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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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道心中一沉,脸上却满是慈祥的笑容,说道:“好,好。”抚了一番孙儿的头发,转身出门,不再回顾。
种彦崧对就要随祖父离去的种彦崇道:“大哥!这次我不能随行了,你要保护好爷爷。”
种彦崇道:“放心!有大哥在,绝不会让冷箭伤到爷爷半点皮毛的。”
他追了出来,却见种师道正在院子中发呆,呼唤了一声,种师道回过神来道:“汉部那医士,是你引进来的?”
种彦崇道:“不错。当时孙儿见彦崧病重,存着姑且一试之心,便让他进来看视。没想到他开的方、带的药还真不错,眼下彦崧已经好了几分了。爷爷,这事…我没做错吧?”
种师道颔首道:“没有,没有。能救活你弟弟,便是最对的事情。”
种彦崇又道:“弟弟的病虽有起色,但雄州缺医少药,怕不是养病的好地方。”如今雄州医药相对于十几万大军来说并不丰足,而且大战在即,种师道身为全军表率,既不好把军中最好的医士拴在孙子床边随时照看,也不好将最上品的药材都搬来用在孙子身上。
种师道听种彦崇如此说,问道:“你是想听从汉部那医士的话了?”
种彦崇低头道:“孙儿不忍弟弟受苦。而且那医生说了,他虽将医馆开在塘沽,但他本是江南人,和金国没什么关系。只要等弟弟病势稍痊,还可马上转移到登州去——在那里有更好的医馆。”
种师道踌躇良久,终于道:“罢了罢了,便算我们种家欠他一个大人情吧。”顿了顿又道:“对那医士说,这次我们欠他们的,是一条人命,乃是私恩。将来有所回报的,也必然是私情,就是还上一条性命也没问题,若是涉及公务之事,却请休提!”
种彦崇点头道:“孩儿懂得,懂得。”
第一二九章 仁义之师(下)
大军将进,邓肃乞求随军同行。童贯考虑到金主让赵良嗣、马扩等随军的前例,也想让邓肃等见识自己的威风,便应允了,让刘延庆派人保护。
刘延庆知道童贯很重视这位使者,不敢马虎,心道:“这次可得派一个有本事的人才好。”忽然想起一人来,心道:“非此人不可!”命传承节郎韩某人。
那韩承节郎入帐参见,兴冲冲问:“刘帅,可是要用小人做先锋么?”
刘延庆道:“有比先锋更要紧的事情,做得周全了,却是大功一件。”
那韩承节郎大喜,忙问什么事情,刘延庆便把让他保护邓肃的事情说了,那韩承节郎听完不悦道:“大战在前,不令上前杀敌,却要去保护一个番邦使者?太鸟气了!”
刘延庆怒道:“你胡说什么!金国上使便是朝廷也敬如上宾!要你保护是抬举你,居然口出恶言!还有点军纪没有?”
那韩承节郎跪下请令道:“北征燕云,乃是百年不遇之大快事!当兵的一辈子只怕也遇不上一遭,还请刘帅成全!”
刘延庆喝道:“胡闹!兵将如何部署,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这差事你是接还是不接?不接明天就回原籍当厢兵去!”
那韩承节郎大惊,不得已只好接了。刘延庆这才请邓肃来给他介绍这个韩某人。
邓肃与他相见时,但见对方风骨伟岸,目瞬如电,刘帐虽大,似乎还容不下这头在笼虎豹,心中喜道:“谁说我大宋无人!如此兵将,怕什么契丹!”便请教姓名籍贯。
那韩承节郎道:“鄙姓韩,名世忠,字良臣,延安府一武夫,不识礼数,有怠慢处还请贵使见谅。”
邓肃忙道:“好说,好说。”
当日邓肃便在韩世忠所率五十骑拥护下向北行进。这五十余骑大多是数年来跟韩世忠惯了的老兵,精神面貌与别部不同;小部分是北伐军出发时新拨的丁卒,但被一头老虎带着,想不猛恶起来都不行。邓肃和他们在一起,眼见兵强将勇,心中对此次战局便大感乐观!
按下韩世忠邓肃不提,且说那边种师道兵屯白沟,辛兴宗兵屯范村,都按童贯的严令,不敢发起主动攻击,只是坐等辽人来降。童贯又怕种师道乱来搅了自己的大计,想起和铣最近的表现大副己望,便委任他作种师道的副手。名为副手,实有牵制之意。
杨可世的先锋部伍箭去镞、刀归鞘,拿着新任副都统制和铣所监制的白心旗,喊着“天威浩荡”向燕京迤逦而来。一路之上不见有人,不少兵卒慨叹“胡地怎么如此荒凉?”都起了懈怠之心。
耶律大石早就在前面打好了埋伏,看到这形势却大感踌躇。
萧干道:“这不会是引我们上当的疑兵吧?”
