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连中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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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皇帝的万寿,抚远大将军胤祯回任了。仍如当初迎接那样,朝阳门外,冠盖云集,恭送如仪。

  爱子回京,将近半年,而德妃却只见过十来面。尤其是行期已定的那几天,胤祯的公务极繁,德妃想找个机会说几句母子之间的私话,都找不到机会,因而不免抑郁不欢。亏得弘历善解人意,看到祖母面无笑容,若有所思时,总是没话找话地为祖母解闷,必得等德妃开颜一笑才罢。这天是宜妃来串门子,弘历很懂规矩,替这位庶祖母行了礼,回明德妃,带着哈哈珠子到“乾东五所”未成年皇子所住之处,去找“二十一叔”胤禧习射。

  望着他的背影,宜妃忽然叹口气说:“这孩子倒是真不坏!”

  “不坏就不坏,你可叹什么气啊?”德妃问说。

  宜妃不做声,深沉地摇摇头。这使得德妃越感困惑,怕她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便吩咐宫女回避,好让她开口。

  “十四阿哥要有宝宝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

  一听这话,德妃自然关切,赶紧问道:“莫非有什么道理?”

  “如果十四阿哥有这么一个儿子,皇上就更放心了!”宜妃轻轻说道,“将来两代都有好皇帝。”

  “啊!”德妃顿时觉得有些烦躁,却说不出是何道理。

  她只觉得这件事有点儿不大对劲,但一时却想不透,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宜妃很厉害,看出这可能是雍亲王谋夺大位的先声,但此事关系极大,再说,毕竟也无确据,话只能说到这里,不能再多一个字了。

  于是,她自己把话题扯了开去,“又快上热河了!”她说,“去是真想去,可又太累,真不知道去好还是不去好。”

  “是啊!”德妃关切地说,“从开春以来,老说你闹病,可得自己保养。”

  “大概,”宜妃苦笑道,“也快了!”

  “别说这样的话!你比我小得多,着实还有几年舒服日子过呢。”

  “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宜妃摇摇头,“一动就气喘,有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就仿佛大限到了,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常受这种刑罚,活着也没有意思。倒是你,将来还有当太后的日子。”

  “别说这话!我可从不敢想有那么一天!”

  “事情明摆在那里。”宜妃忽然说道,“姊,我求你件事,行不行?”

  “说什么求不求?你说就是。”

  “到你当了太后,我还不死的话,你放我出去,行不行?”

  “怎么叫放你出去?”德妃笑道,“我也没有那个权。”

  “我是真心求你!”宜妃很认真地,“九阿哥人很聪明,就是不大安分,我实在不放心,我得看着他!”

  “原来是疼小儿子!”

  “你不也疼小儿子吗?”宜妃又问,“德妃,你答应我吧!”

  看她这样郑重其事,德妃不忍推辞,可也不便真个以未来的太后自居,只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果然十四阿哥有那份造化,你知道的,他为人厚道,很敬重长辈的!”

  “这就是了!”宜妃笑嘻嘻地,“有你这句话,我才能放心。”

  德妃始终在困惑,不知道她为什么把未来的事,看得那么急?而况这是根本不必预先要求的事,果真自己当了太后,他说要九阿哥奉迎母妃到府怡养,自己还能不许吗?

  这一回随驾到热河的妃嫔、皇子、王妃,人数特多,弘历是少数准许随行的皇孙之一。到了避暑山庄,皇帝指定万壑松风为几个皇孙读书之处。

  这万壑松风是读书的好地方,尤其宜于年轻人住。因为据冈背湖,一面是数百株枝叶茂盛的黑皮松,一面是险峻的岩壁。下面临湖有个亭子,名为晴碧亭,皇帝常常泊舟于此,步行百余步石级,来看孩儿的功课。

  这天黄昏,弘历正在冈上闲眺,忽然发现御舟已近晴碧亭,他心里正在默忆皇帝亲自讲授的一篇《爱莲说》,自觉只字不误,如果能有机会在祖父面前背诵一遍,必蒙嘉奖,恰好御驾到达,自然迫不及待地要去迎驾。

  于是舍正路不由,自险峻的岩壁,攀缘而下,看得准,踏得稳,像猿猴似的连蹦带跳,速度极快。

  在晴碧亭畔的皇帝,看得大为惊心,急急喊道:“别跳,别跳!当心摔着!”

