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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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特拉维夫:3月20日

当晚十点,他们开始开会。之后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加百列会联想到大学里的学习小组。大家太疲倦了,很难一本正经地严肃讨论,但因为兴奋,又舍不得散会。迪娜站在小讲台后面,急于向大家证明自己的假设。约西盘腿坐在地板上,周围摆着宝贵的研究资料。芮莫娜是小组里唯一一个穿制服的人,她把穿着凉鞋的脚搭在约西的空椅子上。雅科夫坐在加百列旁边,身体依然挺拔得像岩石一样。

迪娜关掉灯,把一张照片放到了投影仪上。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头上戴着贝雷帽,肩头裹着阿拉伯围巾。那个男孩坐在一个看上去悲痛欲绝的年长男人腿上,这个人就是亚西尔·阿拉法特。

“这是哈立德·阿勒-哈利法最后一张得到证实的照片,”迪娜说,“地点是在贝鲁特,时间是1979年,在他父亲的葬礼上。”几天后,哈立德就消失了。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

雅科夫在黑暗中打破了寂静。“我以为我们要谈现实问题。”他抱怨道。

“让她说完。”芮莫娜不耐烦地训斥他。

雅科夫向加百列求助,但后者却直直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男孩带着控诉的眼神。

“让她说完。”他低语道。

迪娜拿走了那张男童的照片,又放了一张新的。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焦点有些虚了。

照片上的男人骑在马背上,胸前挂着子弹带。阿拉伯头巾的缝隙中露出的黑眼睛显得非常高傲,直直地盯着镜头。

“要了解哈立德,”迪娜说,“我们就必须知道他家族的脉络。这个人是阿萨德·阿勒-哈利法,哈立德的祖父。故事就从他这里开始。”

土耳其管辖下的巴勒斯坦:1910年10月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贫穷的阿拉伯农夫家庭,家里有七个女儿。他的父亲给他起名为阿萨德,这在阿拉伯语里是狮子的意思。阿萨德·阿勒-哈利法从小不但受母亲和姐姐的溺爱,年迈体弱的父亲也对他宠爱有加,因此他性格懒惰,既不学习阅读或写作,也没有遵照父亲的意思背诵《古兰经》。他想花钱时,就沿着车道走到佩塔提克瓦的犹太住宅区去干上几天活,挣几个比索。那里的犹太工头叫杰夫。“在希伯来语里,杰夫是狼的意思。”他告诉阿萨德。杰夫的阿拉伯语口音很怪,他经常询问阿萨德在贝特赛义德村的生活。阿萨德和贝特赛义德村的所有村民一样憎恨犹太人,但犹太人的工作并不繁重,而且他也乐得挣杰夫的钱。

佩塔提克瓦给年轻的阿萨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为什么刚来到这片土地上的犹太人能发展得这么快,可大部分阿拉伯人却一直生活在肮脏和贫困中呢?在看到犹太区那些漂亮的别墅和整洁的街道之后,贝特赛义德村的破败令阿萨德感到十分羞愧。他想要过好的生活,但他知道给这个叫“狼”的犹太人打工不可能带给他财富和权力。他决定不再到佩塔提克瓦去了,是时候规划自己的事业了。

一天晚上,他在村里的咖啡馆玩骰子时,听到一个年长一些的男人正对他的姐姐恶语相讥。他冷静地走到那张桌旁,向那个人确认他刚刚说出的话。“我是这么说的,”那个男人回答道,“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个不幸的姑娘还长了一张驴脸。”随后,整个咖啡馆的人都笑开了。阿萨德没说话,回到他的桌旁继续玩骰子。第二天早晨,那个侮辱他姐姐的人死在了果园旁边,喉咙被割断了,嘴里塞着鞋。这对阿拉伯人而言是最大的侮辱。一周后,那个人的兄弟公开发誓要复仇,结果却以同样的方式丢了性命。自此,再没人敢惹年轻的阿萨德了。

咖啡馆事件让阿萨德找到了自己的使命。他的恶名帮助他纠集了一帮土匪。他只从自己的部族中选人,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永远都不会背叛他。贝特赛义德村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他从巴勒斯坦的新统治者——英国军队那里偷了一马厩的马。为了让对手望而却步,他又从英军那里偷了枪。他们的行动可以说几十年难得一见。他和他的土匪帮袭击了从滨海平原到加利利再到撒马利亚山脉的所有城镇村庄,接着便销声匿迹了。遭到袭击的大部分都是阿拉伯人,但有时候,他们也会对一些防卫能力较弱的犹太人住宅区发起攻击。当他心中对犹太人的憎恨突然燃起时,便去绑架一个犹太复国主义者,用长长的弯刀将对方处决。

