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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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人又愣了愣,等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孙海峰,仿佛对方是一只演杂耍的猴子。
“老茧,老茧!你快说啊,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孙海峰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冲着牧羊人拳打脚踢。
到了此时,川田国昭若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可能混到大队长位置了。一把将翻译官孙海峰扯到旁边,再一脚踢出老远,“八嘎,他根本听不懂你的话!你这个废物,居然敢公然对我撒谎!”
“饶命,长官饶命!”翻译官孙海峰一骨碌爬起来,冲着川田国昭连连鞠躬,“他,他说得既不是汉语,也不是蒙古话!我,我已经尽力了啊,真的已经尽力了啊!”
“滚!”川田国昭又飞起一脚,将狗汉奸踢出半丈多远,“不懂装懂的家伙!滚远远的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孙海峰被踢得口吐鲜血,却不住地冲着川田国昭打躬作揖。后者连再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慢慢向前走了半步,伸手拉起牧羊人的左手掌,指着拇指和食指上面的老茧,尽量装作一幅和气的模样问道:“这个,是怎么来的?你的,能否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牧羊人满脸茫然地看着他,嘴里发出一串古怪的语言。可能是蒙古语,也可能是草原上其他民族的语言。
在出征之前川田国昭就曾经听人说过,东蒙草原上有很多还生活在半原始状态的游牧民族,语言、服饰和生活习惯,彼此之间都有很大差别。很显然,眼前这个牧羊人就是原始民族的典型代表。都大夏天了,身上居然还穿着厚厚的棉布袍子,领口和袖子处的油腻足足又半寸厚,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把早饭全呕出来。
“我们长官问你,老茧,老茧,是怎么形成的!”作战参谋白川四郎被牧人身上的汗臭味熏得直恶心,捂着鼻子凑上前,帮着川田国昭中佐审问俘虏。
“###%%¥#————!”牧羊人好像终于明白了一点儿,用他本民族的语言大声回应。发现两个鬼子军官可能听不懂,用力挣扎了一下,摆脱了控制着自己的鬼子兵,扬起胳膊,做了个挥动鞭子状,“呵——呵------呵——呀------”
这个动作实在太形象了,即便不用语言,鬼子们也恍然大悟。“原来是握鞭子握出来的!立花兵太郎,你这个混蛋!浪费大伙的时间!”
“兵太郎,你想立功,也不要拿个野人来糊弄。他连中国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是**的奸细?!”
“是啊,立花君,你太搞笑了!”
在军官们七嘴八舌的数落中,小队长立花兵太郎的头慢慢低了下去。“我,我......”
“你的,下次认真些!”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大队长川田国昭却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刻薄。拍了拍立花兵太郎的肩膀,笑着安慰,“去烤羊肉吧,下午探路的工作,还要辛苦你!”
“嗨依!”立花兵太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在一片哄笑声中,狼狈地逃开。川田国昭冲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再度将目光转向牧人,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在这里放牧,还看到过其他人么?我是说,其他带着枪的人?”
牧羊人愣愣地看着他,用力摇头。然后,突然又冲到一群正在分羊肉的鬼子旁,指着已经被刨掉皮的羊尸体,大声嚷嚷,“#%……&&!#¥%……!”
“我给你钱,算买你的羊,行么?!”川田国昭被这个不知道死活的牧人弄得哭笑不得,只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伪满洲国券,晃动着说道。
牧人的眼睛立刻冒出了亮光,跑过来,伸手去夺川田国昭手里的伪满洲国货币。、川田国昭却将手里货币朝后一躲,晃开牧人的手掌,笑着说道:“这个,不能现在给你。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牧人跺着脚,大声抗议,却知道自己惹不起川田国昭,不敢直接用武力抢夺。
“你,是不是见过这样的人?”作战参谋白川四郎从自己马鞍下的皮包里掏出一张白纸,先用铅笔画了几个背着步枪的小人,然后用手指点着发问。
“&…%&&!”牧羊人终于明白了一点儿,指了指小人,又指了指周围的鬼子兵,大声回应。
“不是,不是我们!”白川四郎累得直喘粗气,用力摆了几下手,否定了牧羊人的答案。然后又在小人的帽子上画了两粒纽扣,点了点,继续问道,“帽子,帽子跟我们不一样。可能是纽扣,也可能是五角星,反正,除了我们之外,其他带枪的人,你的,见到过?!”
