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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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游抬头看了看众人,似乎想确认除了二琉主和本乡以外,是否所有人都深深被他的话所震撼,然后他继续道:“……在此次事件中,已经连续死去了九位名侦探。大爆笑咖喱先生指出二楼的血迹既是字母‘O’,也是数字‘0’。朱迪·玩偶之家小姐发现了隐藏在凤梨居中的‘星盘’。而我的兄长……蝶空寺快乐则提出被害者是为了失血而死才进行运动的假设。以八极幸有先生为中心,鲭山二号半先生、垣内万万跳先生、日月先生、豆源小姐、猫猫喵喵喵小姐对新近加入凤梨居事件的迪斯科·星期三先生所带来的新的谜题——.熊猫事件’和‘凤梨妹妹’的真相进行了新的解释。”
不对不对,我心想。我根本不是新近加入,而是为了寻找梢的踪迹被卷进来的罢了。嬉游等人可能是以这个事件为本位的,但对我来说则并非如此。
嬉游继续说着:“然而这九位名侦探却先后死去了,并且最终无法判明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总之我认为,一定是因为九位名侦探的想法存在着某些错误和不足,才最后导致了自己的死亡。可是,为何要因为区区失误和不足就要让九个活生生的人平白失去生命呢?对待这些失误和不足难道一定要如此不宽容吗?最终揭开事情真相的一定会是名侦探,在寻找答案的途中也一定会出现失误,为何只把目光集中在名侦探的失误上,而不耐心等待事情得到最终的解决呢?而且,如此难得才能召集这么多的侦探集中在凤梨居,为何又要将其逐个杀害昵?”
在大爆笑不知正确与否的推理中,曾指出设计谜题召集名侦探的乃是暗病院本人。
难道暗病院所期待的就是这个名侦探连续死亡的结局吗?
“不过我们终于等到,大结局。因为我已经解开了一直困扰所有名侦探的谜题。”嬉游宣言完毕后,继续回到解说,“为什么暗病院先生要……暗病院先生的遗体要绕着二楼的走廊转一圈呢?因为凤梨居本来就是圆形的,他根本不需要重新描绘一个‘0’或‘O’。如果是为了加速失血而死而做运动,应该也可以采取别的方法才对。朱迪·玩偶之家小姐虽然识破了事件与‘射手座’‘天蝎座’和‘猎户座’这一神话故事的关联,但她却看错了这个神话被应用的地方。而八极先生则被新近登上舞台的迪斯科·星期三先生所吸引,过分拘泥于他所带来的新问题。其实他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大概是因为他从名侦探一旦发表推理即被杀害这一现状中感到了对自己的威胁,从而过分埋首于意义的探讨吧。我和美神二琉主、本乡塔克西塔克西、已经死去的名侦探,以及在场的各位天使兔剧团成员,当然也包括各位警官们,在聚集到风梨居之前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只是凤梨居中刚好发生了需要这些名侦探介入的事件而已。因此,这个问题只需要在这里解决便可,这里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且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我们只需要解决发生在这里的问题,而无需揭开整个‘世界’的真相。所以星期三先生,你所肩负的问题只能由你自己来解决。还有在场的各位警官,你们负责调查的其他事件也只能靠你们自己的力量继续调查下去。我只是一个力量有限的区区名侦探而已,所以只能解决发生在这里的事件。而现在我在这里将要解开的谜题,就是‘是谁杀了暗病院终了先生’以及‘暗病院终了先生的遗体真的在遇害之后绕着二楼走廊转了一圈吗’。只有这两个而已。”
热烈鼓掌!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这虽然是很无情的话语,但对我却是至上的福音、赐福的钟声。你说的一点没错,妈的,感谢你解放了我的灵魂!我终于发现我也一样,对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思考得太多,甚至认定如果想要找回梢的灵魂,就必须先将风梨居的事件解决。我完全不顾水星C对我的警告,依旧读取了过多的“奇怪文脉”。对啊,梢的愿望并不是让我解决发生在这里的事件。“十七岁的梢”只对我说了句“你去吧”而已啊。所有事情都是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形成的。但对意志和命运的过剩解读,只能制造出过剩的事实。他说的一点没错,过剩的事实,过剩的事件,我才不管什么凤梨居事件的真相昵!
