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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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到了年纪,难免也春心萌动。但后宫除了皇帝,再无其他男人,她们要发泄欲望,只能另寻他法。于是乎,有些宫女甚至失宠的嫔妃便想办法从宫外弄些淫具进来,晚上一个人时聊以自慰;而更有甚者,把目光瞄准了一群特殊的人——宦官。

宦官本是被去势之人。但在这深宫中,除了皇帝和他们,再也没有其他男人。宫女们为满足欲望,便只能找他们将就。而宦官虽然被阉了下身,但毕竟也是男人出身,就算命根已除,但心理上的瘾却不可能拔出。于是乎,宦官与宫女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结成“菜户”,像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而在房事上头,宦官虽无命根,但好歹还有个男人身子,手口并用,也可勉强凑合。

按理说,宫女亦是皇帝的女人,宦官与宫女结菜户,这绝对是杀头的勾当!但也有许多皇帝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从来都不过问。但是,这种放任是因人而异的。要是碰到在意的皇帝,一旦发现宫女与宦官“私通”,那绝对是龙颜大怒,痛下杀手!而现在的这位永乐皇帝,正巧就属于后者!

狗儿是知道永乐脾气的。此时听得洞内情况,顿时心知不妙。他回过头一瞧,发现永乐果然一脸铁青,双眼迸射出愤怒的火光。

“啊……”就在这时,洞内女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尖叫,想来是已一泄而尽。紧接着,男人嘿嘿笑道:“如何?我舌头上的功夫还不错吧?”

“你这冤家!”女人娇嘤一声,又一叹道,“可惜你下面那玩意不中用,不然就更好了!”

“你也太贪了!”男人道,“俺那东西要是有用,哪还能进得了宫?”顿了一顿,男人又道:“外面灯会也快结束了!你赶紧回寿昌宫吧,不然娘娘回来见不着人,没准就得发怒了!”

寿昌宫是内廷西后宫之一,现在住着的是朝鲜国进献的美人吕氏。狗儿听这内官要宫女回寿昌宫,便知她十有八九是吕美人宫里的。狗儿见永乐脸色愈发不佳,正准备冲进去捉奸,里头女人又道:“别急!再在我身上压一阵子!”宫女似乎拉了男人一把,然后道,“娘娘没那么快,现在正和徐夫人打得火热呢!再说了,今天徐夫人肯定又给她塞了不少宝贝,她这时乐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我?”

“那也得小心些!万一要是她查出咱俩的事,发作起来怎么办?”

“她敢!”女人不屑地道,“她收定国公家珠宝的事,我一清二楚!她要敢把我怎么样,我就把这件事抖出来。到时候皇爷肯定千刀万剐了她!”

听到这里,狗儿吃了一惊,再看永乐,他也是满脸惊愕。这时女人继续道:“徐夫人这两年少说给娘娘送了几万贯的宝贝,就想求她在皇爷身边吹吹枕头风,好让定国公老爷坐上实授都督的位置,这都是通过我去搭的线。娘娘现在只会把我哄着,哪敢寻我的晦气?”

永乐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定国公徐景昌是徐增寿的嫡长子。当年徐增寿为靖难立下大功,结果在燕军进入金陵前的最后一刻被建文击杀。永乐痛惜增寿之死,追封其为定国公,并命徐景昌袭爵。过了几年,徐景昌年纪渐长,遂请求永乐准他入仕。永乐也有意栽培,立授其中府都督佥事实职。孰料这徐景昌毫无乃父之风,正经本事没有,吃喝嫖赌倒是样样在行,还仗着其父功劳骄横放纵。不到两年,弹劾徐景昌的奏本就多达二三十道。见徐景昌实在不像话,永乐也十分恼火,但因增寿之故,又不忍责罚,遂给了他一个左都督的虚衔,把他养起来了事。哪知徐景昌犹不知足,还想谋取军府掌印的实缺!而更让永乐没有想到的是,徐景昌在自己这里走不通,竟把脑筋动到了后宫里头!

