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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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雪莹虽与他熟络,但见他喧宾夺主,毫不顾忌自己有客人在场,未免有些尴尬,只是她性子温婉柔弱,不好开口拒绝。罗令则却鼓掌道:“好,今日能听到教坊新曲,也是平生一大幸事。”

  正好张媪领着酒肆伙计送酒菜上来,成辅端喜欢热闹的场面,趁最乱哄哄的时候一拨琴弦,一声脆响,恰如布帛撕裂一般,登时压住了所有嘈杂声,随即一片脆声,恍若大小不同的珍珠泻落在玉盘中。那成辅端开口唱道:“秦地城池二百年,何期如此贱田园?一顷麦苗五硕米,三间堂屋二个钱。”

  张媪见他唱得诙谐,讶然道:“成都知,你这是唱得什么呀,怪里怪气的,听着倒像是慈恩寺戏场的合生戏。”成辅端笑嘻嘻地道:“姥姥好眼力!这正是我新排的合生戏,预备过几日在舒王的庆生宴上表演用。”

  他所说的舒王名叫李谊,本是当今皇帝之侄,因格外聪明伶俐被德宗皇帝过继为第二子,备受宠爱。张媪听说当即笑道:“当今圣上偏心舒王,看来传闻不虚。”等到酒菜摆好,领着伙计自下楼去。

  艾雪莹却是听出了门道,将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都知是要借合生戏向圣人讽谏今岁大旱一事么?”成辅端道:“正是。”艾雪莹道:“哎呀,你这般岂不是会公然得罪京兆尹?以他为人之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你。”

  成辅端收敛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肃色道:“莹娘若是亲眼见到百姓被迫拆屋缴税的惨状,也会支持我这么做。”艾雪莹知道他成天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其实内心极有正义感,他既是主意已定,万难劝转,可如今京兆尹李实权势熏天,宰相都要靠边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只好婉转劝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如都知再跟教坊使商量一下。”

  唐代教坊是官方音乐机构,下设教坊使、教坊副使、都知等职,教坊副使、都知等都是专业乐工、优人充任,唯独教坊使以宦官兼领。艾雪莹这样说,无非是暗示成辅端拉扯上宦官势力——当今皇帝信任宦官,付以最重要的禁军兵权,若说京兆尹李实真有所惧怕,当是那些手掌神策军的宦官了——这样万一李实想要报复加害,起码还有和缓的余地。

  成辅端却没有她这般深谋远虑,完全未领会她话中的深意,只敷衍地“嗯”了一声,道:“莹娘,你这面紫檀好是好,可声音不够亮,总觉得有些沉闷。”艾雪莹道:“是,我正打算等去老赵那里取回紫藤时送这面紫檀去调一下,不想成都知倒帮我送来了。”成辅端笑道:“不如我再替莹娘跑一趟,将这面紫檀带去老赵家,反正也是顺道。”艾雪莹道:“有劳。”成辅端便取了紫檀琵琶,朝空空儿、罗令则拱手作别道:“二位郎君慢用,幸会。”

  等艾雪莹送走成辅端,罗令则感慨道:“这位成都知倒是个人物。”艾雪莹猜想他也听懂了成辅端所唱的曲子实际上是在讽刺京兆尹,只是李实耳目遍布京城,不宜多谈,只笑道:“耽误这半天,该坐下来好好陪两位郎君喝一杯了。”罗令则笑道:“正是,到现在还没有喝到这剑南烧酒呢,倒是空兄已经数杯下肚了。”

  于是三人边吃酒边聊天,罗令则极是健谈,不断问莹娘些京城风物。空空儿只是默默坐在一旁饮酒,偶尔问他才简短答上一句。他那种超然尘世的澹然很是特别,似乎他的世界不需要有人来问津,也不需要有人来了解,而他本人只是静静地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从中觉悟着什么。

  笑言既洽,不知不觉间,几人都喝身子发热,甚至解开了外衣,忽有鼓声四动,这是夜禁的鼓声,往外一看,才知已经是日暮时分。罗令则道:“呀,竟然这么快就夜禁了。空兄,你我也该告辞了。”扭头一看,空空儿半倚在墙上,满脸红潮,双眼紧眯,多少有些神智不清了。也难怪他如此姿态,那一坛见底的烧酒一多半都进了他的肚子。罗令则见他不应,又催叫道:“空兄,夜禁了!你是住在崇仁坊的魏博进奏院么?怕是来不及赶回去了。”