不过,在我为解开真相做出无谓的努力前,嬉游便已经开始了事件的解说。
“好了,接下来我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暗病院先生的遗体会绕着凤梨居转了一圈。刚才已经说过,暗病院本来待在九号房的工作室里,被凶手从八号房用弓枪射杀。其遗体通过书本组成的小河被运送到二楼,凶手最后把地上的书收拾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对凶手来说,只需要做一件事,也就是像我刚才解释的那样,他只需要静心等待暗病院先生的遗体被发现就可以了。可是,原本只是单纯地被放在二楼七号房正面的暗病院先生,被发现时却已经绕着走廊转了一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怪事呢?那是因为,最初发现暗病院先生遗体的,正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拿走了杀害过暗病院先生的弓枪,在室外的杉树上通过二楼九号房的窗户,向八号房射出个箭矢的嫌疑人X。他从屋外回到风梨居后,发现室内非常安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射出的箭引起任何骚动。也就是说,八号房的河合一洋先生很可能已经被箭矢射中,一命呜呼了,或者因为过度痛苦而无法呼救。凶手抱着这样的想法,匆匆走向自己的房间,就在他上到二楼走廊时,却意外地发现了暗病院先生的遗体。看到这样的情景,X自然会认为是自己误把暗病院先生射杀了。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他看向八号房……原来河合先生当晚因为太过闷热无法入睡,不仅打开了窗户,甚至连房间门也敞开着,对吧?”
“啊,嗯。”突然被问到的河合略显焦躁,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因为不把门打开的话空气就不流通啊。”
“的确如此。X看着敞开的房间门,开始思考。自己从外面射进来的箭非但没有命中河合,一定还飞到了八号房的门外,经过走廊,直接命中了暗病院先生。而且让X感到最麻烦的是,杀害暗病院先生的真凶在从暗病院先生的遗体下面抽出书本时,或者是把暗病院先生从书道上拖下来时,在他的血迹上留下了拖拽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暗病院先生在死前根据自己仅剩的意志,向前移动了少许。在这个聚集了许多陌生人的凤梨居中,身负重伤的暗病院先生移动的方向一定不会是亲友熟人的所在,而是凶手的房间。这是非常符合推理作家风格的,略显老套的死亡信息。暗病院先生一定是为了指证凶手,才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向前移动了吧……不巧的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刚好就在六号房和七号房之间。楼梯的顶端就位于七号房门的斜对面。被放置在此处的暗病院先生,之所以看上去像是留下了死亡信息,是因为他的尸体曾经向某个方向移动过对吧?如果是朝向六号房移动,就会因为那里符合箭矢通过八号房门射出来以后的轨道,自然而然地认为那些痕迹是暗病院先生被射中后,身体倒地反弹造成的。可是暗病院先生并没有被放置在箭的轨道上,所以X便从中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意志。没错,暗病院先生的遗体是向楼梯口的左侧,也就是七号房的方向被拖动的。这就说明X的房间也同样在这个方向上。可是,八号房和九号房分别是河合先生和野村小姐的房间。而河合先生是X的袭击目标,野村小姐则是保护X免遭怀疑的挡箭牌。所以河合先生和野村小姐绝对不可能是嫌疑人X。那有没可能是十号房往后的住客呢?我仔细想了一下,因为尸体是被放置在七号房附近的,所以不可能会怀疑到十号房以后的住客。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凤梨居通往二楼的楼梯一共有两条,如果从外面进来的凶手是十号房的住客,他完全没有必要刻意穿过中央大厅使用内侧的楼梯,再绕过半个走廊回到自己房间,而可以在进入玄关后直接沿着门口的楼梯回到十号房。以此类推,十一号房和十二号房的住客也不可能是X。没错,我们的嫌疑人X只能是二楼七号房的住客,木村大介先生。”
站在塑料模特旁,被点到名的木村笑了:“啊哈哈。”
“啊!”天使兔团员齐声道,“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事先安排的吗?”“怎么回事?在演戏吗?”“搞什么啊阿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木村对议论纷纷的同伴们说:“那个,我事先声明哦,本来嘛,我当时真的没打算要杀死河合。相信我,这是真的哦。其实我只想吓他一跳而已。都听好了哦,这点非常重要。因为我从没想过要杀人。”
“什么?那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你干的啦?”说话的是河合。“你真的用弓枪朝着我房间开炮啦?”
