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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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监控对象是?”
“一个名叫维尔纳·米勒的艺术品交易商。”
播放停止。
他拨了一个苏黎世的电话号码,给对方重放了录音带里的谈话。完事后,他吸了支烟,从旅馆房间的冰柜里拿了瓶香槟,算作对自己圆满完成工作任务的嘉奖。他进了卫生间,把这次做的笔记悉数烧毁,然后将纸灰扔进水槽,冲到了下水道里。
15
巴黎
米勒画廊位于圣奥诺雷郊区街和歌剧院大街之间一条小路的拐角处,隔壁两家店一家卖手机,另一家卖谁也不会穿的高档男装。门上贴着一块字迹工整的蓝色标牌,上面写着“只接受预约”。厚重的安全玻璃后面摆着两幅小型装饰画,都是些法国二流花卉画家的作品。加百列不喜欢法国花卉画家,他曾经修复过三幅这样的作品,这些画作修复起来简直乏味得要死。
沿着画廊对面的街道向北走五十五码,就可以看到一家小旅馆,名字叫做洛朗斯酒店。加百列把盯梢点选在了这里。他以海因里希·基弗的身份登记入住,前台给他安排了顶层的一个小房间。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科尼亚克白兰地酒的味道,还有一股难闻的烟味。他告诉前台服务员自己是个剧作家,这次来巴黎是为了写一部电影剧本,电影的背景就设在战争时期的法国。他说自己会在房间里工作很长时间,希望服务员不要进去打扰。在酒吧喝酒时,他总是对女服务员态度粗暴。每次清洁工想进来打扫房间时,他都会大喊大叫地把她们轰走。如果客房服务生没有及时端来咖啡,他就会把他们训斥一顿。很快,洛朗斯酒店上上下下的员工和大多数住客都已经知道顶楼里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德国剧作家了。
加百列这次开车来巴黎途中,曾在尼斯机场停留了一段时间。他将租来的奔驰车弃置荒野,又另租了一台雷诺车。租车中介是一个生活在普罗旺斯的犹太人,叫亨利,他的家庭在法国大屠杀中生存了下来。在机构的词典里,亨利是个志愿者,他在必要的时候为组织提供便利。这样的志愿者在全球各地有成千上万人,他们有的是银行家,会给机构的外勤特工提供资金;有的是酒店职员,会给外勤特工提供住宿;还有的是医生,他们会—声不响地给受伤或生病的特工提供治疗。就亨利的情况而言,加百列无需办手续就可以从他那里租到雷诺车,这样一来,即使有人追踪也无据可查。
加百列到巴黎后不久,就硬着头皮联络了巴黎分局的头目乌兹·纳沃特。纳沃特生着金红色的头发,体型就像摔跤手一样健硕。作为沙姆龙忠实的手下,他一直对老家伙偏爱加百列很不满,并对加百列怀恨在心,就像二儿子嫉恨大儿子一样,处处跟他作对。两人坐在杜伊勒里花园喷泉边的长凳上开会,彼此态度冷淡。会议的气氛很僵,就像两个敌对的将领在开展停火谈判。纳沃特明确表示,他认为一个小小的监控行动不需要劳烦加百列·艾隆先生的大驾,巴黎分局自己就可以搞定。他也非常介意沙姆龙竟然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艺术品交易商就需要机构费这么大的力气来监视。面对纳沃特喋喋不休的声讨,加百列相当坚忍地保持了克制。他一边听,一边将手中的法式长棍面包撕成碎屑,喂给鸽子,时不时配合地点点头。二十分钟后,当纳沃特穿过碎石小径气冲冲地离开时,加百列已经张罗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包括监视人员数名,几台频率安全的无线电,汽车,窃听设备和一把点二二口径的伯莱塔手枪。
监视人员跟踪了他两天,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米勒的作息很规律。就算他是个罪犯,看起来也不太像。每天早晨九点四十五分,他准时出现在画廊门口;到了十点,他就已经准备好营业了;下午一点三十分,他关门歇业,走到里沃利街的一家餐馆吃饭,中途他会在报刊亭买一份报纸。无论是吃午饭还是买报纸,他总是会去固定的地方。
第一天出勤的监视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叫奥代德。第二天出勤的是一个瘦削的小伙子,叫莫迪凯。他早上一直冒着严寒蜷缩在人行道边的一张椅子上。吃完午饭后,他跟着米勒回到了画廊,然后去洛朗斯酒店跟加百列汇报情况。
“跟我讲讲吧,莫迪凯,”加百列说,“他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监视员失望地皱了皱眉,回答道:“他吃了牡蛎。点了好大一盘,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呢,莫迪凯?”
