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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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日本兵吃败仗之后,也是这般德行。”鲍礼华骑着马追杀了几十米,便懒得再理睬这些溃兵,气喘吁吁地拉住坐骑,大声感慨。

“可不是么,也沒比当年汤玉麟的兵强哪去。”其他死士纷纷附和,他们都是陶克陶花重金从三山五岳招募到的“江湖好汉”,身手和胆气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只是头脑中沒有什么是非观,拿谁的钱,就给谁卖命,根本不会在乎雇主让自己攻击的目标是日本人,还是自家同胞。

“这个,东家将來回去之后,不会被日本人找麻烦吧。”有几个死士头脑相对机灵,凑到鲍礼华马头前,小声提醒。

“不会,附近这么乱,那些日本兵怎么知道东家是谁。”鲍礼华偷偷向身后不远处骑在马背上发呆的陶克陶瞅了瞅,然后低声确认,“况且东家这回是奉命了酒井顾问的密令出使傅作义那边,这些小兵蛋子耽误了酒井顾问的事情,原本就该杀,要是他们敢回去后胡乱告状,死得恐怕更快。”

“那是。”死士们恍然大悟,纷纷低声回应,回过头看自家雇主的目光,却慢慢地变得复杂了许多。

穿过了散兵游勇地段,一行人距离傅作义部的防线也就不太远了,眼睛里看到的情况,也愈发令人感到难以置信,尸体,每经过一个村落,必然会在村子口的野地里,看到几具被野狗从泥土里撕扯出來的尸体,从身材上看,大部分应该属于王英部的绥西联军,但是也有不少是小鬼子,这些尸体几乎毫无例外都被老百姓剥了个精光,连个兜裆布都沒给剩下,致命的伤口则从尸体上一览无遗,或是背后中了冷枪而死,或是被人用绳子活活勒死,还有几个,明显是被老百姓用“二齿子”给开了瓢,脑门上多出两个黑洞洞的大窟窿,周围站满了干涸的**,(注1)

陶克陶看得浑身发冷,当天夜里宿营的时候,少不得又拿出笔和纸,继续增加投名状的份量,替换掉手提箱中某些有滥竽充数嫌疑的文件,如是又曲曲折折在路上耽搁了两天,待和安华亭接上了头,手提箱中的文件已经淘汰了一大半儿,份量明显轻了许多,重要性却与先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安华亭当年跟在大汉奸王英背后做伪军头目的时候,倒也跟陶克陶碰过几次面,彼此之间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听心腹副官王海澄说此人求见,稍一愣神,便大致猜到了对方的來意,随即,点点头,大笑着吩咐,“把他领到师部里來吧,不必避讳人,光明正大地放他进來,他的那些私兵,也沒必要缴枪,都是些江湖混混,即便随身带着大炮,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來。”

“是,,。”安华亭的副官王海澄是他的外甥,在军中混得时间已经不短了,最是机灵,犹豫着答应一声,双脚却沒有挪动地方,两眼继续看着自家舅舅,欲言又止。

“怎么了。”安华亭皱了皱眉,不高兴地质问,“你又想起什么事情來了,还是老家那边又來信要钱了,!”

“沒。”王海澄赶紧连连摆手,“沒别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觉得此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您这个抗战功臣,咱们师里头见过陶克陶的人也不少,咱们公然把此人带进师部里”

“让你带你就带,费话那么多干什么,。”安华亭瞪了他一眼,大声呵斥,“你以为偷偷去见他,就能瞒得过傅长官的眼睛,就能瞒过军统的特务,,那样做,反而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把他直接带到师部会议室里,两国交兵不杀來使,老子当着几个团长的面公开接待他,听他放完了狗屁之后再赶走,傅长官和重庆那边事后即便知道了,也只会夸老子做人坦坦荡荡。”

“这”王海澄想了想,发觉自家舅舅说得的确在理,赶紧推开门,逃也一般去了,刚刚因为战功升迁为暂编第十师少将师长沒多久的安华亭则撇着嘴,继续在房间中來回踱步,“妈那个巴子的,当年老子送上门去投靠,你们都拿老子当狗使唤,如今老子打疼了你们,你们反倒掉过头來求着老子了,贱痞子,小鬼子就是贱痞子,跟着小鬼子混的,更是非同一般的贱,。”

注1:二齿子,北方一种常见农具,铁头,木柄,前方有两个弯曲的齿,用來从地下挖出植物的根部,五原战役后,的确有很多被打散了的日本人死于当地老百姓的自发攻击,当时重庆和日本侵略者方面,都有过相关描述。

第三章 风云 (九 中)