“是的。一时鬼迷心窍,啊哈哈。”
“喂,你‘啊哈哈’什么阿木。什么鬼迷心窍啊,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心血来潮啦,真的。”
“你说什么?真的吗?为什么啊?”
“因为河合你平时太得意忘形了嘛。”
“什么?你什么意思啊,我凭什么要因为平时太得意忘形就无缘无故被弓枪射上一箭啊?”
“所以说,我真的,真的没打算射中河合你啊,只是稍微给你一点小小的警告罢了,说白了就是想吓你一跳。”
“所以你就用弓枪射我了吗,你什么意思啊,还从外面射?”
“对啊对啊。”
“那不跟嬉游先生说得一模一样了吗?”
“嗯,差不多一样,不过我真的没有杀意哦。谁会平白无故想杀人啊。”
“等等,也就是说当时没有人知道你藏在那里不是吗?这不就代表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射中我嘛。”
“嗯,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我瞄准了也不可能打中啦,啊哈哈,这怎么可能。”
“你就不该瞄准吧。不对不对,我是说有那个可能啦。你当时完全有可能打中我不是吗?”
“都说不可能打中啦。要是我觉得会打中的话就不干这种事了。”
“哈,你什么意思啊?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唉,对不起啦。嘿嘿,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只想吓唬吓唬你而已嘛。”
“什么吓唬不吓唬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话说回来,现在知道自己曾经被弓箭瞄准,只是想想都冷汗直冒啊。”
“嘻。”
“嘻什么嘻啊你这浑蛋。”纷纷发言声讨的天使兔团员与其说是在责备木村的行为,不如说是乐在其中。木村此时也嘿嘿笑着说:“非常抱歉非常抱歉,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这些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连这么危险的行为也在容忍的范围内吗。“话说回来,你小子还想让我帮你顶罪吗?”野村理惠也插了一句。“可是,那种罪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不过是往别人房间射了一支箭而已。”“这哪里算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罪过啦?真是不敢相信,这根本不是没什么大不了,而是重罪啊知不知道。”“阿木,要知道这里还是别人家啊。能不能拜托你不要随便在别人家里射什么箭啊。”“白痴,你跑题了吧,最重要的是万一射中我怎么办啊。”河合又说。“那支箭不是因为河合房间门开着,飞到走廊上了吗?搞不好还会射中我哦,万一我一个不小心走出来的话。”“可是,如果最后结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说是个不幸的事故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阿木?”“可是,真的是这样嘛。你们怎么能用可能性来谴责我呢……”“你这个大白痴!杀人未遂不就是可能性的犯罪嘛。”“怎么又说我杀人未遂了啊,都跟你们说我是完全没有杀意的嘛。”“好了阿木你不要再说话了,越说我越生气。”“啊,真对不起。”“而且你实际上也射中了暗病院先生不是吗?”“哦,这你就错了,尾烟先生,我并没有射中暗病院先生哦。”“咦,啊……是吗?”“啊,对了对了,我刚才脑子都乱成糨糊了。我想起来了,阿木并没有杀死暗病院先生啊。”“就是啊,我也没有杀死其他任何人哦。”木村说。“不过你还是存在杀人的可能性。”河合说。“哦,对不起。”“别说话了阿木。”另外的人说。
“请问,你们商量好了吗?”嬉游插话道,“没错,木村先生的行为的确可能导致他人受伤,甚至夺去他人性命。所以我才请他在这次的推理解说中帮了很多忙。刚才说到,木村先生上到二楼……”
“先等一下。”河合打断嬉游。“我只问一个问题。阿木啊,你到底觉得我哪里得意忘形了?”