  艾雪莹忙道:“罗郎何必心急?”她主动邀请罗令则、空空儿上来翠楼,原是留意到二人不凡之处,谈了这半日,早就对罗令则暗生好感,当然要设法留下他,至于空空儿也不难安排,扶他到客房睡上一宿。一念及此,便扬声叫道:“阿姨,空郎饮的醉了,麻烦你扶他去客房歇息。”那艾小焕一直在暗中留意楼上动静,闻言欣然奔上来道:“交给我吧。”上前拿了长剑玩弄了几下,这才扶住空空儿道:“走吧。”

  罗令则见空空儿醉得厉害,站也站不稳,忙上前帮忙,待将他在客房安顿好,才重新回到翠楼,却见堂内已经掌上了纱灯,多了几分暖意和朦胧,艾雪莹新换了一身淡黄罗纱半躺在卧榻上,酥胸若隐若现,极是撩人。罗令则也是个聪明人,见状已经明白几分,上前道:“令则明白娘子的心意,只是我有难言之隐,不敢耽误娘子前程。”艾雪莹闻言悻悻坐起身来,问道:“莫非罗郎已在南兰陵娶有家室?”罗令则道:“当然不是,令则尚未娶妻。”艾雪莹道:“那么……”

  忽听得庭院中张媪喝道:“谁?谁在哪里?”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答道:“将军到了。”张媪道:“将军?将军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蓦然大惊失色地道:“哎呀,莹娘那里还有客人……”正欲赶进楼去通知艾雪莹,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劳姥姥大驾,老夫自己上去就行了。”张媪似是对那人十分畏惧,当即喏喏而退。

  艾雪莹早听见动静,慌忙道:“罗郎怕是要避一避。”罗令则见她面色惨白,浑身发抖,恐惧异常,十分纳罕,道:“既是娘子有贵客到来,在下走便是,如何还须避一避?”艾雪莹道:“郎君有所不知……”只听见楼梯“噔噔”作响,知道人已经上来,避也避不了了,只好道:“一会儿还请郎君不要多说话。”

  那人步伐极重,听起来像是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哪知道上楼一看,竟只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面白无须,神态也甚是萎靡。艾雪莹忙迎上前行礼道:“莹娘拜见杨将军。”那老者杨将军道:“嗯。这人是谁?”艾雪莹道:“是罗郎。”罗令则道:“在下罗令则,见过将军。”又道,“莹娘既有贵客,在下这就告辞。”艾雪莹道:“是,请郎君慢走。”

  罗令则刚到楼梯口,杨将军突然叫道:“等一下。”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来转去,问道,“你真姓罗么?”罗令则傲然道:“当然,将军有何疑问?”杨将军道:“老夫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艾雪莹知道杨将军喜怒无常,生怕罗令则一个回答不小心惹怒了他,忙道:“这位罗郎是南兰陵人氏,才新到京城不久,将军如何会见过他?”一边朝罗令则使了个眼色,罗令则会意,便自行下楼出门。不防花丛后闪出一个人影来,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艾雪莹的弟弟艾小焕,忙问道:“小哥儿藏在这里做什么?”艾小焕将手背在后面,道:“这里是我家,轮得到你来问我么?”

  罗令则一想也是,便道:“那我走了。不过……那位空郎可是你姊姊的客人,你趁他喝醉偷了他的剑可不厚道。”艾小焕将手拿出来,果然握着空空儿那柄长剑,不悦地道:“郎君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借来看看,一会儿看完了自然会给他还回去。”罗令则道:“那就好,我走了。”艾小焕道:“哎,已经夜禁了,你出不去的。”罗令则笑道:“我家就在虾蟆陵中,不必出坊门。”艾小焕闻言开了大门,送他出去。

  外面天色早已黑透,罗令则抬眼一看,对面郎官清酒肆虽则灯火通明,却是冷冷清清,人稀客少,对照盛唐诗文中常见的酒肆中人头攒动、通宵畅饮欢的场面,真可谓天壤之别,心头一时感怀,怅立良久。

  他不知道他盯着酒肆发呆,酒肆中也正有人瞪着他看,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校书郎元稹。

