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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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用刀的给我蹲下。别挡道!”张松龄心中立刻闪过一道灵光,接着韩进步的话头大声命令。挡在他与另外一群鬼子中间的新兵们愣了愣,本能地选择了服从命令。几名原本就隶属于特务团的老兵猛然醒悟过味道来,从腰间拔出盒子炮,贴着冯宝的耳朵根儿就搂了火。

跟冯宝捉对厮杀的小鬼子没想到中**人居然敢在拼刺刀的时候打冷枪,捂住被射成了筛子般的胸口跌跌撞撞的后退,满脸难以置信。“去死!”冯宝一刀扫掉此人半个头颅,又一刀将其拍飞,清理出自己的视线。随即来了一下力劈华山,将刚刚冲上前补位的一名鬼子,连人带枪劈成了两片。

二排阵地上的最后一名鬼子立刻成了所有人的出气筒。一名老兵从正面堵过来,与其背后的冯宝形成二对一。“板载!”鬼子兵绝望的大叫,用尽全身力气冲向老兵。冯宝从背后追上,先一刀剁断了他的两截大腿。然后又是一刀,将剩下的半截身体再度切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老冯带着新兵留下,用掷弹筒和步枪封锁战场正面。别让其他小鬼子趁机冲上来!”张松龄踩着鬼子的尸体赶到,冲着四下就是一通乱吼,“其他人,跟我去支援老廖。能用盒子炮就用盒子炮,实在不行的,再跟鬼子玩大刀!”

这回,没人再质疑他这位年青连长的命令了。开战以后这短短半个小时,大伙已经对这位平素象个书呆子般的年青连长,心服口服。韩进步拎着张松龄的驳壳枪,狐假虎威地将命令补充完整。一班副贾老二和二班长许蔫巴则抽出盒子炮,侧身贴着战壕往前冲杀,替所有人开辟道路。

“别用三八大盖儿,那东西一枪俩眼儿!”亏得张松龄及时补充了一句,否则,几位从兄弟部队抽调而来,手里没有盒子炮的老兵,肯定会用三八枪来给廖文化那边来个远距离支援。

听到连长大人的话,甭管他说得是不是属实,老兵们都顺从地丢下三八枪,重新举起雪亮的大刀。“杀小鬼子!”张松龄豪情万丈地叫了一句,带着七八名老兵,拐过战壕的弯曲部分,迅速向廖文化所在位置靠拢。

才短短几分钟功夫,廖文化这边已经险象环生。很多新兵连鬼子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就死在了刺刀之下。队伍中的老兵们虽然凭借着手中的大刀,砍翻了二十几名小鬼子。但自身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大约三十多人被刺成了重伤,在狭窄的战壕中翻滚挣扎。还有几名老兵稍一疏忽,就被受了重伤的小鬼子磕响了手雷,互相拉扯着一同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经验丰富的鬼子兵们迅速扩大战果。他们在一名小队长的指挥下,彼此之间相互靠近,屠杀掉被分割开的中国士兵,将几个小组汇聚在一起,牢牢控制住一小段战壕。然后又从战壕左右两段向外扩张,拉进来更多的小鬼子,充实自己的力量。吞噬掉更多的中**人,消磨防守方的战斗力和士气。

张松龄等人刚转过弯,去路就被几名新兵给挡住了。那几名新兵原本想绕过拐弯处暂避鬼子锋芒,却不料被副连长堵了个正着。又羞又怕,满脸通红,抱着大刀片子掉头就往回跑。

“你们排长呢!”都到这个时候了,张松龄哪有力气跟几个新兵计较。推开长贾老二和许蔫巴,大步追上那几名新兵,“别乱跑,赶紧给我让路。你们排长呢,他在哪边?!”

“排长,排长被小鬼子捅死了!”听出张连长没有拿大伙正军法的意思,新兵们脸贴着战壕壁,让开一个身子的空隙,大哭着回应。

一排长叫刘大发,今天早晨的时候还死皮赖脸要求自己带他去逛太原城最好窑子!张松龄的眼神黯了黯,迅速又被仇恨点燃,“小鬼子,爷爷来了,有种别躲!”

他想让廖文化知道自己已经赶过来支援了,又不愿让对方失掉面子,只好采用这种折中办法。老兵油子韩进步心领神会,带着其余几名老兵们齐声高喊,“小鬼子,有种奔这边来,爷爷用大刀等着你!”

