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锦幄暖,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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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浔回到馆驿就一头钻进了书房,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唤辛雷和费贺炜进去。两人进了书房,就见夏浔正将一封书信封好火漆,桌上还摆着一摞书信。

    夏浔招呼二人近前,拿起早就写好的一封书信,递予费贺炜道:“你速去辽东,把这封信交给开原侯丁宇,叫辽东布政使万世域、都指挥使张俊与他,三人一同开启,遵嘱行事,不得迟误,立即上路吧!”

    “是!卑职遵命!”费贺炜不敢多问,赶紧揣好书信,向夏浔重重一抱拳,转身走出书房。

    夏浔又将刚写好的那封书信连着其他两封书信递与辛雷,说道:“你速速回金陵一趟,必须把这封信直接交到东厂厂督木恩手中,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辛雷答应一声,刚刚接过书信,夏浔又道:“办妥此事之后,你再转往肃州一行,去见西宁侯宋琥,然后转道浙东双屿,将信交与许浒。”

    辛雷一呆,道:“既如此,那卑职先去肃州然后折返东南,去金陵和双屿岂不是好,如今这般,要走许多冤枉路?”

    夏浔道:“事有轻重缓急,给木恩的消息是最最重要的,耽搁不得,所以要先去金陵,至于肃州和双屿,一东一西,你愿意先去哪边都无妨了。”

    夏浔皮笑肉不笑地道:“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立伤骨,多走走嘛,活动活动,肾水才足啊!”

    辛雷听了立即向夏浔拱一拱手,屁也不放便溜之大吉了。

    夏浔笑嘻嘻地走出书房,小丫头弦雅从书房东墙角急急转了出来,一见夏浔站在那儿,急急收不住脚,险些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去,夏浔伸手往弦雅肩头一按,一股大力沉下,将她定在那里,好笑地道:“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又做什么了?”

    弦雅知道主人性情温和,倒不怕他,吐了吐舌头,嘻笑道:“老爷,有两位大人急着要见您呢,小婢刚刚将他们请进客堂,两人都说是有要紧的公务事禀报老爷!”

    “哦?”夏浔疑惑地道:“我去瞧瞧!”

    客堂里两位官员正坐在那儿吃茶,相互攀谈说话,夏浔迈步走了进来,弦雅道:“两位大人,我们老爷来了!”

    两位官员赶紧放下茶杯,趋前拜见,一经通禀名姓,原来其中一人是瀚林院五经博士叶锦廷,另一人是钦天监监副陈文涛,两人虽然同到馆驿,却不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

    瀚林博士叶锦廷是从金陵来,因那《永乐大典》已然编撰完毕,永乐大帝赦令其护送大典到北京,储放与北京城中。

    这部宝典集齤合了全国数千士林名流,穷尽三皇五代之至大明永乐年止所有典籍文章,可谓旷世之宝、无价之宝。永乐要兴这文教盛事,固然是为了天下士林之心,可是这样一部学术总纲,既然编撰完成,当然不舍得置放宝库,任它腐朽。

    只是编撰这部宝典,耗资甚巨,如此庞大的一部丛书典籍,即便由朝廷来印刷发行,也是一笔难以承受的支出,况且这部宝典包罗万象,士民百姓不可能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整部,也不需要留存整部宝典。

    朱棣还记得夏浔当初所说的办法,可着各书坊誊录,各自雕版印刷其中一部分,独家发行贩卖。这样既可以让这部学术宝典真正的用之于民,利之于民,又可以让它开枝散叶,遍行天下,所以宝典运到北京之后,就要立即依此办理。

    夏浔现在身负秘密使命,朱棣并不想让他分神再去操办此事,这件事本来是要赵王牵头,行部操办的。不过整个计划本来就是出自夏浔手,所以朱棣命叶锦廷运宝典到北京时去见夏浔。