不得不说,安华亭这一手玩得漂亮,通过师部公开接见,非但向傅作义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也令來访者失去了耍弄阴谋诡计的空间。

陶克陶原本就是个聪明家伙,一路上亲眼看到的情景,又令他深受触动,此刻见安华亭早已经对自己有了防备之心,便不敢太造次,规规矩矩地当着暂编第十师众位核心人物的面儿,将酒井隆的亲笔信呈交了上去,并且以中间人的身份,明确转达日方对陷落在五原城内那些矿业专家的关切,恳请傅作义部能念在后者是非武装人员的份上,准许日方用除了军火之外的任何物资赎回他们。

“非武装人员,。”安华亭撇着嘴,大声质疑,“我可是听说,这些人被俘时手里都拿着枪。”

“误会,那是误会。”陶克陶赶紧站起來,满脸堆笑的解释,“他们不知道北路军乃仁义之师,怕自己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才捡了武器试图顽抗到底,但一群书呆子哪懂得用枪啊,,到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放下武器,等着做贵部的俘虏,。”

“放沒放下武器,我不太清楚,反正,当时拒不投降的,肯定都死菜了,至于活着的那些,是准许日本人赎回去,还是押到重庆去接受审判,得看我们傅长官的心情,我这个小小的暂编师长,可真说不上话。”安华亭摇摇头,继续拿话堵对方的嘴。

“我知道,我知道。”陶克陶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乖得像个三孙子一般,“所以我也不敢让老兄为难,只求老兄你替我向傅作义将军传个话,如果傅作义将军肯点头,接下來自然会有更高级别的人过來跟贵部商量具体赎买俘虏的细节。”

“传个话倒沒问題。”安华亭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低声答允,“不过我们傅长官最近很忙,未必能抽空研究这事儿,这样吧,老兄你先在我这里住几天,等傅长官那边有了答复,我立刻派人通知你。”

“哪敢给你添这么多麻烦,。”陶克陶赶紧连连摆手,陪着笑脸解释,“我就是个替日本人传个话,话传到了,就该往回返了,你也知道,日本人向來疑心重,我这些年在伪蒙古自治政府那边,早就被边缘化了,如果在你这边耽搁太久,回去后肯定又是一大堆麻烦。”

“那可不成,大老远來了,怎么能不喝上几顿就走。”安华亭摆出一幅诚心留客的模样,扯开嗓子大声张罗,“再说了,那要是傅长官答应了,你不在,我通知谁啊,你怎么也不能让我直接去联系酒井老鬼子吧,。”

“我,我留几名信得过的随从在这边,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做事知道轻重。”摸不清傅作义对自己的态度,陶克陶哪肯主动留下來,一边继续用力摇头,一边大声补充,“到时候,他们把准信给我带回去,我再过來拜望安兄,反正这里距归绥也沒多远,只要道路恢复通畅,开车不过两三天的路程。”

“不行,不行,我就认你老哥一个,其他人,我用着不放心。”安华亭一把扯住陶克陶的衣袖,继续热心留客,“住下,住下,咱们哥俩好几年沒见了,怎么着也得好好唠上一唠,來人,给我在师部边上再搭几座行军帐篷,用毡子裹厚厚的,白老哥身体单薄,咱们别冻着他。”

“安兄,安兄,我真的,真的不能,不能留在这儿,。”陶克陶急得眼泪都快淌出來了一边挣扎,一边用脚悄悄地将随身手提箱朝安华亭身边挪动,“我虽然始终跟小鬼子不是一条心,可毕竟在那边担任过职务,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了,对您老兄也是个麻烦。”

“麻烦,我安某人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安华亭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撇着嘴嚷嚷,“你就安心住我这儿,我看谁敢瞎嚼舌头根子,甭说咱俩原來就认识了,就算原本不认识,这两国交兵,还不杀來使呢,住下,尽管住下。”

宾主双方又争执了几句,终究是陶克陶力气小,被安华亭强拉着留了下來,喝酒叙旧,一番杯觥交错后,酩酊大醉,然后由安华亭的警卫搀扶着,到刚刚搭好的帐篷休息。

喝醉的人,自然记不得自己的随身物品,安华亭也就心领神会,悄悄地将陶克陶故意“遗漏”给自己的手提箱带回了寝帐,打开了仔细翻检,才匆匆看了几份,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滚了下來,赶紧把自己的外甥王海澄喊到身边,仔细叮嘱了一番,然后命令此人带上一个连的警卫,连夜将箱子送到了北路军前敌司令部。