“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得意忘形嘛。还跑去跟猫猫小姐交换邮箱地址呢……”
“咦?哈,你是说那个吗?但你们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嘛,这跟昨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你平时也有过类似的行为啦。”
“什么类似的行为啊?”
“而且,还不只是一次两次。你每次都那样,所以我才想警告你一下。”
其他人又插嘴道:“说白了,阿木,你就是对河合的女孩子缘看不过眼,所以才用箭射他的吧?”
“不,怎么说呢……咦,好像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反正你就是嫉妒了,就别嘴硬了。”
天使兔团员几乎又要开始嬉笑打闹了,嬉游及时打断他们说:“好,到此为止吧,下面请让我继续解说。因为杀害暗病院先生的凶手另有其人啊。”
此时我已经反应过来了,天使兔团员也一样。那个真凶搞不好也是天使兔里的一员。
“刚才说到木村先生一心以为自己的恶作剧行为误杀了暗病院先生,那么他该怎么办呢?他是否会被罪恶感驱使,去叫醒同伴,并通知警察呢?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七号房隔壁就是河合先生的八号房,所以,便决定把暗病院先生的遗体拖到河合先生的房间门口,让人们以为暗病院先生死前奋力爬到了凶手所在的八号房。”
“呃,啊,难怪……”说话的是河合。
“啊,河合你……”天使兔的吐槽再次开始。
但当嬉游开始继续解说时,大家又都安静下来。“然后木村先生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静心等待自己给河合先生制造的麻烦上演。虽然射箭的恶作剧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实现。不过,如果第二天早上河合先生起床发现那具尸体,在惊吓与骚动的混乱状况下又无辜地被当成杀人凶手,闹得整个凤梨居天翻地覆的话,自己一直期待的天罚也算是降临了吧……木村先生想着想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再次发生了变化。下面我所说的,就是当晚实际发生的事情。请仔细听。河合先生在当天半夜就发现了躺在自己门口的暗病院先生的遗体。正如木村先生所预料的,河合先生觉得那具尸体看上去就像在指证自己是凶手,所以他感到非常恐慌。他当时的想法应该跟木村先生一样,就是害怕自己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所以河合先生不知不觉采取了与木村先生相同的措施。他把暗病院先生的遗体拖到了隔壁的九号房门口。”
“啊,等一下。事情不是这样的。”河合打断嬉游的话,然后继续道,“我才不会对理惠妹妹做那种事呢。人家是个女孩子,那多可怜啊。所以我直接拖到了十号房。”
“咦咦咦?”
大家齐齐看向发出声音的男子。“你觉得对不起野村理惠,难道就好意思把尸体拖到我房间门口了吗?”那个头发柔顺、皮肤白皙、戴着眼镜,穿着粉红色格子衬衫并把衣摆塞进裤子里的标准宅男说。
“我觉得加藤你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啊。”河合说。
“喂喂,谁说我不在意了,当然在意啦,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怕什么,你不是占卜师吗?”
“这跟占卜师有什么关系啊,还有我不是占卜师啦。”
“那是灵媒师?”
“也不是灵媒师啦。你怎么这么烦啊。”
“那个,我想问一下,难道说……”另外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说,“难道是加藤先生你把尸体拖到我房间门前的吗?”
“……没错啊。”宅男说着,突然笑起来,“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应该笑,非常对不起。不过的确是我拖过去的。”
“哇,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好过分,我当时真的焦虑死了。喂喂,难道说大家都按顺序拖动了尸体吗?”
“这么一来,阿林你也拖过了?”