自打权妃去世后,永乐再未专宠哪个嫔妃。但出于对权妃的眷念,他对同样来自朝鲜的几个嫔妃的宠爱要多一些。这个吕美人在后宫中位份不高,但圣眷尚可,永乐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在她宫中留寝。这时听了这个都人的话,永乐细细想来,这吕美人确实好些次拐弯抹角地跟自己提及徐景昌的好处!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定下的铁律!大明开国至今,无论是当年的孝慈高皇后,永乐本人的皇后徐仪华,甚至是建文的皇后马氏,都从来不敢干政。当初永乐夺徐辉祖爵位,将其幽禁再家,甚至一度想把他处死,徐皇后都不敢出言相救,直到临死前,才壮着胆子哀求他解除自己弟弟的幽禁。皇后尚且如此,这个吕氏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他竟敢收受徐景昌贿赂!想到这里,永乐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狗儿一直在观察永乐神色。此时见老皇爷满脸狰狞,便知他已愤怒到了极点!狗儿不再犹豫,撩起袖口便冲进洞内,只听得一阵惊呼之声,转眼功夫,一对衣衫凌乱的男女便被狗儿提了出来。

永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对男女,目光犹如两道凌厉的刀锋,似要将他们割成两半。两人被狗儿突然抓获,已是大惊失色,此时再见到老皇爷,立知大祸临头,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把尔等名字和职守报来!”永乐阴森森地道。

“奴婢鱼三,是惜薪司掌印!”内官首先做答。宫女畏畏缩缩一阵,也回道:“奴婢柔儿,是吕娘娘的贴身侍女!”

永乐怒极反笑,道:“鱼和肉?倒也绝配!难怪会厮混到一起!”

“奴婢有罪!奴婢该死!”鱼三从永乐的话语中感觉到了杀气,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哀嚎道:“宫里有好多下人都结了菜户!奴婢见着,一时迷了心智,才做出这等事来!皇爷饶命啊!”

永乐对鱼三的讨饶充耳不闻,只对那柔儿喝道:“尔刚才所言吕氏收受定国公贿赂,是真是假?”

柔儿露出一丝犹豫,但见永乐恐怖神色,又吓了一跳,赶紧叩头道:“奴婢所言句句是真!”

永乐脸上浮出一丝杀机。他瞄了一眼狗儿,沉声道:“先把这两个贱人关到内官监,再带几个人,把吕氏给朕押到乾清宫来!”说完,也不等狗儿做答,便气呼呼地自己去了!

回到乾清宫,永乐便直奔御书房。过了小半个时辰,狗儿领着吕氏进来。吕氏已从狗儿口中得知了抓她的原因,此时见得永乐,顿时吓得三魂皆散,六魄全无。永乐刚一发问,她便将与徐景昌夫人暗中交结,收其珠宝,并承诺为她丈夫说项的经过一五一十招了。永乐听后怒意满胸,立即下旨将她打入冷宫,来日再行发落。狗儿领命,招来两个强力内官,拽住吕氏就要往外拖,永乐阻止了他,道:“此事由江保去办!尔先留下!”

待吕氏出门,永乐命狗儿将房门关好,方一脸阴郁地道:“皇后去世后,这后宫是越来越没规矩!都人与宦官私通,简直是毫无羞耻!自三保出海巡洋后,内官监便一直由尔代领!看来尔这个代理掌印也未尽责!”

狗儿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一骨碌跪倒在地,叫道:“奴婢有罪!请皇爷开恩!”

“起来!起来!”永乐抬了抬手,示意狗儿平身,又道,“尔管着司直监,又时常随侍御前,内官监那边顾不过来也情有可原,朕不怪尔。不过刚才那个鱼三也说了,对食在后宫甚为普遍,此类淫风绝不可长。明日起,尔便替朕好好整治下后宫,凡有对食者,统统都给朕揪出来!此等寡廉鲜耻之徒,朕定要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狗儿的心咯噔一跳。对食在宫中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就是各宫嫔妃,对此也都是心照不宣,只瞒着永乐一人罢了。狗儿也是内官,知道内官和宫女的苦处,虽然他本人对女色并无兴趣,但对结菜户这事也表示认同。现在宫里结成菜户的男女少说有大几百号,据说连司礼监太监黄俨,暗中也和在尚仪局的女官魏清玉勾搭在了一起。眼下永乐命他整治对食,要遵旨照办的话,不出三日,整个后宫的都人、内官就会被他得罪个遍!狗儿虽然对永乐忠心耿耿,但想到此事的严重后果,也不由得心生畏惧。

不过狗儿也无法拒绝。且不说这是内官监分內之事,他无道理推脱;就是刚才永乐那“未尽责”三个字,就已经让他心惊肉跳好一阵子了。狗儿心中把那个鱼三和柔儿骂了无数遍。要不是他们胡找地方乱来,自己又岂会摊上这等晦气事?可骂归骂,圣旨既出,由不得他说个“不”字!无奈之下,狗儿只得咽下口唾沫,躬身道:“阿!”

“还有!”永乐继续道,“徐景昌暗通后宫一事,毕竟只是吕氏一面之词。尔明日再派人去定国公府上,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皇爷是叫奴婢奉旨问话?”