阿萨德·阿勒-哈利法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富人。和其他阿拉伯罪犯不同,他不会向其他人炫耀财富。他穿着普通的长袍,围着平民的头巾,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自家的棚屋里。为了保障自身安全,他会把财物分给自己的部族。在贝特赛义德村之外的人看来,他和普通农民无异,但在村子里,人们都叫他阿萨德酋长。

很快,他就不再仅仅是一个土匪或拦路强盗了。巴勒斯坦在改变——阿拉伯人的优势在逐渐消失。20世纪30年代中期,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口达到了将近五十万,当时的阿拉伯人口也只不过一百万。移民比例的官方数据达到了平均每年六万人,而阿萨德酋长所听到的实际数字要远高于官方统计。一个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穷苦男孩都看得出,阿拉伯人在逐渐成为自己国家的少数族裔。巴勒斯坦就像是一片枯木林,星星之火都可以让它燃烧。

1936年4月15日,星星之火出现了。一群阿拉伯暴徒在图勒凯尔姆东边的一条路上射杀了三名犹太人。犹太伊尔根第二组织为了报复,在贝特赛义德村附近杀死了两名阿拉伯人。事态很快失控了。暴怒的阿拉伯人冲上雅法的大街小巷,杀害了九名犹太人。从此,阿拉伯的暴动开始了。

巴勒斯坦不再平静。阿拉伯人的绝望情绪转化成了暴乱和屠杀,但最大的暴动还要数1936年春夏发生的那场横扫全国的有组织暴力行动。商店被洗劫抢掠,果园里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被焚为灰烬;犹太人在公共汽车上或咖啡馆中惨遭屠杀,哪怕在自己的家中都可能性命不保。在耶路撒冷,阿拉伯领导人呼吁除掉所有犹太移民,建立阿拉伯人占多数的政府。

阿萨德酋长虽然是一介匪徒,但依然把自己视为第一个最伟大的“青年党”,一个年轻的民族主义者。他将阿拉伯暴乱视为一次性摧毁犹太人的机会。因此,他即刻停止了所有的犯罪活动,将他的强盗团伙组建为秘密圣战队伍。之后,他用盗贼惯用的偷袭伎俩,对巴勒斯坦中部利达区的犹太人和英国人发起了一系列的死亡袭击。他攻击了佩塔提克瓦的犹太人住宅区,也就是他儿时工作的地方,并且一枪打穿了他曾经的老板杰夫的脑袋。那些被他视为背叛者的人——把大片土地卖给犹太人的阿拉伯人——也是他的目标。他用长长的弯刀杀了三个所谓的阿拉伯背叛者。

虽然他的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但阿萨德·阿勒-哈利法的名字却还是传到了耶路撒冷阿拉伯高级议事会领袖的耳朵里。大穆夫提和议事会的主席哈吉·阿明·侯赛尼希望会见一下这个血洗利达区的狡猾阿拉伯战士。阿萨德酋长乔装成女人来到了耶路撒冷,在老城区离阿克萨清真寺不远的一间公寓里会见了这位长着红胡子的穆夫提。

“你是一位伟大的战士,阿萨德酋长。安拉给了你绝大的勇气——像狮子一样的勇气。”

“我为真主而战,”阿萨德酋长说,接着又迅速加上一句,“当然也为您而战,哈吉·阿明。”

哈吉·阿明笑着捋了捋胡子:“犹太人已经团结在了一起,这是他们的优势。我们阿拉伯人从来不理解团结的意思。家庭,宗族,部落——一这才是我们的办事方式。阿萨德酋长,我们有不少统帅都像你一样,曾经都是罪犯。他们中的很多人恐怕都想利用叛乱来赚钱。他们正在洗劫阿拉伯的村庄,从老人那里敲诈钱财。”

阿萨德酋长点了点头。他听说过这样的事。为了保证利达区阿拉伯人对他的忠诚,他禁止自己的手下实施偷窃行为。他甚至曾因为一名手下偷了只鸡,而剁下了那个人的手。

“我担心随着暴乱持续下去,”哈吉·阿明继续道,“我们曾经的罅隙会让我们走向分裂。如果我们的统帅都各行其事,他们就只能成为射向铜墙铁壁的弓箭,但如果他们能团结在一起,”哈吉·阿明拉住了他的手,“我们就可以推倒敌人的墙壁,从那些异教徒手中夺回我们神圣的土地。”

“哈吉·阿明,您想让我做什么?”

