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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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看、看见了,斯坦。”威廉说完看着其他人。

  “没错。”本说。

  “对。”理查德说。

  “没错,”迈克说,“天哪,我真的看到了。”

  “对。”贝弗莉说。

  “没错。”埃迪努力撑开迅速紧缩的喉咙,勉强挤出一句。

  威廉看着斯坦利,用眼神要斯坦利看着他。“别、别让它唬、唬过你,”他对斯坦利说,“你也看、看到了。”

  “我不想看到!”斯坦利哭着说,眉毛上的汗水闪着油光。

  “但你看、看到了。”

  斯坦利逐一看向其他人,双手拂过短发,抖着声音长叹一声,眼神也似乎恢复神志,不再带着让威廉担忧的疯狂。

  “没错,”他说,“没错,好吧,我看到了。你满意了吧?我看到了。”

  威廉心想:我们还在一起,它没能阻止我们。我们还是能杀了它,还是能……只要鼓起勇气。

  威廉环顾伙伴,发现每个人的眼神都和斯坦利一样歇斯底里,虽然没那么糟,但确实存在。

  “对。”他向斯坦利微笑说。过了一会儿,斯坦利报以微笑,惊慌失措的神情从他脸上消失。“我很满、满意,你这、这个白、白痴。”

  “哔哔,蠢蛋。”斯坦利说,所有人都笑了,笑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不过总比笑不出来好,威廉心想。

  “好、好了,”他说,因为总得有人开口,“我、我们继续把、把俱乐部完、完成吧,如何?”

  他看见他们露出感激的眼神,心里颇为他们高兴……但他们的感激不仅消不去他心头的恐惧,反而让他很想憎恨他们。他难道永远不能显露恐惧,免得打断凝聚他们的脆弱联结吗?但这么想其实不公平,不是吗?因为他其实是在利用他们——利用他们的友谊,让他们冒生命危险——替他死去的弟弟报仇。就这样吗?当然不是,因为乔治已经死了,就算血债真能血还,威廉觉得也是为了仍然在世的人。但这会让他变成什么?一个挥舞锡剑,幻想成为亚瑟王的自私小鬼吗?

  哦,天哪,他在心里哀怨道,如果长大就得想这种事,那我永远不要长大。

  他的决心依然不变,但这是个痛苦的决定。

  很痛苦。

  

  第十五章 烟洞

  

  理查德·托齐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已经戴了二十年的隐形眼镜,这个动作还是让他感觉很熟悉),一边听迈克回想当年在钢铁厂看见怪鸟的往事,还有他父亲的相簿和会动的相片,一边惊讶地发现房里的气氛因为迈克的回忆而起了变化。

  他觉得一股疯狂、兴奋的情绪正在房里酝酿。过去两年,他吸过九次或十次的可卡因,大多在派对上——身为热门电台主持人,一个人在家是不会想吸这种玩意儿的——此刻的感觉有点像,但不尽相同。现在的感觉更纯粹,更像静脉注射海洛因得到的快感。他想他小时候的感觉就像这样,每天都很亢奋,最后觉得自己天生如此。要是那时想过这件事,想过自己拥有源源不绝的精力(他不记得自己想过),一定会以为生命就是这样,永远都会如此,就像他眼睛的颜色和讨厌的锤状趾一样,永远跟着他。

  呃,结果并非如此。童年取之不尽,以为永远用不完的活力,却在十八到二十四岁之间流失了,被其他的东西所取代。也许是“目标”“成就”,或是国际青年商会用过的任何名词,总之沉闷得多,和吸可卡因的快感一样假。流失的过程很不明显,不是砰的一声突然消失。理查德心想,或许这样才真的可怕。人为何不是突然就不是小孩了?就像上头写着刮胡膏广告的小丑气球一样轰地爆炸消失?你体内的那个小孩有如撒了气的轮胎,是慢慢流失的,直到你有一天看着镜子,才发现镜子里的人长大了。你还是可以穿牛仔裤,继续参加斯普林斯汀和鲍勃·塞格的演唱会,染头发,但镜子里出现的还是大人的脸。这一切就像牙仙子造访一样,都在睡梦中发生。

  不,他想,不是牙仙子,是增龄仙子。

  这个念头中的愚蠢、无谓使他放声大笑,笑到贝弗莉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没什么。”他挥挥手说,“只是在想我自己的事情。”

  然而,现在那股活力又回来了。不是全部,还没有,但确实回来了。而且不只是他,他可以感觉那股活力弥漫在房里。中午在购物中心吃了那一顿恐怖午餐之后,他头一回觉得迈克没事了。他之前走进图书馆,看见跟本和埃迪坐在一起的迈克,心里大吃一惊:这个人就要疯了,随时可能自杀。但那神情已经消失了,不是减弱,是完全不见了。迈克回忆怪鸟和相簿时,理查德亲眼看见最后一丝抑郁从他脸上消失。迈克恢复活力了。其他人也是,一切都写在他们脸上、声音和动作里。