七八个人的声音不算高,汇集在一处,却令已经陷入苦战的弟兄们精神为之一振。已经成功控制了近二十米战壕的鬼子兵们,显然也发现了有生力军赶到。立刻加强右侧的扩展速度,并且从队伍中多分出了两个小组,与最边缘处那个小组一道,顺着战壕迎上前,准备给来增援的中**人兜头一击。

被夹在两支队伍中间的那些特务团新兵们立刻遭了殃,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鬼子兵们则一边劈刺一边大步前进,绝不肯在途中留一个活着的中**人。一些胆子小的新兵实在坚持不住了,掉转头,就往张松龄这边逃。但同一时间想逃命的人太多,他们彼此拥挤在狭窄的战壕当中,反而阻塞了敌我双方的道路。

“八嘎!”带队的鬼子曹长大怒,一枪将挡在自己前面的中国兵给挑飞,甩向战壕外面。其他小鬼子纷纷效仿,轻蔑地冷笑着,彼此配合着,用刺刀清理战壕中一切活着和死了的阻碍物。

他们的冷笑还没持续上半分钟,就被一阵剧烈的盒子炮声打断。张松龄无法忍受小鬼子在自己眼前杀戮自己的弟兄,虽然这些新兵的行为非常令他感到丢脸。跳上一个手榴弹箱子,居高临下探过盒子炮,手背向上手心向下,冲着鬼子队伍就是一轮横扫。

“乒!”“乒!”“乒!”“乒!”“乒!”“乒!”,至少有三名鬼子兵被子弹打中,手捂着胸口软倒。还有两名特务团的新兵被子弹波及,肩膀上溅起了一串血花,大叫着蹲在了地上。“全给我蹲下,蹲下!”

一班副贾老二贴着张松龄的身体挤上前,单脚踩住手榴弹箱子边缘,一边冲着小鬼子开火,一边大声嚷嚷。新兵们吓得魂飞天外,捂着耳朵缩卷起身体。张松龄和贾老二两人眼前登时一空,扣动扳机,将盒子炮里的剩余子弹全部打光。然后丢下盒子炮,侧转身体跳起来,踩住沿途遇到的任何肩膀和脑袋,直扑剩下的几名鬼子!

拜战壕狭窄所赐,带队的鬼子曹长和第一组三名鬼子,被直接打成 马蜂窝。第二组鬼子当场一死一伤,剩下一个完好无缺的则端着刺刀呆呆发愣。张松龄踩过最后一名中国士兵的肩膀,凌空扑向他,“去死!”随着一声大喝,小鬼子胸前中刀,肋骨、胸骨和肚皮相继被切开,五腑六脏同时滚了出来,立刻死了个透。

其身后的两名鬼子上步挺枪,挤在一起给张松龄来了个上下交刺。一班副贾老二用大刀替张松龄挡住了刺向他上身的一支,张松龄自己挡住了另外一支。随即,他用双手握住刀柄,从下向上斜撩。小鬼子的胳膊吃不住劲,不得不将刺刀抬高。张松龄继续猛地一用力,用刀刃别着鬼子的步枪向前推。与他放对的小鬼子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令第三名鬼子的偷袭计划彻底落空。二班长许蔫吧也踩着新兵的肩膀跳上前来,先一枪结果了受伤的小鬼子。然后盒子炮迅速探过贾老二的肩膀,顶着鬼子的脑门开了一枪。接着丢下满脸血浆的贾老二不管,调转枪口,指向被张松龄推得不断朝后退的鬼子兵。

怕误伤了自家连长,他迟迟不敢扣动扳机。贾老二抹了把脸上血,挤上前,挤过许老蔫儿和战壕之间狭窄的缝隙,从侧面捅鬼子两条大腿中间一刀。

“啊!”被阉割的剧烈疼痛,让跟张松龄放对的那名小鬼子跳起来,惨叫连连。张松龄又一刀劈过去,扫掉了他的太监头。然后双手抡刀,冲向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名鬼子兵。

那名鬼子兵知道自己不可能挡住三名中**人的合力攻击,将上了刺刀的三八枪朝张松龄眼前一掷,然后趁着张松龄回刀格挡步枪的当口,迅速从腰间拔出两颗四十八瓣,狞笑着扭开了保险盖,相对磕了下,张开双臂冲向眼前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几名中**人。

“乒!”贾老二凭借本能开了一枪,打爆了小鬼子的头颅。随即,他一把推开张松龄,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小鬼子的尸体和两颗手榴弹。“后退!”仰起头,背对着张松龄大叫,双目当中,没有任何悔意。

“轰!”“轰!”两声剧烈的爆炸在战壕中响起,许蔫巴张开双臂,挡住了后退中的张松龄等人,挡住贾老二破碎的遗体和所有飞向自家袍泽的弹片。

他们两个都没读过书,也没有正经的名字。他们俩个却与这个时代无数没有名字的中**人一道,为身后的破碎山河,为身后的兄弟姐妹,撑起了一片没有硝烟的天空。

我未曾做出过任何承诺,但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敌人伤害到你们。

因为我是士兵!

我永远都是士兵!

第七章 满江红 (四 中)

刘大发,察哈尔多伦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路军排长。出生年月不详,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六日,于娘子关战役中壮烈殉国……

贾老二,河南许州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路军班副,出生于一九一二年三月十五,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六日,于娘子关战役中壮烈殉国…..