  这元稹风流成性,最好喜新厌旧,少年时曾费尽心思追求远房表妹崔莺莺,一旦得到手又抛弃了她。白天在酒肆时艾雪莹派人当着他面请走另外两名男子,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正好他妻子去了东都洛阳探亲,李绅也说今晚要去白居易新居住一宿,他便在夜禁前找借口摆脱掉老友,重新回来郎官清酒肆,名义是饮酒,其实是目不转睛地监视着翠楼。等看到罗令则出来时,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忙结了酒钱,奔到翠楼门口。正欲敲门时,又见高楼上人影映窗,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不由得一呆,暗到:“莫非那名带剑的邋遢男子空空儿还在?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莹娘看上的会是他!”心中不免起了鄙夷之心,不愿自比于空空儿,转身正欲离开,忽见一队金吾卫骑卒正循行过来——唐代夜禁后街上禁人行走,犯禁者一旦被巡逻的金吾卫士发现,不论官民,轻则鞭挞,重则当场杖杀——慌忙躲到门前的石狮后。不料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那队金吾卫士骑得既慢,到了酒肆门口更是下马买酒,折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他们走远,正要借机离开,到对面旅舍将就一宿,忽见一条黑影自东边墙根闪出,迅疾如风,奔近翠楼,脚下微一用力,竟然轻而易举地攀上围墙,旋即翻进庭院,不出一点声响。

  石狮背后的元稹瞧得目瞪口呆,知道是遇上了传说中身手了得的飞天剧盗,有心呼叫示警,不远处就有一处武候铺,只要他出声呼喊,金吾卫士片刻就能赶到。可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他自信能对外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深更半夜违反宵禁来到翠楼,可他过不了妻子韦丛那一关,他岳父韦夏卿门生满朝,得罪了韦氏一族,就等于彻底毁了仕途前程,况且此刻正是他校书郎任职即将期满、需另谋高就的关键时候。盘算至此,决意悄悄离开,不趟这滩混水,忽闻见翠楼上传来两声闷响,似是重物倒地,再朝上望时,楼内灯火倏然熄灭了。

  正纳闷间,听见墙头“嗤”的一声,有人跃了出来。今日正好是月末,不见月光,然而映着郎官清酒肆前的两盏透亮的气死风灯,元稹可以清楚瞧见那黑衣人,上下全黑,连面上也蒙了黑布,右手提着一团物事,分明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一刻,元稹心悸得几乎要惊叫出声,幸得及时用手捂住。只见那黑衣人左右望了一望,便重新往东而去,瞬间没入黑暗中。元稹大气也不敢出,等到黑衣人走远,欲逃去对面酒肆,却发现脚下早已经软得透了,微一挪动即瘫倒在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元稹开始觉得背上嗖嗖发凉,原来是适才惊出一身冷汗,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脚,勉强扶着石狮子站起身来。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忽然又见东面墙根下摸索过来两条黑影。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适才那凶手听见动静要回来杀他灭口,正欲出声呼救,却见那两人身影纤细窈窕,似是女子。心念一动间,那二人已经敏捷地翻过墙头进了院子。他知道机不可失,慌忙趁着月色逃离了这诡秘的是非之地。

第2章 血剑苍玉

  却说那两名黑影翻过翠楼院墙,刚一落地,一人便发出一声娇柔惊呼,果真是女子之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大呼小叫做什么?”先前那女子道:“这里躺着一个小孩子。呀,他醒了。”

  那小孩子便是艾小焕,他一直躲在庭院中留意楼上动静,适才见到有黑衣人跃进来,不及出声就被打晕了过去,对方出手并不重,后进来的两名女子正好有一人踩在了他脚趾上,惊痛之下,立时便醒了过来。那踩到他的女子俯身问道:“空空儿在哪里?”