牧羊人愣愣地看着白川四郎,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蹲下来,用抓鞭子的姿势抓起笔,笨手笨脚地画了一个长方形,然后又在远离长方形的位置画了个山,用力点了点,大声回应,“&…%&&!”
“你是说,这两地都有带枪的人?”川田国昭大喜,将作战参谋白川四郎推开一点儿,蹲在白纸旁问道。
“&…%&&!”牧羊人连连点头,唯恐川田国昭不懂自己的意思,抓起笔,在长方形和山脉上各添加了几个小人儿,然后放下笔,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对方手里的钱币。
“距离这里多远?”川田国昭将胳膊反复开合了几下,大声追问。
牧羊人茫然地看着他,依旧不能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还是作战参谋白川四郎聪明,抓起笔,用一条曲线将山脉和长方形连在了一起,然后又将曲线从长方形延伸出来一段,画了圈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圈子,大声解释,“这里,这里是我们。这里,这是黑石寨。这里,是山。我们,我们距离黑石寨有多远。要,要走,走多久!”
牧羊人还是不懂,继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川田国昭手里的满洲国券。白川四郎喘了几口粗气,继续拿着笔在纸上猛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牧人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牧人一边解释着,一边用笔笨拙里画了几个太阳。从圆圈到长方形是两个,从长方形到山脉是三个。
距离黑石寨还要走两天,距离红胡子盘踞的喇嘛沟,还要五天。川田国昭和白川四郎互相看了看,伸着舌头大喘粗气。这个答案,和他们从地图上推算的路程略有出入。但是考虑到草原上的季节因素和路况影响,也不能算相差太多。
“&…%&&!”趁着两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机会,牧人伸出手,迅速从川田国昭的手里抢下满洲国劵,转身就跑。一瞬间,就跑出了百十米远,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草丛当中。
“乒!”立花兵太郎抓起步枪,恶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第三章 晨星 (四 下)
“啊”血光飞溅,左肩膀被三八枪子弹近距离穿透的牧羊人疼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向前继续冲了两三步,一头栽倒在草丛当中。
“把他给我抓回来!”不待川田国昭下令,立花兵太郎抢先向自己的手下吩咐。几名正在端着步枪继续向牧羊人瞄准的日本鬼子答应一声,快速冲过去,将此人倒拖着从草地上抓到一众鬼子军官面前。
“打得好!立花君不但反应迅速,枪法也堪称一流,不愧是陆士毕业的高材生!”虽然不高兴立花兵太郎自作主张,川田国昭还是勉强压住心中的怒气,笑着夸赞。后者的做法不礼貌,却合乎规矩。在陌生的土地上行军,必须保持足够的谨慎。因此无论那名牧人是不是奸细,为了大日本帝国将士的安全,都不能允许其活着离开。(注1)
然而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川田国昭又不能放任立花兵太郎的失礼行为。顿了顿,继续说道:“让卫生兵给他把伤口包扎一下,然后绑在马车后边拖着走。等到了黑石寨,我要仔细甄别他的身份!”