永乐本想说是,但又转念一想,这徐景昌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自己派人去问话,他承认倒也罢了;万一他一犯浑抵死不认,那事情就棘手了。本来,因着徐增寿的缘故,就算徐景昌真贿赂了吕氏,永乐也想着训斥一顿,下不为例就算了。可要是他在奉旨回话中不认,那就成了欺君。出于维护皇帝权威,那时永乐就是再心有不愿,也需重重罚他,这又让永乐心有不忍。思虑再三,永乐摇摇头道:“话先不要问!既然徐景昌夫人送的都是珠宝首饰,那她贴身的侍婢十有八九会知道。尔派几个精干的人,暗中逮到她的侍婢问个清楚,然后再去问徐景昌,如此他便抵赖不得!”

狗儿又是一惊。永乐此举可谓用心良苦,就其目的其实是要维护徐景昌。可真要这么做的话,他狗儿身处其间,可就情况不妙!徐景昌不敢怨永乐,但肯定会把他这个经办者恨到死处!现在仅就一个后宫,就已经够让狗儿头疼的了;要再惹上徐景昌这位世袭公爵,那他就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不过于此事上头,狗儿还是有办法脱身的。他干笑一声,回道:“皇爷!定国公是外臣,要是奉旨问话,奴婢当然是去得的,但要是去抓他家的丫鬟,这由奴婢出面怕不合适!”

永乐一愣,随即笑道:“也是,这是缇骑的活计!那尔传话给锦衣卫指挥使贯义,把这事交给他去办!”

“阿!”推掉这麻烦差事,狗儿心头一宽,赶紧答应,随即行礼告退。狗儿走后,永乐靠在椅子上想了半晌,旋自言自语道:“锦衣卫管不了后宫,内官监又不能预外事,难怪这吕氏与徐景昌能肆无忌惮地中外勾结!这个口子该如何堵住呢……”

狗儿没有听到永乐的喃喃自语。出乾清宫后,他立刻去到内官监,把少监尹庆从被褥中叫了起来,将永乐的意旨跟他说了。尹庆听完,也觉得这事麻烦不小。两人叨咕了整整一宿,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狗儿与尹庆秉承永乐旨意,在后宫摆开架势、大肆搜捕对食男女,一时间,深宫大内鸡飞狗跳,那些平日里卿卿我我的菜户们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就这么闹了几日,见动静差不多了,狗儿才将所擒之人的供词整理成卷,拿到乾清宫复命。

狗儿进入乾清宫御书房时,正巧锦衣卫指挥使贯义也在陈奏徐景昌勾结吕氏之事,除永乐外,太子高炽、太孙瞻基还有杨荣、金幼孜、杨士奇亦在一旁随侍。见狗儿进来,永乐示意他稍等,待贯义说完再行禀报。

贯义的陈奏简洁明了。他接旨后,秉承永乐之意,趁徐景昌夫人的贴身侍女珠儿外出之机将他捕回北镇抚司,不费吹灰之力就吓得她一五一十招供。拿到供词后,贯义私下里找到徐景昌。徐景昌见铁证如山,无可抵赖,只得老实承认,贯义轻轻松松完成任务,这便进宫向永乐缴旨。

听完贯义陈奏,永乐未有表示,只挥挥手打发他出去,完后端起案上茶杯呷了口茶,方问狗儿道:“对食之事查完了?”

“查完了!”狗儿答应一声,遂小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将手中卷宗呈上。永乐接过卷宗翻开看了一阵,眉头逐渐微微皱紧。半晌,永乐将卷宗放到案上,问狗儿道:“怎么才二十来对?那个鱼三不是说有好几百口子吗?”

“鱼三被皇爷抓了现行,或是想把数目报的大些,好来个法不责众!”狗儿赶紧解释。

“法不责众?朕看不是!”永乐摇摇头,道,“尔所查之人大都是普通火者,上台面的太监和少监是一个也无!像此等事,多半是上行下效。上头的人要不带头,这些小火者又岂敢如此嚣张?”说到这里,永乐突然眨眨眼笑道:“尔这厮,当年在藩邸时就一肚子鬼主意,本以为年纪大了,会变得端正肃谨些,不想还是一肚子坏水!朕看尔是怕得罪人,所以才敷衍了事的吧?”

被永乐说破心思,狗儿顿时一惊。不过再一回味,永乐口气并不严厉,措辞中甚至带着些戏谑之意。思及于此,狗儿心中稍安,旋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皇爷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奴婢的难处!不过也并非奴婢全不尽力,这其间也确有不便之处!”

“哦?有何不便?”

“皇爷有所不知,这对食,其实也是看人的。地位越高,越容易找到伴儿!也更方便搭伙儿过日子。而这些人中,有许多都是娘娘们身边的人,奴婢要是抓他们,首先得娘娘们点头。可这些人平日都深受娘娘们宠爱,风声传开后,都躲到娘娘们的宫里不出来。内官监只管内官,娘娘们都是主人,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东西六宫要人哪!”