  艾小焕早就被打懵了,甚至对自己目下的处境也没有明白过来,只茫然指着北首房间道:“他喝醉了,在客房里面睡觉。”话音未落,便被那声音低沉的女子重新打晕了过去。

  娇柔声音女子道:“呀,玉清姊姊,他不过是个小孩子。”那玉清道:“小孩子会拿着剑躺在院墙下睡觉么?这里有些古怪,郡娘,赶快去办正事要紧。”

  二女摸进客房,一进门便闻见酒气熏天,空空儿躺在床上,睡得如死猪一般,对外人进来完全不知。郡娘笑道:“这人当真是醉生梦死了。”自腰间拔出一柄梅花匕首,正欲往空空儿身上,玉清道:“等一等,先弄醒他问清楚再说。”客房桌上有现成沏好的茶水,她取过茶壶,将茶水尽数淋在空空儿头上。

  空空儿宿酒未醒,昏昏昧昧中忽觉得面上雨水淋漓、一片冰凉,勉强睁开眼睛一看,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正架在自己颈间,不由得一惊,酒立即便醒了五分。他是习武之人,微一清醒便本能地去摸枕边长剑,却是抓了个空,这才知道兵器已经被人取走。再凝神细看,两名黑衣蒙面人正站在床前,一人掏出一枚铜钱,道:“我问你,你这仰月是从哪里来的?”语气虽然冷峻,却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

  空空儿一时懵懂,不知身在何处,又如何为人所制,问道:“你说什么?”顿觉颈中一紧,制住他的郡娘道:“姊姊何必跟他多废话,直接杀了他岂不干净?”

  玉清道:“我再问你一次,这枚仰月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空儿茫然问道:“什么仰月?我根本不知道娘子在说什么。娘子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要杀我?”玉清道:“这枚仰月是我亲人所有,如果不是你杀了他,如何到了你手中?”郡娘催道:“外面有人来了。姊姊,快些杀了他。”

  玉清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寒光闪闪,宛若坚冰。临死之际,空空儿倒是神色自若,昂然道:“你们杀了我也好,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你们说的事我一概不知。”

  玉清本已举起匕首,闻言又犹豫起来。忽听得有人在门外叫道:“莹娘,请开下门,我是罗令则,我有要紧的东西落在你这里了。”

  郡娘闻声回头,手头微微松动,空空儿顺势朝床角滚去。只是他醺醉之下,身手比往日迟钝了许多,不过自己不觉而已。刚侧过身子,玉清已经倒转匕首,拿手柄击打在他后脑勺上,登时将他打得晕了过去。又搜他身上,除了一纸公文和几吊铜钱,再无他物。

  只听见门外罗令则又喊了几声,始终无人应答,自悻悻去了。郡娘道:“那人走了,快杀了他为姊夫报仇。”玉清道:“不,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不能就此贸然杀了他。这翠楼很有些蹊跷,明明是家妓院,却是灯火全无,门外叫喊也无人应答。我们别再惹事,还是赶紧走吧。”郡娘道:“难道就此放过他?”玉清扬了扬公文,道:“知道了他姓名来历,不难再找到他。”当即与郡娘悄悄翻墙离开,翠楼重新陷入一片沉寂中。

  五更二点晨鼓响时,空空儿终于醒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脑后更是隐隐作痛,坐起来环顾四周,昨夜所发生的一切恍若梦境,突然来临又悄然离去,虚幻如同夏季繁花,唯有颈间为匕首划伤的痕迹犹在,右手还握着一块自那女子腰间取下的玉佩。他凝思片刻,收好玉佩,走出客房。

  外面天光刚朦朦发亮,庭院中雾气极重,处处一片混沌。忽见翠楼前那几株黄金印菊花花瓣上有几滴红点,心下大奇,凑近一看,竟是血迹,翠楼楼门洞开,一条血线从中洒出,一直到墙根下。正暗觉不妙之时,听得楼上传来“戳死你、砍你的头”的喝骂,赫然是艾小焕的声音。忙赶进楼来,却见张媪横躺在门槛后,额头满是鲜血,吓了一跳,俯身一探她鼻息,却是呼吸均匀,原来受伤并不重,只是晕了过去。又急忙赶上楼去,正撞见艾小焕提着他的长剑跌跌撞撞地奔下楼梯来,那剑上鲜血淋漓,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艾小焕一见到空空儿,顺势将长剑塞到他手中,嘟囔道:“还你的剑。”空空儿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姊姊呢?”艾小焕道:“她在楼上。”仿佛做错了事生怕被人抓到,飞快地自空空儿身旁滑溜过去,头也不回地奔出楼去。