“鸡蛋和炸薯条。”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到了傍晚,米勒的行动依然很规律。他会在画廊里待到六点半,离店之前,他会把装满垃圾的深绿色袋子放在街边等着夜间回收。关店后,他会穿过汹涌的人潮来到香榭丽舍大道上最有名的饭店一一富凯餐厅。第一天晚上,奥代德负责收走米勒留在街边的垃圾,交给加百列,莫迪凯则负责跟踪米勒到富凯餐厅:第二天晚上,两个人的职责换了过来。当米勒在富凯餐厅跟电影界和文学界的名流喝着香槟时,加百列在旅馆的房间里干着谁也不羡慕的脏活——翻垃圾。米勒扔掉的垃圾跟他一天的作息一样,没什么稀奇的地方。里面无非是一些看完就扔、用六种语言写成的传真,还有一些不重要的邮件、脏兮兮的烟蒂、用过的纸巾、咖啡渣等。
从富凯餐厅出来后,米勒会在第八区寂静的小巷里散一会儿步,然后去一家小酒馆吃点便餐。吃完饭后,他会回到自己的公寓。眼看着这两天一无所获,奥代德不耐烦了:“或许他只是个生意不太好的瑞士画商而已。你这样做可能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搞得我们也跟着你瞎忙活。”
但加百列对奥代德等人的抱怨置若罔闻。过了午夜后不久,他在旅馆房间的窗口看到画廊外停了一辆没有标志的客货车。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事先编排好的舞蹈一样流畅。两个人从客货车里出来,他们用了二十秒的时间潜进画廊,解除了警报系统,然后在里面待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溜出画廊,回到了车里。前排灯闪了两下,车子绝尘而去。
加百列离开窗前,拿起电话,拨了画廊的号码。电话响了五声,便自动转入答录机。加百列把听筒放在电话旁边的桌上,然后把一个小型手提无线电的音量开大。几秒钟后,他听到了答录机上的录音。维尔纳·米勒在录音中说自己的画廊会在明早十点再营业,如有需要请致电预约。
在机构的词典里,之前那两个人在米勒画廊里安装的窃听器被称为“玻璃”。“玻璃”藏在电话的电子元件中,它能监听米勒的电话和画廊里的所有谈话。由于它能从电话中充电,所以不需要电池,一旦安装成功便可以无限期使用。
第二天早晨,米勒的画廊没有顾客光临,也没有电话打来。他自己倒是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到里昂,向对方询问一幅画能否到货;另一通打给房东,跟他抱怨屋子里的水管问题。
中午,他用收音机听了会儿新闻,然后在午餐时间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餐馆吃饭,下午又回到画廊继续营业。五点钟时,有个女顾客打来电话询问有没有毕加索画的素描,她说的英语带有浓重的斯堪的纳维亚口音。米勒礼貌地表示,自己店里没有毕加索的素描,也没有毕加索的任何作品。他还很厚道地把两个竞争对手的姓名和地址给了她,让她过去问问。
到了六点,加百列决定自己打电话试试。他拨了画廊的号码,然后操着一口法语,用飞快的语速问米勒先生有没有塞尚的花卉静物画。
米勒清了清嗓子说道:“很抱歉,先生,小店没有进塞尚的任何作品。”
“那奇怪,我收到可靠消息说你店里有一批塞尚的作品。”
“给您消息的人估计弄错了。祝您晚上过得愉快,先生。”
米勒把电话挂了。奥代德在窗前密切监视着画廊的情况,加百列放下话筒,走到他旁边。不一会儿,那个艺术品交易商就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在暮色笼罩的小道上四处张望。
“看到了吗,奥代德?”
“他现在肯定是火烧眉毛了。”
“你现在还觉得他只是个生意不太好的画商吗?”
“他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打电话过去吓他呢?”