“嗨依!”鬼子兵们齐声答应着,心照不宣地上前拖起俘虏,大步往队伍后方走。谁都知道,所谓甄别,只是长官挽回颜面的借口。即便事实最终证明这个牧羊人不是间谍,等待此人的也是死路一条。区别只是,下令处决他的,到底是大队长川田国昭,还是喜欢出风头的小队长立花兵太郎而已。
“##^$^&^!”被俘虏的牧羊人还不知道自己在鬼子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用古怪的语言大声痛骂,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的右手,依旧死死握着抢回来的伪满洲国券,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鬼子军官们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看向俘虏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忘不了几个小钱儿,中国人,就是目光短浅。
拖着牧羊人的鬼子士兵们,也觉得俘虏愚蠢得不可救药。等卫生兵处理完伤口之后,随便抓了根绳子将此人往拉军火的马车后一捆,把钱分了分,就匆匆忙忙地跑回去分羊肉去了。
“呜呜呜”嘴巴上被卫生员贴了块胶布的牧羊人蹲在地上继续发出诅咒,然而他的诅咒声很快就被周围的欢歌声压了下去。闻见了烤肉香的鬼子兵们忘记了行军的劳累,纷纷扯开嗓子,发出一连串的鬼哭狼嚎,“呗(うた)を忘(わす)れた金糸雀(かなりや)は、 后(うしろ)の山(やま)に弃(す)てましょか ---”(注2)
二十几头绵羊对于五六百名鬼子而言,未免有些狼多肉少。三口两口,普通鬼子兵就吃完了各自眼前的一小份,蹲在地上,一边闻着军官专席处不断飘过来的肉香,一边啃起了臭咸菜和粘豆包。(注3)
他们不敢抱怨军官和士兵待遇相差太大,却把怒火都发泄到了被俘的牧羊人头上。骂骂咧咧地数落后者太穷,太没用,全部财产加起来居然只有二十来头羊和一匹马。若是像传说中的那样赶着数不清的一大群牲畜,帝国士兵们又怎么可能连肚子都填不饱?!当然。后者赶着一大群羊被他们抓到,与现在待遇会不会有所差别?就从来不在小鬼子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被征服者么,和牛羊一样的东西,不值得“高贵的大和民族”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由于午餐吃得不太令人满意的缘故,下午继续行军,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们就有些无精打采。而草原上特别干净的空气,又令阳光变得特别毒辣。即便隔着厚布军帽,也晒得小鬼子们头皮**辣的疼。偏偏前两天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地面泥泞得厉害。草根下的积水被阳光加热,迅速变成肉眼看不见的水汽,从领口、裤管和领子等处钻进小鬼子的衣服内,与汗珠一道,黏在脏得无可再脏的皮肤上,然后又渐渐聚集成黑色的泥浆,顺着额头和手背一股股地淌了下来。
这种天气里行军,无疑是一种煎熬。鬼子兵们无精打采地又走了两三里,突然,齐齐地用日语发出了一声欢呼,“呀,河流,好大一条河!”
有河流的地方,就意味着大伙可以停下来痛痛快快洗一个冷水澡。也难怪鬼子兵们个个兴高采烈。然而鬼子大队长川田国昭和负责探路的小队长立花兵太郎两个却不这样想,愁眉苦脸地再度凑在一起,对着奸细们早已准备好的高精度军事地图,大眼瞪小眼。
路被冲断了,一条突然出现的季节河,将通往黑石寨的简陋道路,拦腰冲成了两段。虽然站在河这边望过去,对岸仅仅隔着五六米远。可谁也不知道河水究竟有多深,水流到底有多急。
“这个,向导呢,向导怎么说?立花君,你没有派人搜索桥梁么?”作战参谋白川四郎翻身跳下马,嘬着午饭时遗留在牙缝隙里的肉丝问道。草原上降水量不稳定,前进的道路突然出现一条季节河,是很平常的事情。实在怪不得绘制地图的奸细们,当然也应该难不住经验丰富的帝**官。
“带路的向导不是当地人,他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安排他带人去下游找路去了,至于桥梁......”负责探路的小队长立花兵太郎发出一声苦笑,指了指并排搭河对岸的两棵白杨树,无奈地耸肩。“好像有,就在那!如果那东西也能算作桥梁的话!”