  到底只有十二岁,冲劲有,要收住却很难,弘历还是顺着势子到了冈下,喘着气笑,很吃力地喊一声:“爷爷!”往地下一跪。

  “你这孩子!”皇帝呵斥,“怎么不知道轻重!”

  “急于见爷爷。这么走,快一点儿。”弘历又说,“下次不敢了。”

  既然自己知错,皇帝亦就不再责备,说一句:“跟我来!”

  皇帝就在晴碧亭中小憩。随扈的太监摆上茶果,皇帝抓了一把糖莲子在手里,还有话说。

  “莲字是平声还是仄声?”

  由这一问,弘历知道要考他了。题目当然是由浅入深,所以他不敢轻忽,明知脱口可答,仍旧想一想,以防万一的错误。

  “是下平声。”

  “在哪一音?”

  “一先。”

  “莲跟荷,是不是一个字?”

  题目一下子很深了。弘历想了一会儿,方始答说:“是一个字,可也不是一个字。”

  皇帝笑了,“你倒说道理我听。”他又加上限制,“先说,何以是一个字?”

  “原是北方人,以莲为荷。后来就不分了,荷花就是莲花,莲花就是荷花。”

  “这个说法不怎么透彻!”皇帝又问,“你再说,莲跟荷的分别。”

  由于皇帝有不太满意的表示,最争强好胜的弘历便精神抖擞地说:“《尔雅》上说:‘荷、芙、蕖、其茎茄、其叶葭、其本密、其华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照此说来,荷是总称,荷的每个部分,都有专门的名称,莲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好!”这一次皇帝满意了,“那么,莲是哪一部分呢?”

  “莲蓬。”弘历很快地说,“剥去花瓣就看到莲子。”

  “莲子呢?叫什么?”

  “‘其中的’,的就是莲子;‘的中薏’,薏就是莲心。”

  “莲与荷既可通用,又不可通用。哪些是不可通用的,试举例以明之!”

  “是!”弘历想了一下,“譬如‘莲房’,决不能叫荷房;‘负荷’,决不能叫‘负莲’。”

  这样解释并不算太圆满,但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孩子,皇帝觉得已是非常之难能可贵了,又何忍再作苛求。

  不过,他也没有嘉奖,只问:“你的火器练得怎么样了?”

  弘历颇为失望,因为他自觉莲与荷的区别,已说得再清楚不过,谁知皇帝仍有不甚许可之意,不知是何缘故?因此,对于火器虽自以为极有把握,却不敢说一句满话,只这样回答:“正跟十六叔在学。”

  “上次我看你三枪之中,只能中一个红心。如今可有长进?”

  “回爷爷,如今已不打死鹄子了!”

  “那么打什么呢?”

  “打活的。”

  “活的打什么?”

  “不拘什么,”弘历答说,“只要看见飞的、走的,能打的地方都打。”

  “喔!”皇帝颇为诧异,“照这样说!你打火器,已经很好了。”

  “孙儿不敢说。”

  皇帝忽然动了兴致,“我倒要考考你?”他喊一声,“来啊!”

  于是御前侍卫六保,疾趋上前,躬着腰静静待命。

  “取火枪!”皇帝又说,“问敬事房太监要放生的鸟雀来。”

  “把我常用的火枪也取来!”

  这好像是祖孙俩要比赛枪法了,因而吸引了好些能够到得御前的宫眷与太监,都要来看个热闹。

  不一会儿,取到两支火枪,一支是皇帝御用的,一支尺寸较短但极精良。皇帝一一检视之后,向弘历说道:“我要考考你!”

  “是!”

  “你平时打多少步的鹄子?”

  “三百步、五百步不等,要看地方大小而定。”

  “你这支枪可以打得很远,不过远了取不准,打三百步吧!”

  于是御前侍卫量准了部位,在湖边立了个三百步的鹄子,同时展开警戒,看有没有人误撞进来,发生危险。

  及至布置已毕,皇帝方取了五粒子弹给弘历,“你打五枪,若能四枪中红心,我有奖赏。”他拍拍他的头说,“好自为之!”