“是啊,我当时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暗病院先生趴在门口,身后有那么长一条血迹啊。吓得我赶紧躲进房间想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暗病院先生好像没死透,随时都要爬到我房间里来,那也太恐怖了吧?所以我就想,得让他从我房间门前通过才行,然后就……”
“然后暗病院先生就跑到我房间门口了吗?”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说。
“对不起啦,平木姐姐。”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小林,那也太过分了吧。为什么理惠可以被跳过,我却要面对这种事啊?”
“哎呀,抱歉抱歉。况且我也不知道理惠那天晚上被跳过了啊。”
“可是平木后来不也把暗病院先生弄到我这里来了嘛。”另外一个小个子的开朗女孩说。
“啊,可是……”
“你这个叛徒。我当时听到外面有声音,就爬起来,还往门外看了一眼呢。”
“啊,由贵乃姐姐,你昨晚看到我把尸体拖过来了吗?”
“没有啦,我是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起来一看,门口居然躺着一具尸体啊!而且那还是半夜黑乎乎的走廊,一长条血迹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一直延伸过来啊,那真是太恐怖了。我差点没叫出声来,之后好久都没敢走出去。可是我也跟阿林一样,觉得待在房间里等暗病院先生进来更加恐怖啊,所以又往外看了一眼,暗病院先生好像真的已经死了,那些血迹也是真的,周围还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而且想到他好不容易才沿着走廊爬到这里来,所以就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了隔壁再隔壁的房间去了,真是的。”
“啊,你帮我拖到隔壁再隔壁的房间去了吗,太好了。”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女性,“我刚才还在想,自己就在由贵乃隔壁,却根本没见过尸体,正着急该怎么回答呢。”
“当然啦,我怎么能给花田你添麻烦呢?”
“喂,小林,你听到刚才她说什么了吗?”平木又说。林回应道:“好啦好啦对不起对不起。”打算就此蒙混过去。但平木继续说,“真是的,你实在太过分了。”她气鼓鼓地瞪着他。
“然后,就拖到我门口来了吗……”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像趁休息时间参加剧团的乡村邮递员的男人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说道,“……这样我也会很伤脑筋的啊……”
“啊,那也就是说,是上村君你把暗病院先生的遗体拖到我这里来的啦?”另一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但看上去好像很结实的,喘着粗气的男人说。
“呵呵呵,是的。”
“啊,原来尸体被放到我这里之前经历了这么多故事啊。原来如此。”
“咦,那河边你看到尸体是什么反应啊?”由贵乃问道,“难道不害怕吗?”
“不知道呢,应该是有点害怕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往后面一看,发现暗病院先生已经转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圆圈。所以我就权且拖着他把剩下的四分之一圈也转完,在起点把血迹连上了,哈哈。”河边笑着说。
“喂喂,你给他连起来有什么意义啊……”说着,其他的团员也一起笑了。
“可是你们想想啊,本来从七号房绕这么一大圈跑到我房间门前这一点就毫无意义了不是吗。其实我更搞不懂这个啊。明明已经死了,还要绕着走廊转了几乎三百度。假设他在来到我房间之前都还活着,那何必绕这么远,直接从反方向转个六十度不就到了嘛,这样绝对更快。所以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是想绕着走廊爬满一圈,于是就帮他完成了遗愿。”
“什么意思啊,说得你好像多么善解人意一样。”
“那真的就是善解人意啊,我是个好人。”
“好了好了。然后,暗痫院先生的遗体就再次回到了我房门前,啊哈哈,我看到他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呢。”木村说完,天使兔的成员们再次沸腾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对啊,其实最过分的是阿木你啊。”“啊,糟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什么砸了自己的脚啊,阿木你真是太可恶了。”“是啊,简直不是人。”“呀,不要啦,如果真要这么说的话,大家不是都一样吗。你们见到暗病院先生的尸体时,不是都没有通知其他人吗?”“啊,真的呢。糟糕了,二楼的人都太过分了哦。”“那不是有一半的天使兔都很过分了。”“我说啊,你们可不要随便说别人哦,住在一楼的人不也是照着暗病院先生的遗书内容,没有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而首先跑到山里面去写字了嘛,还被带到警察局大骂了一通,这怎么想都不像是好人做得出来的事情不是吗?”“对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不对,我们的行动才叫做真正的善解人意啊。”“其实我也很善解人意的。”“河边你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不对不对,我是真的……”“可是啊,我们里面除了阿木,大家都认为暗病院先生是自杀的吧。因为后来不是找到遗书了吗?可是,如果先生是被别人杀害的,那他的遗书……”
嬉游回答:“大爆笑先生不是说过了吗,推理作家暗病院终了先生为了在自己死后把名侦探召集到凤梨居,特别准备了一封遗书,请天使兔帮助完成谜题的设置。而这个事件因此而得到解决的话,那么那封遗书也就相当于奏效了吧?”