两棵杨树枝干都透着青绿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它们刚刚被砍下来没几天。然而树干的末端距离河岸这边却短了两米余,除非跳远高手,否则谁也甭想跳到“桥”上面去。
即便树干的长度足够,川田国昭也不敢让麾下的士兵冒险去爬树桥。雨后的草原非常松软,而树桥明显是当地牧人临时搭起来的,根本没有一个稳定的桥墩。万一士兵们爬到一半儿,树桥突然整个掉进河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淹死了。况且即便士兵们能爬过去,承载着弹药和给养的汽车和马车也过不去。万一有什么人在对岸来个半渡而击,没有弹药士兵们就只剩下了抱着脑袋等死的份,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自保!
作为一个有过多年在中国领土内征战经验的鬼子军官,川田国昭当然不会冒让士兵没有弹药供应的情况下跟敌人拼命的险。眉头一皱,立刻想出了办法,“来人,把俘虏押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嗨依!”早有士兵想到了同样的办法,迅速跑到队伍后,从马车上解下牧羊人,用手臂架着押到川田国昭面前。
“你的,说,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桥梁!”有了上次跟俘虏对话的经验,川田国昭根本没再理睬在旁边跃跃欲试的翻译官,抓了张白纸,直接在上面用笔画起了地图。
“呜呜”牧羊人愤怒地瞪了他两眼,将头转到了一边。川田国昭也不生气,先劈手揭开了粘在对方嘴上的胶布,然后大声说道,“谁拿了他的钱,立刻还给他。立花兵太郎,把你身上的钱也都拿出来,全部给他!”
“嗨依!”尽管心里头非常不情愿,鬼子兵和鬼子小队长还是各自从腰包里拿出了钱币,一股脑全放在了俘虏面前。
被俘的牧人立刻张开蒲扇般的右手,将所有钱一把全抓了起来,三下两下藏进了怀里。然后才看了看满脸堆笑的川田国昭,在对方已经画好的河流图案上,歪歪斜斜地添了两根细线。
“%¥#%……!”随即,他放下笔,指着对岸的杨树发出一连串欢呼,声音里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八嘎!”川田国昭被气得两眼冒火,扬起胳膊,狠狠给了牧羊人一个大耳光。然后拎着对方的脖领子,厉声咆哮,“还用你说,两根杨树做的桥,我早就看见了,还用你说?!别给我耍花样,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桥梁,赶紧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枪毙了你!”
牧羊人用右手捂着肿起来的嘴巴,愣愣地看着他,根本没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儿。看着此人傻呼呼的样子,川田国昭心里头感觉一阵阵乏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低声解释,“桥,附近没有其他桥了么?没有桥,你怎么过来的?”
牧人人依旧满头雾水,眼睛里写满了问号。川田国昭又被气得火冒三丈,一时间却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作为唯一的俘虏,眼下此人的价值无可替代。如果没有他头前领路,光凭着出发前关东军本部安排的那两个笨蛋向导,大伙想走到黑石城,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还是作战参谋白川四郎心思细腻,看出了川田国昭的尴尬,主动走上前,接替他继续跟俘虏交涉,“你的,不要怕。慢慢说,只要你肯帮皇军的忙,皇军,皇军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回答白川四郎的,依旧是一串陌生的语言。不知道来自哪个民族的向导看着他,茫然不知所云。
“钱,我给你钱。你,帮忙!”白川四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伪满洲国,继续做循循善诱状。
钱这东西是通用语,向导的眼睛立刻又恢复了明亮。一把抓过钱塞进自己怀里,然后努力配合白川四郎了解鬼子们的真正意图。又费了白川四郎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起笔,在远离河岸的同一边画了个小小的蒙古包,大声解释,“&&……¥!”