    并不叫夏浔操劳此事,不过整个安排却由他督查谏议,配合赵王和行部。叶博士赶到北京之后,马上去见赵王,结果赵王不在京里,现如今那运送宝典的一辆辆大车还停在城里未曾安置呢,所以就急急转来拜见夏浔。

    夏浔听他说明来由,又问钦天监陈文涛来意。陈文涛所言却是关于天文台的建设事宜。

    北京本有一处天文台,是从金朝时候起开始建立的,金灭北宋后,从汴京将天文仪器运至北京,建造了一处天文台。元朝建立后,又扩建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天文台,郭守敬就是在这处天文台上夜观天象,计算出一年为365.2425天,同现在世界公认的数值仅差了26秒,精确度高的吓人。

    明朝定都于金陵,天文台便设在金陵,但是朱棣登基当年时,便重开了北京天文台,这样大明就有了两处天文台。这些年来,北京天文台记录了不下于1400个运行在华夏天空中星星的情况,可以精确地预测日蚀和月蚀,确定了南半球南十字星和老人星的位置。

    星相研究准确,就可以精确定位世界各地的位置,还可以用“过洋牵星”之法,确定海洋航线,其意义十分重大。

    钦天监研究天象,觉得只以北京和南京两地天文数据不足以参照、对比,商议一番后,觉得若是在异域他乡也能建几处天文台,定时向钦天监报送数据,更有利于对天象的研究,可这么大的事,钦天监监正也只是个七品小官,哪有胆量向皇帝进言?

    难得夏浔这么大的官儿身负巡察监管北京营建事宜,若是由他来向皇帝进言,这话语的份量便自不同,所以陈文涛鼓起勇气,来向夏浔谏议。在夏浔面前,陈文涛有些胆怯,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明来意。

    夏浔听了略一沉思,便朗声笑道:“这是好事啊,只是周边诸国,大多不甚稳定,若要建天文台,眼下来看,只有朝鲜和日本才有可能,你看这两地如何?”

    陈文涛大喜,连声道:“使得,使得,在这两地建立观星台的话足矣!”

    夏浔笑道:“既如此,你们便把详细的情形写下来,本国公给你们呈报御前!由皇帝下旨,敕令朝鲜国和日本国分别建立天文台,以配合我大明钦天监之星象研究!”

    陈文涛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拜辞而去。夏浔想想刚从纪纲那儿回来,今天是不可能有消息传来的,离开一下却也无妨,便对叶锦廷道:“叶博士,赵王要两天后才会回来,我先与你去把《永乐大典》存放入宫,等汉王回来,再就版印发行事宜与殿下商议。”

    叶锦廷点头称是,夏浔自回府来,衣袍还不曾换,便与叶锦廷又离开了馆驿。

    《永乐大典》,仅目录就达60卷,正文22877卷,订成11095册,约3.7亿字,汇集古今图书七八千种。眼看着那一卷卷图书被搬运入库,夏浔不禁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这时候,在欧洲,亨利五世的图书馆里只有六本手抄书,其中还有三本是向女修道院借的!同一时期欧洲最富有的商人,佛罗伦萨人弗郎西斯科达梯尼也仅拥有十二本书,其中八本是宗教方面的书籍。

    而大明呢?此时的大明,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文化中心。

    北京,已渐渐显出了它的王者风范,大明,已渐渐显出了它的王都风范。

    只要再解决了那边的事情……

    夏浔将目光悄然投向北方。

    不同于欧非其它国家的地理政治格局和民族分布,使得中原汉人周围强大的游牧民族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它像附骨之蛆一般,始终对中原形成强大的威胁,当宋元之后,西域已经再也不可能形成一个强大到足以威胁中原政权的存在时,北方就成了唯一的敌人。

    “只要再解决了它……”

    夏浔暗暗思忖着:“永乐是一代雄主,汉武唐宗之功,他立下了。只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北方狼虽在他的手中被打得气息奄奄,夹尾狂逃,终究伤而不死,遗下后患。上天既送我来帮他拾遗补缺,只待解决了那里,我的功德也就圆满了,到那时候……”

    夏浔缓缓抬起目光,看着殿顶《文渊阁》的黑漆金字大匾,再慢慢抬头,目光便定在湛蓝天空下,一抹白云之上。

    白云悠悠,攸东攸西……

    “大汗召见!”