许蔫吧,江苏淮安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路军班长,出生于一九零五年腊月二十七,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六日,于娘子关战役中壮烈殉国…..

很多很多年之后,有一个山西的商人想要在娘子关前立一块石碑,刻下所有在娘子关战役中阵亡的中**人名姓。通过熟人的关系,他辗转找到了张松龄,期待后者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比较详实的资料。然而,已经接近垂暮之年的张松龄苦思冥想,最后能写出的名字,也没超过十五个。其余的,他已经都记不得了。

那几天,殉国的中**人实在太多的。其中有些人只跟张松龄打过一、两次交道,后者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名姓。还有一些人,则隶属于特务团一营二连,张松龄本该记住他们的名姓,但这个副连长当时却根本没来得及去记住。非但没来得及去记,他甚至连自己能否平安活下去,都没来得及去想。

精明的小鬼子指挥官在前锋中队端起刺刀,准备进行白刃战的时候,就迅速做出了战术调整。整整三个中队的小鬼子从山脚下冲上来,趁着中**队的防线被前锋中队小鬼子用刺刀撕得百孔千疮的机会,向核桃园营地发起了强攻。

“咯咯咯,咯咯咯……”到处都是瘟鸡脖子在叫,打得战壕中的特务团弟兄根本无法抬头。“轰、轰、轰…….”特制的手榴弹一枚接着一枚,从两百米外打到战壕附近,炸得尘烟滚滚,令特务团弟兄根本无法看清进攻者的身影。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特务团的马克沁重机枪和各种轻机枪也开始发威,打得小鬼子如同烂了秧子的葫芦一般,一个接一个从山坡上滚落。二营和三营临时设立的掷弹筒组弟兄,则将昨夜缴获来的四十八瓣手榴弹拼命往鬼子的机枪附近招呼,偶尔一枚手榴弹恰巧蒙中目标,则将鬼子的重机枪和机枪手一并掀上半空,摔得粉身碎骨。

小鬼子的战术其实很简单,用新上来的三个中队向守军施加压力,令中国方面的指挥者无法分兵去修补阵地上的缺口。而这段已经超过二十米的缺口,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小鬼子们只要牢牢控制住他,就能让防守一方的火力出现巨大空档。新的鬼子兵源源不断顺着这个火力空档压上去,凭借他们出色的单兵作战能力,总有那么一刻,会将守军的防线彻底压垮。

最简单的招数,往往是最有效的招数。两军作战,本来也容不得那么多花哨!只要能夺取最后的胜利,无论怎样的拙劣招数,对获胜一方的主将而言,都是神来之笔。至于失败的那一方,即便他的应对再符合名将的风范,也只会落个被嘲笑的下场,从古至今,无一幸免。

在鬼子方面巨大的压力下,特务团暂时抽调不出援兵来给一营。同样,一营也抽调不出更多的人手去协助一连和二连。一连的阵地在石良材的努力下,正艰难地恢复着自身的完整。二连的阵地上,廖文化苦苦支撑。张松龄双手挥舞着大刀,踩过自家袍泽和小鬼子的尸体,如同发了疯的老虎般向前冲杀,每向前一步,却都走得极为艰难。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二十几米战壕,鬼子小分队长田中已经把能派的爪牙全派出去了。不是去攻击左侧战壕中的那名中国连长,而是去阻挡来自右侧战壕的中国士兵。那伙中**士兵只有一个班的规模,却已经接连杀死了十几名帝**人。特别是那个带队冲锋的年青连副,比最田中分队长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勇敢的武士还要勇敢,双手抡着大刀,从不向后退避。无论面对着几名帝**人,都是抢前一步力劈、斜扫,紧跟着又是一记横推……

以命博命,看谁先死。一名鬼子兵平端着刺刀捅向张松龄小腹,后者不用大刀片子去挡,而是侧身向前抢了半步距离,直接砍向对方的锁骨处。鬼子兵的刺刀贴着他的小腹擦过去,带起一串血珠。张松龄手中的大刀片子也同时砍中了对方,将小鬼子的头颅、脖颈和一条胳膊直接从身体上拆了下来。

“噗!”鲜红的血浆窜起了足足有两尺高,将另外一名小鬼子浇了个狗血喷头。张松龄挥刀扫过去,抢在后者双眼能重新看清楚东西之前,将其的肚皮给切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里边的肠子、肚子立刻流了出来。小鬼子丢下步枪,伸手去接。有名叫做陈秋生的特务团老兵抢上去,一刀将所有肠子尽数割为两段。