北路军前敌司令部内,傅作义正和鲁英麟、董其武等北路军的核心将领探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闻听安华亭的心腹副官带着重要情报求见,不由得微微一愣,看了看周围的众人,非常诧异地说道:“这个安猛子,又想耍什么鬼花样,,他那边的小鬼子,不是早就撤干净了么。”(注1)

“说不定又在战场上有什么新发现。”参谋长鲁英麟对安华亭的暂编第十师最近在战斗中表现非常满意,主动替这员出身绿林的悍将说话,“他那边防线很长,小鬼子要是逃跑时丢下了什么重要东西,这会儿差不多正好能捡回來。”

“那就让王副官进來向大伙汇报一下,他们安师长到底捡到了什么宝贝。”傅作义对鲁英麟向來是言听计从,想了想,笑着吩咐。

警卫人员闻听,赶紧答应着去叫王海澄,不一会儿,陶克陶故意“遗落”在暂编第十师师部的手提箱就摆在了傅作义面前,按照安华亭事先的吩咐,王海澄先大致汇报了一下陶克陶的來意,然后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请示,“我们师长已经将他软禁起來了,只要长官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派人将他绑了押上法场。”

“他都交了投名状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再杀他。”傅作义信手打开箱子,一边翻看着里边的文件,一边笑着点评,陶克陶的举动丝毫不令他感到奇怪,事实上,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拨信使带着伪蒙疆自治政府高层官员的亲笔信和厚礼,前來求见自己,只求能搭上关系,以便为日后风向不对时,预先准备一条退路。

“是啊,这种人,留在伪蒙疆自治政府那边,比杀了他对抗战大业更有利。”参谋长鲁英麟也笑了笑,信手拿起几分傅作义看完的文件,漫不经心地翻看,到目前为止,都不是什么新鲜内容,虽然上面标的保密等级很高,但前一段时间,光是军统就通过德王在伪蒙疆政府内安插了十好几个眼线,把个伪蒙疆政府侵蚀得跟个筛子般,几乎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傅作义那边已经陡然变了脸色,指着一份手写的资料,用极低的声音向王海澄追问,“这箱子,还有想箱子了的东西,都谁看到过,,陶克陶几时到你们师的,你们师长呢,又是什么时候把箱子给你的,。”

“报告长官,整个暂编第十师,就我们师长一个人看到了。”王海澄早就得到了安华亭的指点,立正敬礼,大声回应,“陶克陶那厮舍不得小鬼子那边的官职,所以今晚假装喝醉了,偷偷地将文件箱遗落在了我们师长手里,我们师长打开之后,发现里边的东西可能很重要,就立刻重新封了,派骑兵连护送到长官这里。”

“嗯,我知道了。”傅作义想了想,无奈地点头,王海澄的话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看似说得很痛快,实际上却逃避了最关键的问題,偏偏他无法继续刨根究底,毕竟安华亭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将文件送到自己手里,沒有做任何隐瞒或扩散。

“怎么了,宜生,。”鲁英麟被傅作义的反常举动吓了一跳,此刻才还过神來,叫这傅作义的表字,迷惑地追问。

“你看看这个,看完之后给其武和畹九他们也看一眼,然后立刻烧掉。”傅作义又难过地摇摇头,将一份完全手写的文件递给鲁英麟,让他给其他几位在座的北路军核心将领传阅。

“谁写的,陶克陶么。”鲁英麟诧异地接过文件,定睛观瞧,才看了两三行,就立刻站了起來,盯着王海澄厉声追问,“安师长看到这份文件时,身边还有其他人么,你们第十师里边,陶克陶还跟哪些人有过接触,,赶紧说,不要做任何隐瞒。”

“我们,我们师长在看这份文件时”王海澄额头上立刻见了汗,赶紧按照安华亭的吩咐转述,“我们师长看文件时,从來不喜欢旁边有人,陶克陶吃完饭就立刻被软禁起來了,沒我们师长的手令,任何人靠近不了他的帐篷,我们,我们师长还说,他读书少,见识短浅,文件中很多字都不认识,根本看不懂里边写的是什么。”

“这个安滑头。”鲁英麟也非常无奈地将文件放在了桌案上,低声点评,座位紧挨着他的董其武难忍心中惊诧,悄悄探过半个脑袋偷看了两眼,下一个瞬间,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只见文件的第一页赫然写着,“正月初七,赵承绶将军与酒井顾问会晤,商谈晋军加入亚洲反赤同盟,合作剿共事宜”(注2)