大穆夫提交给阿萨德酋长一张利达地区的攻击目标名单,而酋长的手下则迅速地完成了任务:犹太人居住区、大桥和电线、警察岗。阿萨德酋长很快成为了哈吉·阿明最得力的战士,而且就像大穆夫提所预料的,其他一些统帅已经开始嫉妒这个来自贝特赛义德村的饱受嘉奖之人。其中一个统帅来自纳布卢斯,名叫阿布·法里德,他决定布下一个陷阱。他派人在哈贾纳和一个犹太人见面。那个人告诉犹太人,阿萨德酋长和他的人会在三天后的晚上袭击哈德拉的犹太复国主义者居住地。阿萨德酋长和手下来到哈德拉的那晚,遭到了犹太人和英国人的伏击,在交火中几乎全军覆没。

阿萨德酋长受了重伤,但还是竭力爬上马背,穿过边境逃到了叙利亚。他在戈兰高地的一个村庄里一边养伤,一边思考着哈德拉发生的事。显然,他遭到了阿拉伯阵营的背叛,背叛者清楚地知道他发起攻击的时间和地点。他有两个选择,留在叙利亚或重返战场。他没有人,没有武器,而哈吉·阿明身边还有某个人希望他死。回到巴勒斯坦继续战斗是勇士之举,但并不明智。他又在戈兰停留了一个星期,然后便去了大马士革。

阿拉伯暴乱很快便分崩离析。正如哈吉·阿明所料,他们是从内部瓦解的,一切都源自部族之间的争斗。截止到1938年,死于暴乱的阿拉伯人总数甚至超过了犹太人。到了1939年,事态发展成了部族和首领之间的权力争夺战。1939年5月,历时三年的阿拉伯暴乱结束了。

遭到英国人和哈贾纳两方面通缉的阿萨德酋长决定留在大马士革。他在城中心买下一间大公寓,娶了一个巴勒斯坦流亡者的女儿。她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萨布里,之后就一直不孕。他曾考虑过和她离婚再娶一个妻子,但1947年,他又有了更重要的任务,这让他无暇再去考虑女人或孩子的事情。

老朋友哈吉·阿明又把阿萨德酋长叫了过去。哈吉·阿明当时也正在流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穆夫提选择了和阿道夫·希特勒为伍。这位伊斯兰宗教领袖居住在柏林奢华的宫殿中,成为了纳粹的政治宣传工具,鼓动阿拉伯群众支持纳粹德国,呼吁摧毁全体犹太人民。他是阿道夫·艾希曼的一个旧相识,也是大屠杀的设计师。这位穆夫提居然亲自规划在巴勒斯坦建造毒气室和焚化炉,用来屠杀那里的犹太人。柏林沦陷后,他登上德军飞机飞去了瑞士。瑞士拒绝了他的入境请求,因此他不得不又辗转到了法国。法国人意识到他有可能成为中东的一个同盟,因此同意了他的避难请求。然而1946年,随着人们将穆夫提送上军事法庭的呼声越来越高,他被许可“逃”去开罗。直至1947年夏天,穆夫提一直住在黎巴嫩山脉附近的阿莱伊度假村。也就是在那里,他再一次会见了他最信任的战队首领阿萨德酋长。

“你听到美国的消息了?”

阿萨德酋长点了点头。那个叫作“联合国”的新世界性组织决定开始受理关于巴勒斯坦未来的问题。

“显然,”穆夫提说,“我们要承受希特勒留下的恶果了。对我们来说,和联合国打交道的策略就是要对他们的决议进行全面抵制。不过,只要他们决定把巴勒斯坦的哪怕一寸领土奖赏给犹太人,我们就要准备战斗到底。这就是我见你的原因。”

阿萨德酋长提出了十一年前在耶路撒冷提过的同样问题:“您想让我做什么?”