一杆上了刺刀的步枪斜侧捅了过来,被张松龄用大刀带偏。另外一名小鬼子瞅准机会拧枪刺向张松龄胸口。陈秋生一只脚踩着战壕壁窜过去,用大刀砍断了这只步枪。小鬼子丢下半截步枪仓皇后退,却撞在了另外赶来支援的三名鬼子兵的刺刀上,疼得凄声惨叫。陈秋生从他让出了的缝隙硬挤过去,侧面支援张松龄。

两把大刀在狭窄的壕沟里,应对一只步枪。持枪的小鬼子登时慌了神,身上破绽百出。张松龄一刀砍掉了他半只胳膊,然后反手又是一刀,正中此人前胸。已经卷了刃的大刀卡在了小鬼子的胸骨上,疼得此人哇哇大叫。陈秋生横过刀刃向前抹去,抹断了此人的喉咙,然后用刀身狠狠一拍,将鬼子的尸体和张松龄的兵器分离开来。

就在这一瞬间,脊背上受了伤的小鬼子空着手扑上,抱住了陈秋生的大腿,同时为其他鬼子让出攻击空间。两名鬼子侧着身体扑上,一人攻击陈秋生,一人攻击张松龄。陈秋生大腿被抱住,行动不便。只能在狭窄的范围内挥刀遮挡。小鬼子的刺刀象毒蛇一般透过他的刀光,刺中了他的胸口,深达半尺。在鬼子向后抽枪的瞬间,陈秋生将全身最后的力气集中到手臂,大刀向下猛刺。

“啊!”抱住他大腿的那名鬼子兵被扎了个透心凉,嚎叫着死去。陈秋生的身体晃了晃,软倒,双手兀自紧紧抓着刀柄。

两名鬼子侧着身体夹击张松龄,半米之外,还有第三名鬼子兵在寻找刺杀进会。他被逼得险象环生,却依旧苦战不退。手臂和大腿上很快又见了红,小腹处的伤口也疼得钻心。鬼子兵的刺刀再度逼来,张松龄冷笑着举刀,刀刃贴着小鬼子的步枪往下削。那名持枪的鬼子不得不将枪身横过来阻挡,以免手指被刀刃切掉。张松龄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裤裆处,然后迅速转身,刀光宛若匹练,将另外一名准备占便宜的鬼子砍成了两半儿。

他身侧的门户大开,成了绝佳的攻击目标。第三名鬼子兵推开手捂裤裆的同伴,挺枪便刺。“连长小心!”韩进步大吼着赶到,用刚刚从贾老二遗体上捡起来的盒子炮,指着小鬼子的面门就是一枪。

“乒!”小鬼子的脑袋被打爆,尸体借助惯性继续前冲。刺刀戳在张松龄的大腿外侧,深入半寸。“该死!”韩进步又开了一枪,将捂住裤裆后退的那名小鬼子击毙。然后弯下腰,迅速将刺刀拔离张松龄的大腿。

“没事儿,继续向前压。小鬼子没几个人了!”张松龄跺了跺脚,感觉到伤口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却没感觉出大腿有任何不受指挥的迹象。丢下砍卷了刃的大刀,弯腰抄起原本属于陈秋生那柄。

“用这个!”韩进步将另外一把压满了子弹的盒子炮塞给他,然后抢先一步冲向了敌人,“小鬼子,爷爷来拼命了,怕死的赶紧闪开!”

“乒!”“乒!”“乒!”另外一名张松龄曾经找张松龄写过平安符的老兵侧着身体冲上前,将连长大人挤得贴在战壕壁上,大声惨叫。他一边冲一边朝小鬼子开火,子弹几乎贴着韩进步的耳朵在飞。但是韩进步却根本没提出任何抗议,只管一手持刀,一手持枪,继续奋力前冲,如入无人之境

“弟兄们,杀鬼子啊!”又是两名老兵举着大刀片子,从张松龄身边硬挤了过去,根本不不给他重新站稳身形的机会。

鬼子们迅速赶过来反击,十几支刺刀排成两条拥挤的双曲线,亮得分外扎眼。特务团一营二连二排的老兵们则迎着鬼子的刺刀冲过去,或者用大刀劈,或者用盒子炮打。舍生忘死,如醉如痴。

“醉卧沙场君莫笑!”张松龄突然狂吟了一句,虽然周围没有任何人听得懂。单手举着盒子炮,另外一只手用大刀当拐棍支撑身体,他继续蹒跚着向前走。在敌我双方胶着点,追上自家弟兄,从弟兄们肩膀上将盒子炮探过去,打碎鬼子的头颅。

“杀鬼子!”韩进步手中的盒子炮又打空了,被他用力砸在了一名鬼子的鼻梁骨上。大刀紧随着盒子炮而至,砍断小鬼子的胸骨,将其开肠破肚。

“杀鬼子!”他身前身后的弟兄们,也举起大刀,奋力前冲。砍下一个又一个鬼子的狗头。

有具鬼子兵的尸体绊了韩进步一下,将他拌得步履蹒跚。另外两名鬼子兵侧着身子将刺刀捅过来,正中他的胸口。他的身体僵了僵,高举着大刀继续前冲。推着两个小鬼子不断后退。鬼子的队伍被挤成了一个疙瘩,韩进步身后的两个老兵将盒子炮从他的肩膀上探过去,冲着人肉疙瘩猛扫。

“乒!”“乒!”“乒!”……,听到熟悉的射击声,韩进步微笑着闭上了双眼。他一直都很怕死,怕死到每回上战场前,都要弄一根女人的骑马布藏在怀里辟邪。但是,在真正面对鬼子的刺刀之时,他却没有退缩丝毫!