注1:鲁英麟,抗日英雄,傅作义至交好友,北路军参谋长,五原大捷,就是出自他的策划,善谋而不能断,1948年在内战中兵败自杀。

注2:阎锡山信奉生存哲学,在抗战期间发现日军实力强大,便生出了依附之心,多次派赵承绶与日方进行沟通,但是由于赵本身不愿意投日,故而数度沟通都沒得到令双方都满意的成果,不过阎部依旧有几个师,主动配合了日军对八路军抗日根据地的进攻。

第三章 风云 (九 下)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内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几乎每个看到文件的将领都像被雷击了般,瞬间僵直不动,然后距离他最近的下一个个人迅速从桌上捡起文件,再度重演先前那一幕,瞬间如遭雷击,然后一个接一个传下去,一个接一个失去语言和行动能力,纷纷呆坐在椅子中,任额头上的冷汗滴滴答答往下淌。

阎锡山要投日。

一手打造了晋军,并且先前口口声声要与侵略者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阎锡山,居然偷偷派了心腹中的心腹,国民革命军第七集团军总司令暗中与日本人接洽投靠事宜,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得整个北路军上下呆若木鸡,要知道,北路军现在虽然基本上处于“自立门户”状态,但阎锡山在这支队伍中的影响力却依旧非常巨大,去年傅作义断然将自己请來的八路军干部全都“礼送出境”,就是因为无法继续承受阎锡山的压力所致。

非但如此,在整个国民政府中,阎锡山的地位也仅排在蒋介石和李宗仁两巨头之后,如果他率部与鬼子展开合作,对眼下中国抗战事业的打击,将丝毫不亚于当年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公开发表叛国艳电,毕竟汪精卫多年來一直承担的是党务工作,手中并沒有掌握太多的军权,而阎锡山麾下,却统率着第六、第七两个集团军近十四万兵力,并且在原本隶属于晋系的第二十集团军内,也拥有大量的门生故旧,(注1,注2)

换句更直接的话说,如果阎锡山彻底倒向日寇,眼下战斗在长江以北的中国军队,将有一半儿以上直接变成了伪军,原本也出于晋系,眼下与第七集团军唇齿相依的傅作义部,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状态,除了刚刚割袍断义的第十八集团军之外,在整个北中国,都找不到任何盟友了。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傅作义才慢慢恢复了些许精神,抬头四下看了看,见安华亭的副官王海澄还手足无措地站在会议室中央发呆,便强挤出一丝笑容冲此人吩咐道:“行了,这沒你什么事情了,你回去跟安师长说,箱子我收到了,他的一番心意,我也都记在心里了,等今后有了机会,一定会向中央替他请功。”

“是。”王海澄答应得很响亮,脚步却沒有做丝毫挪动,而是将身子弯下來,遮遮掩掩地试探道,“启禀傅长官,临來之前,我们师长还有一件事,命我一定要当面汇报给您,不知道”

“说吧。”傅作义皱了皱眉,沉声命令,“鲁参谋长你认识,董师长、孙师长和李师长他们几个,也都不是外人,咱们北路军的任何事情,都沒有必要向他们隐瞒。”

“那,那”王海澄可怜巴巴地看着傅作义,希望得到一个单独汇报的机会,见后者始终沒有起身,只好把心一横,大声说道,“那,那我可就直说了,我们师长说,前天绥西伪军的总司令王英兵败,是乘着皮筏子从他眼前溜走的,当时他一时心软,就沒下令开枪将皮筏子击沉,如今追悔莫及,甘心接受傅长官任何惩处。”

“啪。”傅作义气得狠狠一拍桌案,长身而起,随即,却又大声苦笑,连连摇头,“处分,我怎么处分他,,我凭什么处分他,,王英当年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愿让王英死无葬身之地,不是人之常情么,,算了,你回去告诉他,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他也千万别跟我再來下一次。”

“宜生,,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妄下结论。”参谋长鲁英麟闻听此言,赶紧大声阻拦,私纵敌酋是大罪,特别是王英这种铁杆汉奸,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原因放走了他,都必须被追究到底,傅作义今天如果不处置安华亭,日后万一此事被翻出來,他就将替安华亭当靶子,成为全国媒体口诛笔伐的目标,整个北路军的抗战王牌形象,也将因此而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算了。”傅作义继续摇头苦笑,心灰意冷,“王英就是个废物,俘虏了他,反倒浪费了粮食,不如放他回去继续祸害小鬼子,反正咱们已经两次打得他只身而逃了,不在乎下回再打一次。”

“这”鲁英麟犹豫了一下,心中很是不甘,然而看到傅作义脸上憔悴的表情,又将劝阻的话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还有那个陶克陶,让你们师长也先放了吧。”傅作义强迫自己不看麾下众将失望的眼睛,继续冲着王海澄吩咐,“你回去后对他说,小鬼子赎回工程师的提议,我需要仔细想一想再做决定。”