加百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沙姆龙把这招叫做“往敌人的鞋里放石子”。一开始,敌人可能只是感到脚底不舒服,用不了多久,这颗石子就会在他的脚上划出一道口子。久而久之,伤口越来越大,整只鞋都会沾满脚上的血。
过了五分钟,维尔纳·米勒锁了店门,准备打烊。离店之前,他没把垃圾袋放在往常的地方,而是扔在了隔壁的高档服装店门口。在前往富凯餐厅的路上,他回了好几次头,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踪,但他没有注意到体型瘦削的莫迪凯一直在街对面跟着他。维尔纳·米勒的“伤口”已经化脓了,加百列想道。很快,他的鞋子就会沾满了鲜血。
“把他的垃圾拿给我,奥代德。”
到了周末,米勒的作息和平常一样规律。他有一只狗,整天叫个不停。奥代德一直在楼下转角处的客货车里监听,他的脑袋简直要爆炸了。他好几次请示加百列,想借那把伯莱塔手枪把那只该死的狗了结了。当米勒去河边遛狗时,奥代德请求加百列允许他在筑堤上灭了那只畜生。
米勒单调的生活终于在礼拜六掀起了一丝波澜。这天他家里来了一个叫韦罗妮克的高级妓女。她扇了他一个耳光,他哭着喊她“妈妈”。那只狗歇斯底里的嗥叫更是达到了高潮。奥代德一直觉得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他听了两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了,必须得出来透一口气,顺便去街对面的啤酒店喝一杯。事后他跟加百列说:“太他妈让人郁闷了。真该让扫罗王大道那帮负责打心理战的小伙子来听听。”
礼拜一天亮时,没人比奥代德更高兴了。这天天气阴沉潮湿,米勒对他家的狗发了最后一顿火,便摔门而去,走到大街上。奥代德透过漆黑的车窗看着他,脸上一副嫌恶的表情。他把无线电放到嘴边,向待在旅馆房间的加百列汇报情况:“罗密欧好像要去画廊,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那只该死的狗又开始叫个不停,先是隔几秒钟叫一下,像是狙击手在开枪,不一会儿就变成狂吠,像是火力全开的迫击炮。奥代德赶紧摘下耳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用手枕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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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英国男子和加百列·艾隆一样,也从法国蔚蓝海岸地区来到了巴黎,只不过他得先坐卡尔维-尼斯的夜班渡轮从科西嘉岛赶到欧洲大陆。巧的是,他也在尼斯租了辆车,只不过租车的地点不在机场,而是在离海边几个街区的雨果大道。由于租来的那辆福特嘉年华右转起来非常吃力,所以这次开车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距巴黎还有一个小时车程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的咖啡馆和加油站前,进了男厕所。在厕所里,他将身上的棉裤和羊毛衣脱下来,换成了一套笔挺的黑西装,然后运用舞台化装术将沙石色的头发染成了银白色,最后给自己戴上了一对玫瑰色的假睫毛。化完装后,连他都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加拿大护照,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姓名栏上写着克劳德·德弗罗,有效期限为两年。他把护照放进上衣口袋里,向停在外边的车子走去。
等他到达巴黎市郊时天色已晚。暮霭沉沉,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开着车向第五区驶去。到了第五区,他在圣雅克路的一家小旅馆开了房。他在房里一直待到入夜,小睡了一会儿,然后下楼走进大厅。他把房间钥匙留在了前台,顺便拿了一堆旅游地图和小册子。他不好意思地对前台服务员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来巴黎。”
外面雨下大了。英国男子把地图和小册子扔进垃圾箱,沿着第七区大雨滂沱的街道朝塞纳河走去。晚上九点,他到达奥尔良码头,在一棵法国梧桐下等帕斯卡·德伯雷,顺便避雨。雨水顺着树梢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一艘驳船在他面前缓缓驶过,驾驶室和舱室里闪着温暖的灯光。码头下游不远处坐着三名男子,他们在昏暗的路灯下一边垂钓,一边共享一壶酒。英国男子卷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时间刚过凌晨。德伯雷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雨势又大了起来,雨滴打在石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英国男子摸了摸头发,银白色的染料已经开始褪色了。
过了五分钟,他听到码头上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见一名男子朝他走来。这名男子脚上穿着涤纶裤和廉价的靴子,身上穿着齐腰的皮夹克,皮夹克在雨水中闪着光泽。他走到英国男子身边,伸出了手。这只手缺了无名指和小指。
“大雨天的,你可真是选了个交易的好地方啊,帕斯卡。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可不是为了看风景才选这里的,伙计。”德伯雷说着南方口音的方言,他用剩下的两个手指指了指下游那三个喝酒的人,“看到那几个人了吗?他们是我的人。还有之前经过的那艘驳船,也是我派出来的。我们得确定你有没有被人跟踪。”德伯雷说着,把手插到了口袋里。英国男子上下打量着他。
“货呢?”