  埃迪又调了一杯杜松子酒加梅子汁,威廉喝完波旁酒,迈克再灌一瓶啤酒,贝弗莉看了一眼威廉绑在缩微胶卷摄影机上的气球,匆匆喝完第三杯螺丝起子。他们都喝得很急,但没有人醉。理查德不晓得那股活力来自何处,但绝对不是出自酒精。

  黑鬼滚出德里:蓝色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但斯坦利·乌里斯先走一步:橘色老天,理查德开了另一罐啤酒,心想:它能随心所欲变成各种怪物,从他们的恐惧中汲取力量还不够糟吗?竟然还变成男扮女装的罗德尼·丹杰菲尔德10。

  埃迪打破沉默问:“你们觉得它对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知道多少?”

  “它在这里,对吧?”本问。

  “我不认为那代表什么。”理查德说。

  威廉点点头说:“那些都是幻象。我不确定那代表它看得见我们,或知道我们想做什么,就像打开电视可以看见新闻主播,但他看不见你。”

  “那些气球不是幻觉,”贝弗莉用拇指比了比背后说,“是真的。”

  “你错了,”理查德说,所有人都转头看他,“那些幻觉是真的,那不用说,那些——”

  忽然间,另一种感觉也回来了,一种新的感觉,力道强得让他双手捂住耳朵,眼镜下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哦,天哪!”他大喊一声,双手慌乱抓住桌子想站起来,但随即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撞倒了啤酒罐。他伸手扶起罐子,一口喝完剩下的酒。他看着迈克,其他人一脸惊诧,担忧地望着他。

  “灼热感!”他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我眼睛的灼热感!迈克!我眼睛里的灼热感——”

  迈克点头微笑。

  “理、理查德,”威廉问,“你在说什、什么?”

  但理查德几乎没听见。回忆有如巨浪席卷了他,让他忽冷忽热。他忽然能理解回忆为何一次只来一个。要是他一次记起所有事情,那力道就会像人拿着猎枪朝他太阳穴开枪一样,会让他脑袋开花,只不过开花的是他的心灵。

  “我们看见它来了,”他对迈克说,“我们看见它来了,对不对?我和你……还是只有我?”他抓起迈克放在桌上的手,“你那时也看到了吗,迈克?还是只有我?你有看到吗?那场森林大火?陨石坑?”

  “我看到了,”迈克摁了摁理查德的手,轻声答道。理查德闭上眼睛,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如释重负过,这种感觉温暖而又强烈。他有一回搭飞机从洛杉矶到旧金山,没想到飞机滑出跑道,幸好立刻就停住了,没有人伤亡,只有几件行李从头顶置物柜掉落。那次都没有现在感觉那么轻松。他滑下黄色逃生滑梯,还帮一位女士离开飞机。那位女士撞到藏在长草地里的吊床扭伤了脚,笑说:“真不敢相信我没死,真不敢相信,真的。”于是理查德一手招呼奋勇跑向离机乘客的消防队员,一手搀着那位女士说:“好吧,那你死了,你已经死了,这样感觉好一点了吗?”说完两人都笑了,如释重负地笑……但此刻的感觉更强烈。

  “你们在讲什么啊?”埃迪看着理查德和迈克问。

  理查德看着迈克,但迈克摇摇头:“你先说吧,理查德,我留到晚上说。”

  “你们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或是忘记了,因为你们先走了,”理查德说,“但我和迈克,我们是留在烟洞里最后走的两个印第安人。”

  “烟洞。”威廉陷入沉思,目光缥缈而悠远。

  “我眼睛的灼热感,”理查德说,“而且还戴着隐形眼镜。我头一回感觉到这种痛,是迈克打电话到加州找我的时候。我当时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现在记起来了。那是烟,二十七年前的烟。”他转头看着迈克,“你会说这是心理作祟吗?身心互感?还是潜意识?”