韩进步,河北蓟县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路军排长。出生年月不详,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六日,于娘子关战役中壮烈殉国……

第七章 满江红 (四 下)

韩进步的阵亡,令二排剩余的几名老兵都红了眼睛。他们再不顾自身安危,拎着大刀、盒子炮,前仆后继地往前冲。小鬼子的刺刀拼刺水平再厉害,也不如盒子炮速度快。转眼之间,就又被打到了六个,尸体上淌出来的污血象溪流般,将战壕浇得不堪泥泞!

二排的老兵也只剩下了三个,后面还跟着一个瘸了腿的张松龄。四人手中的盒子炮也都没了子弹,却没有时间换弹夹,直接拎着大刀向前猛劈。

小鬼子的小队长田中秀赖从没见过如此勇悍的中**人,一时间,心中竟涌起了几分惧意。在他以往的作战经验当中,中**人最怕白刃战。往往面对着机关枪的扫射还能坚持不退,当帝国武士一亮出刺刀,立刻就可以将他们冲得溃不成军。

而今天,整个核桃园阵地上的中**人表现都极不正常。在他左侧战壕里的那个中尉连长,分明已经吓得呐喊声都变了调子,却带领着一伙人咬牙坚持,一步不退。而他的右边的那个年青的中尉,虽然此刻身边所有兵力加上他自己也只剩下的四个人,居然还在挥着大刀左劈右砍。

“佐藤君,右边那些人交给你了。务必尽快将他们杀死!”点手叫过一名伍长,田中秀赖大声命令。他身边此刻还剩下二十三人,控制着近二十米的战壕,已经非常吃力。如果再让右侧那个国民革命军中尉继续一步接一步向前冲杀,帝国武士们恐怕很难坚持到后续部队的到来。

“哈伊!”姓佐藤的伍长大声答应着,脚步却挪动得非常慢。这当然不仅仅是由于战壕过于狭窄的缘故,潜意识里,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劝说着他:不要靠过去,千万不要靠过去。最好让别人先顶一下,多顶一会儿是一会儿。那名中国中尉马上就要不行了,等他累得筋疲力尽时再收拾他才会安全。否则,贸然带队冲上去跟他白刃战,恐怕会落到前几个小组一样的下场。

“佐藤君,你犹豫什么?还记得你入伍时的誓言么?!”小分队长田中秀赖被麾下的表现气得两眼冒火,举起指挥刀,厉声质问。

“一切为了帝国!”佐藤伍长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然后如同吃了好几罐子**一般,端着三八枪向右侧冲了过去。

“一切为了帝国!”与他同组的一名上等兵和两名二等兵齐声附和,端起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儿,跟在佐藤伍长身后,跌跌撞撞往右侧挤。沿途的几名上等兵和下等兵都将身体靠近战壕壁,用非常复杂的目光,同情、庆幸甚至怜悯,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冲到正与中**人交手的另外一个小组之后,与那个小组的人象蛆虫般挤在一起。

张松龄身前的老兵又倒下了一个,是个胡子拉碴的河北人,他没记清楚此人的名姓。只记得上午时此人曾经找他往黄纸上写过“刀枪不入”四个字。

那四个字没起到任何作用,小鬼子的刺刀,就捅在老河北胸口藏了黄纸的地方,血沿着伤口像泉水一般往外冒,将黄纸和军装一并染得象落霞般的红。

另外两名老兵争着补上了老河北空出来的位置,将张松龄死死护在了身后。张副连长是个好人、张副连长读过很多书、张副连长才十七岁,还没摸过女人的手……,上述几条理由只要有一条就足够了,他们就宁可自己先走一步,也不会允许小胖子张松龄战死在自己眼前。

包括佐藤伍长在内的五名小鬼子,分成前后两组扑了过来。每个人脸色都带着狰狞的笑容。以五对三,刺刀对大刀片子,同样受狭窄的战壕所限制,同样发挥不出最大威力。五个鬼子算是以逸待劳,而对面三个中**人,却个个伤痕累累。鬼子们,无论如何都已经没有再输的理由!

