5人交手,将敌打死,自己只负了轻伤。

在右翼,全国战斗英雄王凤江带着尖刀排冲在三四七团钢铁连的最前面。三班战士陈始云首先跳进江里。江边的水面结成了厚厚的冰,战士们跳上去就奔跑起来。有的人跑得太猛滑倒了,爬起来再跑。有的人跑完了冰面,跳进了冰水里。敌人的炮弹落在冰面上,把冰打得粉碎,升起一个又一个水柱。勇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忍受着冰水刺骨的痛苦,朝着江对岸争先恐后地奔跑着。江面很宽,水有深有浅。开始,水袜子还可能保护腿不受水的浸湿,随着水逐渐深了,水袜子灌进了水。每个人都感到脚下愈来愈沉重,下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机枪射手李会随着全班冲过洼地,冲过沙滩,扑通一声跳进江里。这时,我们的炮火向敌人的纵深延伸了。对岸敌人的机枪哒哒地叫起来,红色曳光弹交织成火网,往他们头上盖过来。李会望了望对岸,心想要在平地,早就冲到敌人跟前,可现在是江心,水流很急,水底的石头又滑,脚不听使唤。他越跑越慢了。他两条腿冻得像铁棍一样,开始还能一步紧跟一步地小跑,以后水越蹚越深了,淹到了胸部,就跑不起来了。他向前迈一步,人就会向上浮一下,更糟糕的是水面上漂着许多冰块,撞击着他,阻挡着他。眼看战友们正向突破口冲去,敌人的火力正向着冲锋的战友猛烈射击。他迅速地把机枪架在一个大冰块上,开始往冰块上爬。他一看,10多个战友和自己一样,都在往冰上爬,右边是四排的六○炮手余光臣,左边是小卫生员,小卫生员身边是杨鹤林。大家都是上半截身子在冰上,下半截身子在水里。小卫生员爬上大半截身子,手一软又滑下去了,水就淹到他的下巴。快爬上冰块的杨鹤林也叫他带下了水。李会很想去拉小卫生员一把,可自己也没爬上冰块。突然,大冰块咔嚓裂开了,10几个人同时翻倒在水里。

正在这时,突破口上出现敌人一挺重机枪火力点,有的同志挂彩了。李会决心消灭这个火力点,否则,同志们难以冲上岸去。他连忙把机枪架在另一块冰上,可是,冰块直晃荡,水的浮力把他抬起来,瞄不准,也站不稳。他决定爬在冰块上射击,一按冰块,它就半边沉下去,真急死人了。

轰!敌人一发炮弹落在离李会几公尺的冰水上爆炸了。炮弹激起了一个很高的水柱,水落进了他的喉咙里,使他呛了一口水,耳朵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挣扎着站稳身子。不好!机枪掉进冰水里了。他立刻钻进水里去摸机枪,冰冷的水,顺着他脖子灌进后脊梁,全身像针扎一样难受,一直扎透了骨头缝,摸了机枪,两手已冻得不能动弹了。敌人的重机枪还在疯狂地射击,曳光子弹贴着水面飞。他看见了英雄排长王凤江冲在最前面,举着手像是在招呼着自己,但听不见声音。李会举着机枪,终于在离敌人不到100公尺的地方找到了一大块冰排,把机枪架在上面,瞄准敌人那挺可恶的重机枪,一勾扳机,哒哒哒,该死的地堡哑巴了。紧接着,副排长带着突击组冲了上去,手榴弹嗖嗖地扔进了敌地堡。

胸部露在水面的王凤江,什么障碍都阻挡不了他的前进。他一只手举着缴获美国兵的卡宾枪,另一只手随时随地扶起跌倒在水里的战士。他不时喊出最有力量、最鼓舞人的口号“同志们!快过呀!上岸就是胜利!”

“同志们!加油呀,争取前三名上岸立大功!”