狗儿说完,便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永乐。其实他这话里含着两层意思。如果永乐顾及后宫嫔妃的体面,就此罢手,那是最好不过;退一步说,就算他仍要坚持追查,在听了这个解释之后,至少也该再下道明确的旨意,约束后宫嫔妃不得干预此事。有了这道圣旨做护身符,至少嫔妃们不会把怨气撒在他狗儿身上,就是那些被揪出来的内官,对他狗儿的怨恨也会少一些。

不过永乐却未作任何表示。听了狗儿的解释,他沉思半晌,方道:“尔先回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狗儿有些迷糊:这“容后再议”,究竟是指就此不了了之,还是仅暂时搁置,将来还要继续?狗儿望向永乐,却见他未有解释的意思,于是只得将疑惑埋进肚子,答应一声,随即行礼告退。

狗儿出门后,永乐对着高炽一笑,道:“还真叫尔言中了!狗儿这厮,真与他的诨号一样,生得就是副狗性子,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原来在贯义和狗儿进宫前,高炽便跟永乐说追查对食最得罪人,把这事交给狗儿,他十有八九会耍滑头。永乐当时还不信,这时终于得到印证。

高炽陪笑一阵,又道:“其实狗儿并非有意糊弄父皇,他后面的话,还是很在理的。他毕竟是内官,不仅要听陛下的,还得听后宫各位娘娘的。别说这等事他没法办,就算他真的办了,那他也没法在宫里待了!”狗儿是燕藩时的老人,几十年相处下来,深得高炽宠爱,他有些担心永乐会因此责罚狗儿。

永乐点点头,道:“尔之所言,其实朕几天前便想到了。今日招尔等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一句,道,“还有徐景昌暗通后宫的事!”

众人闻此言,以为永乐要议对二事的处置意见,忙端正身姿,静待永乐发问。不料永乐却道:“我大明开国至今,已近一个甲子,各项制度,按理说亦应完备。但经此二事后,朕却发现其中仍有缺失。若不亡羊补牢,将来必生祸患。”

“缺失?”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永乐所指。

永乐伸出两根手指头,掰下一根,道:“第一,徐景昌暗通后宫一事,从发生至今已有两年,这其间徐景昌夫人多次向吕氏行贿,朕竟毫无察觉,若非此次碰巧撞到下人偷奸,怕是还要蒙在鼓里。之所以如此,自有有司不察之过,但朕细细想来,根子上还是制度有失所致。朝廷于外廷设置三法司和锦衣卫,以惩治不法;宫中则上有皇后统驭六宫,下有内官监管制内官都人。但在这中外勾结上头,却无一专门衙署可治。法司和缇骑不得过问内廷事务,而皇后和内官监又只管着后宫,凡涉外廷之事绝不能干预。久而久之,两方都各扫门前雪,在防范中外勾结上头都有松弛,也力有不逮!”

听永乐这么一说,高炽他们想想,也确实如此,于是都微微点头。

“第二,就是刚才狗儿提到的难处!”永乐正说着,觉得右臂的肘关节又有些酸痛,遂将臂膀扭了扭,才继续掰下第二根手指头道:“内官监管着内官都人,但上头又有嫔妃压着。嫔妃要是有皇后约束还好些,但若皇后患病、或者性子偏弱,则难免有人胡作非为。而她们手下的内官都人也会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些年中宫之位空缺,权知六宫的昭献贵妃又长年卧病在床,直至去年七月薨逝,其间对后宫事务少有过问,以致宵小横行!而内官监惹不起上头的嫔妃,遂就容忍迁就、得过且过。这对食的淫贱勾当之所以泛滥,此亦为一大根由!”

永乐讲得头头是道,高炽他们听得也是连连点头。但接下来永乐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为维护祖训,杜绝中外勾结,整肃内宫纲纪,朕决定于锦衣卫外,再设立一缉事衙门,由内官提督之,直接听命于朕。至于衙门的地址,朕已经选好,就在东安门外,官署名称便叫东缉事厂!”

“什么!”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杨荣首先反应过来。他立即起身跪下,急促地道:“陛下!内官不得干政,此亦是祖训!今使内官掌缉访刺探之事,恐与祖训不符。且既为缉捕侦查,免不得需招募大量精明能干、武艺高强之人为役,这几同于让内官掌兵!宦官掌兵,而且是在京中,这可是国之大忌!陛下务请三思!”