    三排九名较技获得下三的选手挺胸腆肚地走上高台。

    金川还穿着“昭德格”的摔跤服,唐玮和赵锋也都穿着鲜艳的服饰,当他们踏上三层高台的最高一层时,站定身子,侍立在万松岭身后的杨亘目不斜视,手却轻轻地移到了刀柄上。

    金川、唐玮和赵锋立在中间一排,前边三人走上前去,抚胸躬腰,万松岭和左右的哈什哈、马哈木一起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捧过代表优胜的彩带搭在他们脖子上,又叫人捧过托盘,端起盛满烈酒的大木碗,三位选手接过木碗,把碗中酒一仰而尽,亮一亮碗,放回盘中,便退下来站在一边。

    金川面无表情地向前踏出一步,赵锋几乎是与他同时踏出去的,唐玮却似有些紧张,迟了那么一刹,比他们慢了一步,马哈木、哈什哈等人见他局促的样子,不由开怀大笑,万松岭的眼角急剧地跳了两下,也哈哈地大笑几声。

    三人抚胸低头,台下的欢呼,远处的马嘶,台前的歌舞,酒席宴前各位头人首领的谈笑声,忽然就像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屏蔽开来,耳鼓膨胀着,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噗嗵!”

    “噗嗵!”

    声音那样清晰。

    优胜的彩带搭在了他们脖子上,然后三位首领分别举起一碗酒,微笑着递向他们。金川伸手接碗,一只大手伸出去,刚刚触到碗沿,突然闪电般滑过碗沿,铁钳一般扣住了马哈木的手腕!

    “呔!”

    金川一声大吼,熊腰一拧,身躯电转,虎背一锉一张,马哈木一个硕大的身子就像风车一般被他抡了起来,“嗵”地一声砸在地上!

    随着“呔”的一声,唐玮和赵锋同时出手!

    唐玮屈指扣向万松岭,十指如爪。这一下是必行的,因为他们务必力求行刺计划完美实施,向万松岭的这一抓,就是为了洗清万松岭的嫌疑。

    万松岭“大吃一惊”,幸好有马哈木前车之鉴,提前引起了他的注意,万松岭及时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唐玮这一抓,站在他身后的侍卫杨亘反应敏捷,及时出刀,弯刀横空,好象水面上一道光痕一闪而过。

    杨亘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但是这抹痛苦之色隐藏的极深,在他眸底只是一闪即没。他紧紧抿着唇,唇成一线,微微上挑,宛若吴钩。

    手中刀一闪而逝,匹练之光犹自横空,便迸现出一片血色,唐玮故意慢了一刹收手,双手十指齐断!

    十指连心,断一指便痛澈肺腑,何况十指齐断,唐玮痛吼一声,踉跄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在他左边,金川发力将马哈木摔起,风车般一抡,重重地砸在木板搭就的看台上后,马上屈身抓起马哈木切肉的小刀。小刀不长,却很锋利,扎在一块又肥又大的羔羊肉上。

    金川抓刀在手,立即奋力一挥,坐在马哈木身畔的脱欢乍见父亲被拖出席外,狠狠惯在地上,大惊之下就要扑上来,却万万没有料到金川将马哈木狠狠一掼,便返身向他扑来,目标竟然是他!