“回到巴勒斯坦,做好战斗的准备。战争一定会到来的。集结你的队伍,列好你的计划。我的表弟阿卜杜勒-卡德尔将负责拉马拉地区以及耶路撒冷东部的山区。你就来负责中部地区,包括滨海平原、特拉维夫和雅法,还有耶路撒冷走廊。”

“可以,”阿萨德酋长说,却马上又加了一句,“但有一个条件。”

大穆夫提有些不悦。他知道阿萨德酋长是一个勇敢而骄傲的男人,但没有一个阿拉伯人敢像他这样对自己说话,何况他曾经只是一个农夫。但穆夫提还是微笑着让这个首领说出了条件。

“告诉我那个在哈德拉背叛我的人是谁。”

哈吉·阿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实告诉了他。阿萨德酋长显然比阿布·法里德有价值多了。

“他在哪儿?”

那晚,阿萨德酋长来到贝鲁特,割开了阿布·法里德的喉咙。然后他回到大马士革,向妻子和儿子道别,并给他们留下了一笔生活费。一周后,他回到了他在贝特赛义德村的茅草屋。

1947年剩下的几个月里,他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并为之后的战争制订计划。在他看来,直接进攻防守严密的犹太人集中地是不可取的。他决定要寻找犹太人的软肋。犹太居住地散落在巴勒斯坦四周,需要依靠公路系统来维持日常供给。在很多地方,比如至关重要的耶路撒冷走廊,道路周围大部分都是阿拉伯城镇和村庄。阿萨德酋长很快发现了机会:他可以专挑对方的薄弱环节,出其不意发动攻击。行动结束后,他的队伍又可以躲到村庄的避难所中。犹太人的居住区会慢慢消失,如此一来,巴勒斯坦的犹太人也会慢慢消亡。

11月29日,联合国宣告英国对巴勒斯坦的占领将很快结束。巴勒斯坦将被一分为二,阿拉伯和犹太人各自建国。对于犹太人来说,那是一个值得欢庆的夜晚。两千年来,在这片古老土地上建国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但对阿拉伯人而言,那是一个苦涩的长夜。祖先的一半土地就要被送给犹太人了。阿萨德·阿勒-哈利法酋长用了一整晚来计划他的第一场进攻。第二天一早,他的手下袭击了从内坦亚开往耶路撒冷的公交车。这次事故中有五名犹太人丧生。自此,争夺巴勒斯坦的战斗拉开了帷幕。

1948年冬,阿萨德酋长和另外几名阿拉伯指挥官将巴勒斯坦中部的公路变成了犹太人的坟墓。公交车、出租车、运输车都遭到了袭击,司机和乘客遭到无情的残害。冬末春初,哈贾纳的死亡人数陡然上升。在三月的后两个星期里,阿拉伯武装力量杀害了成百上千名哈贾纳最精良的战士,摧毁了无数辆武装车辆。三月底,内盖夫居民区的供给被切断。更糟糕的是,耶路撒冷西部十多万犹太居民的生活也得不到供给。对于犹太人来说,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阿拉伯人占了上风——阿萨德酋长几乎靠一人之力赢得了巴勒斯坦的胜利。

1948年3月31日晚,伊舒夫组织领袖大卫·本-古里安在特拉维夫会见了哈贾纳的高层领导和帕尔马赫地下武装组织的骨干力量,命令他们联合起来发起进攻。他宣布,消极防守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如果不能在公路战役中取胜,那么保护国家领土、犹太复国主义事业将面临土崩瓦解。为了达到目标,暴力行动必须升级,必须要攻陷并摧毁阿萨德酋长和其他头目选择的阿拉伯村庄基地——如果没有其他方法,就只能驱逐村庄中的村民了。行动命名为D计划,本-古里安命令该行动在两天后和纳松行动一起开始,后者计划针对耶路撒冷走廊区域的外围村庄进行攻击。“还有一件事,”他在会议上对指挥官们说,“尽快找到阿萨德酋长,杀掉他。”

当时,被派去寻找阿萨德酋长的年轻帕尔马赫情报官名叫阿里·沙姆龙。他知道,阿萨德酋长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这名统帅一直没有固定的军事基地,而且据说每晚都会睡在不同的地方。沙姆龙虽然1935年才从波兰移居巴勒斯坦,但他对阿拉伯人的想法相当了解。他知道,对于阿拉伯人来说,有些东西比巴勒斯坦的独立更重要。在事业的上升阶段,阿萨德酋长一定得罪过某个人,而这个人应该就在巴勒斯坦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复仇。