杨荣的分析十分中肯,而且除其明言之理由外,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东缉事厂,几乎就是锦衣卫的翻版!锦衣卫职掌侦缉、监视百官,已经足够让官员们心惊肉跳,要再加上一个东缉事厂,那天下受酷吏迫害之程度又会大大增加。只不过用酷吏监视百官,是皇帝控制百官的手段,虽然对官员有害,但在皇帝看来却十分有效。杨荣知道这个理由不会被永乐接受,故没有讲出来。

仅杨荣讲出口的道理便已足够充分。他话音方落,高炽也拱手奏道:“杨师傅所言有理。唐朝末年,宦官掌神策军,权倾中外,不仅百官受其胁迫,就是天子废立、甚至天子性命都由其操控。宪宗为陈弘志弑、敬宗为刘克明弑,其余数帝,亦都受宦官胁迫。此皆为殷鉴也!还请父皇明察!”

“皇爷爷不可为防后宫干政,而为宦官专权埋下祸根!”瞻基也跪下进谏,杨士奇和金幼孜亦都跪了。

见众人一副焦急之态,永乐先是一愣,随即失笑道:“看把尔等吓的,朕是那么糊涂的人吗?”永乐摇摇头,又道,“待朕把话说完,尔等便可明了!”

听永乐这么说,众人洗耳恭听下文。永乐又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方从容道:“朕已经想好了,这东缉事厂虽由内官督之,但一应番役,除少量选自内官,以监视后宫外,其余大部皆出自锦衣卫,东缉事厂虽可调用支配,但无升赏黜罚之权。此外,东缉事厂职权仅限于缉访,一应审讯羁押,凡涉外朝者交由锦衣卫北镇抚司,涉及宫中则交内官监。处置之权则由朕亲掌。如此一来,朕既可以闻知下情,又可避免内官借此坐大,岂不两权其美?”想了一想,永乐又补充道:“而且东缉事厂之设,还可以分锦衣卫之权!锦衣卫独掌侦缉大权,又不受三法司制约,日子久了,难免会欺上瞒下;万一其落入宵小手中,甚至会借缇骑之力兴风作浪,控制中外!四年前的纪纲谋反,就是前车之鉴!这几年来,朕一直在想如何才能管好锦衣卫,使其既可为朕鹰犬,又不至养虎为患。还多亏了近几天发生的这两件事,让朕有了启发。设立东缉事厂,可以监视锦衣卫,而由于其无直辖之兵,故又不可能作乱!所以是有益无弊!”

听了永乐的话,高炽和瞻基顿时明白:这东缉事厂只能支配缇骑做事,而不能控制锦衣卫中人事。既然东缉事厂提督不能掌兵,那对皇帝当然没有威胁。而且,东缉事厂还可以起到监视锦衣卫的作用!当初纪纲协助汉王朱高煦倾陷东宫,最后甚至起兵谋反,这些事至今在高炽和瞻基脑海中记忆犹新,所以对分锦衣卫之权,他们也是打心眼里同意。有了这些计较,再加上永乐一开始时提到的杜绝嫔妃与外臣勾结,整肃内宫纲纪两个好处,高炽和瞻基在再三思虑后,对此官署的设立已逐渐倾向于认可了!

高炽和瞻基认可,三位阁臣却截然相反。尽管永乐自认为对东缉事厂的设置十全十美,阁臣们仍从自己的立场出发,轻易地看出了其中的弊端:东缉事厂与锦衣卫的关系中,前者毫无疑问处于支配地位!东缉事厂设立后可以监视锦衣卫,但那又有谁来监视这个属于内监衙门的东缉事厂呢?只有皇帝本人!如果皇帝放纵,东缉事厂提督完全有可能和锦衣卫沆瀣一气,照样欺上瞒下、照样兴风作浪!永乐所谓的互相牵制,是将缉事之权一分为二,如此一来,除非东缉事厂提督和锦衣卫缇帅都心存反意,否则不可能再像纪纲那样凭一己之力犯上作乱。但与此同时,既然东缉事厂和锦衣卫都肩负着监视外臣的相同职责,那这个新衙署设立后,外臣受酷吏之迫必将比今日更甚!阁臣也是外臣,他们当然不愿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而除了看得见的迫害之外,外臣还面临着一个看不见的威胁。东缉事厂之设是有损有益,其中得益的是皇帝,受损的是外臣。永乐此举,除了刚才的那些理由外,其实还暗含着借此机会进一步增强皇帝权势的用意。

华夏天下,向来是君与士大夫共治。但这两方孰强孰弱,全要靠各自的能耐去争!这种争斗通常不会直接摆上台面,而往往是伴随着各种机缘或事端产生。在设立东缉事厂这件事上,永乐既然出了招,外臣除非敢抗旨不尊,否则就必须在遏制君权之外另寻理由。而阁臣们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皇帝有可能管不好这个东缉事厂提督!