“你是说,你家在东边,在我们来的方向上?!”白川四郎心里也涌起一阵无力感,强打精神询问。
“&&……”牧人用力点头,唯恐白川四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又画了一个太阳,表示自己家距离此地大概有一整天的路程。
“那你,那你平时出来放牧,遇到季节河,怎么办?”白川四郎不甘心,继续咬着牙刨根究底。
又是一阵比比划划,在白川四郎被累晕倒之前,牧人终于理解了他的问题,并给出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一头羊,尾巴朝向河道...,遇到季节河,掉头回家就是了。反正是放牧,在哪里不能放啊?!
“那,那如果你有急事,需要过河,过河呢!”白川四郎两眼直发黑,用手捂着额头,绝望地发出最后的追问。
这一次,答案没浪费他太多力气。牧羊人用手比了个骑马的姿势,轻轻耸肩。
原来可以直接骑着马淌过去!白川四郎大喜,一把抓住牧羊人的手,急切地追问,“真的能淌过去,水深不深,具体有多少厘米?!”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远远超过了牧人的理解力。再次耗费了他五六分钟时间,赶在所有鬼子都绝望之前,牧羊人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腰,大声说道:“&&……¥#¥#!”
原来水深才到你的腰啊!所有大小鬼子军官如释重负。早知道这样,大伙就不必浪费这么多力气了。直接徒步淌过去就是,帝**人的身材虽然浓缩了些,但也不至于被齐腰深的水给淹死。
“立花中尉,你,带几个人押着他去探路,看看水到底有多深!”尽管相信牧人说得都是实话,鬼子大队长川田国昭想了想,还是决定谨慎微妙。
“嗨依!”小立花兵太郎敬了个礼,取来先前捆绑牧羊人的绳索,随便在此人腰间系了个结,然后亲手扯着绳索的另外一端,与七八个身材较高的鬼子兵一道,押着牧羊人,放心大胆地走向了河道。
牧羊人虽然不愿意,但在鬼子们枪口的威逼下,被迫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双脚刚迈进河水没多远,他就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回过头来,大声向立花兵太郎示警,“###¥¥%……%!”
“你的,不要试图偷懒!”立花兵太郎却不想半途而废,从腰间拔出一支王八盒子,指着牧羊人威胁,“快些,不然我就枪毙你!快些,别磨磨蹭蹭!”
牧羊人不肯冒险,苦着脸,连连向立花兵太郎连连鞠躬。然而后者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继续拿着枪柄敲打他的脑门。吃痛不过,牧羊人只好再度头前探路,再转过身瞬间,呆滞的两只眼睛中忽然露出了一丝调皮的光芒。
装作十分畏惧的模样,牧羊人继续一步一挨地往前挪。又走了两米远,水就渐渐淹没到了胸口处。到了此刻,立花兵太郎也是十分后悔,然后他却又非常害怕现在就掉头往回撤,会受到上司的鄙夷。继续壮着胆子向前多蹭了一米左右,发觉水深已经快到自己脖颈处,才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先向上司说明情况后再做决定。
“啊”就在立花兵太郎回头的那刹那,从上游猛然涌来一股急流。走在最前面的牧羊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栽倒于河水中,被急流带着向下游冲去。
“赶紧过来帮忙!拉住绳子,帮忙拉住绳子!”立花兵太郎顾不上再跟岸边的川田国昭等人请示,双手拉着绳索,大声朝手下的鬼子兵下令。无奈水流实在太急了,他身边的鬼子兵们更不愿为了一个中国人冒险。磨磨蹭蹭还没等拉住绳索,耳畔已经传来了“!”的一声闷响。被水流卷走的牧羊人,在河道中打了旋子,就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立花兵太郎握着半根绳索,背靠着几名差点被自己撞翻的鬼子兵,呆呆发愣。
“赶紧去追,把他,把他给我捞起来,无论如何都要捞起来!捞不到活的,也必须找到尸体!”站在岸边把俘虏被河水卷走的整个过程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川田国昭嘴里发出一连串焦急的咆哮。