  空空儿几个箭步奔上二楼,见到的是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一切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凌乱无比,那面珍贵的紫藤琵琶也覆倒在地,背部破了一大块;琵琶的主人艾雪莹则一丝不挂地倒在卧榻下,仿若白玉美人,香艳无比。只是光洁滑腻的肌肤上有无数鱼鳞般的小伤口,似是牙齿咬啮、指甲抓挠的痕迹,有新伤也有旧伤,遍布全身;榻上则仰卧着一个无头男子,赤裸的上半身被利器戳得血肉模糊,血腥不堪。

  空空儿忙上前扶起艾雪莹,见她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忙脱下外衣,盖在她裸露的身体上。又抢过去查验那无头男子,见他断颈之处肌肉松弛,分明是一老者,这才明白是另外一人,并非昨日还在一起饮酒的罗令则。他略微松了口气,拣起自己的长剑、剑鞘插好,飞奔下楼,见张媪还躺在原处,艾小焕却是不见了,叫了几声也无人答应,见大门虚掩,料想小孩子惊吓得不轻,大约跑出门了,只好将门掩上,自己去找人报官。

  乳白的晨雾四下随风飘转,街上行人极少,对面郎官清也是门板紧闭,尚未开张,他只好朝坊门赶去。

  虾蟆陵坊正黎瑞刚取钥匙开了坊门,正站在武候铺前打着呵欠与守卫坊门的卫士说话,忽见一条灰绰绰的影子自朦朦雾气中冲出,原来是一名年青男子,携着一柄长剑,满手是血,模样着实诡异,如传说中的游魂那样,不由得一愣。

  那男子正是空空儿,疾行如风,奔过来道:“翠楼里面死了个人,请坊正速派人报官。”

  黎瑞吃了一惊,问道:“死的是谁?是张姥,还是莹娘?”空空儿道:“都不是,是个老年男子,不过被人割走了脑袋,认不出是谁。”

  黎瑞一听是无头命案,神色大为紧张——虾蟆陵一向风平浪静,突然连续发生重大命案,他是坊正,难辞其咎,加上现任京兆尹为人苛刻,最好以重刑立威,上次郎官清酒肆无头窃贼案因他及时找到人头有功,京兆尹只将当日当值的坊卒打了五十杖,未牵连到他,可来往翠楼的非富即贵,怕是这次没有那么好运气了,不单要丢官,还要被处以徒刑——也不及多问,因武候铺的卫士属于金吾卫管辖,并非他下属,只能好言相请一名卫士去宣阳坊找万年县尉侯彝报案,又请两名卫士与自己一道朝翠楼赶去。空空儿既是报案人,又是昨晚住在翠楼的客人,手上沾满血迹,有重大嫌疑,当然不能就此放走,便带着他一道折返回来。

  进来翠楼一看,张媪已经清醒,正抱着一根楼柱瑟缩发抖,黎瑞叫她也不应声,似是吓得傻了。一干人径直上楼来,艾雪莹正倚靠在卧榻腿上,鬓发乱洒,光着双脚,只单批着空空儿的外衣,幸好那见长袍够长,盖住了她全部身子。唯有一点十分离奇,卧榻上并没有空空儿所称的无头男尸,只有大滩血迹,表明那里曾有过一具尸体。

  黎瑞问道:“尸首呢?”空空儿也很是困惑,道:“我不知道,刚才明明在这里的。”黎瑞问道:“娘子,刚才是否有人进来过?”艾雪莹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还是没有看见人进来。

  黎瑞忙与卫士四下仔细寻找,将翠楼每一间房搜遍,就连厨边的水井都捞过一通,却始终没有发现无头尸首。黎瑞狐疑问道:“你当真看见了无头尸首?”空空儿道:“当然。不然的话,这卧榻上哪里来的血迹?”黎瑞道:“那么你手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空空儿已经料到一旦说出实情,将会对自己十分不利,还是照实答道:“是从我剑上染的。”黎瑞道:“这么说,你的剑就是凶器了?”空空儿道:“这我可不能肯定。”

  一名卫士劈手夺过长剑,拔出来一看,忍不住赞道:“好剑。”黎瑞可不懂得赏剑,见那剑尖尽是鲜血,喝道:“这不是凶器是什么?快说,你将尸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空空儿甚是平静,道:“剑确实是我的,但昨晚上就不见了,今天早上是这位娘子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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