“说得也对啊……”另外一个男人说,“可是,已经有好几位名侦探死在这里了。”
“因为名侦探经常会主动介入到一些混乱的事件中,所以大家应该都做好了随时在某个舞台上死去的准备。”嬉游的眼中似乎燃烧起火焰,“好了,接下来请让我指出把箭射入暗病院先生后背的真凶吧。”
听到这句话,一直哇啦哇啦吵个不停的都不是好东西的天使兔团员们再次安静下来。
“我先问个问题,请问各位知道暗病院先生亲兄弟的名字吗?”天使兔团员纷纷开口回答嬉游的问题。嬉游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贤斗先生和宽儿先生,可是他们都是暗病院先生的弟弟。其实,暗病院先生另外还有两位兄长,请问各位知道吗?”这回天使兔团员一个都答不上来了。“暗病院先生的本名是三田村三郎。可是,为什么会有父母给自己的长子起名叫三郎呢?那当然是因为,在这个儿子前面还存在着‘一郎’和‘二郎’。同时,这些名字还与贤斗先生和宽儿先生的名字有着不一样的感觉,所以可以判断,‘一郎’先生、‘二郎’先生和‘三郎’先生之间有着非常特别的关系。其实,‘一郎’先生、‘二郎’先生和‘三郎先生’是三胞胎。各位请看这个。”说着,嬉游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三田村三郎的户籍复印件。那上面确实有“一郎”和“二郎”的名字,但都印在死亡者一栏。“这个户籍文件可不是伪造出来的哦。”嬉游的这句话大概是对着我说的吧。可是嬉游,你又怎么能保证这张户籍文件真的不是伪造的呢?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疑问的视线,便又加了一句,“嗯,其实,这份文件是我向西晓町政府的居民科要到的,而且也向三田村家的邻居确认过了,甚至连三田村家的母子健康手册〔※日本地方自治体发给妊娠申报者的笔记本,成为母子健康记录和保健指导的基础。〕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如果暗病院先生认真起来进行多方准备的话,我还是有可能会被骗,不过这种可能性已经小得可以直接无视了。”话虽如此,实际又如何呢?换作勺子一定会这么想的吧。但我却觉得无所谓。“总之你先继续吧。”我对嬉游说。好像松了一口气的嬉游继续回到刚才的解说。“根据这份户籍文件的记录,二十四年前,也就是一九八二年秋天,兄弟三人十四岁的某一天,一郎和二郎同时失踪了。虽然当时也有家人认为他们可能是离家出走了,但从三郎一个人被留下这一事实来看,他们二人大概不是独自跑到了什么地方,而很有可能是被卷入了某个事故或者事件当中,这就是当时他们家人的想法,也是三郎成年之后的想法。于是在一年后,三田村三郎先生以‘爱媛川十三’的名义出道成为推理作家。在三田村三郎作为‘暗病院终了’再次出道后的两年,他又以‘爱媛川十三’的名义发表了长篇推理小说《九十九十九》,其中一篇名叫《三胞胎》的短篇是该小说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中心题材,但对文艺作品进行解释并不是名侦探的全部工作,所以这个先放到一边。至于三田村三郎先生内心的阴暗面,我们也只能从这些情况中进行想象而已。三胞胎其中的两人失踪,这一事实有可能给十四岁的三郎留下了类似被抛弃、被排挤的,如此特殊而根深蒂固的孤独感吧?因此,三郎十七岁时发生在他身上的失踪事件,其实很有可能是他在等待了四年后,决定去追赶先他一步而去的一郎和二郎吧?但三郎却在失踪了七十一天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当时内心究竟有什么样的感触呢?三郎终身未婚,也从未与任何人闹出过绯闻,似乎成人之后就一直在写推理小说。在二〇〇〇年凤梨居建成之后,甚至连出版社的编辑都不太能见得到他的人了。然后就在三天前,他在邀请天使兔剧团进入风梨居前写好了遗书,根据朱迪·玩偶之家小姐的推理,他昨天目睹了依旧与之保持来往的,仅有的朋友大爆笑咖喱先生毫不考虑后果的前额叶切断手术。当时并不知道大爆笑手术意图的三郎先生认定自己已经失去了大爆笑——酒井义这个珍贵的朋友,所以他既没有叫警察也没有叫救护车,而是从酒井家出来径直回到凤梨居,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然后就在当天深夜,三郎先生也去世了,不过,他的死真的就是他杀吗?”