他身后的鬼子兵纷纷跑向河岸,拿起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向河道中探索。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没能找到牧羊人尸体。肩膀上挨了一枪的牧羊人就像草尖上的露珠一般,凭空消失在了湍急的季节河中。
“他,他不会是游击队的奸细吧。专门,专门来侦查咱们详细情况的!”汉奸翻译孙海峰两眼望着河道中的水流,试探着跟川田国昭商量。
“不可能!他一句汉语都不会,也不会蒙古话!”川田国昭想了想,用力摇头。即便已经消失的俘虏身上有这种嫌疑,也必须不是。否则,让一个游击队的奸细眼睁睁在自己身边溜走,自己这个大队长,今后还怎么让手下信服,要知道,以下克上,可是帝**人的光荣传统。一旦某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失去了威信,甭说始终在盯着他身下位置的那些副手,就是普通士兵,也不会再认认真真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可是......”汉奸翻译孙海峰偷偷地看了看顶头上司的脸色,将想要说的话悄悄咽回了肚子内。一个普通牧人,真的会忍受得住被子弹贯穿肩膀的痛苦么?那得多大的毅力和勇气?!
将目光转向奔腾的河水,他现在不敢去想答案!
注1:陆士,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日本二战前著名的军校,给日军输送了大量狂热好战份子。
注2:金丝雀,日本童谣。日本诗人兼军国主义份子西条八十所做。臭名昭著的神风特攻队歌曲同期之樱,也出于此人之手。
注3:日本政府为了减轻自身负担,入侵中国之后,便命令各部队自行征集军粮。因此侵华日本陆军各部队干粮差异很大。关东军吃豆包,驻山西部队吃小米饭和面条,华中派遣军吃大米饭团。军官和士兵,伙食待遇也是天上地下。
第三章 晨星 (五 上)
自古以来,汉奸这种东西在外来入侵者眼里,待遇就等同于夜壶。只有需要用时才拿出来撒上一泡,用不到时就丢进角落里与马桶为伴。作为小鬼子的忠心翻译官,孙海峰当然也不能例外。除了需要时被招出来帮助鬼子祸害一下被抓到的中国人,其他大多数时间,在东蒙派遣支队里,他的看法和言论都属于屁,即便被听见了,也没有小鬼子会当作一回事。
好在此人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发觉鬼子大队长川田国昭不想听自己嗦,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于拉弹药的马车旁找了个不太惹眼的位置,老老实实蹲下来等候到下游探路的鬼子兵返回。
由于水流非常湍急的缘故,靠近河岸的位置气温相对比较凉快。然而头顶上的太阳却愈发毒辣了起来,晒得鬼子兵们个个额角冒油,手背发紫,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堆被包上荷叶蒸熟了的大螃蟹,只要伸出筷子,就能直接夹起来吃掉。
足足又蒸了大半个钟头,在鬼子兵们被彻底晒成肉干之前,外出探路的人马才终于折返了回来。带队的鬼子伍长西条太郎冲川田国昭敬了个礼,大声汇报,“报告长官,下游二十里的地方,有一段水流非常舒缓。水深最多,最多处才能淹到属下的大腿根部,可以直接淌过去!”
“汽车呢?!马车呢?!汽车和马车无法过河,光人过去有什么用?!”川田国昭被太阳晒得头晕,狠狠瞪了鬼子伍长西条太郎一眼,大声质问!
“报告长官,属下以为,汽车和马车可以拖过去!”小伍长西条太郎被喷得连连后退,却硬着头皮,继续大声补充,“那段河底没有太多淤泥,人和马过去之后,可以用绳子把汽车和马车再拖过去!这条季节河是突然出现的,按照中国的现实情况,不可能会有人出资在河道上修桥。”
“八嘎!”大队长川田国昭的眉毛向上挑了挑,扬起巴掌就想给这个胆敢顶撞自己的家伙一点教训。作战参谋白川四郎见状,赶紧快步上前,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川田长官,先不要发怒,西条君刚才所说的话,其实有一定道理!”