沙姆龙花了十天时间找到了此人。他来自贝特赛义德村,很多年前,阿萨德酋长曾因为村里咖啡馆中的一场口角而杀了他的两个兄弟。沙姆龙表示,只要他供出阿萨德酋长的藏身之处,就给他一百巴勒斯坦镑。一周后,在贝特赛义德村的山边,他们再次见面了。那个阿拉伯人告诉了沙姆龙,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共同的敌人。

“我听说他准备在利达区外面的一个村舍过夜,就在一片橘子林中间。阿萨德那条疯狗身边有很多保镖,他们都藏在果园里。如果你们想要大规模地袭击那个村舍,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那样阿萨德就会像个懦夫一样逃跑了。”

“那你有什么建议?”沙姆龙为了满足那个人的虚荣心,谦虚地问道。

“找一个杀手,一个可以穿过层层守卫、在阿萨德逃跑之前杀掉他的人。如果再给我一百镑,我就可以去。”

沙姆龙不想惹这个线人不高兴,因此他假装考虑了一会儿。但事实上他早已经拿定了主意,暗杀阿萨德酋长太重要了,不可能托付给一个肯为钱而背叛自己族人的家伙。他马上回到了特拉维夫的帕尔马赫总部,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副指挥官伊扎克·拉宾,一个红头发蓝眼睛的英俊男人。

“今晚必须派人单独去利达暗杀阿萨德酋长。”沙姆龙说。

“不论谁去,都可能没法活着走出他的房间。”

“我知道,”沙姆龙说,“所以必须由我去。”

“你对我们太重要了,犯不着去冒这样的险。”

“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会失去耶路撒冷——我们会输掉整场战争。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拉宾知道劝不动他:“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帮我安排一辆车,在橘子林旁边等着我。”

午夜,沙姆龙骑上一辆摩托车,从特拉维夫赶到了利达区。他把车停在了城外一英里处,然后步行来到了果园边。过往的经验让沙姆龙明白,这样的行动最好在黎明前进行,那个时候警卫会非常疲倦,至少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他在日出前几分钟潜入橘子林,手上拿了一把斯特恩手枪和一把短钢刀。在第一缕晨光下,他可以隐约看到保镖正靠在橘子树上。一名保镖正酣睡着,沙姆龙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经过。灰蒙蒙的村舍前院中,只有一名保安在把守。沙姆龙用短刀静悄悄地杀了他,然后走进村舍。

屋里只有一间房。阿萨德酋长睡在地板上,他的两名高级警卫正盘腿坐在他身边喝咖啡。沙姆龙无声的靠近令他们始料未及,甚至在门打开时依然毫无反应。直到抬头看到一个拿着武器的犹太人出现在面前,他们才想起去拿枪。但太晚了,沙姆龙用斯特恩手枪打死了他们。

阿萨德酋长突然惊醒,伸手去摸来复枪,沙姆龙扣动了扳机。临死前,阿萨德酋长直直地瞪着沙姆龙的双眼。

“会有人接我的班。”他说。

“我知道。”沙姆龙说,然后再次开了枪。警卫赶来时,他已经溜出了村舍。他在黎明的晨光中穿过树林。车子已经等在那儿了,伊扎克·拉宾坐在方向盘后。

“他死了吗?”拉宾边加速边问。

沙姆龙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很好,”拉宾说道,“让狗舔干净他的血吧。”

位于以色列西北部的一座城市。

穆夫提,伊斯兰教教职称谓,即教法说明官。

7

特拉维夫

迪娜沉默了。约西和芮莫娜像两个孩子一样紧张地望着她,就连雅科夫都被她的话深深地吸引了——并非他相信了她的说法,而是想看看这个故事去向何方。事实上,加百列可以告诉他这一切。迪娜又放上了另一张照片,一个戴着太阳镜的英俊男人坐在一间露天咖啡馆。在加百列眼中,那不是一张黑白照片,而是一幅泛黄的油画。迪娜再次开口了,但加百列却什么也听不到。他拂去记忆中的灰尘,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穿过巴黎一栋公寓楼下满是鲜血的院落,手中拿着把伯莱塔。“这个人是萨布里·阿勒-哈利法,”迪娜说,“在巴黎的圣日耳曼大街,时间是1979年。这张照片是由情报处的监视小组拍下的,是他的最后一张照片。”