南岸的江边结着厚厚的冰。战士们手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有的人爬上去了又滑下来了,有的人上去一只脚没有力气把另一只脚翻上去。四班长郑义康在水里一边蹬一边鼓动着大家:“同志们快过呀!立功的机会到了。”二排副徐玉贵、文书刘从州,他们自己爬上去,马上又把上不去冰的同志拉上来,三班战士杨玉连爬了三次也没爬上去,廖忠国当时身子往冰上一躺,滚上了冰,回手才把杨玉连拉上去,出水以后大家衣服都冻硬了,但谁也没有想这些,都一股劲地冲向突破口去了。

王凤江本来可以抢在最前面,第一个爬上去,争上打进突破口的头一功。可是,当他看见那些几次爬也爬不动的战士,便停了下来,一个一个地把战士们硬是拉了上来,他才迈开穿着水袜笨重的双腿,向突破口继续冲去。结果,他成了第五名。

第一名是王凤江的得力助手副排长薛乃成。这个又高又大的山东大汉爬上冰来。越过了前面一片开阔的沙滩,来到了立着的悬崖陡壁。他向后来的战友们一招手:“同志们!跟我来!”

突破口上敌人的机枪正从地堡里向外吐着红色的火舌。薛乃成和战士们趴了下来,从他们身后响起了猛烈的机枪射击声,这是李会和李家福的机枪上来掩护了。薛乃成带着大家冲了上去,突然,他发觉在自己身边有向敌人的地堡用冲锋枪射击的声音。他顾不得扭头看,便问:“谁?”

“邢玉成。”

一排副辛永臣发现突破口下边有个地堡,他端着冲锋枪上去,打了一梭子子弹,结果了敌人的命,接着,辛永臣从小道往上冲,三排长和三排副从沟里并肩向前搜索,王凤江紧紧跟在旁边,3名英雄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突破口上边,敌人顽固地抵抗,被英雄们一阵手榴弹毁了两个地堡。

钢铁连的同志们一个个都冲上来了,都一齐打进突破口。一排发现了敌人逃跑,马上追上去,三排顺着左翼打下去,几分钟的时间完全巩固了突破口。英雄们的身体都发抖了,衣服比干巴牛皮还要硬,比冰块挨在身上还要凉,但他们并未停止战斗,又继续去追击敌人。一气打到了四方山,最后赶到马智里和团主力会合了。

郑起趴在沙滩上,他的任务:部队占领了突破口便放信号枪和吹号向后面报告。现在,正是他放信号枪和吹号的时候。他赶忙举起拿着信号枪的手,对着灰色的天空放了一枪。只见一颗红色弹丸直升天空。当他再取身上的信号弹时,信号弹已经冻在衣服上,取不下来,他把信号枪放下来,举起军号,嘴唇麻木了,他用双手捂着嘴唇,不一会儿,便吹响号音。连长飞跑过来,对他说:“郑起,你快到各排传达我的命令:向纵深发展不要走错了路。”

“是!向纵深发展不要走错了路。”郑起背着军号向各排跑去。

这时,钢铁连各排各班正在那一带民房搜索敌人。敌人刚刚从这些民房逃跑,郑起看见屋里桌上还摆着美国罐头、朝鲜咸菜、啤酒、刀子、叉子……

郑起把连长的命令向正的逐屋搜索敌人的各排传达了。他看见了三排九班的李家富和他的助手李树枝。他俩正在卧倒向一段开阔的阻止我们部队前进的敌人射击。敌人远后方的炮兵发射过来的炮弹落在他俩身旁爆炸着。一颗炮弹落下来,李家富听声不妙,便急速地叫道:“李树枝,趴紧点!”

李家富没有听见,继续射击着。子弹打完了,他叫李树枝换子弹夹,连叫两声还是没回答,知道自己的伙伴牺牲了。他换过弹夹,更猛烈地射击着,直到敌人没有回枪,后面的同志们赶上来了……

担任穿插任务的一一七师三五○团副团长王秀法带着两个参谋一直在三四六团指挥所,随时听从一一六师张峰副师长的指挥。这个团几天几夜构筑工事。突破之前也和一一六师的部队一样,全团转入地下,在临津江北岸隐蔽了一天一夜。

当一一六师全线发起总攻击,三四六团第一梯队连刚刚突破,王秀法率领三五○团第一梯队营就跟着前进了。到了江边,部队从冰上奔跑过去,八连已经登上对岸,七连还在江中心。指导员刘学友跟在三排后面,不断地呼喊着:“同志们,快跑!”突然,敌人的炮弹打过来,落在队伍中间。跟在七连后面的赵先顺团长和王千祥政委问道:“刘学友,怎么样?伤亡大不大?”刘学友回答:“两个排就伤亡30多人。”突破口窄小,部队拥挤着争先恐后地通过突破口,赵先顺和王千祥在一起商量后果断地发出命令:“八连从突破口左侧再开一个口子!”