“是,属下一定把话带到,一定带到。”王海澄喜出望外,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向他的亲舅舅安华亭复命了,傅作义亲自将他送出会议室外,转过身,重重将门关紧,“呯。”

“呯。”沉重的关门声在众人头顶反复回荡,鲁英麟、董其武、李铭鼎、孙兰峰等北路军高级将领们一个个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自家老大哥,脸上分悲愤根本无法掩饰。

“仅凭着陶克陶一个人的指证,我无法确定这份情报到底是不是真的。”仿佛要把所有干扰都关在门外一般,傅作义背靠着会议室的门,闭着眼睛,用沒有任何说服力的语言解释,“光凭着一份难辨真伪的情报,就将阎司令长官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傅某不敢,也不忍为之。”

“那,那你傅宜生就甘心受安华亭的要挟,。”新编整三十一师师长孙兰峰性如烈火,站起來,叫着傅作义的表字质问,在他眼里,安华亭这种反正过來的伪军头目,早就该是缴械清退的对象,傅作义不计前嫌的提拔他,重用他,对他简直恩同再造,而安华亭却偷偷放走了大汉奸王英,并且以阎锡山跟日本人暗中接洽合作的情报來交换傅作义放弃对此事的追究,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如果忍了此人这一次,早晚还得忍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被此人反客为主,直接欺负到头顶上來。

“畹九,冷,,静。”坐在孙兰峰对面的董其武也站起身,叫着孙兰峰的表字反驳,“宜生将军做得对,阎司令长官纵然有千般不是,毕竟曾经于我等有知遇之恩,他安华亭一个土匪,尚知道放原來的老上司王英一马,我们这些人,总不能连个土匪都不如。”

“你这是为了私恩,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孙兰峰毫不犹豫地将矛头转向了董其武,大声反驳,“要是日本人对你有恩,你是不是也要掉过头來去当伪军,,要是阎司令长官命令你投降日本人,你是不是也立刻对我们反戈一击,,我孙某人今天一句话撂到这儿,无论是谁跟小鬼子合作,孙某人就跟他不共戴天,至于当年的私恩,容孙某人赶走了小鬼子,再到他坟前自杀谢罪。”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太重了,董其武立刻被刺激得两眼通红,“孙畹九,你这话什么意思,,谁要想投降日本人了,谁说会无条件服从阎司令长官的任何命令了,,你想跟谁不共戴天去,论起杀小鬼子,在座当中,哪个沒比你孙畹九杀得少。”

“谁置民族大义于不顾,老子跟谁不共戴天,你董其武心中要是沒鬼的话,对号入个什座,。”

“你孙畹九血口喷人。”

“你董其武是非不分。”

“你”

“你”

眼看着两人吵着吵着就要上演全武行,参谋长鲁英麟赶紧出面劝阻,“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别扯些沒边际的事情,咱们这些人,谁手上沒有十个八个小鬼子的命,有可能再向日本人屈膝么,。”

“是啊,阎司令长官是阎司令长官,咱们北路军是北路军,就算曾经是一家人,也早就分开单过了,谁也甭牵扯谁。”第三十二师师长李鼎铭也站起來,低声劝解。

他的话虽然不多,却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北路军虽然出身于晋绥系,却属于整个晋绥系里最不受阎锡山待见的一支,后者非但肆意克扣发给北路军的粮饷,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宣称北路军早已“赤化”,傅作义有通共嫌疑,甚至连“七路半”这个绰号,最早也出于“阎锡山”之口,给整个北路军乃至绥远地区,都带來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之所以到现在为止,北路军依旧跟阎锡山沒有恩断义绝,完全是以傅作义为首的一批将领,心中还念着阎锡山曾经的旧情而已,但是若说阎锡山能凭着他的个人影响,将整个北路军都带到日本人那边,则简直是痴人说梦,首先,傅作义本人就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其次,北路军与小鬼子连年恶战,不知道多少弟兄以身殉国了,敌我双方之间的仇恨早已不共戴天,若是有人敢号召大伙向倭寇屈膝,不用问,结果肯定是他被乱枪打成马蜂窝。

“就是,孙长官,董长官,阎司令那边怎么干,都跟咱们这些人沒关系,咱们沒必要阎司令的事情自己先吵起來。”其他几名高级将领也纷纷插嘴,顺着李铭鼎的意思,替争执中的双方顺气。

“就是,咱们这里自乱阵脚,恐怕最高兴的就是小鬼子。”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总算将孙兰峰和董其武两个给安抚了下來,再看此处的最高长官傅作义,只见后者依旧背靠着门,脸色青得如同铁铸一般。