    脱欢大骇欲退,只觉喉头一凉,等他倒跌出去,摔在几个扑上来的侍卫怀中时,喉头鲜血突突乱喷,已被金川这一刀破开了咽喉。脱欢双手紧紧掩住喉咙,鲜血自指缝间缢出,一双眼睛闪烁着惊栗的光。

    金川一招得手,旁边一个侍卫业已拔刀劈来,金川正欲返身去杀马哈木,吃这一刀,持刀的右臂整个儿离体已去,金川痛极,大吼一声,打着转儿旋过身去,双腿一屈一弹,便合身向马哈木压去。

    他摔开马哈木,刺杀脱欢,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马哈木身体强健,自幼也习摔跤,吃他这一摔,虽然骨痛欲裂,神志却还清醒,这时忍着痛正要爬起,冷不防金川浑身浴血,又复向他扑来,一个近两百斤重的身子又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再度压倒在地。

    另一边,赵锋同样抓向哈什哈,用的也是摔跤术,哈什哈及时退了一下,避开了他这一抓,但是哈什哈的侍卫反应却不及早知将要发生什么的杨亘,他的刀刚刚抽出一半,赵锋就纵身疾进,握拳如喙,“噗”地一下击打在哈什哈的喉部。

    纵然再结实的人,喉部都是脆弱的,赵锋自幼苦练武术,就算是普通练过硬气功的人,或者颈部肌肉结实,提前有了防备,绷紧颈肌硬抗这一击的,虽能顶住一拳重击,也抵不住他这握拳如喙的透针击法。

    赵锋全力一击,哈什哈喉部“咔”地一声脆响,喉骨已被击断。

    这时赵锋已一步踏上矮几,赵锋下盘功夫极稳,这一脚踏去,重有千钧之力,只听“砰”的一声,脚下杯盘带着矮几一齐踏碎,在脚下变成殛粉!

    赵锋身形一高一低,右手并掌如刀,顺势击下,一掌砍在那个侍卫颈上,登时砍断了他的脖子。

    那侍卫一颗头颅软绵绵歪向一侧,口鼻中一起喷出鲜血,溅了赵锋一脸,赵锋左手抹一把脸上鲜血,右手拔出那侍卫钢刀,右足向下一踏,又是“嗵”地一声闷响,倒在地上掩住喉咙正丝丝吸气的哈什哈被赵锋一脚踏断喉咙。

    这一脚之力,几乎将哈什哈整个颈部都踏平了,如何还能活命?

    这时,哈什哈身后几名侍卫全都反应过来,齐齐拔刀扑上,以赵锋此时站位,应该顺势砍杀万松岭,可他们豁出一死,就为万松岭上位,哪能叫他受了伤害。

    众侍卫一拥而上,正合赵锋心意,这样的反应本就在他们算计当中,赵锋掌中刀一抡,挡开凌厉刺来的几口钢刀,顺势仰摔出去。

    这种种情形,说来复杂,却只发生在刹那之间,三层看台上四周持矛武士,尽皆挺枪刺来,如狼似虎,唐玮大喝一声,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噗噗噗!”几柄长枪尽皆贯入他的身体。

    矛尖自后胸挺出,唐玮目赤如血,嘶吼一声,张开双臂,又抓住两杆长枪,向前死命冲出,迫得那持枪武士连连退步,唐玮攥住矛尖发力一振,竟将那两个侍卫振下高台。

    死士!

    唐玮的作用,仅仅是佯刺万松岭,然后就是血肉之躯为两个伙伴争取刹那机会!两个侍卫被振下高台,唐玮也终气绝,他双手倒握两杆长矛,胡须虬张,豹眼怒凸,立在那儿犹自不倒!

    饶是那些侍卫虎狼成性,杀戮寻常事,竟也被他神威震撼。几杆长枪攒刺在他的身上,因他奋力前冲,那几杆枪都刺穿了他的身体,红缨被血黏成一绺,鲜血顺着笔尖似的红缨“嗒嗒嗒”地落在地上,片刻就积成一洼。