尖刀八连的同志们用炸药炸开了敌人设置的铁丝网,迅速地又打开了一条通路。全团便从这个突破口向敌人纵深穿插,直插到东豆川。

穿插途中首先经过南朝鲜民国军一师的设防地域,敌人成梯次配置,纵深约有15公里,均系连绵山地,两侧山峰多在200公尺以上,重要地段筑有坚固的工事设防。王秀法副团长紧紧跟在尖刀连后面指挥,全团在漆黑的夜里疾驰猛进。在通过敌人第一道防线时,很快就打退了敌人一个排的阻击。当部队进到敌人第二道防线时,遇到敌人大约一个加强连的抵抗。王秀法对八连连长吴银付说:“八连展开,驱逐敌人,不要恋战,能歼灭多少算多少。”

“是!保证把这股敌人干掉!”吴银付说完就指挥全连沿公路两侧山坡攻击。团和营的迫击炮、六○炮和重机枪火力掩护八连,七连和九连也参加了战斗。敌人分几路正在逃窜,这3个连队勇猛地插入敌人队形之中,趁黑夜不易辨认的机会,四处喊话,瓦解敌人,逃敌乱作一团,数十人举手投降。这一仗,歼敌百余人。因八连展开过大不能立即收拢部队,王秀法命令九连改为尖刀连,叫八连迅速收拢,然后跟上,保证穿插速度。

这时,韩曙、赵先顺、王千祥告诉王秀法说:“老王,再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行进间开火,对敌能驱逐就驱逐,驱逐不了,再展开兵力。”

九连在295.4高地西北一公里处遇到敌人两个排的阻击,他们以一部兵力正面牵制敌人,以一个排迅速而又隐蔽地从两翼迂回冲上山顶,将敌人大部歼灭。余敌仓皇沿路南逃,九连乘胜追击前进。当尖刀排又遇到小股阻敌时,王秀法命令九连不要展开主力,只以一个排向敌人展开攻击,一举击溃守敌一个排,夺下山口,马不停蹄,边打边追。当他们再次遇到敌人一个排兵力阻击时,排长石学波指挥战士们连续作战,在连里的火力掩护下,一鼓作气将敌人打垮了。

此后,这个团又以八连为前卫,迅速向雪马岭搜索前进。深夜里,他们遇到敌人一个连的兵力依托公路两侧3个高地的阻击,因两侧高地离公路近,对八连威胁很大。为了避免与敌人纠缠,王秀法命令连的一个排偷袭西侧山头,出敌不意地将敌人地堡炸掉,歼敌两个班,缴获重机枪2挺。

1月1日凌晨2时许,三五○团穿插到雪马岭时,遭到伪十五团炮火和重机枪的射击。王秀法看到敌人汽车灯光,判断这是敌人重要阵地。兵力较大,他把三营全部展开,正面、左翼、右翼各一个连进行钳形攻击。八连从正面攻击,七连从349.7高地左侧迂回,经过一番激战,一举夺下神岸里北山,很快把敌人驱逐一部分,缴获敌人一个炮兵连,俘敌数十名。这一仗打完,三营迅速收拢跟上,一营变成前卫,遇到小股敌人卷击而过。

跟在王秀法身边的侦察股长谷应魁带着侦察排和一部电台,每穿插到一个地方,每打一次战斗,就把电台架起来摇马达,向师指挥所报告进展情况。

全团按时进入指定地域,在东豆川以南,铁道以西的湘水里、仙岸里地区,切断了伪一师和伪六师的联系,堵截了伪六师的逃路。三营进占仙岩里,居高临下控制住铁(原)汉(城)铁路和公路的要隘,向南警戒。一营进占上牌里、中牌里一线向北向东警戒。二营殿后于笠、湘水里地区相机策应,保障团侧后安全。全团呈倒三角形配置,团指挥所在三角的核心地带闲山里指挥战斗。

韩曙副师长、赵先顺团长、王千祥政委、王秀法副团长把地图打开,研究了对北堵击敌人对南又防敌增援的部署:一营在北面堵击逃敌,三营在南面又堵逃敌又防援敌,二营是预备队。一营的位置都是山地,高地离公路较远,公路两侧是宽阔的平原,在公路上伸出三连,营主力控制后边的山地。