耶律大石也道:“应该是,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先锋?”
然而见宋军刀马无备,不断前行,前无哨骑,后无伏兵,在踏入包围圈后耶律大石终于下定决心道:“动手吧!就算有诈,解决了这部人马以后谨慎些便是了!”
当下与萧干各引精兵,忽然杀出,忧心忡忡的杨可世大骇,想要抵抗,脑中却闪过了那条“杀一人一骑者军法处置”的严令,不由得踌躇。他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辽兵袭来之际,尚未接锋宋军阵势已乱,甫一接刃,逃散者十有六七,一些老兵阵脚站得稳些,但拔刀时想起禁令,也延误了先发制人的良机!结果耶律大石和萧干只一冲便冲得杨可世部七零八碎,几个老兵拥着杨可世仓惶逃命,来时不似前锋,去时犹如鸟兽。
萧干驰近耶律大石问:“追?还是不追?”
耶律大石沉吟片刻道:“宋军情况有些异常,且驱逐着试试。据探子回报,种师道的帅旗在东路,他就让我来对付!本部及大部族军归我,你引精兵千人及瘦军、常胜军冲击西路。”
两人分派已定,便各引大军赶得宋军哭爹喊娘四处乱逃。耶律大石看出宋军溃败不是作伪,精神大振,部署着骑兵来回冲突截杀,不让过界宋兵抱团。而西路辛兴宗面对萧干也是一触即溃,全没半分抵抗的余地!
在战争中,己方从前方败退下来的溃兵有时候比敌人的精锐更加可怕!为何?因为败兵逃来,杀又杀不得,乱又止不住,不但弓弩等长距离武器会因为溃兵而失去作用,更为致命的是本部兵马会因见到前方兵败而士气大降,甚至产生“一起逃命”的连锁反应!
“打败了!打败了!”
不知是谁喊着。
“完了!完了!”
不知是谁叫着。
“妈妈呀…”
不知是谁哭着!
北边的溃兵像潮水般涌了过来,这次北伐大军中新兵和路上强拉入伍的民夫特别多,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军事素养,甚至没有半点战场的常识!他们看见种字大旗,也不懂得列队靠拢,只是慌慌张张地要躲在别人后边,本能地逃命!
种彦崇等人四处喝止,却根本起不了作用!这些人还是逃、逃、逃!却不知在战场上没有纪律才是最大的危险。
种师道心中在哀叹,皱巴巴的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慌张——他甚至一句话也没说,但这反而给了身边部将一些希望。溃兵的形势终于有止住的趋势,而耶律大石隔河望见巍然不动的种字大旗也缓下了脚步,不敢就来冒犯。
就在这时,雄州方面急报传来,命种师道赶紧后撤回援。原来童贯听说前锋大败,吓得屁滚尿流,瞬间从极度的乐观变成极度的胆怯,恨不得剩下的十万大军都围在自己身边保护才好。
种师道见了将令又急又怒道:“逃兵之势尚未止住,如何能回撤?当前形势,只能进,不能退!”
和铣惊道:“如今前方已败,如何能进?”
种师道喝道:“就是因为败,所以得进!”
和铣道:“但童太师催得这样急,不会是契丹人绕到我们后面去了吧?”
种师道道:“这不大可能!”
和铣道:“但也未必不可能!听说西路也已溃败,若是…若是我们后路被断,那便危险了!”
种师道不听!
但不久催促回援的将领一道接一道传来,一道比一道严厉,和铣又连番苦劝,种师道无法,只得传令:整饬队伍,缓缓后退。
但种师道错了!退兵是一门比进军更难的学问,他如今麾下的这支队伍,根本就不是能贯彻他命令的队伍!这是一支杂牌军,不是一支能够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有序缓退的部队。种师道也知道这支军队不行,但他还是没想到这支部队糜烂到这种程度!在这种形势下兵丁们竟然连列队后退也无法做到,甚至无法了解这道命令的真正含义,他们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啊,又要逃了!”