皇帝管不好区区一个内官,这句话本身就是对皇帝权威的巨大挑衅,而且暗含着对皇帝的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对君权的否定!这比遏制君权更要命!

阁臣们这时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拉进这场讨论中来。本来,东缉事厂之设无涉外朝,大臣们无权过问,永乐只需和高炽、瞻基他们商量便就足矣。而永乐之所以叫上三个阁臣,无疑是想通过他们,来窥视外臣的反应。如果连三个阁臣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对,那其他外臣想来也无法置驳,永乐便可放心大胆将东缉事厂设立起来,外臣就是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

三位阁臣大眼瞪小眼,皆是哑口无言。永乐见他们神色,心中顿有了底,遂呵呵一笑道:“既然尔等皆无异议,那此事便就这么定下!过两日朕便下旨,设立东缉事厂!”

东缉事厂,也就是后世耳熟能详的东厂,在这场讨论过后就此成立,并在大明王朝接下来的二百年历史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到明朝中后期,原本仅备顾问的内阁阁臣权力不断扩大,内阁首辅以“票拟”之权号令百官,地位几同宰相,而文官势力也在此过程中逐渐崛起,甚至对君权构成威胁。明朝天子为制约文官,遂大力抬高内廷司礼监地位,以东厂提督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司礼监秉笔太监以“批红”之权钳制内阁,又通过东厂监控外臣,从而使内官得以与文官分庭抗礼,在朝堂上形成新的平衡。不过,虽然明朝内官势力由此壮大,但由于其不能控制上直军,甚至连一个锦衣卫的人事之权都不能直接掌握,故他们始终未能像其唐朝先辈那样控制朝廷,更不用说反噬天子,这与唐朝后期天子的废立乃至生死都由宦官掌控简直有天壤之别!所以可以这么说,没有兵权的明朝内官,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势力,而是仰皇帝鼻息的狐假虎威之流,虽能祸官害民,但却无法悖逆主上;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中皇帝的一个化身,其之肆虐,亦只是君权扩张的一个表现。当然,这些都是题外之话。

东厂之设既定,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东厂提督的人选。既然无法阻拦设立东厂,那三位阁臣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这位首任东厂提督是个持正之人。不过在这一点上,阁臣更无决定之权,甚至连建议的权利都无。三人能做的,只有眼巴巴地望着永乐,静待其之决定。而在此过程中,三人心中充满了忐忑,生怕这位老皇帝再找出个跟纪纲一样德行之人来做这个东厂提督。

“至于这东缉事厂的提督,朕也已想好人选……”永乐有意耽搁片刻,才不紧不慢地道,“就由狗儿充任!”

三位阁臣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现在内监中地位最高的是内官监太监郑和,不过郑和奉命督师巡洋,肯定不会出任东厂提督。郑和以下,就数司礼监太监黄俨和代领内官监的司直监太监狗儿。狗儿武艺高强,人又机灵,由他出任东厂提督本是顺理成章。不过就在片刻之前,狗儿对永乐耍了心眼,虽然永乐并未怪罪,但是否会因此影响到东厂提督的任命就不好说了!刚才三位阁臣一直在担心,永乐会命黄俨出任提督。黄俨一直跟赵王打得火热,而经过唐赛儿一事后,三位阁臣皆对赵王心生警惕。要是把东厂交到黄俨手上,那简直就是当年纪纲的翻版!不过好在这种担忧没有变为现实。

狗儿虽有些鬼机灵,但品性一向端正,这一点杨荣他们甚为放心。而且,狗儿一直和东宫走得近,他掌控东厂,不管是对东宫还是文官都是有利无弊。听过永乐的话后,杨荣立即将目光投向高炽和瞻基,见他二人虽面无表情,但眉宇间却都隐隐透着几分喜色,想来对这个人选也是十分满意。

“狗儿这厮,总喜欢跟朕耍滑头!”众人正暗自盘算间,永乐又说话了,脸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次朕让他提督东厂,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办差,看他还敢不尽心!徐景昌的事就算了,宫里头那些淫贱货色,一个也别想漏网!”

“皇爷爷说的是!”瞻基笑眯眯地出言应和。此时的瞻基心中十分快活。狗儿的这一任命,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妙的机会;长期盘桓在心中的一份隐忧,这时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想到这里,瞻基一本正经地道:“东厂设后,一定能刹住宫中对食淫风!”