王秀法回到团指挥所,正和赵先顺、王千祥谈着,敌人就来了。王秀法就往一营阵地上跑,他发现敌人汽车20辆左右还开着灯,5辆坦克,步兵数百人,从东豆川向南逃跑。他还未跑到地方,战斗就打响了。公路上的三连堵住敌人就打,打了几个反复,营属各种火力支援三连,由于距离公路太远,不能有效地杀伤敌人。赵先顺和王秀法立即指挥三营迅速抢占287.5高地,截住敌人的退路。但是,敌人一部先于七连抢夺了这个高地。七连在营的火力支援下,向高地之敌发起猛烈进攻,冲上高地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敌人未战几时就撤离了高地向东逃窜。如果友军这时按预定方案占领路东的松内里,就能形成合围包抄将这股敌人吃掉,可是友军没有赶到,致使敌人纷纷从公路以东的山地逃掉了。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王秀法向韩曙副师长报告以上情况后,当即命令二营向逃敌追去。

到了中午,三营向团指挥所报告:又有500余名伪军从东豆川向南逃窜。团长赵先顺命令三营追歼这股敌人。七连和八连急速向东猛插,将逃敌迎头拦截,俘虏了大部敌人。直到黄昏,三五○团才与友军在长林会师。至此,全团已经全都跨过公路以东,占领了纸杏里、松内里、凤阳里和长林这些地区,以连为单位搜山,捕捉逃散在山地的残敌。

三五○团作为一一七师的前卫,在这次突破临津江的纵深战斗中,一夜穿插30公里,沿途打垮敌人的5次阻击,歼敌800余人,其中俘敌500余人。韩曙、赵先顺、王千祥、王秀法这些师、团指挥员和一批营、连指挥员,指挥及时果断坚决。使用兵力灵活机动,采取各种打法:遇到强敌则展开有效兵力多路攻击,遇到弱敌则以前卫连(排)卷击而过,既能消灭阻击之敌,又不影响穿插速度。全团指战员士气高涨,作战英勇。九连连长姚书桃负伤后,副连长周广金、一排长石学波自动按次序代理指挥战斗。一班机枪手韩玉生在仙岩里战斗中,端起机枪向山上敌人猛打猛冲,将敌人赶下山后又与敌人肉搏,用枪托打死一人活捉4人,团批准他为模范共青团员。八连三排长余玉文带领11名战士占领山头,掩护主力顺利通过。战士王调达负伤不下火线,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战后,三五○团受到志司表扬,我军授予这个团八连和九连“开路先锋”锦旗各一面。

三四七团的先头部队,发展到临津江以南25公里远的马智里,又打了一仗。战斗结束,天已大亮,一天两夜,没吃没喝,没有休息,又经过了这样激烈、这样艰苦的战斗,人人的脸上都变色了。天亮以后,等敌人的飞机出动,部队已进入了纵深地带。团指挥所里的李刚、任奇智等,坐在山头上的一片小树林里,想睡一会儿觉,冻得也睡不着。政治处主任李清江忽然问道:“今天几号?”

“元旦你都忘了?”任奇智说。

“警卫员,快把收音机拿来,打开听一听!”李长江喊道。

警卫员把收音机打开了,问这些团首长:

“对哪里?”

“对准北京!”

大家一听对北京,谁也没有睡意了,眼光都集中到收音机上面来,仿佛从收音机上能看到祖国的什么似的。收音机里声音开始是嘈杂的,听不大清楚,随后就传出了秧歌舞的锣鼓声。这时候,大家谁也不说一句话,都在静静地听着。

“今天的北京一定很热闹。”李刚颇有感慨地笑了一笑。

“是啊!今天一定很热闹。”任奇智说。

“我们在这里战斗的胜利消息,一传到祖国,秧歌舞一定会扭得更欢啊!”李刚说。

大家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谁都实在太疲乏了。只能这么一说,来表达自己内心无限的欢欣了。