种字大旗一动,白沟驿外围的宋军就像刚被注水捏成一团又旋即被抽干了水份的沙子,散了。
第一三零章 兵败山倒(上)
种师道是将帅中的良才,却不是将帅中的霸者。他身上有许多太平社会需要的那种将领的特征,比如对中枢朝命的恪守,比如面对“战时受命、兵罢归田”的平和心态,再比如身为将帅不参加朝政争端的自觉。这是一种珍贵的修养与品质,可惜,具有这种修养的他生错了年代——赵宋皇朝连让他发挥平常实力的平台都没有。
当童贯的乱命传来之时,种师道还是惯性地妥协了。他身边的种彦崇忽然有些不乐,虽然没说什么,却觉得爷爷应该更强硬一些。他却不知道在这个皇朝的体制下,性格强硬的人是根本无法上位的。叛逆如萧铁奴者只能去做盗贼,执着如曹广弼者只能被迫流亡。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都软弱,而是这个体制选择了那些适合它的人。
对岸的辽兵忽然动了,宋军北上时在白沟搭了浮桥,当初种师道眼见大势不好不顾和铣“先让败兵都过来了再说”的劝告下令断桥。但派去的官吏竟然中途逃跑,也没人来回报,所以种师道直到登高望见胡马南渡才知道这情况,不由得连连跌足,暗中叫苦——眼下围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万人马,还有多少是他能指挥的呢?军令传下去无法执行,这仗还怎么打?
“唉…”
他终于叹出声来,整个军势已是一团糟。宋军的高层将领逃了三成,中层将领逃了一半,整个军伍就像一个被切断了神经的绝症病人,瘫在那里,烂在那里,只等契丹人来宰割!辽军还没冲过来,宋兵自相践踏就死了好多人。所谓兵败如山倒,再高明的良将,面对这种情况又能如何?
和铣左顾右盼,搓手道:“种帅,快想想办法!”
种彦崇喝道:“你们这些文官指手画脚得少点,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了!”
和铣被他说得大窘,种师道却喝道:“竖子!不得无礼!”
种彦崇正要抗辩,忽然北边传来燕地口音的汉语呼喝:“全歼宋军!活捉种师道!全歼宋军!活捉种师道!”
第一声呼喝还在白沟边,到了第十声便近了许多,似乎辽军逼来如入无人之境!
种彦崇大惊,叫道:“爷爷!快走吧。”
种师道喝道:“走?去哪里?混帐东西!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种彦崇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种师道嘿了一声道:“青山都快倒了,还能剩下什么柴?传令:解除主动出击禁令!凡杀敌者,有功!”
种彦崇一怔,和铣心道:“现在还传这种解禁令有何作用?”却不想自己当初是这禁令的拥护者。
种彦崇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却有老于行伍的传令官出去叫道:“种帅有令:杀敌者有功无罪!”
种师道又道:“传令:兵将能战者,上前!各自为战!”
又有一个传令官跑了出去高声呼传。这两声命令传开去,乱军中自有熟悉种师道临阵之法的西兵闻声应和,一声声传了开去,不片刻整个战场的人都听说了。
种彦崇耳听胡音呼喝越来越近,促请祖父快走,种师道抖落战袍盔甲,取了一支巨梃,登上一辆高高的马车车顶,叫道:“把我帅旗移来,跟着马车走!”
种彦崇叫道:“爷爷你干什么?”却已经有几个西兵推了帅旗过来。
种师道道:“走!向北!”
种彦崇大惊!此刻宋军组织已乱,爷爷孤身向北,那不是去送死么?但早有两个视小种经略相公有如神明的老兵跳上马车,向北驰去!种彦崇不敢多说,挥鞭策马跟了上来。
种字帅旗终于动了!而且是向北动!
契丹人比忙着逃命的宋军发现得更早!跟着,有人望见了帅旗前面那辆逆着败兵之流北进的马车!再跟着,有人看见了马车上站着一个干枯的老人!
“都统!有俘虏认出说那人就是大宋的老种!”
“什么?”
“老种?”
“他竟然还过来,还站在那种地方?不是等着做我们的靶子吗?”
“挑衅!挑衅!”
“都统!请下令我去活捉了他来!”
耶律大石略一迟疑,下令进军!
而就在这时,忙着逃跑的宋兵也发现了!
“咦!天!是种相公!种相公!”
“什么!”
“帅旗!帅旗!”
“马车上是种相公啊!”
“怎么往北?”
“不逃了吗?”
“逃?妈的!种帅向北,我们怎么能逃?向北!向北!”
“向北!向北!”
“跟着马车!跟着帅旗!”
“向北!向北!”
最先反应的是在夏边跟随过种师道的西兵!他们望见种师道孤车向北以后几乎是本能地跟着逆向北冲!宋军构成很杂乱,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几百个最先反应过来的西兵就像江流里的几滴水,一开始看不出什么,但不一会便引起了许多同袍的注意,一些人是被他们感染,另外一些则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和刚才看见有人逃跑就逃跑一样,这会是看见有人往北走也就跟着往北走!于是渐渐形成了细流,渐渐形成了浪涛!