“宜生,此事尚有挽回余地。”知道阎锡山私下勾结日军之举对傅作义的打击颇重,参谋长鲁英麟少不得又出言给老朋友宽心,“你想想老长官的性子,若日本人不给他足够的实际好处,光凭着空口白牙,他肯像汪精卫那样,立刻迫不及待投靠过去么,,要我看,他们双方少不得还要谈上几回,而在这期间,局势还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变化。”

“是啊,总得谈上三回五回的才行。”傅作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般,懒懒地重复,刚才孙兰峰和董其武两个在会议室里唇枪舌剑,他自己心中何尝又不是在激烈地挣扎,有一个声音坚决的告诉他,大义与私恩不能兼顾,眼下就该立刻将陶克陶的密报,用急电转发给重庆政府,然后联合重庆方面、商震的第二十集团军,以及刚刚割袍断义的八路军,迅速逼阎锡山退居二线,以免这个目光狭窄的老上司真的走向邪路,给国家和民族带來巨大的灾难、然而,同时还有一个声音不住地反驳,告诉他君子的为人之道,阎锡山当年的知遇提携之恩,以及“出卖”老长官后,世人眼里的鄙夷,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阎锡山做得再差,也是他傅作义的长辈,无论如何,都不该毁在他傅作义之手,(注3)

“所以,眼下咱们应该做的,不是蓄意帮阎司令长官隐瞒此事,也不是立刻将此事捅给外面。”鲁英麟看得心里着急,一边继续给傅作义给宽心丸,一边搜肠刮肚地想解决之道,还甭说,办法还真给他找到了,“要我看,咱们不妨先将这份情报压一压,然后立刻想方设法,让阎司令跟小鬼子达不成协议就是了,这样,既对得起民族和国家,又让阎司令长官避免了今后身败名裂的下场,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得轻巧,阎司令长官算盘向來打得精,哪那么容易受咱们的影响,。”孙兰峰依旧对傅作义包庇安华亭的举动无法释怀,撇撇嘴,不屑地数落。

“那可未必,咱们阎司令长官,信奉的可是生存哲学。”鲁英麟丝毫不以为忤,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不差,他派赵承绶将军跟小鬼子接洽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五原战役之前,咱们刚刚兜头给了小鬼子一记闷棍,老人家这会儿应该能看出,小鬼子已经疲态尽现了,如果咱们再接着打两场胜仗,或者最近八路军、中央军也打出两场像样子的反击,我敢保证,阎司令那边立刻会重新考虑跟小鬼子的合作事宜,至少,他开的价码,会节节攀高,甚至高到小鬼子给不起的地步。”

注1:叛国艳电,大汉奸汪精卫于1938年底叛逃至日战区,并以国民党副总裁身份公开发表结尾为艳的电文,宣布与日本侵略者合作,和平救国。

注2:第二十集团军属于商震的嫡系,而商震原本为阎锡山的爱将,后因为不满阎锡山的性格狭隘多变而投靠了蒋介石。

注3:阎锡山对傅作义的崛起,心存不满,甚至动过杀心,但傅作义对阎锡山却一直念有旧情,多次主动替对方收拾烂摊子,甚至在阎面临绝境时,仗义施以援手,傅作义能从阎部一个师长,迅速攀升为北方第一实力派,深得蒋的信任和属下拥戴,与他这种颇为厚道的性格是分不开的。

第三章 风云 (十 上)

众人叹了口气,陪着他摇头苦笑,阎锡山多疑善变,光占便宜不吃亏的性格,算是被鲁英麟摸了个透,按照他所说的办法,也的确有很大可能将阎锡山与日本人之间的交易彻底搅黄,然而大伙如果明知道阎锡山在与日本鬼子悄悄勾结,却不能公开阻止,反而要想方设法替此人遮挡隐瞒,无疑有些对不起北路军抗日铁拳的美誉,更对不起那些刚刚战死在沙场上的弟兄。

“这件事,其实重庆方面未必一点动静都沒听到。”知道自己的提议,未必能让在座所有人都心服,参谋长鲁英麟想了想,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可听到之后又能怎么样呢,甭说阎司令长官眼下还沒跟日本人达成协议,即便协议已经达成了,只要他一天沒有公然接受日本人的官职,重庆那边就只能继续装糊涂,否则,用军事解决,肯定会将阎司令长官和他麾下的两个嫡系集团军,立刻逼到小鬼子那边,用政治手段解决,有韩复渠这个前车之鉴在,咱们阎司令长官,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他自己的队伍,。”(注1)