他们几乎就成功了,挡在张松龄身前的一名察哈尔籍老兵只坚持了两个回合,就被鬼子用刺刀捅穿了肚子。临死之前,他把大刀甩了出去,砸晕了一名小鬼子。却无法再为同伴提供任何保护。一名鬼子兵迅速前插,从侧翼偷袭另外一名老兵。张松龄跌跌撞撞扑过去,挥刀砍向小鬼子的后腰。半途中却力量不足,刀刃急转向下,抹在鬼子兵的膝盖处,砍掉了半截小腿。

“啊——”受伤的鬼子兵满地打滚,大喊大叫。张松龄俯身下去,又一刀锯断了此人的喉咙。当他艰难地再直起腰时,最后一名挡在他身前的老兵也被鬼子刺中,丢下大刀,双手抓住鬼子的步枪,用尽全身力气往前推,“连长——”

“来了!”张松龄摇晃着响应,一刀从下方捅过去,戳中了小鬼子的大腿根儿。受伤的鬼子丢下步枪,惨叫着倒地,垂危的老兵则扑在了鬼子身上。两个人在战壕中不断打滚,血如喷泉般四下飞溅。

佐藤伍长的去路被堵住了,张松龄的去路也被堵住了。二人隔着不到一米远的距离,端枪、举刀,互相试探。另外一名小鬼子看到便宜,试图挤到佐藤身边帮忙,却被佐藤用枪托给挡在了身后,“山田上等兵,这里不需要你,去向田中队长汇报,就说……”

还没等他把牛皮吹完, 一道雪亮的刀光,突然从张松龄的身侧飞了过来。紧跟着,就是一个矫健的身影,双**替踩着战壕壁,在半空中如同鹞子般下扑。“噗!”佐藤伍长连招架都没来得及,就被刀光扫掉了半颗人头。剩下的半颗人头带着身体在地上滴溜溜打转,到死也没弄清楚对手是从哪个位置冒出来的。

“弟兄们,冲啊,把小鬼子剁成肉馅!”一脚踢开佐藤伍长的尸体,特务团长老苟人随刀落,紧跟着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将另外两名小鬼子逼得接连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把小鬼子剁成肉馅!”老苟新招的警卫员徐志强带领其余十几名警卫一拥而上,推开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张松龄,与自家团长一道,冲向其余的鬼子兵。团部与一营二连这边间隔有点儿远,沿途战壕又过于拥挤,他们不得不利用第二道战壕与第一道战壕的连接路段兜了一个圈子,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虽然总人数只有一个班,虽然都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但这支生力军的突然出现,却将胜利的天平直接压向了特务团这边。鬼子小队长田中见势不妙,赶紧再度从左侧抽调人手上前封路。他左侧的战壕里边,廖文化却敏锐地把握住了反攻机会,将大刀高高地举起来,与自家团长遥相呼应,“弟兄们,冲啊,把小鬼子剁成肉馅!”

“冲啊!把小鬼子剁成肉馅!”二连一排和三排中所有剩余的新兵老兵,都举起大刀,跟在廖文化身后,冲向了战壕中负隅顽抗的小鬼子。

“把小鬼子剁成肉馅!”“ 把小鬼子剁成肉馅!”弟兄们呐喊着,欢呼着,将剩余的十几名鬼子兵砍翻在地,然后每名从尸体旁经过的人都随手又补上一刀。

“冲啊!把小鬼子剁成肉馅!”一连阵地上,也响起了山崩海啸的呐喊声。石良材带着弟兄们,围住身边已经空无一人的鬼子中队长猪饭三郎,乱刀齐下。

第七章 满江红 (五 上)

随着猪饭三郎倒下,一营的战壕中再无小鬼子身影。曾经撕裂的防线迅速被重新堵住,活着的老兵和新兵们抄起机枪、步枪,踩着弹药箱子趴在战壕边缘,打出一排排弹幕。

正在努力往这边靠近的鬼子兵们登时被扫倒了二十几个,其余的立刻匍匐于地。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在中队长高桥次郎的指挥下,临时调整战术。

“那些冲进战壕里的家伙,恐怕已经指望不上了!”凭借多年作战积累下来的经验,鬼子中队长高桥次郎迅速做出判断,“好在这个方向的中**人也没剩下多少,否则刚才倒下的帝**人就不止是二十几个了!”