“什么?”憋了一肚子暑气的川田国昭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作战参谋白川四郎,就像一头发了病的疯狗。
“他说得其实有道理!”白川四郎向后退了半步,硬着头皮解释,“川田长官,季节河今年在这里出现,明年夏天可能就会移动到其他地方。修桥,本身就是一种浪费。中国人舍不得出这笔钱,这附近,也找不到任何热心公益的绅士。所以,与其继续在岸上浪费时间,不如试试西条君的建议。”-
“哟嘻”川田国昭愣了愣,低声沉吟。鬼子伍长西条太郎探出来的道路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比眼前那两根够不到此岸的杨树干强。况且从草原上的现实情况分析,附近恐怕也不可能找到真正的桥梁。与其让大伙继续蹲在河岸边挨晒,的确不如早点走到水浅处直接淌过去,好歹也能用河水给身体降降温,不至于被头顶上的太阳活活给蒸死!
想到这儿,川田国昭迅速做出决定。将指挥刀向下游一探,扯开嗓子,大声命令,“前进,两点钟方向,北偏东方向二十里,谁也不准掉队!”
“嗨依!”鬼子兵们强忍着中暑的感觉陆续站起来,整理好队形,歪歪斜斜往下游走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苦行军,终于赶到了西条太郎预先标记好的渡河点。
“立花君,你带着尖兵小队继续探路!”举起望远镜朝河对岸搜索了一番,川田国昭谨慎地命令。
“嗨依!”已经被阳光晒得两眼发黑的鬼子小队长立花兵太郎欢呼一声,把裤子脱下来和步枪一起扛在脖子上,带领一小队尖兵迅速跳进了水中。果然,河水最深处也只能到达他的大腿根部,并且异常平缓,从此岸到彼岸,半点儿危险都没有。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此处的河面远比上游宽阔。粗略测量,从此岸到彼岸,足足有一百三、四十米。但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能在凉爽的河水里淌上一会儿,无疑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因此这点儿表面上的麻烦,也就不算麻烦了。甚至很多快热疯了的鬼子兵还巴不得河面能够更宽阔些,以便他们能在水里多凉快一会儿。
反反复复在水里淌了两个来回,立花兵太郎带领尖兵们装模做样地用绳子隔出了一条大约十五米宽的安全渡河通道。然后精神抖擞地跳上岸,请求大队长川田国昭进行下一步指示。
“你带着尖兵小队先过河,然后继续向前探索五百米,分散成三组,彼此相距二十米,就地建立警戒哨!如果发现情况,立刻发信号弹向后方示警!”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川田国昭想都不想,按照以前的行军习惯大声安排。
“嗨依!”在河水中舒服够了的立花兵太郎向川田国昭敬了个礼,回答的声音里透着轻松。
转过身,他再度带领麾下的尖兵小队跳下河,嘴里哼着歌,兴高采烈地向对岸趟。几分钟后上了岸,假惺惺地整理了一番队形和军容,大摇大摆继续向更远的地方开去。
看到他们没有遭遇到任何危险,留在河道此岸的鬼子兵们再也按耐不住了,不等各自的直辖长官下令,就纷纷开始脱鞋脱裤子。大队长川田国昭自己也巴不得早点儿下到冷水里降降温,又举起望远镜朝河对岸草草扫了数眼,除了几个葱茏的小山丘之外,没搜索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就顺应民意地挥了挥手,命令军官们各自下去带领队伍开始淌水。
“嗨依!”军官们大声答应着,草草地组织了一下各自麾下的直辖部属,先后跳进了河道。脚掌与水流刚一接触,他们立刻舒服地发出了一连串的哼哼声,“嗯,嗯,舒服,太舒服了!大热天在河水里洗脚,还有比这儿还要舒服的事情么?!”