夜幕降临后,黄俨换上一身普通内官的衣服,一个人悄悄出了皇城。出东安门后,黄俨折向东南,沿着大街走了一小阵,便来到了十王邸。这十王邸沿着与北京紫禁城同时开建,供各藩王入京觐见时所居。十座王府沿着皇城依次排开,其中最南的一座,便是赵王朱高燧的府邸。黄俨走到赵王府附近,却不直奔王府大门,而是专门绕了个道,从王府南面的小侧门进府。进入府中后,他在一个小火者的引领下,直奔后院书房,待推开门进屋,朱高燧、赵府承奉杨庆以及蒙着面纱的史复已经等候在里面。

“王爷救救奴婢!”见到高燧,黄俨立刻跪下,语带哭腔道,“现在狗儿在后宫严查对食,好多宫人都被抓进了内官监。再这么查下去,迟早会查到奴婢头上。奴婢惹不起东厂,唯一的指望就是王爷您了!”黄俨一边说一边流泪,情状甚为悲切。

黄俨这次确实是急了。本来,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在内官中的地位仅次于内官监太监郑和。自打永乐三年郑和出使西洋后,他就是一直宫中内官之首。这些年,黄俨日子过得十分舒坦,平日里大肆收受贿赂不说,还把尚仪局司仪司的典乐魏清玉钓到了手。这魏清玉是女官中数一数二的美人,生得花容月貌,人见人怜;当年永乐都曾一度想把她收为妃嫔,只是虑着她是籍入宫中的建文罪臣后人,这才没有付诸行动。黄俨得此佳人,简直是乐不思蜀、夜夜笙歌。可没想到好日子正过得起劲,永乐却下旨严查对食,还设了个东厂来经办此事!

在后来的历史中,司礼监逐渐压过内官监,成为内官二十四衙门之首,东厂提督亦都由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而秉笔太监名义上的地位尚在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下。不过在永乐朝时,司礼监还没有后来的崇高地位,秉笔太监之职亦尚未设立,黄俨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地位颇高,但与东厂提督并无上下级的名分;而且东厂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狗儿和他的交情也稀松平常,这更让黄俨觉得麻烦不小。

黄俨打燕藩时起就开始侍候永乐,圣眷其实很不错。但此次永乐查处对食的决心相当之大,而他黄俨作为对食之人中地位最高者,一旦被发,那就算永乐心有不愿,也只能从重处罚,否则不足以服众。正是基于此虑,黄俨才慌了手脚。他左思右想,只能来求高燧,希望这位皇三子出面,在永乐面前给自己讨个人情。

“黄伴伴快快请起!”高燧起身上前,将黄俨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把他按到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坐了,自己也返回案后椅子上重新坐下,随即陷入深思。

黄俨是赵府在宫中的最大奥援,对他高燧当然要想尽办法相助。只是他此时所忧虑者还不仅是一个黄俨。

一直以来,高燧都和宫中内官打得火热,除了黄俨,还有许多内官和赵府有着或多或少的往来。这些人承着赵藩的照顾,同时也将宫中所听所见的各种秘闻源源不断地告诉高燧,对他揣摩父皇心志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迁都北京后,原先留守行在旧宫的内官也全部并入二十四衙门,高燧起初还以为自己在宫中的势力会由此变得更强,孰料父皇刚在新宫城里住下,就掀起了一场查禁对食的风波。这些天下来,已经有大几十口子被关进了内官监监狱,其中有好些都是和赵府往来多年的熟人。这样一来,高燧在宫中的耳目急剧减少,消息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灵通。而且缉捕对食仍在继续,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会身陷囹圄;何况就算此风结束,有狗儿提督东厂,以后也再要唆使内官吃里爬外也变得十分困难,赵府在宫中的臂膀面临着被彻底斩断的危险!

怎么办?高燧绞尽脑汁思考着:直接去找狗儿肯定不行,这小子打小就和高炽亲近,他多半不会买自己这个三殿下的帐。去求父皇也有不妥。自己虽是皇子,但早已成年受封。作为一个藩王,自己根本无权干预内宫事务。现在去求父皇,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送上门让父皇怀疑自己和内官勾结。左思右想,高燧仍无计可施,只得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史复。

史复垂着脑袋沉默不语。自打被高燧“招揽”入赵府后,史复比在汉府时更加孤僻,平日里几乎从不出府,也甚少接触除赵王亲信以外之人;而且,即便是在王府中,他也整日蒙着面纱,绝少以真实面目示人。高燧也怕被有心人认出史复身份,故也赞同他的这种做法,并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史复居住的厢房,就连高燧自己,除了有大事相商,也轻易不来扰他。要不是今日之事太过棘手,他都不打算让史复出现在黄俨面前。

半晌,史复终于抬起头,用幽邃的目光盯着高燧,道:“王爷,这次怕不仅是缉捕对食这么简单!依臣看,说不定有人想假公济私,趁机寻王爷您的晦气!”

