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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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它
作者:斯蒂芬·金
译者:穆卓芸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年03月
ISBN:9787540479503
所属分类:
图书>小说>社会
图书>小说>外国小说>美国
编辑推荐
写给每个曾经当过孩子的大人
童年自有其甜蜜之谜,确认了死亡的真实,界定了勇气与爱。
往前看也得往后看,每个生命都在仿效永恒,犹如转轮
惊悚小说王者中的王者斯蒂芬·金长盛不衰之作
作品全球销量超过3.5亿册
美国影视业孜孜以求的故事贩卖机
华纳兄弟改编的同名电影定于2017年9月上映
内容简介
故事发生在美国缅因州小镇德里。
一个雨天,威廉给弟弟乔治做了艘纸船,弟弟高高兴兴出门去街上放船,不久后却惨死在下水道口。接下来镇上不断有小孩失踪或夭折,警察的搜寻却毫无结果。威廉的父母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对威廉不闻不问。
暑假里,难过而孤独的威廉与六个在学校不受欢迎的孩子组成了"窝囊废俱乐部"。小伙伴们发现他们几乎都曾见过一个诡异的家伙--"它"。"它"变化多端,有时是拿着气球的小丑,有时是巨鸟,有时是排水管内的低语和汩汩冒出的鲜血……*不变的是,"它"每次在德里出现,都会夺走数十个孩子的生命。
"窝囊废俱乐部"决定向"它"宣战。重创"它"之后,七个孩子约定,若"它"再次出现,他们会重新聚首,直面邪恶。
孩子们一个个离开了德里,除了迈克。离开的六个孩子长大后事业顺风顺水,成功得几近诡异,分别成为作家、建筑师、服装设计师、会计师、电台主持人和车行老板。他们仿佛从记忆中删除了德里,删除了那个夏天。
二十七年后,电话铃声响起,仿佛命运的召唤。只是,这次有人缺席,他用尽*后的力气,在镜子上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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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怀感激,将本书献给我的孩子。
我的母亲和妻子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男人,我的孩子教会我自由。
娜奥米·蕾切尔·金,十四岁。
约瑟夫·希尔斯托姆·金,十二岁。
欧文·菲利普·金,七岁。
孩子们,小说是包裹在谎言里的真实,
而这本小说里的真实再简单不过:
魔幻确实存在。
——斯蒂芬·金
有记忆以来这个古镇就是我的家,
我离去多时,她依旧停在原地。
仔细瞧瞧她的东侧西侧;
你萧索了,但仍深植我灵魂之中。
——迈克·斯坦利乐队
故友啊,你在寻找什么?
经过长年漂泊,你已归来,
怀着远离家乡
异国天空下育成的
种种情思和想念。
——乔治·塞菲里斯1
晴天霹雳,遁入黑暗。
——尼尔·杨
第一部 过往的影子
开始了!