“注意保持警惕,注意秩序,任何人不准在河水里乱跑。机枪,保护好机枪,注意不要让枪管里进了水!”作战参谋白川四郎是军官当中少数还保持着头脑清醒的另类,一边用力迈动双腿,让冰凉的水花往自己身体上溅,一边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嗨依!”“长官放心,我们一直没有放松警惕!”鬼子军官和鬼子兵们七嘴八舌地答应着,但是谁也没把白川四郎的命令当做一回事儿。保持警惕,警惕谁啊?放眼望去,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找不见,还有哪种生物敢打草丛里跳出来偷袭大日本关东军?!
“你们这个混蛋!早晚会被人打得连裤子都来不及穿!”白川四郎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骂。连平素最注重军人仪容的川田国昭中佐都带头把上衣脱掉了,他这个作战参谋还瞎操哪门子心?不是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况且据情报显示,黑石寨附近的**游击队和国民党独立营加起来才四、五百人,又哪有胆子主动出来撩拨关东军的虎须?!
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一串低沉的马蹄声,“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先是模糊,然后迅速清晰,像夏日里闷雷一般,由远而近。
“骑兵,哪里来的骑兵!”白川四郎迅速举起头,四下张望。在河对岸一座矮小的土丘下,他看到了一股淡绿色的烟尘。几十名彪形大汉高举着雪亮的马刀,风驰电掣般,向距离河岸五百米外的立花兵太郎等人杀了过去。
“立花君,立花君,赶紧把轻机枪架起来,赶紧把轻机枪架起来!”“立花君,收拢队伍,收拢队伍,坚持住,坚持住。”白川四郎扯开嗓子,和东蒙派遣支队大队长川田国昭一起大声呼喊。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正在行军途中的立花兵太郎哪里能听得见?看到有一支骑兵向自己杀来,习惯性能地就命令鬼子兵立刻开火阻截。而马背上的中国骑兵根本不在乎对手仓促射过来的子弹,把身体朝马脖子后一缩,拎着刀,继续高速向立花小队靠近。
“嗖”“嗖”两枚九七式步兵炮发射出的炮弹,准确地砸到立花兵太郎的小队内。将四名手忙脚乱的机枪手和他们身边的轻机枪,一并送上了天空。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紧跟着,藏在草丛中恭候多时的歪把子喷出火蛇,将立花小分队中另外几挺还没架稳的轻机枪扫翻,将更多鬼子压得趴在地上,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开枪啊,你们倒是开枪啊。开枪,支援立花中尉,混蛋,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开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中国人用日式武器屠杀,川田国昭气得脑袋上都冒出了青烟,抢过一把歪把子,冲着对岸的骑兵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弹仓里的子弹被他迅速倾泻一空,然而,却没能伤害到目标分毫。距离太远了,一百多米的水面再加上五百余米的陆地距离,早已超过歪把子轻机枪的精确射程。骑在马背上的中国士兵连回头看这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双脚猛地磕了下金镫,继续向立花小队中残留的鬼子迫近,迫近。如同一头头年幼的狮子,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把重机枪架起来,架起来!火炮,火炮,岸上的火炮呢,赶紧给我开炮,炸死他们。炸死中国人的机枪手!”站在水里的川田国昭暴跳如雷,丢下没有子弹补给的轻机枪,咆哮着向重机枪小队和炮兵小分队发出命令。
不用他下令,重机枪小队和留在岸上的火炮小分队,也知道负责探路的同伙们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然而,火炮从行军状态转入作战状态,需要很长的时间。重机枪没有稳定的支撑点,也无法稳定射击。尽管有不怕死的鬼子兵主动站到了重机枪下,试图用身体充当支架。半个身子泡在河水中的重机枪主射手,也无法发挥出自己一方的火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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