  大家听皇帝没有跟孙儿比赛之意,不免失望。可是,在弘历正瞄准鹄子时,皇帝却又示意侍卫,替他的枪填上子药,不由得又生希望了!

  “砰!”弘历开了第一枪后将枪放下,等候报告。

  检鹄子的侍卫,高举两面锦旗——道是正中红心的标示,于是鼓声大作,大家都喝起彩来!

  “中了一枪了!”皇帝笑道,“再来吧!别心急!”

  “是。”弘历聚精会神地,又中红心,彩声越发热烈。

  “砰!”又一枪,接着是鼓声与彩声并作,响得越发厉害。

  “连中三元,倒也不容易。”皇帝说道,“再中红心,我把这个给你!”他将他的枪举了起来。

  原来奖品是御用的火枪,弘历大为兴奋,也越发用心了。正当要开枪时,只听身后“砰”然大响,不由得吓一跳,赶紧将扣在扳机上的手放了下来,很快地转身来看。

  只见皇帝含着笑,单手擎着枪,枪口还在冒烟,原来皇帝朝天开了一枪,很显然地,是要试试他的胆子。

  “很好!你的镇静功夫不错。第一、身子没有抖;第二、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受影响。这样的处置,一点儿不错!你不用再打了!我把奖品给你。”

  于是弘历丢下自己的枪,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御用火枪,站起身来,交给侍卫,才跪下来磕头谢恩。

  磕完头提出一个请求,“爷爷!”他说,“今年行围,孙儿要跟爷爷一起去。”

  “这可许你不得!”皇帝又为了安慰他,复改口,“到时候再看吧。”

  弘历自不免怏怏。于是有个哈哈珠子四儿献议,“向来行围,要满了十五岁才能随扈,因为野兽一出来,能打就打,不能打要避开,全靠马骑得好。年岁太小只能骑小马,跑不快。小主子的身材高,不妨练着骑一骑大马。马上功夫一练好,万岁爷放心了,自然带小主子一起去行围。”

  “言之有理!”

  从此,弘历便偷偷地学骑高头大马,将踏蹬收上一些,勉强也能对付。骑过五六天,功夫长进不少。马也熟了,只是他屁股上的肉也磨破了,悄悄找来些金创药敷上,只是行动不便,到底让雍亲王识破,追问究竟,方知真相。一时又气又急,将弘历狠狠责备了一顿,说他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懂,万一摔了下来,非死即伤,大伤祖父之心,岂非不孝?

  这一来,自然仍旧只有骑小马。但驰骋惯了的,忽然弄一匹跑不快的小马,处处拘束,别扭极了,少不得又要向四儿问计。

  “法子是有一个。”四儿答说,“奴才知道有一匹川马脚程极好。川马的个颈小,冒充得过去,不过一大清早最好别骑!”

  “为什么呢?”

  “一早一晚,王爷阿哥们都在练骑射,撞见了诸多不便。最好是中午牵出来骑。”

  时逢盛夏,中午都在高大深广、凉爽宜人的殿厦中,或者看书、写字,或者做诗敲棋。骄阳之下静悄悄一片,没有人管,确是偷着去习骑的好晨光。

  “中午也有阴凉的地方,奴才看狮子山西面,一大片林子、树叶子遮得极严,到那里去骑马,一定不错。”

  “好啊!”弘历兴致勃勃地,“你赶快把那匹川马去弄来。”

  “这可得慢慢儿来,奴才得跟内务府去商量。”

  “那你马上就去。”

  四儿不辱所命,说是已商量好了,只是借弘历骑一天。

  “那怎么行?还不如干脆不要。”

  “内务府的人说得不错,小主子现在正得宠,跟万岁爷提一声,把那匹马赐给小主子多好!那一来,过了明路,堂而皇之地骑,也用不着怕人看见。”

  “那不好!”弘历实在是很懂事了,说话跟大人一样,“我不能因为皇上喜欢我,就随便跟皇上要东西!”

  “小主子这么说,奴才就把马去借来,不过,仅此一回。”

  “你先借来我骑一骑,果真是好,我有法子把它弄了来。”弘历说道,“几时皇上考我功课,考好了必有奖赏,那时求皇上把这匹马赏给我,就不嫌冒昧了。”

  “说得是!明儿中午,奴才把马去借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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