想到这儿,他迅速重新拾起了获胜的信心,高举指挥刀,在藏身的石块后大声吆喝:“丸山君,带你的小队继续向战壕迫近。菊池君,你把所有重火力集中起来,掩护丸山君的行动。沼田君,你去联系第四中队的小林少佐,请他协助一部分火力,帮咱们从这边重新打开突破口……”

“嗨依!”几个被点到名字的鬼子军官齐声答应,各自带领部属分头执行新战术。转眼间,高桥中队的所有重火力就都调转了方向,一齐向二连所在位置倾泻炮弹和子弹。

亏得二连弟兄把战壕挖得又深又窄,鬼子的掷弹筒才没能发挥多大作用。十几枚手榴弹或砸在战壕前,或者落于战壕后,将幸存的二连弟兄们头顶上方炸得烟尘滚滚,却没能给二连带来多大损伤。但是鬼子的瘟鸡脖子和歪把子可就不那么好惹了,整整一个中队的轻重机枪全部集中起来,以半山腰处的巨石为掩体交错排开,将二连弟兄们压得几乎无法抬头。

在掷弹筒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大约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们又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不再攻击一连和二连的结合部,而是将目标直接指向二连。他们佝偻着腰,平端着枪,每向前几步,就开上一枪。然后迅速找个隐蔽处躲藏起来,偷眼观察守军的动静。待发现守军的反击很是乏力,就又谨慎地从藏身处站起,三个一组,五个一群,彼此配合着,继续缓缓前推。

刚刚从鬼子白刃战中缓过一口气来的二连,很快就重新陷入了危机当中。很多新兵才开了两、三枪,就被鬼子的子弹将头盔打得稀烂。老兵们的表现虽然稍微好一些,但是也轻易不敢抬头。稍有不慎,就会被小鬼子的歪把子和瘟鸡脖子扫中,伤口处大股大股冒着血,掉进战壕当中,翻滚,挣扎。

一名轻机枪主射手被鬼子的重机枪打中,哼都没哼,当场气绝。副射手迅速将主射手的尸体推开,扣动扳机,与小鬼子对射。几串罪恶的子弹同时飞来,打在他的脸颊上,将他的下巴和半边脑袋扫飞到半空中。

配备给二连的轻机枪和马克沁,很快就都变成了哑巴。廖文化新安排的弟兄们几次扑到机枪前补位,刚刚射出一轮子弹,就被小鬼子以优势的火力给压制住。见到有便宜可占,鬼子的掷弹筒手信心大增,从容调正角度,手榴弹的落点距离战壕口越来越近。

“掷弹筒呢,把掷弹筒手给我集中起来,先敲掉鬼子的重机枪!”见二连这边打得实在不像样子,老苟越俎代庖地替廖文化指挥。

“嗖!嗖!”两枚手榴弹应声而出,在半空中画了道优雅地弧线,落在了鬼子机枪的侧后方十五米开外,炸起了漫天的烟尘。鬼子的重机枪组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迅速调整枪口,瞄着手榴弹飞起的位置就是一通狂扫,“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名操作掷弹筒的弟兄躲避不及,被重机枪扫得倒飞了起来,身体上冒出了无数多红鲜鲜的血花。另外两名掷弹筒手赶紧藏颈缩头,躲在战壕深处,轻易不敢再发起反击。二排副冯宝气愤不过,抱着自己的掷弹筒跑开数步,从侧面又给了小鬼子重机枪一炮。手榴弹“嗖”地一声飞出两百多米远,没炸到鬼子,却引来了成串的子弹和手榴弹,打得他头顶上方泥土飞溅。

见二连这边的掷弹筒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小鬼子们士气大振。轻机枪、重机枪、掷弹筒,互相配合着,尽情向战壕上方倾泻弹雨。鬼子的前哨小队推进脚步也逐渐加快,甚至在行进中从容地开始瞄准儿。

临近几个连的掷弹筒和重机枪纷纷调转方向,朝二连这边提供火力支援。他们成功地阻止了鬼子前哨小队的步伐,却对鬼子的机枪无可奈何。大伙手中的掷弹筒都是早晨才拿到手的,操作起来都极其不熟练。往往瞄上老半天,才发出一枚手榴弹。落点却不是近了就是远了,白白给让小鬼子长了士气。

“你们这些笨蛋,难道还要我从二营那边把掷弹筒手也调过来!”老苟气得破口大骂,随即又竖着眼睛喝问,“迫击炮呢,你们营的迫击炮是摆设么?”

“迫击炮组在三连那边!”廖文化满脸通红地回应,弯下腰,亲手抄起一支掷弹筒,学着别人的样子调整了个角度,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鬼子的重机枪射出一发手榴弹。

他的本领还不如刚才那几个人,瞄得是小鬼子重机枪,落点却在另外一块岩石后,把躲在后边的三名鬼子医务兵同时给送上了天空。

“连长厉害!”

“连长威武!”几个不明就里的弟兄齐声喝彩,把廖文化羞得脸都变成了紫黑色。正无地自容间,身后突然探过来一只血淋淋的胳膊,“让我试试!”