“在仓库里。”
“你应该把它带来的。”
“巴黎警方整晚都在突击检查,因为阿拉伯恐怖集团发出了炸弹威胁。我估计是阿尔及利亚人干的好事。总之,现在把货带在身上不安全。”
英国男子在来的路上没有看到警察设立的任何关卡。“如果全城都在突击检查,那我该怎么把货带回去?”
“那是你的问题了,哥们儿。”
“仓库在哪儿?”
“在船坞那边,得往下游走几英里。”说着,他看了看拉丁区的方向,“我开了车过来。”
英国男子不喜欢计划生变,但他别无选择,只得点了点头,跟着德伯雷上了石阶,穿过圣路易桥。巍峨壮丽的巴黎圣母院灯火通明,泛光灯炽烈的光芒透过窗棂,把夜幕照得通亮。德伯雷借着灯光看了看英国男子的头发,他嘴角一撇,深表不屑,一副典型的高卢人的表情:“你样子真怪,但我不得不说,这样化装还挺有效的,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就是要这个效果。”
“这身衣服也不错,很时尚。你穿成这样得小心点,要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你那该死的车到底在哪里?”
“别着急,哥们儿。”
到了蒙特贝罗码头,英国男子终于看到了德伯雷所说的车子。它还没熄火,一个彪形大汉坐在驾驶座上吸着烟。德伯雷说:“你坐前面吧,坐前面舒服些。”
“其实我想坐后面,你要是再让我坐前面,我敢肯定你在跟我耍花招。你要是胆敢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帕斯卡。”
“好了好了,你想坐后面就坐后面吧,我只是想礼貌点,拜托!”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雨刮器不停地在窗前摆动,车里开着暖气。随着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渐渐远去,英国男子一行人来到了黑灯瞎火的工业区,这里的街道沐浴在昏黄的钠灯光中。德伯雷跟着收音机唱着美国歌曲。英国男子深感头痛,他放下了车窗,任凭风雨交加的空气吹打着他的脸。
真希望德伯雷能闭嘴。这家伙的所有底细英国男子都了若指掌。帕斯卡·德伯雷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人。他本来想成为英国男子那样的杀手,但他在暗杀敌帮成员时捅了娄子。这次失误不仅让他断了两根手指,还葬送了他的事业。从此以后,他只能干一些敲诈勒索的活儿。他在这一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每次出马都手到擒来——“把钱拿来,要不然我们就烧了你的场子。你要是胆敢报警,我们就强奸你的女儿,然后把她碎尸万段。”
车子穿过一道门,开进铁丝网围成的大院,最后停在一座砖砌仓库里。下车后,只见仓库四壁已被煤烟熏得漆黑,空气沉闷不已,油与河水的恶臭泛滥。德伯雷把英国男子带进了一间小办公室,打开了灯。不一会儿,他又出现在英国男子面前,尚未残废的手里提着一只大箱子。
他将这一大包东西扔在引擎盖上,“嘭”的一声打开了弹簧锁。“这是个很简单的装置,”德伯雷一边说,一边用他那残废的手比划着,向英国男子介绍这个装置,“这是定时器,你可以把时间调成一分钟、一小时,甚至一个礼拜,反正你想设多久就能设多久。这是起爆器,这是小型爆炸装填物。这些霰弹筒里装着燃料。这只箱子完全无法追踪。即使它没有在爆炸产生的大火中熔掉,警方也根本不可能从这些东西追查到你我头上。再说这些东西不被溶掉的可能性也很小。”
德伯雷盖上了箱子。英国男子拿出一个装满法郎的信封,把它扔在了箱子旁边。他正要伸手去拿货,德伯雷用那只残废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恐怕货已经涨价了,哥们儿。”
“为什么?”