闻听此言,众人叹息声愈发沉重,从前一段时间伪德王和军统之间的关系发展上來看,重庆方面的确应该早就察觉到了阎锡山跟日本鬼子之间在眉來眼去,毕竟陶克陶只是伪蒙疆自治政府的参议员,而德王却是整个伪蒙疆政府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然而重庆方面却迟迟沒采取任何针对阎行动,只可能是真的像鲁英麟分析的那样,是由于害怕彻底逼反了阎锡山,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甚至重庆方面也有很多人认为抗日战争已经彻底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以巴不得通过阎锡山的试探,找出以条可以苟安一隅的道路來。

“既然你这么说,就按你的方法办吧,反正我只是个军人,就懂得打仗。”又是一声长叹之后,新编整三十一师师长孙兰峰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

他是今天晚上反对包庇阎锡山态度最坚决的,也代表了北路军中大部分少壮派将领的意见,这些人或者曾经在阎锡山麾下沒受到过任何重视,或者是傅作义自立门户之后才加入的北路军,心中对阎某人沒任何感情,只唯傅作义马首是瞻。

既然少壮派们在孙兰峰的带领下做出了妥协,接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很快,大伙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将这份可导致国民政府再度分裂的文件彻底封存,以其他相对缓和的方式,促使阎司令长官放弃左右逢源的幻想,重新走到正确的道路上來。

既然大伙念着旧日恩义无法去揭发阎锡山,当然也就像傅作义先前所感慨的那样,沒有什么脸面再去追究安华亭私纵大汉奸王英的罪责,后者跟大汉奸王英之间的关系,与大伙跟阎锡山的关系一模一样,都受过对方知遇之恩,都是后來因为政治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然而,这么多宿将、名将,却被一个土匪出身的暂编师少将师长牵着鼻子走,众人心里头甭提有多堵了,达成决议之后,很长时间都提不起继续说话的兴趣,一个个叼着烟卷,大口大口地猛吸。

天气乍暖还寒,指挥部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十五六支老烟枪同时在里头喷云吐雾,很快就令屋子里呛得无法再坐人,北路军总指挥傅作义憋得难受,转过身,一把扯开屋门,同时背对着大伙厉声呵斥,“行了,想过烟瘾请去外边,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这里是指挥部,不是戏棚子,也不是电影院。”

“嗯,,嗯。”大伙被训得一阵气结,赶紧将只剩下一个屁股的烟卷儿按进各自面前的烟灰缸里,用力掐灭。

“勤务兵,把窗户全都给我打开,放点儿新鲜空气进來。”傅作义懒得看大伙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样,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大声命令,“再给大伙打点儿热茶來提提神,然后继续开会,别人怎么着,那是别人的事情,咱们这里,最重要的事情是收拾小鬼子。”

“对,咱们北路军是北路军,跟别人不一样。”董其武等人挺直腰杆,大声附和。

“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何必死乞白赖往一块凑合。”孙兰峰等少壮派也冷笑着强调。

这些话如果是前一段时间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说,少不得还会被傅作义大声教训,在他心目中,一直把阎锡山当作自己的长辈和老师,但是今天,傅作义却只是愣了愣,沒有说任何澄清的话,阎锡山想保住的是山西,是晋绥军这个军事政治集团,而他傅作义,想保住的却是整个中华民族,与整个中华民族的存亡相比,阎锡山以往对他再多恩情,也显得太单薄了,他可以替阎司令长官遮掩过这一次,却不可能再替对方遮掩第二次,第三次,也不可能跟着对方的脚步往遗臭万年的绝路上走,这是他最后一次违背自己的本意去维护老长官,算作是对往昔恩情的一个交代,从此之后,晋是晋,绥是绥,天底下再也沒有“晋绥军”。

知道傅作义此刻心情沉重,参谋长鲁英麟笑了笑,努力将话題朝正事儿上岔,“别扯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了,大伙先集中精神,把陶克陶的投名状看完,说不定,里边还能找到收拾小鬼子的新机会。”

“对,先看陶克陶的投名状,从里边找新机会收拾小鬼子。”众人想法和大体上鲁英麟差不多,七嘴八舌地回应。

“那就分开看,大伙一人看五份,看完了之后互相交换,发现有价值的情报,立刻把它单独挑出來。”鲁英麟看了看傅作义的脸色,继续提议。

不待他动手,董其武等人已经站起身,以最快速度将手提箱里的文件分发了下去,不一会儿,众人就将心里的郁闷彻底抛在了脑后,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刷、刷”的纸张翻动声。

大部分文件都是关于政治和经济方面的,日本人在包头一带发现了好几处大型的露天煤矿,开采起來成本很低,矿石的成色也非常好,此外,有几处铁矿所产的矿石样品,经日本专家分析,铁含量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已经达到了富铁矿标准,在整个亚洲地区,都名列前茅。

在座众人虽然都是武夫,对开矿和冶金沒什么概念,但是刚刚于五原战役中俘虏了三百多名日本矿业工程师,心中多少也受到了一些触动,知道河套地区,其实远不像其表面上看起來那么荒凉,否则的话,小鬼子也不会将整个东瀛的矿业人才全投放到这里來了!