缤纷花瓣在阳光下盛开,
完美更胜以往,
但蜂舌却错过了花。
花瓣落回土中枯萎、消逝,
大喊(算是吧)——
呐喊爬上花瓣,一阵颤抖……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帕特森》
生在死气沉沉的小镇。
——布鲁斯·斯普林斯汀
第一章 洪水之后(一九五七)
我记得恐惧始于一只在大雨灌满的水沟里漂浮的小纸船。噩梦持续了二十八年才结束——谁晓得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船是报纸做的,在水沟里起伏摇摆,时而回正,勇敢地闯过危险的漩涡,沿着威奇汉街驶向杰克逊街口的红绿灯。一九五七年秋天的这个午后,四向红绿灯有三个是黑的,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周,两天前开始起风,德里镇大部分地方的电力从那时就断了,到现在还没恢复。
一个穿着黄雨衣、红雨鞋的小男孩兴冲冲地跟着小船往前跑。雨还没停,不过总算变小了。雨水打在雨衣的黄帽子上,发出落在单坡屋顶时那种清脆的声响。男孩听着,觉得很悦耳,甚至很亲切。男孩名叫乔治·邓布洛,那年六岁。他哥哥叫威廉,德里小学的学生都叫他结巴威,连老师都知道,只是他们不会当着威廉的面这么叫他。威廉感冒在家,赶上那波恶性流感的孩子只剩他还没好了。一九五七年那个秋天,距离真正的恐慌开始还有八个月,离最后的对决还有二十八年。结巴威十岁。
乔治追的船是威廉做的。他坐在床上折纸船,背后靠着一堆枕头,母亲在起居室用钢琴弹奏《致爱丽丝》,大雨不停扫过他卧房的窗户。
沿着威奇汉街往故障的红绿灯走大约四分之三条街,就会看见几只熏火盆和四个橘色锯木架挡住了马路,每个木架上都用模板喷了几个字:德里公共工程处。木架后方,雨水漫出水沟,沟里卡着树枝、石块和一坨坨烂掉的叶子。雨水试探似的摸上柏油路边,随即贪婪地占据整个路面——大雨下到第三天就这样了。第四天中午,大块大块的路面开始漂在杰克逊和威奇汉街口,有如一艘艘小船。不少德里镇居民紧张地开起了玩笑,说该造挪亚方舟了。公共工程处勉强维持杰克逊街的正常通行,威奇汉街已经没救了,从锯木架一直到镇中心都无法通行。
不过,所有人都认为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坎都斯齐格河在“荒原”那一段水面已经低于河岸,离运河的水泥堤防顶端也有十几厘米。堤防牢牢看守着河水,引导它通过镇中心。一群男人正在移除他们前一天仓促堆好的沙包,乔治和威廉的父亲扎克·邓布洛也在其中。昨天,洪灾和巨额损失似乎在所难免。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一九三一年的洪水就是一场灾难,夺去了数百万美元和将近二十条人命。虽然是陈年往事,但记得的在世者依然不少,够把剩下的人吓得胆战心惊。其中一名罹难者在往东四十公里的巴克斯波特被发现,鱼啃掉了那个可怜的人的两只眼睛、三根手指和阴茎,左脚也所剩无几。被发现时,他的双手还紧紧抓着福特轿车的方向盘。
不过,河水既然退了,只要新的班戈水坝在上游发挥作用,威胁就消失了。起码扎克·邓布洛是这么说的。他是班戈水力发电公司的员工。至于未来——未来的洪水是未来的事,眼前的重点是渡过这次危机,让电力恢复,然后将整件事抛到脑后,忘个干净。在德里镇,忘掉悲剧和灾难可以说是一门艺术。威廉当时还没发现这一点,但后来他就明白了。
乔治一跑过锯木架便停了下来。他脚尖前方横着一道深沟,切开了威奇汉街的柏油路面。深沟近乎一条对角线,从他所站的位置往左向坡下延伸将近十二米,尾端在街道尽头。乔治哈哈大笑,四下只有他的声音,洋溢着孩子特有的活泼。天空阴沉沉的,他是耀眼的奔跑者——一道暗流将他的纸船带向柏油裂隙造成的小激流里。小激流沿着斜长的裂隙开出一条水道,将他的船从威奇汉街的右边带向左边,又快又急,乔治得全力冲刺才跟得上。他的雨鞋踩在泥泞的水洼里,水花四溅,鞋扣发出悦耳的撞击声。他就这么奔向离奇的死亡,心中充满对哥哥威廉的爱,单纯又明确……爱和一丝遗憾,遗憾威廉不能同他一起亲眼见识。他回家之后当然会向哥哥描述,但他晓得自己不可能让威廉亲眼看到。如果他们互换角色,威廉的描述更能给人历历在目的感受。威廉的读写都很棒,但就算乔治年纪还小,也明白哥哥每科拿A不是光靠读和写。老师喜欢哥哥的作文也是同样。描述只是一部分,威廉还很会看。
顺流而下的小船已经解体了,不过是德里《新闻报》分类栏目的某一页,但在乔治眼中却是某部战争电影里的鱼雷快艇——他和威廉有时周六下午会到德里剧院看电影。那部电影讲的是约翰·韦恩2和日本人打仗的事。纸船划过水面,水花向船头两侧飞溅。船漂到威奇汉街左侧的水沟,一道小水流忽然淹过柏油裂隙,形成颇大的漩涡,乔治感觉小船一定会被淹没。船颤巍巍地歪向一边,随即回正,乔治高声欢呼。船转了方向,加速朝街口漂去。乔治追了上去,十月的强风撼动路边的树,或红或黄的枯叶几乎落光了。今年的暴风雨特别猛烈,到处摧枯拔叶。
威廉坐在床上,双颊依然滚烫发红(但他的烧和坎都斯齐格河一样都消退了)。纸船折好了,但乔治伸手去拿时,他却闪开了。“先、先把石、石蜡拿来。”
“那是什么?在哪里?”