    就在唐玮以身挡枪,拦住多名侍卫的刹那,倒摔于地的赵锋舞起地躺刀,旋风一般自唐玮以身挡枪给他让出的空间滚杀到金川和马哈木身边。

    四下里长枪短刀纷纷乱刺,却均未料到这人并不是站起来跑过来,而是就地翻腾,而且身姿矫健敏捷之极,两丈宽距离他只一个腾跃就到了马哈木的身边,一时纷纷刺空。

    马哈木被金川一头扑倒,肘弯狠狠撞在他的胸腑前,撞得他有些岔气,可这是生死关头,马哈木哪敢怠慢,伸手便去扣金川肩膀。金川断了一臂,只能用双腿绞紧了他,另一只手与他搏斗。

    马哈木一把扣去,正是金川断臂处,五指扣进肉中,痛得金川又复大叫,把头一低,张开大口,便狠狠咬住马哈木鼻子,马哈木痛极大吼,被金川咬紧了一挣脖子,竟把他的鼻子硬生生咬了下来。

    这时武士们纷纷抢进,要救出马哈木,可赵锋已舞着地躺刀滚地而来,四下迫近的武士膝部、足踝纷纷中刀,惨叫着跌摔出去,金川看见,大叫一声道:“来!”单臂抱起马哈木就地一滚,便将马哈木背部迎向赵锋!

    马哈木惊骇欲绝,奋力挣扎,金川双脚将他牢牢扣住,单臂箍紧他脖子,向赵锋嗔目大喝:“杀呀!杀呀!”

    赵锋一咬牙,扬臂刺出一刀,“噗”地一声,自马哈木后心笔直刺入,金川牢牢扣着马哈木,彼此纠缠的不见一丝缝隙,这一刀刺穿马哈木心窝,顺势又刺入金川身体。

    金川痛得身体一颤,犹怕马哈木不死,猛住箍住马哈木脖子,身体左右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赵锋手中一口百炼钢刀齐柄而断,陷在马哈木身体里的一截长刀绞烂了他的肚腑,连接马哈木和金川身体的那一截刀类也断了,把金川的胸口也绞出好大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喷出。

    马哈木和金川二目圆睁,已是同时气绝。

    被赵锋地躺刀迫得向后急退的侍卫们潮水般又拥上来,杨亘也在其中,他绷紧着面皮,抢在众人前面,一口刀高高扬起,狠狠劈了下去。

    赵锋躺在地上,喘息未定,见杨亘目蕴泪光,扬刀劈来,仰天便是一声长笑:“哈……”

    只笑得一声,钢刀落下,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滚出好远,一腔血浅出,喷了杨亘一头一脸,杨亘再也拿不住刀,双腿也软得像是面条,他“噗”地一下瘫跪在地,心中只暗叫一声:“兄弟们,一路走好!”

    眼泪便合着鲜血流了下来,也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是血!

    两天之后,赵王回京,夏浔约了纪纲同时登门拜谒,赵王见夏浔与纪纲同来,便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中甚是不快,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夏浔对赵王说了《永乐大典》运抵京城,已安放文渊阁的事,并提起了皇上编撰大典,欲发行天下,惠及万千百姓的事情。

    这是文教大齤事,又是朱棣亲自安排,赵王倒是甚感兴趣。他就藩北平以来,北疆无事,武功无从展示,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在文教方面立些功绩,所以立即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

    此事若成,与国与民皆是一件幸事,夏浔见赵王没有因为对他的不满而敷衍,反而对此事甚为热衷,正中下怀,便即告辞。夏浔登门时,赵王虚怀若谷,亲迎至府邸门外,今见他没有投靠自己的意思,也就失了兴致,只冷冷淡淡地将夏浔二人送到客厅门口,便大袖一卷,回去了。

    夏浔与纪纲此时都在等候瓦剌那边的消息,消息传来之前,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也只是各归各府,静候结果。

    一直过了七天,这天午后闲来无事,夏浔叫了巧云、小樱和弦雅,陪她们打叶子牌,夏浔只是为了陪她们解闷罢了,不甚计较胜负,打得便不专心,叫小樱、巧云和弦雅各赢几回,三女俱是眉开眼笑。