约旦首都安曼:1967年6月

早上十一点,一名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的英俊男人走进了安曼市中心的法塔赫征兵处。大堂咨询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正情绪不佳,事实上,整个阿拉伯世界都是一样。第二次巴勒斯坦战争刚刚结束,他们非但没能从犹太人手中夺回土地,反而再次经历了一场灾难。仅仅六天时间里,以色列军队一路击溃了埃及、叙利亚和约旦的联合武装力量。现在,西奈、戈兰高地和约旦河西岸都落入了犹太人的手中,成千上万的巴勒斯坦人成为了难民。

“姓名?”征兵员问道。

“萨布里·阿勒-哈利法。”

那个法塔赫工作人员抬起头来,愣住了。“当然,当然是你,”他说,“你父亲是我的战友。跟我来。”

萨布里即刻被带到一辆小轿车上,司机飞快地穿过了约旦首都,来到一间安全屋前。他被带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小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就是亚西尔·阿拉法特。

“我一直在等你,”阿拉法特说,“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萨布里笑了,他经常听到别人对父亲的褒奖。贝特赛义德村伟大领袖的英雄事迹贯穿了他年轻的生命,当然还有犹太人如何惩罚支持他父亲的村民,如何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村庄,迫使村民流亡他乡。萨布里·阿勒-哈利法的生活和他大部分的同胞截然不同。他在贝鲁特的一个高档住宅区长大,接受了欧洲最好的中学和大学教育。除了母语阿拉伯语以外,他的法语、德语和英语都说得很流利。大都市的成长背景让他成为了巴勒斯坦阵营的宝贵财产,亚西尔·阿拉法特不能让他浪费自己的才华。

“法塔赫现在充斥着叛徒和通敌者,”阿拉法特说,“我们每次派队伍穿越边境时,都会有犹太人在那里埋伏。如果我们想打胜仗,就必须清除掉这些叛徒。因为你父亲的经历,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岗位。他的死就是因为叛徒的出卖,不是吗?”

萨布里沉痛地点了点头,他对事情的始末早有耳闻。

“你愿意为我效力吗?”阿拉法特说道,“你会为你的人民和你的父亲而战吗?”

萨布里马上开始了在法塔赫情报组织分支机构的工作。一个月之内,他抓住了二十名巴勒斯坦通敌分子。处决的时候,萨布里总是亲自到场,并且亲手给这些人致命一枪,以儆效尤。

六个月后,萨布里又一次被带到了亚西尔·阿拉法特面前。这一次的见面地点是另一间安全屋。这位法塔赫的首领由于恐惧以色列的暗杀,每晚都睡在不同的地方。萨布里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过上同样的生活了。

“我们对你已经有了安排,”阿拉法特对他说,“非常特别的安排。你将成为一个伟人,你的功绩将超越你的父亲。很快,整个世界都会知道萨布里·阿勒-哈利法这个名字。”

“什么安排?”

“没多久了,萨布里。首先,我们得先帮你做好准备。”

他被派去开罗的埃及秘密组织接受为时六个月的恐怖训练。在开罗,他认识了巴勒斯坦的年轻女子丽玛。她是法塔赫一名高级军官的女儿,两人可谓天生一对,并马上举行了婚礼。婚礼是秘密进行的,只有法塔赫的成员和埃及情报组织的官员出席。一个月后,萨布里被调回约旦,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准备工作。他将丽玛留在了开罗她父亲身边。当时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而且怀了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的生日对巴勒斯坦人而言是个不祥的时间:1970年9月。

有一段时间,约旦王侯赛因有些担忧他领土上的巴勒斯坦人权力扩张。他的国家西部已经变成了一个国中国,法塔赫军队管理着所有难民营,这些军人对哈桑王族的统治完全采取轻蔑的态度。已经失去了一半王国的侯赛因害怕,如果不将巴勒斯坦人驱逐出去的话,剩下的一半土地恐怕也会落入他人之手。1970年9月,他命令他的贝都因勇士展开驱逐巴勒斯坦人的行动。

阿拉法特的战士完全无法阻挡贝都因的进攻。成千上万人惨遭屠杀。巴勒斯坦人民再一次遭遇了被驱逐的命运,转至黎巴嫩和叙利亚的难民营。阿拉法特希望报复约旦王朝和一切背叛巴勒斯坦人民的人。他希望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一场恐怖主义血战——让全球的观众都看到巴勒斯坦人的誓约,发泄巴勒斯坦人民报仇的欲望。这次的攻击行动将由一个秘密组织来实施,这样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就可以维持其正义的、受人尊重的、为解放受压迫人民而战的革命军队形象。阿拉法特的二把手阿布·利阿德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但行动的执行官就是来自贝特赛义德村的伟大巴勒斯坦战士的儿子——萨布里·阿勒-哈利法。行动队被命名为“黑色九月”,以纪念那些死于约旦的巴勒斯坦人民。