“你去楼、楼下,就在地窖的架、架子上,”威廉说,“一个写着卡、卡尔夫的盒子里。
把它拿来,还要一把刀和一、一个碗。还要一包火、火柴。”
乔治乖乖下去拿东西。他听见母亲的琴声,不是《致爱丽丝》,而是另一首曲子,他不怎么喜欢,因为听起来索然无味。他听见雨水不停地打在厨房的窗玻璃上。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但想起地窖可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乔治不喜欢地窖,也不喜欢一步步走下地窖的楼梯,因为他总觉得有东西躲在暗处。这当然很蠢,父亲这么说,母亲这么说,就连威廉也这么说。可是——
他甚至不喜欢开门,也不喜欢开灯,因为他总觉得——这实在很蠢,所以他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说——找开关的时候,会有可怕的爪子摸上他的手腕,将他拽进飘着灰尘、潮气和淡淡蔬菜腐臭味的黑暗中。
笨蛋!地窖里才没有全身毛茸茸又会咬死人的爪子怪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发疯杀掉很多人——主持晚间新闻的切特·亨特利偶尔会报道——但他们家的地窖里并没有变态怪物。尽管如此,这个想法还是挥之不去。每回提心吊胆地用右手去摸开关(左手臂紧勾着门框),他总是感觉地窖愈来愈臭,灰尘、潮气和蔬菜腐烂的异味混合成一股让人难以忘记也无法摆脱的恶臭,弥漫到全世界。怪物的味道。怪物之王。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东西,那个躲在角落里蓄势待发的它。它什么都吃,但特别爱吃男孩的肉。
那天早上,他打开门,提心吊胆地去摸开关,左手臂照例勾着门框。他闭紧眼睛,舌尖从嘴里探出一点,有如旱灾时痛苦寻找水源的须根。可笑吗?当然!那还用说?你看你,乔治!乔治怕黑!真是小毛头!
钢琴声从起居室传来。母亲叫它起居室,父亲叫它客厅。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很远很远。夏天人满为患的海滩,筋疲力尽的泳客在海上听见岸上的笑语,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手指摸到开关了,哈!
手指扳动开关——
毫无动静。没有光。
哎呀,对哦!停电了!
乔治猛然收手,仿佛摸到了一篮毒蛇。他倒退几步,离开门开着的地窖,心脏在胸膛里急速跳动。
当然没有电——他忘记停电的事儿了。该死!现在怎么办?回去跟威廉说他拿不到石蜡,因为停电了,他怕走下地下室楼梯会被怪物抓走?不是杀人魔,而是更可怕的东西,它腐烂的身躯会钻过楼梯缝隙,抓住他的脚踝。一定会引起轰动,对吧?其他人可能会笑他胡思乱想,但威廉不会。威廉会大发雷霆,说:“成熟一点,乔治……你到底要不要这艘船?”