“你…..”廖文化回过头,恰好看见张松龄坦诚的眼睛。没有什么表现**,也没有半分给他这个连长上眼药的企图,只是单纯地想试一试,想灭灭鬼子的威风,想给二连在团长那里挽回几分颜面。

“你的伤……?”廖文化鼻子里有些发热,指了指张松龄身上还在冒着血的地方,关切地询问。刚才隔着二十几米的距离,他可是亲眼看见张松龄浑身是血的模样。没想到草草包扎了一下之后,对方居然又主动跑到了他的身边,并肩抗敌。

“小赵刚才帮我洒过止血粉了,都是皮外伤,不耽误事!”张松龄笑了笑,连拉带抢从廖文化手里夺过掷弹筒。这东西,他以前也未曾摆弄过,心里都一点儿谱都没有。但他肚子里好歹有一些物理学方面都知识,不会光凭着感觉来瞎蒙。

廖文化探出小半个脑袋,迅速朝战壕外望了一眼。见鬼子短时间内还冲不到战壕边上。又迅速蹲下身子,帮张松龄装填发射药盂。

二人相互配合着在战壕里挪动了几个位置,找了个鬼子机枪不常招呼到的地方,探出身体去,瞄了瞄,再度扯动了击发皮带。

“嗖!”一枚手榴弹呼啸而出,掠过二百余米的空间,砸在距离一挺鬼子重机枪十米远的地方。“轰!”随着一声巨响,暗黄色的烟尘将鬼子的重机枪埋葬。还没等二连的弟兄们发出欢呼,烟尘之后,“咯咯咯咯…..”的叫声又响了起来。鬼子的“瘟鸡脖子”毫发无损,愤怒地朝张松龄和廖文化二人藏身处反复扫射。

“再来一次!”二人互相看了看,抬着掷弹筒沿战壕继续转移。反正团长大人也在二连的阵地上,哥俩不愁弟兄们没人帮忙指挥。

“嗖!”二排副冯宝又发了一枚手榴弹,依旧没打中目标,却将鬼子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他那边。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张松龄和廖文化两个再度从战壕上探出半个身子,瞄了瞄,迅速扯动击发皮带。

“嗖!”有枚手榴弹带着大伙的期盼飞出掷弹筒口,一头扎进了二百米外的岩石后。将此处的鬼子重机枪组和重机枪一并送上了天空。

“打中了!”弟兄们兴奋地大叫,扣动扳机,冲着小鬼子藏身的位置一通猛打。而鬼子们的三八枪和轻重机枪,则瞄着张松龄和廖文化刚才出现的位置,一通咆哮。将战壕外边的泥土,硬生生地给推下了好几寸深。

张松龄和廖文化两个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同一个地方挨子弹。他们互相搀扶着,从鬼子和自己人的尸体上爬过去,瞅准机会,不停地发射手榴弹。不是每一发都像刚才那发幸运,但五次发射当中,肯定能有一枚手榴弹落在目标附近。巨大的烟尘一个个在鬼子的火力点周围腾起,逼得小鬼子的轻、重机枪手们没心思瞄准,抬着瘟鸡脖子和歪把子,不断寻找新的位置藏身。

就在此时,一、三两个连队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也终于调整好了角度,从左右两个侧面,向鬼子的机枪阵地发起报复性轰击。正在对二连阵地疯狂进攻的小鬼子们,不得不分出几挺机枪和几门掷弹筒去,压制一连和三连的火力。但是,最佳突破时机已经被他们错过了,特务团二营和三营那边,也很快发现了鬼子的真正主攻方向。将大部分重火力从第二道战壕迂回到二连附近,与二连的弟兄们并肩抵御强敌。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接连损失了四挺歪把子轻机枪和两挺瘟鸡脖子之后,鬼子中队长高桥一郎悻悻地咒骂。没有绝对的把握突破守军防线,他才不会象傻瓜猪饭那样,带领麾下爪牙轻易地去做最后冲锋。而是悄悄地向周围打了个手势,带领通讯兵和医护兵,先行撤向了山脚。

几个鬼子小队长给他配合多年,相互之间早就跟他形成了默契。旋即也收缩队伍,缓缓地退下了山坡。“小鬼子退了,小鬼子退了!”二连的阵地上,迅速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新兵、老兵们从战壕边缘探出枪口,瞄准鬼子的背影一阵乱打。虽然明知道打中敌人的可能微乎其微,也要尽情地将心中的愤怒与遗憾发泄出去。

“二连长,清点伤亡人数,准备下一次战斗!”特务团长老苟板着脸丢下一句命令,然后单手扶住张松龄肩膀,“伤在哪里了,严重么?”

“好几处!”张松龄咧了下嘴巴,笑着回应,“最严重一处在腿上。小赵说了,没伤到骨头,不要紧!”

他不提小赵还好,一提小赵,老苟的眉头皱得更紧。上次张松龄他们几个受伤之后,就是小赵给处理的伤口。结果除了老苟一人因为幸运没有感染之外,其余三人,全都差点没被小赵送到阎王爷那里去。

“他这回用的是进口药!”张松龄猜到老苟担心什么,赶紧替小赵说话。“洒上之后,血就立刻止住了。这绷带外边的,都是后来我走路不小心扯动伤口后才渗出来的,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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