  “我不会这么说,”迈克轻声回答,“我会说你的感觉就和看到那些气球一样真实,就和我在冰箱里看到人头、埃迪看到托尼·崔克的尸体一样真实。跟他们解释一下吧,理查德。”

  理查德说:“事情发生在迈克拿他父亲的相簿给我们看的四五天后,大概是七月中旬吧,我想。地下俱乐部已经完成了,可是……烟洞那件事是你的主意,干草堆,是你从你那些书里看来的。”

  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理查德心想,那天是阴天,没有风,似乎就要打雷了,和一个月后他们在河中围成一圈让斯坦利用可乐瓶碎片划破他们的手那天一样。风纹丝不动,仿佛正等着看好戏。威廉后来说,情况会急转直下就是因为这一点,因为没有风。

  七月十七日,对,就是那天。一九五八年七月十七日,暑假开始、窝囊废俱乐部核心成员(威廉、埃迪和本)在荒原邂逅的一个月后。让我把二十七年前的气象预报找出来,理查德想,但我不用读就可以告诉你们,因为我是读心大师理查德·托齐尔:“炎热、潮湿、可能下雷阵雨,并请留意会在烟洞里看到的东西。”

  吉米·库伦的尸体两天前被人发现,内尔警官前一天才又到荒原,不过他坐在俱乐部上方却浑然不觉,因为他们已经加了顶盖。本亲自监督他们仔细涂上黏着剂,然后把草皮铺回去,除非趴下来用手和膝盖四处压,否则绝不会发现地下有暗室。本设计的俱乐部就和水坝一样大获成功,只是这一回内尔警官看不见。

  他一板一眼仔细讯问他们,将答复记在黑色小册子里,但他们能说的非常有限——起码关于吉米能说的不多——内尔先生再次警告他们不要单独来荒原玩,之后就离开了。理查德推想,如果德里警方认为库伦家的小鬼(或其他遇害儿童)是在荒原被杀的,内尔警官一定会直接叫他们离开。但他们知道不是,因为下水道和排水系统才是尸体最后的去处。

  内尔警官十六日来,没错,那天也又热又湿,但天气很晴朗。十七日才是阴天。

  “你到底要不要说啊,理查德。”贝弗莉问。她浅浅含笑,丰润的双唇漾着浅粉色的光泽,眼睛闪闪发亮。

  “我只是在想要从哪里说起。”理查德说完摘下眼镜,用衬衫擦拭,忽然灵光一闪,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了:就从地面在他和威廉脚下裂开讲起。他当然知道俱乐部,威廉和其他人也知道,但看到地上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还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记得威廉骑着银仔载他到堪萨斯街,将车藏在桥下的老地方。他记得他们俩沿着小径走到荒原的空地,途中因为灌木丛太浓密而不时绕道。那时是盛夏,而荒原那一年又格外蓊郁。他记得自己不停地挥手驱赶在他们耳边嗡嗡叫、令他们抓狂的蚊子,甚至想起威廉说(哦,回忆全都回来了,清晰得宛如昨日,仿佛现在):“等、等一下,理、理查德,你脖子后、后面有一、一只大的。”

  “天哪!”理查德说。他讨厌蚊子,它们根本就是小吸血鬼,“赶快解决它,威老大。”

  威廉狠狠拍了理查德脖子一下。

  “哎哟!”

  “看、看到没?”

  威廉将手伸到理查德面前,只见残缺不全的蚊子尸体粘在一摊形状不规则的血渍中央。那是我的血,理查德心想,为了你和其他人流的血。“恶心。”他说。

  “别、别担心,”威廉说,“这个小、小浑球已、已经没戏、戏唱了。”

  他们继续前行,不停打蚊子,挥手驱赶被他们的汗臭味吸引来的小虫子。多年以后,科学家说汗臭其实是“费洛蒙”——谁管它是什么。

  “威廉,你什么时候才要告诉其他人银子弹的事?”快到空地时,理查德开口问道。他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贝弗莉、埃迪、迈克和斯坦利,不过他想斯坦利已经知道他们到图书馆的目的了。斯坦利很精明,理查德有时觉得他太过精明了。迈克带父亲的相簿到荒原那天,斯坦利差点就不行了。其实,理查德当时觉得他们再也不会见到斯坦利了,窝囊废俱乐部会变成六人帮(他非常喜欢“六人帮”这个词,每次都不忘强调第一音节11),但斯坦利隔天就回来了,这让理查德更加敬佩他。“你今天会说吗?”

  “今、今天不、不会。”威廉说。

  “你觉得没有用,对吧?”

  威廉耸耸肩。在奥黛拉·菲利普斯出现前,理查德可能是最了解威廉·邓布洛的人。他很好奇要是威廉没有语言障碍,不知道能说出多少事情:做银子弹是小男生的玩意儿,是漫画里的故事……换句话说,根本是胡扯。危险的胡扯。对,他们会试试看,本·汉斯科姆甚至有办法让子弹射出去。没错,这一套在电影里行得通,但……

  “怎么样?”

  “我、我有个主、主意,”威廉说,“更简、简单,但贝弗莉必、必须——”

  “贝弗莉必须怎样?”