刚想到威廉,威廉的声音就从卧房传来:“你是死、死在那里了吗?乔、乔治?”
“没有,威廉,我正在拿!”乔治立刻喊道。他摩擦双臂,想让被恐惧激起的鸡皮疙瘩消下去,让皮肤恢复光滑。“我先喝口水。”
“啧,快、快一点!”
乔治下了四级台阶。他的心脏像一把热锤子在猛敲喉咙,颈背上的毛发根根竖起,眼睛发烫,双手冰凉。他觉得地窖门随时会啪地关上,切断透进厨房窗户的天光,而他会听见它的声音,它比世界上所有杀人犯还恐怖,比日本人、匈奴王阿提拉和一百部惊悚电影里的怪物还要可怕。它低声咆哮—
—在那疯狂的一瞬间,他会听见那声低吼,随即被它扑倒,开膛破肚。
因为洪水,这一天地窖里的臭味比往常还浓。他们家接近山顶,在威奇汉街地势较高的地方,几乎没受洪水侵扰,但还是积了点水,渗进老旧的石头地基。臭味很重,很难闻,让人只想尽量不要呼吸。
乔治匆匆翻动架上的垃圾——旧的奇威鞋油盒、擦鞋布、一盏破煤油灯、两罐几乎空了的稳洁牌清洁剂和一个旧的龟牌扁罐软蜡。他不晓得为什么,但就像被人催眠似的盯着盖上的乌龟图案,看了快三十秒才回过神来。他将罐子扔回去……那东西终于出现了,写着“卡尔夫”的方盒子。
乔治一把抓起盒子,死命冲上楼梯,突然察觉衬衫下摆露了出来。他很肯定下摆会把自己害死:地窖里那个东西会先让他逃到门口,再一把抓住他的衬衫下摆把他拖回去,然后——
乔治跑进厨房,将门砰地甩上,带起一阵风。他背靠着门,双眼紧闭,胳膊和额头爬满汗水,石蜡盒牢牢抓在他手中。
琴声停了,母亲的声音飘过来:“乔治,下次请你关门再用力一点好吗?要是真的使劲,我看你连韦尔斯餐具柜的木板都拆得下来。”
“对不起,妈。”他喊道。
“乔治,你真没用。”威廉在卧室里说。他刻意压低声音,让母亲听不见。
乔治窃笑一声。他已经不害怕了。恐惧从他体内退去,就像梦魇离开,人从梦中惊醒,身体恢复知觉,只留下冷汗和喘息。他环顾四周,想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已经开始遗忘。当他的脚踩上地板时,恐惧已经消失一半,等他淋浴完毕擦拭身体时,只剩四分之一,吃完早餐时则消失殆尽。完全不剩……直到下次再被梦魇抓住,让他记起所有过往的恐惧。
那只乌龟,乔治朝放火柴的柜子走去,一边想着,我之前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的?
他想不起来,便不管它了。
他从抽屉里拿了火柴,从架子上拿了一把刀(照父亲教的那样小心拿着,不让刀尖靠近身体),再到饭厅从韦尔斯餐具柜里拿了一个小碗,然后回到威廉的房间。
“你、你真是屁、屁眼,乔、乔治。”威廉说,语气很和善。他推开床头柜上的病人用品:空玻璃杯、水壶、面纸、几本书和一罐维克斯伤风膏——此后,威廉只要闻到它,就会想起胸口卡着脓痰、鼻涕不断的感觉。老旧的飞歌收音机摆在他房间,正在播放的不是肖邦或巴赫的曲子,而是小理查德……乐声轻柔,完全抹去了小理查德那股原始粗糙的力量。他们的母亲曾在茱莉亚音乐学院主修古典钢琴,非常痛恨摇滚。不止不喜欢,而是憎恶。
“我才不是屁眼。”乔治说着在威廉的床边坐下,将拿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你是,”威廉说,“而且是超级大屁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