这是反话吧,我心想。他还说什么只能通过状况来想象他内心的阴暗,实际上还是利用文脉把暗病院的孤独如何深邃如何痛苦这种臆断强加到我们意识中了。少说点废话,赶快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啊,名侦探。
如我所愿,嬉游开始继续解说。
“准备好遗书,又如文中所示准备好演员,在失去亲密得甚至被自己用作小说原型的朋友的当天深夜,自己也恰好惨遭杀害,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我认为,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没错,各位的困惑非常正确。刚才我在一楼,已经解释了凶手如何从八号房穿过墙壁射杀位于九号房的三郎先生。现在又说出与之相矛盾的结论,我对此深表歉意。可是,三郎先生不可能死于他杀。昨天晚上的风梨居里只有三田村三郎先生和天使兔剧团的各位成员。如果三郎先生死于他杀的话,那真凶只可能是天使兔的某个成员,但天使兔剧团在三天前才第一次见到三郎先生,怎么会有人突然对他产生杀意呢,凶手甚至还准备了作案用的弓枪和制造不在场证据的手段,如此周详的计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是不可能完成的。可是三郎先生最终还是被杀害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没错,这在某种意义上说,只能算是一场事故。”
天使兔的成员们非常配合地屏住了呼吸。
“也许各位会问,为什么当晚进入八号房的那个人,明明毫无杀意,却还是用弓枪射中了九号房内的三郎先生呢?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刚才河边先生说的—句话。”
被点到名字,河边惊讶地叫了一声。“我的话?哈哈,我刚才说过什么啊?”
嬉游回答道:“就是善解人意。”
“哦哦……咦?可是为什么说凶手用弓枪射杀暗病院先生是因为善解人意啊?”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先让我读一下三田村三郎先生留下的遗书复印件。当然,天使兔的各位成员想必已经反复读过不少遍了……”说着,嬉游把刚才拿出来的户籍复印件放回胸前的口袋,再从同样的地方拿出一张纸,将其展开。
“美神二琉主先生和迪斯科·星期三先生、水星C先生都还没看过这份遗书吧?”说完,他开始大声朗读。
独自忍受孤独的时间终于告一段落,是时候出发去迎接新的邂逅了。我知道这对天使兔剧团的各位团员来说是非常麻烦和辛苦的一件事,不过还是请你们认真听取一个人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我想请各位根据信封里另外一张纸上的指示,完成一系列工作。我即将杀死我自己,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得到永生。作为蝎子的我,将承受作为肯陶洛斯的我所射出的箭矢,完成星座中无法继续的神话,前往永恒的彼岸。永别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会。
二〇〇六年七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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