萨布里从法塔赫最优秀的团队中挑人,组成了一支精英队伍。他继承父亲的传统,挑选了一批和自己类似的人——出身良好、眼界开阔的巴勒斯坦人,而非难民营中的难民。而后,他又到欧洲集结了一批巴勒斯坦流亡者。同时,他还与欧洲的左翼恐怖组织和情报机构建立了联系。1971年11月,“黑色九月”已经准备好来到世人面前。而萨布里的第一个打击目标就是侯赛因王的约旦国。

萨布里进行“实习”培训的那个城市瞬时血流成河。当时正在拜访开罗的约旦总理在喜来登酒店被一枪毙命。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恐怖袭击:约旦大使的车在伦敦遇袭,约旦的飞机被劫持,航空公司办公室被炸毁。在波恩,五名约旦情报员在一栋大宅的酒窖里惨遭屠害。

对约旦的报复完成后,萨布里将注意力转向了巴勒斯坦真正的敌人:以色列的犹太复国主义者。1972年5月,“黑色九月”劫持了萨贝纳航空公司的飞机,强迫飞机在以色列卢德机场降落。几天后,日本赤军的恐怖分子又以“黑色九月”的名义,在卢德机场用机枪和手榴弹杀害了二十七个平民。欧洲各国的以色列外交官和知名犹太人也纷纷收到了邮寄炸弹。

但萨布里最大的恐怖主义胜利还在后面。1972年9月5日清晨,六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跃过德国慕尼黑奥林匹克村的围栏,进入了康诺利街31号的一间公寓。两名以色列人遇害,另外九人成为了人质。之后的二十小时内,全世界有九亿观众在电视上看到了德国政府和恐怖分子协商释放以色列人质的过程。恐怖分子设置的最后时限眼睁睁地过去了,晚上十点十分,恐怖分子和人质登上了两架直升机,赶往菲尔斯滕费尔德布鲁克机场。他们到达没多久,西德警方展开了一场糟糕的营救行动。最后,九名人质全部被“黑色九月”恐怖分子杀死。

阿拉伯世界沸腾了。在东柏林的一间安全屋里指挥了整场行动的萨布里·阿勒-哈利法回到贝鲁特之后,受到了英雄的待遇。“我的孩子!”阿拉法特拥抱了他,“你真是我的孩子。”

在特拉维夫,果尔达·梅厄总理命令她的情报处总指挥为慕尼黑的十一名死者报仇,寻找“黑色九月”的恐怖分子。行动名为“天谴”,总指挥是阿里·沙姆龙,也就是在1948年只身结束了阿萨德酋长恐怖统治的那个人。二十五年后,沙姆龙第二次受命暗杀一个姓阿勒-哈利法的人。

说到这里,迪娜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继续讲起后面的故事,完全无视正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加百列——尽管他离她只有十英尺。

“‘黑色九月’的成员被‘天谴’行动一个个地找到并杀死。他们总共有十二名成员死在情报处的杀手手里,但萨布里·阿勒-哈利法,也就是沙姆龙最想找到的人,却依然躲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而且萨布里开始了还击。他杀掉了情报处在马德里的特工,又袭击了曼谷的以色列使馆,杀害了美国驻苏丹大使。他的行动与他的袭击一样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阿拉法特已无力掩盖萨布里参与了‘黑色九月’行动的事实。外界对他的谴责纷至沓来,就连那些同情他的人也无法原谅他的行为。萨布里的所作所为给巴勒斯坦带来了耻辱,但阿拉法特依然将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

迪娜停了下来,望着加百列。投影仪的光映出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

“你愿意讲完这个故事吗?”她问。

加百列花了一分钟时间端详自己的双手,然后才缓缓地开了口。

“沙姆龙从一个线人那里得知,萨布里在巴黎有个相好的女孩,叫德尼丝,是个左翼记者。她深信萨布里是一个巴勒斯坦诗人和自由斗士。萨布里没有告诉德尼丝他已经结了婚,而且还有一个孩子。沙姆龙考虑过争取她的帮助,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那个可怜的姑娘应该是真的爱上了萨布里。于是我们派了一支队伍到巴黎,对那个女孩进行监控。一周后,萨布里就到城里去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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