此刻,我在军指挥所里,也同样看到了上面这番情景和大家的这种心情。

在高浪浦里积极佯攻的一一五师,出色地完成了掩护一一六师突破临津江的光荣任务之后,王良太师长和沈铁兵政委率领全师从右翼实施突破。三四四团二营五连担任尖刀连,从新岱渡口跑步通过500公尺的临津江冰面,一举攻占了丹月里南侧敌人的薄弱阵地。全团随即沿着五连开辟的道路向斗只里、康安洞疾进,既保障了我们军右翼的安全,又完成了接应五十军渡江的任务。接着,三四三团和三四五团尾随三四四团过江,追击向南狼狈逃窜的伪一师十一团之敌。

部队突破了临津江,我军指挥所也要随部队往前移动。我派左勇先行侦察过江的路线,他回来向我报告:“军长,汽车不能过江。”

“为什么汽车过不去?”

“江上的桥梁被敌人破坏了。

我们乘车到了江边就改为徒步了。我们由土井在冰上越过了临津江。我抬头望去,江对岸非常险要,陡崖峭壁有好几丈高,敌人沿岸筑有地堡和交通沟,已被我强大的炮火击毁。岸上,只有两丈多宽的一个陡坡缺口可以上去,那上面被敌人泼了水,冻成光滑的斜面。我军英雄部队就是以13分钟的速度从这里突破进去占领敌人滩头阵地的。

一一七师卫生部长高均带着师后勤二梯队过江后,由于看不见路标迷失了方向,正好碰上了我军指挥所。我喊了他一声:“高均,你们走错路了!”

“军长,我们迷了路。”

“你赶快往回走,见路往南,随你们师走的路前进!”

“是!谢谢军长。”

天刚亮,我和徐斌洲政委带着警卫员和组织科长楚农田、左勇、孙祥华等同志过了江后,正走在厚厚的白雪地上。突然,同我军指挥所拥挤在一起的一一五师指挥所的尹培良政治部主任,见我身上没有披上白色伪装,他吃惊地喊叫起来。

“哎呀!这怎么行?”

说着他就跑了过来,把自己身上的白布伪装披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见战士们穿着长筒水袜子。因为江水较深,蹚进水里,里面都灌满了水。每个战士两条腿下面感觉沉甸甸的,重得了不得。上岸的时候,谁都顾不得脱掉这双像水桶似的袜子,只想着冲向敌人,战士们就是拖着这样重的两条腿在同敌人进行殊死的战斗。

最叫人感动的是那些过江时负了伤的战士们。他们虽然跟上冲击的队伍,但是趴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向着共同的目标192高地和147高地爬行。实在爬不动了,他们拉响沿途残存的地雷,给第二梯队的战友们开路……

干部战士从临津江涉水过来,登上南岸后,身上的棉衣棉裤结成了冰,硬邦邦的,像穿着铁甲似的,奔跑起来身上背着的枪杆和铁锹碰在冰上,发出互相撞击的响声。当他们到达192和147这两个高地的山腰,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在一些弹坑跟前,发现躺着不少我们的伤员,其中有的伤员完全昏迷过去了。有的是重彩号,向山上爬,手指插在泥地里,抓着烧焦的土地,一寸一寸地挪动着沉重的身体,老远就能听见他们压制着呻吟喘气声音。这情景感动了很多人,有的同志把昏迷的伤员背在身上,伤员苏醒过来就问:“同志,这是不是192高地(或147高地)的山顶?”

“是的。”

“同志,敌人被消灭了吧?”

“是的。”

实际上,还没有到达山顶,激战还正在进行。有的同志第一次和自己的战友撒谎了。否则,这些伤员还要继续爬行……

举世瞩目的朝鲜三八线被我们突破了!我军一一六师和一一七师受到志司的表扬:(彭台来)特表扬一一六师此次战役克服困难九兵团、军、前勤、工指、炮八师并报军委、志司:我三十九军一一六师此次战役前克服各种困难,做好充分的攻击准备工作,严密地组织对敌阵地侦察,故攻击顺利,仅10分钟即将敌防线突破,使该军后续部队顺利投入战斗。该师在突破敌阵地后,迅猛地向敌纵深攻击,击破敌人的抵抗,并于4日16时进占汉城,迅速地占领了汉江南岸滩头阵地,并及时地报告了敌情及汉江情况。这种认真负责、英勇果敢的积极的战斗作风,值得全军学习。特通令表扬。

志司、志政1951年1月6日

(彭台来)通令表扬一一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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