    正打着牌,忽有人来禀报,说是夫人派了人来,夏浔连忙散了牌局赶出去,小樱和巧云、弦雅也追出去,一到厅中,就见二愣子一身风尘,正站在厅中。

    一见夏浔翻身便拜,喜孜孜地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叫小的给老爷来报喜讯儿,祺夫人和让娜夫人生了,两个都是男孩,母子平安。”

    夏浔闻讯,欣然大笑,小樱和弦雅连忙上前道喜,巧云这些日子专宠于老爷身前,每天都是由她侍奉枕席,可肚子还是不见一点动静,这时听说祺夫人和娜都有了儿子,心中好生不是滋味,却还得强作欢容,上前道喜。

    夏浔非常高兴,听二愣子说,夫人请他为两个儿子取名,便道:“三子叫怀迩,四子叫怀安吧,呵呵,我早取好了名字的,却未想到这么快便都用上了。看这样子,我还得想几个待用的字备着才行。”

    弦雅转眼瞧见巧云似有心事,便附耳道:“夫人,你急什么呀,陪着老爷出来前后一共才一个月的时间,哪有这么快的。”

    巧云一想,确是自己心急了些,不觉“吃”地一声笑出来。

    就在这时,下人又来禀报,说是纪纲登门拜访。

    夏浔心中一震,因为生子带来的喜悦心情立即被紧张所取代,赶紧叫女眷回避,二愣子也下去休息,便去迎纪纲。

    一眼看见纪纲神色,夏浔的心马上就放下来,纪纲眉飞色舞,一脸欢愉,只看他模样,就晓得行刺成功了。

    果然,纪纲一见夏浔,便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国公,幸不辱命!‘荆轲’……得手了!”

    可汗大帐,锦幄初温。

    一阵奇怪的声息,若有若无,却妖娆之极,软媚之极,叫人听见了,便心旌摇动,不克自持。豁阿夫人俯身跪趴在榻上,像一只小母狗儿,高高翘起她的臀部,脸上写满迷离慵倦的情绪。

    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但这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相反,却更给人一种成熟的魅力。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却无法摆脱身后的男人,只能紧紧抓着锦幄,一口贝齿咬紧了被角,发出细细长长的呻吟,任由他一次次凿穿自己的身体。

    她的上身还是着装整齐的,下半身却光洁溜溜,看样子像是被强迫推倒在那儿的。她的袍子都堆在腰间,依旧不掩腰肢的纤细,一波一波的冲击中,她再也忍受不住,张开檀口悲鸣一声,便软软地仆倒下去,身后的男人失去凭恃,也俯压到了她的身上。

    喘息着,许久,豁阿冷冷地道:“放开我!”

    身后传来万松岭的声音,霸道而不容质疑:“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专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为什么要放开你?”

    豁阿咬着牙道:“你骗我!你说要我帮你制造机会,你说要杀掉马哈木,太平和把秃孛罗便不得不依附于你,从而渐渐夺回属于可汗的大权,可是……你没说哈什哈也是你的目标!”

    万松岭沉默一阵,说道:“没错,这件事,是我骗了你!”

    豁阿挺身就要翻起,却被万松岭用力制住,在她耳边道:“豁阿,你该知道,大明钦封的瓦剌三王联手,才能与哈什哈抗衡,马哈木和脱欢父子一死,我固然可以扶立一位新的首领,可是马哈木的其他儿子会服么?

    太平和把秃孛罗会不想取代马哈木的地位么?以哈什哈的强大,那时就是他成为真正的瓦剌之主了!豁阿,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是不想叫你为难,毕竟……他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不过……”

    万松岭蛊惑地道:“你是被他抢来的,你本来的丈夫,是被额勒别克汗杀死的,哈什哈又杀了额勒别克汗,才抢到了你,你真的爱过他么?豁阿,能够得到你的倾心,我很开心,可是如果就这么下去,且不说我的大业毫无可能,一旦被他发现你我的私情,连我们的性命都难保全了。”

    豁阿依旧不忿:“你不该骗我!”