“不好!”耶律大石叫道:“不活捉了!骑射!逼近过去!射!”
一队骑射兵冲了过去,宋军前方的步兵拦不住,让骑射兵直冲到马车射程范围之内,站在高处的种师道立刻变成了一个又大又明显的靶子!
“是契丹的骑射!”
“保护种帅!保护种帅!”
箭雨!
马车车夫以及跟在马车旁的骑士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团团抱住马车车顶那个干枯的老人,然后变成尸体滑落下来,尸体滑落后那个巍然不动的老人依然站着。身边死了多少忠心的人和无关的人他竟都无动于衷!仿佛现在他的存在意义就是在那里站着!
“种帅没事!种帅没事!”
那是宋兵的呼声。
“再射!连珠!”
那是契丹的胡语!
在箭雨发动之前,又一帮人扑了上去挡箭,这次死的人更多了!马车没了车夫,轮子下面又堆了尸体,根本就走不动了。可宋军的溃退却奇迹般的止住了。围绕在马车帅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就像螺旋波浪一样先向内聚集,跟着向外荡漾!
童贯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用兵之道,在“谋略”之上确实还有一种东西,不过具备这种东西的既不是道君皇帝,也不是他童贯,而是一些被他们压制着的人!
终于有几个中下层将领组织起了几个小队的兵力反向冲击,把那队逼近马车帅旗的契丹骑射手逼退了!
耶律大石眼见几万宋军忽然间陷入某种渴望厮杀甚至渴望死亡的疯狂,心中一惕,随即听见西路有人大叫:“刘延庆大帅来了!”果然望见西路烟尘滚滚,他吃了一惊,不知萧干那边胜败如何,不敢停留,下令退兵。
契丹人退过白沟以后,最大的危机终于过去了,童贯的直系人马早就都逃光了,还留在战场上的,除了勇士之外,就是尸体。
当初和铣眼见种师道北行,以为他准备去殉国了,到后来才知道战场之上还有他这种书斋太守不能理解的情况!那是一种置生死于不顾的激昂!一种非理性所能解释的勇气!一种被畸形文官体制压抑了的武德!
他跌坐在地,忽然哭了起来。在刚才箭雨突发的那一瞬,就连他自己也有过扑上去帮种师道挡箭的冲动啊!但他随即冷静了下来,知道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
兵将不为朝廷卖命,却为一个人而忘生死,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这不可以啊!
第一三零章 兵败山倒(下)
对于西路的战况,耶律大石过虑了。萧干没有败,而是大获全胜!
辛兴宗与辽军一触即溃,他本人逃得无影无踪,萧干赢得轻而易举,分遣骑兵突击截杀。宋军的组织完全瓦解以后,萧干便赶着溃兵南奔,利用败兵作为自己的前锋,分三路向宋境推进。
当辛兴宗兵败之时,尚不知晓的邓肃还在韩世忠的卫护下向范村前进。忽然前方大哗,不断有丢盔弃甲的兵丁迎面逃窜而来。韩世忠的副手苏格冲上去喝问,有几个败兵惊惶失措道:“完了完了!前面全完了!”
韩世忠大惊,亲自策马来问,才问了个大概,便听前方马蹄声响。宋军西路骑兵此刻不是早已南窜就是被刺俘杀,所以此刻北面马蹄大响,来的只能是契丹兵马!
苏格悚然道:“听这马蹄声,怕不有一二千人!”
此时韩世忠手下不过五十余人,那些败兵人数虽多,但听到马蹄声无不惊惶失措,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躲避。
韩世忠环顾周遭景象,但见西凭山,南靠河,河边有舟楫,一时沉吟不语,苏格劝道:“韩承节!快渡河走吧!敌众我寡,打不过!”
韩世忠哼了一声道:“走?”仰天长啸,指着五十余骑道:“敢随我杀敌么?”
几十人一齐叫道:“愿与承节共死生!”
韩世忠喝道:“好!”对苏格道:“我不走!”
苏格愣了一下,终于也道:“好!死就死吧!”
韩世忠笑道:“那可未必!”指着舟楫对邓肃道:“邓上使,你先上船吧。”
邓肃早为他气概所动,不等他说完便拔出剑来道:“狭路相逢,岂有退却之理?”
韩世忠道:“但你是刘帅重托之贵宾…”
邓肃回顾他的副手道:“你回去,若我有不测,你代我向四将军、七将军说明经过!”