“啊!”高燧蓦然惊觉。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这对食在南京皇宫和行在旧宫都甚为风行,凭什么这次已被捕入狱者中有近半之多都是原先行在旧宫的内官!原先他还想着这可能是因为狗儿是从南京皇宫迁过来的,对昔日同僚有所照顾,但现在听了史复的话,他突然意识到,这里头或许另有隐情。迁都前自己在北京留守多年,行在旧宫的内官皆视自己为主,现在虽然自己已不再担任留守,旧宫内官也归入二十四衙门,但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却是无法抹杀的。狗儿此举,如果真是另有图谋的话,那目标只能是自己!

“狗儿是东宫的人!太子和太孙可不希望宫里的内官和您打得火热!”史复轻飘飘又是一句。

高燧有些明白了。史复的分析不无道理,这次很有可能是东宫借着缉捕对食的机会,假狗儿之手,铲除自己在大内的势力!而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明东宫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想到这里,高燧顿时打了个寒噤,但又有些心存侥幸地道:“本王处事一向小心,从未像二哥那般和东宫直接冲突,大哥没理由注意到本王啊?”

史复一哂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殿下既然有夺储之意,那纵然万般谨慎,也难保不会露出马脚!何况……”史复话锋一转,又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您在这北京城经营多年,气候已成。现在朝廷迁都于此,有您这么一位势力盘根错节的亲王在,想来东宫也难以高枕无忧!”

高燧的脸色有些发白。史复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也十分在理。而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就更加麻烦:现在已经有好些人落到东厂手中。如果东宫有心,完全可以在他们身上玩些花样,将矛头对准自己!思及于此,高燧顿时一阵紧张:“行在旧宫内官,与本王关联甚深。如果先生推测是真,那大哥会不会拿他们做文章,说本王私结宫中内官?”

史复略一思忖,摇摇头道:“应该不会。虽说藩王不该和宫中内官往来,但殿下您的情况特殊。您留守北京多年,行在旧宫事务由您主持,和内官有些情分也属正常。这一点上头,东宫找不出茬来!”

听得此言,高燧顿时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史复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全身绷紧:“可要是牵扯到南京过来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高燧又是一惊。确实,自己在北京这么多年,和当年行在旧宫的这批旧人有关系完全说得过去,但把手伸到南京皇宫那就说不通了!而且与行在旧人不同的是,自己交结的原南京宫中内官大多是位高权重之辈,像黄俨、江保,都是父皇的心腹内侍。此外,当初自己对行在旧宫内官施恩,存的是未雨绸缪的心思,想待迁都后,再让他们发挥作用,现在迁都北京才区区数月,这批人在宫里还没成大气候,所以就算被东厂抓住也没什么。可黄俨、江保这帮老南京可就不同了。十多年来,自己就是靠着他们,才探听出无数宫中机密。如果缉捕对食之风继续蔓延,使这帮人也锒铛入狱,那严刑拷打之下,他们没准就会竹筒倒豆子,把和自己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一五一十吐露出来,这些事要被拿到父皇那里,那自己可真就麻烦了!想到这里,高燧心惊肉跳,顿时把目光对准了黄俨。

见高燧望向自已,黄俨知其心意,赶紧起身跪下,道:“老奴侍候殿下三十年,就算五马分尸,也绝不会说一句您的坏话!”

“黄伴伴忠心耿耿,本王岂会不知!”高燧立作感动状上前将他扶起。其实对黄俨心志,他也不能完全断定,不过眼下作此姿态肯定是必须的。待黄俨起身,高燧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道:“黄伴伴放心,只要有本王在,狗儿就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史复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二人惺惺作态,半晌方淡淡道:“其实黄公公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会有事!”

“哦?”史复这话一说,高燧还没怎么,黄俨却是又惊又喜,赶紧客气地问道,“先生为何会这般肯定?”

史复嘿嘿一笑,道:“黄公公在内官中也是威风八面的头面人物,一举一动,自有无数双眼盯着。你和魏清玉的那点子事,就算藏着掖着,又岂会无人知晓?只不过佯作不知罢了!现在狗儿抓了好几十口子,其中肯定就有知道内情的,只要东厂番役一上刑,他们肯定会把你这个头最高的给供出来。所以,没准皇上早就知道你的勾当!只是你是燕藩老人,皇上顾念旧情,不想把你扯进去,所以压住不提罢了!”

史复这话带着几分挪揄之意,可在黄俨听来,却犹如天籁之音。史复说完,黄俨心头一宽,不过仍有些顾忌地道:“万一狗儿是引而不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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