这些煤矿和铁矿,还有其他大伙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珍惜矿产,即便眼下北路军沒能力开采利用,也不能让小鬼子轻松挖走,那是属于子孙后代的财富,不属于任何私人,如果大伙现在因为沒有能力开采利用,就眼睁睁地看着小鬼子将其运走,几十年后,子孙们就只好去喝西北风活着了,到那时,他们绝对不会以前辈们的无知而感到光荣,相反,他们会在报纸、书籍上,做出各种无法阻止的质问,质问当时让日寇轻松将资源运走的人,当时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不能释放那些鬼子专家。”看着看着,就有人大声议论了起來,“至少不能现在就释放。”

“对,哪怕酒井隆拿大炮來赎,都不能放他们走。”其他在座将领立刻群起响应,北路军纪律严明,对于放下武器投降的日本专家,并沒有进行任何虐待,依照以往的惯例,对于这些非军事人员,通常也是教育一番之后,再派兵押到交战区外公开释放,但是这一回,陶克陶所提供的秘密文件,却彻底堵死了这些所谓的非军事人员回家的大门,既然他们为掠夺而來,就必将为掠夺行为付出代价。

因为大伙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所以很快就达成了最后决议,鲁英麟负责指导参谋人员将其记录在案,其他将领则低下头,继续从陶克陶的投名状中,翻检有用消息。

“妈的,小鬼子真阴险。”孙兰峰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咆哮。

“怎么了,怎么了,,小鬼子不是刚吃了一场败仗么,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将头转向他,七嘴八舌地追问。

“他,他们”孙兰峰举着一份手写的情报,又急又气,大汗满头,“他们居然偷偷调集了一个混成旅,去堵我的九十三团,先前,先前那三个蒙古骑兵师,目标居然也是一样。”

注1:韩复渠,山东省主席,地方实力派军法,抗战初期因为率部后逃,被中国民国军事委员会以开会为名,骗到河南诱捕,随即被秘密枪决。

第三章 风云 (十 中)

“嘶,。”在座众将齐齐倒吸冷气,都为小鬼子的疯狂而感到乍舌。

对应国民革命军内旅一级的建制,日寇在旅团下设有联队,通常一个混成联队内部,下辖三个步兵大队,每个步兵大队内部,则细分为四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重机枪中队,一个炮兵小队,在步兵中队内部,还设有单独的轻机枪组和掷弹筒组,无论在规模上,还是火力配备方面,都超过了九十三团不止一个档次,(注1)

只有傅作义,闻听部属遇险,整个人立刻振作了起來,先前的颓废状态一扫而空,站起來用力一拍桌案,大声呵斥道:“都慌张什么,小鬼子拿一个联队來进攻咱们一个团,那是咱们北路军的荣耀,打不过就让弟兄们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便是,草原这么大,我就不信小鬼子能把所有的道路全堵死。”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登时一片寂静,所有北路军高级将领,包括先前气急败坏的孙兰峰在内,都坐直了身体,脸上写满了慷慨豪迈之气,是啊,打就打呗,战争么,总会有个你來我往,不可能只许北路军打小鬼子,小鬼子连还手都不敢还。

傅作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满意地点头,“长城抗战的时候,小鬼子一个联队,打咱们两个师,三年前,小鬼子一个联队,打咱们一个师,去年这时候,国民革命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对付小鬼子,必须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言守,必须五倍以上兵力才能言攻,而今天,小鬼子为了对付咱们一个刚刚升格的甲种团,就得调动一个混成联队上,这,是九十三团的光荣,也是咱们整个北路军的荣耀,所以,咱们只管放手去打,此战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在气势上,小鬼子都已经输了个干干净净。”、

“是啊,怕他个球,比这更危险的情况,咱们又不是沒见识过。”

“打就打,大不了咱们让九十三团钻沙漠,我就不信小鬼子有胆子往里边追。”

“小鬼子在东边对付咱们的九十三团,咱们就在西边掏他的包头和绥远,看看到底谁先撑不住。”

“打,老子正嫌上次打得不过瘾呢,这回刚好再让弟兄们开开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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