“要怪就怪那浮动的市场行情吧。”
德伯雷拿出一把枪,指着英国男子的胸部。司机则站到英国男子身后,不出意外也拿起了枪。
德伯雷笑了:“这些事情你懂的啦,哥们儿。”
“不,其实我不懂。你干吗不解释给我听听?”
“我们见上面之后,我就开始思考。”
“这对你来说肯定是个全新的体验。”
“闭上你的狗嘴!”
“不好意思,打断你了,请继续。”
“我问了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像你这样的杀手会需要这样的设备?你习惯用刀,偶尔也会用枪,但一般都是用刀。想着想着,我就得出了答案。你之所以需要这样的设备,是因为雇主要求你这样做。要是我抬抬价,这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你只需要把多余的成本转移到雇主身上就行了。”
“你想要多少?”
“二十万。”
“我们是以十万成交的。”
“交易有变。”
“要是我拒绝呢?”
“那你就找别人去吧。我在警局有个朋友,是我用美酒和妓女收买的。你要是去找别人,我或许会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现在在城里执行任务。”
“行,我给你二十万,但我用完炸弹后就给警局打个电话,告诉他们炸弹是你给我的。拜你的愚蠢所赐,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交货的地点。他们会突袭这个地方,你会被逮捕。而你的雇主会把你剩下的手指都砍掉。”
德伯雷开始紧张了,他双眼圆睁,不时地舔着嘴唇,拿枪的手开始颤抖。以往他威胁别人时总是能镇住对方,像英国男子这么厉害的对手他还没怎么见过。
“好吧,算你赢,”德伯雷说,“我们按原价成交,一共十万法郎。你赶紧拿着这个鬼东西滚出去。”
英国男子决定再逗他玩玩:“那我该怎么回巴黎?”
“那是你的事。”
“路途这么远,打车会很贵的,”他伸出手拿起了信封,“算起来车费差不多要十万法郎呢。”
“你他妈到底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我要把货和钱都拿走。你要是敢阻止我,我就把你的仓库透露出去,这一次你在马赛的老板要是追究起来,那就肯定不止砍手指那么简单了。”
德伯雷举起了枪。英国男子已经让这场游戏玩得够久了,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他多年的训练派上了用场。英国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德伯雷的胳膊,让这个法国佬猝不及防。接着,他使劲扭着德伯雷的胳膊,扭断了好几根骨头。德伯雷痛苦地嗷嗷大叫,手上的枪掉落在地。
德伯雷的同伙站在那里蠢蠢欲动。英国男子料定他顾忌德伯雷的安全而不敢开枪,只会袭击自己的后脑勺,于是低下头来,躲过了背后袭来的拳头。紧接着,他抓起德伯雷的枪,站起来朝那个彪形大汉的胸口开了两枪。彪形大汉应声倒地,鲜血从指缝间迸出。英国男子又朝他的头部开了两枪。
德伯雷靠在引擎盖边,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你走吧!带上那该死的钱,还有箱子!”
“你不该企图敲诈我的,帕斯卡。”
“你说对了,赶紧带上所有的东西走吧。”
“你说中了一件事情。”英国男子话音刚落,他那把沉重的双刃短刀顷刻间就从前臂的袖口出鞘,滑落到掌心,锯齿状的刀刃寒光一闪,帕斯卡·德伯雷立刻倒在血泊中。他面色惨白,封喉的尖刀几乎插进了脊柱。
德伯雷的车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英国男子拔下钥匙,用它打开了后备箱。只见后备箱里还放了口箱子,打开箱盖,里面放着一模一样的装置。估计这个法国佬今晚还有一笔交易。英国男子或许拯救了某个可怜的商店。他盖上箱盖,轻轻合上了后备箱。
仓库里遍地血泊,英国男子穿过尸堆,走到引擎盖前。他打开引擎盖上的手提箱,把时间设定为三分钟。然后盖上盖子,把箱子放在了两具尸体之间。
英国男子从容不迫地穿过货仓,打开了门。接着,他折返回来,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当他转动钥匙时,引擎呼哧呼哧地响了几声,随即熄火。可恶——这是帕斯卡的怨灵在作祟吗?英国男子又试了一次,这次引擎很快就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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