    万松岭眼珠转了转,放柔声音道:“我只是……担心事情失败,如果那样,我就一力承担,不想叫你受我牵连!而且,坦白地说,豁阿,为了大业,固然是我动手的一个理由,可我要杀哈什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是为了你!”

    豁阿娇躯一颤,道:“为了我?”

    万松岭道:“对!为了你!我不舍得你,我想要你……”

    豁阿的语气松动了些:“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万松岭激动地道:“不错!可你还是哈什哈的妻子,我一想到我们只能偷偷摸摸,他却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你,我就妒火中烧!”

    豁阿被这句话击中了心底最柔弱的一处,撑起的身子轻轻软了下去,无力地低喃道:“你……你这是何苦?”

    万松岭听她语气松动,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道:“豁阿,帮我巩固大汗的权力,我立你的儿子为部落首领,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等风声平息,我就正式娶你为妻!”

    豁阿为之心动,心中更加软弱,却道:“别说傻话了,我的儿子年纪还小,他那些哥哥们都已成年,哪肯服他?再说,马哈木部落诸子争位,也是这样,太平和把秃孛罗以前唯马哈木马首是瞻,现在马哈木死了,他们未必就没有窃据马哈木位置的野心!唉!你知不知道,你把哈什哈和马哈木都杀了,只能换来瓦剌大乱……”

    万松岭冷静地道:“未必!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想到了,如果你能助我掌握统管瓦剌诸部的权力,哪怕只是一部分权力,我就有能力下旨立你的亲生儿子为部落首领。你在部落里拥有最大的地盘和最多的牧民,再加上我的全力支持,哈什哈那些未成气候的儿子纵然不服,安敢反抗?

    内部不合,可以引个外敌来促进它的融合。我已经定下计划,将这件事栽到鞑靼太师阿鲁台的头上,撒木儿公主一向支持我重掌大权,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马哈木的真正死因,如果你提议由我统摄诸部,她一定赞成,如果我提出向鞑靼复仇,她也一定会全力赞成。

    马哈木和脱欢一死,马哈木的部落里面,她就是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她的儿子业已成年,她若立自己的儿子为首领,马哈木其余诸子莫可与之争。等到对鞑靼开战,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纵有不服,也不敢在这时横生枝节,以致被外敌征服。

    这样的话,等这一场仗打下来,你的儿子和撒木儿公主的公子,完全可以在你们的帮助下利用这场战争清除异已,整合部落中的力量,等战争结束,他们的地位已牢不可撼,而我也将真正可以左右瓦剌诸部,那时,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啦!”

    豁阿有些失惊,迟疑地道:“发动……战争?”

    万松岭道:“对!战争!你和我,都需要这一战!豁阿,这一战之后,我就可以大权在握,你和我,也就能长相厮守了!”

    豁阿听了,默默不语。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哥,祭礼要开始了!”

    万松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系起袍子,又把有些无措的豁阿扶起,替她拉下袍袂,遮住丰腴迷人的双腿,理了理她鬓边凌乱的头发,柔声道:“走吧!我的人会在灵堂上拿出证据,证明刺客是鞑靼太师阿鲁台所差遣,到时候,你我就全力主张对鞑靼复仇!”

    万松岭贴着豁阿元宝般可爱的耳朵,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道:“在亲人的丧礼上,会更容易激起复仇的怒焰!”

    致锦衣读者的一份信

    声明如下: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刚刚作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在得到小白狼、大灰熊、鬼王妃、茗郡主、广大书友、以及编辑大人同意之前,我毅然决然的决定将于本年底前结束《锦衣夜行》,我深知这样会给您造成一定的不便,但是我意已决——同时也把作出这一决定的原因写在下面,盼望得各位的理解和支持:

    哈哈,以上开个玩笑,(本章应该是九千多字,因为明早有事早起,不能等到晚间上传正文,再用修改方式发ps,只好一股脑发出来,我会在后边章节里多留余字,补出这一千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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