  “算、算了。”

  威廉不肯再说。

  他们来到空地。仔细看会发现那里的草有一点乱,有被使用过的痕迹,从叶子和松针刻意散落在草皮上的样子来看,甚至有一点人工。威廉拾起一个巧克力夹心饼盒——十之八九是本的——随手放进口袋。

  两个男孩走到空地中央……只听见铰链吱嘎作响,一块长二十五厘米、宽七八厘米的地面应声掀起,露出一个黑洞。一双眼睛从洞里望出来,让理查德不寒而栗。其实那只是埃迪·卡斯普布拉克的眼睛。一周后,埃迪会住院,而他会去医院探望他。但这会儿,埃迪用空洞的声音说:“是谁踩在我的桥上?”

  洞里传来咯咯笑的声音,还有手电筒亮光一闪。

  理查德蹲下来,假装捻捻胡髭,用墨西哥叛军头目的声音说:“这里是墨西哥骑警队,先生。”

  “干吗?”贝弗莉在下面问,“让我们看看你的警徽。”

  “警卫?”理查德开心高喊,“我们才不需要狗屁警卫呢!”

  “去死吧,叛徒。”埃迪说完将暗门关上,里面又是一阵笑声。

  “立刻举手出来投降!”威廉用大人的低沉语气命令道,接着开始在俱乐部的草皮顶盖上来回踱步。他看见地面因为他来回踩踏而跳动,但幅度微小得几乎看不出来。这地方盖得很好。“你们没机会了!”他大吼,想象自己是《洛城警探》里的乔·弗莱迪,“给我滚出来,浑蛋!不然我们就杀下去了!”

  他开始蹦蹦跳跳,让下面的人知道他是玩真的。地底下传来尖叫和笑声。威廉笑了,浑然不觉理查德正用睿智的目光看着他。不是用孩子看孩子,而是大人看孩子的那种。

  他不知道自己并非一直结巴,理查德心想。

  “让他们进来吧,本,不然屋顶就要踩烂了。”贝弗莉说。不一会儿,地上一道暗门像潜水艇的舱门一样掀开了。本探出头来,满脸通红。理查德立刻知道他刚才一定坐在贝弗莉身边。

  威廉和理查德钻进暗门里,本将门关上。所有人又到齐了。他们背靠壁板、收起双脚挤在一起。本的手电筒亮着,让他们的脸庞隐约可见。

  “有什、什么进、进展?”威廉问。

  “没什么,”本说。他果然坐在贝弗莉身旁,不仅满脸通红,还洋溢着幸福的神釆。“我们才刚——”

  “告诉他们,本,”埃迪插话说,“跟他们说那个故事,看他们怎么想。”

  “你忘了你的哮喘吗?”斯坦利用“总得有人冷静一点”的语气对埃迪说。

  理查德双手交握,抱着膝盖坐在迈克和本中间。洞里很凉爽,很隐秘。随着手电筒的光束照过每一个人的脸,他暂时忘了刚才在上头让他大为震惊的事。“你们在说什么?”

  “哦,本刚才跟我们说了一个印第安人的仪式,”贝弗莉说,“但斯坦说得没错,你可能会哮喘发作,埃迪。”

  “也许不会,”埃迪说,听来(理查德必须承认)只有一点点不安,“我通常只有太激动的时候才会发作,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试试看。”

  “试、试什么?”威廉问他。

  “烟洞仪式。”埃迪说。

  “那是什、什么?”

  本的手电筒往上照,理查德顺着光线看了过去。本开始解释,光线在木头屋顶上漫无目的移动着,横过裂痕处处的桃花心木门。他们七个人三天前才从垃圾场将门扛回来,就是吉米·库伦尸体被人发现的前一天。吉米是个安静的小男生,也戴眼镜。对于他,理查德只记得他喜欢在雨天玩拼字游戏。他再也不能玩拼字游戏了,理查德心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光线很暗,没有人看见他发抖,但迈克·汉伦和他贴着肩膀,好奇地瞄了他一眼。

  “呃,我上周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本说,“书名叫《大平原的鬼魂》,主要讲的是一百五十年前住在美国西部的印第安部落,例如帕攸族、波尼族、奥托族、奇欧瓦族和卡曼契族。那本书真的很棒,我很想去他们住过的地方,爱荷华、内布拉斯加、科罗拉多、犹他……”

  “废话少说,快讲烟洞仪式!”贝弗莉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说。

  “是,”本说,“没问题。”理查德相信就算贝弗莉说的是“本,把毒药喝下去,好吗?”本也会答应。

  “几乎所有印第安部落都有一个特殊的仪式,而我们的俱乐部让我联想到这个仪式。每当他们遇到重大决定,例如要不要跟着水牛群迁徙,要不要寻找干净水源或要不要对抗敌人,他们就会在地上挖一个大洞,用树枝盖好,只在顶端留一个通风口。”

  “烟、烟洞。”威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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