韩世忠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使者,做得也恁随心了。”
邓肃心中一沉,使者!使者!他也是大宋的好男儿啊!路遇胡虏拔剑而起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现在却变得好像在胡闹一样!想到这里他的心在揪痛!难道到汉部做参军是错了的么?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如何回头?邓肃握剑的手紧了紧,叫道:“此战非使者本份,若在此战死,邓某便是各位的同袍!”
韩世忠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好!我认你这个同袍!”
邓肃大喜,韩世忠道:“那就听我安排!”命苏格领三十余骑布列高冈,让邓肃召集溃兵,聚于舟旁鼓噪助威。吩咐略定,便见前方有契丹兵约二千骑驱逐败兵而至。
韩世忠心道:“不先立威风,无法收拾士气!”大喝一声,举刀为令,带领十余骑向契丹人冲了过去。
这两千辽兵分为两部,一部是新近募集的瘦军,一部是常胜军偏师,均是悍勇有余,严密不足。他们一路赶着败兵追来,因胜得容易,所以已起懈怠之心。又百里追杀,马力颇耗,转过一弯蓦见一队陌生骑兵冲了过来,猛如虎狼,势如雷电,都吃了一惊!位置靠前的常胜军便先乱了,挡不住韩世忠的马蹄,又被他冲入瘦军之中!
韩世忠如龙迫杂鱼,虎跃狼群,十余骑在左山右林之间纵横驰骋,刀不略顿,马不停蹄,竟冲得辽兵行伍阵势稍乱。
那常胜军的首领见状凛然,知道遇上了劲敌,指挥着属下向左边一个高地退却要凭高而守。瘦军的首领也存着同样的心思,领着部署向西北边的高地移动。
韩世忠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出破绽,大喜道:“找到敌酋了!给我上!”旋马直取常胜军首领,催马飞蹄而进,他胯下所骑乃是几年前在野外遇到、亲自驯服的野马,与寻常战马大为不同,四蹄翻开如飞如掣!竟把身后十余骑甩开了一段距离!常胜军见了他这等威势无不萎靡,韩世忠冲了进去,如神龙入水,波浪自然分两边。
常胜军的首领呼喝手下齐上,才呼了两句,便见那宋将已在眼前,脖子一冷,再无感觉。
韩世忠拖了那首领的首级回马出阵,左右数百人竟无一个敢来拦截!他汇合了十余骑,也不休息,就向瘦军占据的高地冲来。
对面高地的瘦军首领望见吓得魂飞魄散,拍马便走,却听身后哗声大起,偶一回头,但见属下也跟着自己逃!那宋将胯下的马好野!没多久便追近前来,他吓得屁滚尿流,翻下马滚入灌木丛中。
韩世忠夺了他令旗,回马扬威,苏格、邓肃在远处看得精神大振,分别引兵来夹攻,两部辽军登时大乱,韩世忠追亡逐北,斩首数十而回。再到河边时,身边已聚集了近千人。
邓肃来贺,韩世忠哼了一声道:“小胜不掩大败!没什么好贺的!”跟着询问各路军情。
新附兵丁中有几个是杨可世军的败卒,不知如何竟然会逃到这里!上前禀告东路军情。
韩世忠惊道:“东路若败,不知种帅那边如何!”
邓肃道:“不如就领了这些人马,沿途收兵,大张旗鼓沿河东下,号称西路军大举来援!若东路种帅胜,则我等可助其声威;若种帅不胜,则我等可张疑兵假援!”
韩世忠大喜,依言传令,沿途收兵而下,到白沟驿前后时已有二千余人。闻说种师道兵机危急,邓肃又建议让数百人散列分开,各拖树枝,一边走一边激土扬灰。韩世忠喜道:“妙计!”
果然耶律大石望见西路灰尘大起,不知来了多少人,又见种师道阵势已稳,难以全胜,只好下令退回白沟河北。
韩世忠冲上来烧断浮桥,邓肃与苏格等协助打理战场,在乱军中活下来的杨可世全身浴血,咬牙不止,而邓肃眼见尸积如山,血赤川原,忍不住痛哭流涕。韩世忠见邓肃如此心中奇怪,问道:“这些都是我大宋兵民,我等悲痛理所当然。但邓上使毕竟是外邦人,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还难过?”
邓肃哭道:“谁说我是外邦人?我本是中华苗裔,身在边胡,却从未以胡人自居!若非要借汉部之兵,我岂会滞留海外?”
两人经此一战,相互间已建立了信任,所以韩世忠眼见邓肃真情流露,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原来邓兄有如此苦心!良臣之前唐突了!”
邓肃叹道:“如今这局面…唉,难了,难了!”
韩世忠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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