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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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组长给我打来的。当他拿到了我的录音笔后,本已解散的专案组又重新集合。他告诉我,最终范蒙与杜南还是被无罪释放了。
范蒙是这么解释的,当他知道了沈萧案的全过程后,突然萌发了写一篇恐怖小说的念头,他看过很多不错的恐怖小说,他相信自己的恐怖小说处女作会比很多成名作家的更优秀。
他在酒吧里与杜南的对话,正是他在虚拟案件的重演,关于最后他与杜南的阴谋,完全是他的虚构,他要为真实的案件加上一个虚构的不一般的希区柯克式的结局。
范蒙甚至在家里的电脑里,已经写好了恐怖小说的第一稿,标题就叫《恐怖牙医馆》。警方调查后,发现没有更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范蒙与杜南有犯罪的嫌疑。
而事实上,就算录音笔里的对话是真实的,警方也无法对范蒙与杜南定罪,因为他们的一切举动都没有越过法律的准则。
我黯然地挂断电话,手机却又响了。看号码,竟是范蒙。
他很嚣张地说:"老庄,有空来看看我的恐怖小说处女作,帮我提点意见。"
我没好气地说:"你都不答应我的采访要求。"
范蒙哈哈一笑,竟当即同意了我的要求。看在千字千元纪实稿的分上,我也答应了帮他看稿的要求。
在挂断电话前,范蒙突然问我:"你知道警察在我的诊疗室里重组那副散落的骨架时,为什么会少一块胫骨吗?"
我说了声不知道。
范蒙阴恻恻地说:"我一直有个梦想,希望用206个人的不同骨骸拼成一个完美的骨架模型。商嫣的小腿胫骨实在是太漂亮了,现在我的完美模型已经完成了七根骨头了……"
我大声惊呼,目瞪口呆。这时,范蒙又狞笑着说了一句话:
"我刚才说的,是我那部《恐怖牙医馆》的一个希区柯克式的结局。本文内容,全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Chapter 2 半夏的故事
所有离奇的事件,最终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没有什么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1
作为一个不算成功的悬疑小说作家,我常常陷入无文章可写的可悲境地。一打开文档,就会出现头昏脑涨的状态,实在是令人感到无比沮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往往会寻求一下灵感,比如说,进行一次乡间的旅行。
所以,我在一个炎热的夏日,来到了位于远郊的一座避暑农庄。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叫半夏的十九岁少女。
避暑农庄坐落在一望无垠的麦田之中。那幢有着尖顶的黑色哥特式三层建筑物,就修建在绿油油的麦田正中,农庄外却不伦不类地修建了一个中式牌坊,看上去很是煞风景。
第一次见到半夏的时候,她就坐在农庄大门牌坊的阴影里,衣着污秽,两眼无神直勾勾地望着我,手指紧紧抠进了湿润的泥土中。突然间,她的右手从泥土里拔了出来,在她的手指里,竟捉着一只肥硕的蚯蚓。她飞快地将蚯蚓塞进了两片薄薄的嘴唇中,使劲咀嚼起来。从她的牙缝中,流淌出了难以名状的白色浆汁,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阵翻涌,无比的恶心。
专程接待我的农庄服务员小林对我说:"罗先生,这个姑娘那里有点不正常。"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置可否地"哦"的一声,提着皮箱穿过了牌坊。当我走过半夏身边的时候,她双目微闭,正陶醉在咀嚼蚯蚓美味的享受之中,这不禁让我再次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前台安排住宿的时候,小林一边摇晃着指尖的钥匙串,一边对前台接待员说:"刚才,我看到半夏又在牌坊那里吃蚯蚓了。"
接待员是个漂亮的女孩,她漠不关心地随口答道:"她一定以为自己吃的是手指吧?"
"哈哈,吃什么,补什么。"小林一说完,就与接待员一起嗤嗤地低声笑了起来。
"手指?"我诧异地问道。作为一个悬疑小说作家,我对任何奇怪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没想到小林与漂亮的接待员却同时陷入了沉默,前台附近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听到头顶上的吊扇吱嘎作响,缓慢绵长地转动着。
这座农庄是我第一次入住,客房的条件还算不错,冷气很足。我刚放下行李,就接到了秀娟打来的电话。秀娟就是那个漂亮的前台接待员。她通知我,午饭的时间到了。
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住客,看来这座避暑农庄的生意并不好。很奇怪,农庄的餐厅竟然在黑色大楼的二楼。与其说这是一座餐厅,倒不如说像是一个久经年月的仓库。在这里,我第二次看到了半夏。
半夏坐在餐厅最阴暗的角落里,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盘子。盘子里,是一堆红艳艳的胡萝卜,就像一根根染满了鲜血的手指。很快,半夏就注意到我正在窥视她。她埋下了头,脑袋都几乎跌进了那盘胡萝卜里。然后,她伸出了右手,抓起胡萝卜,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咬了起来,发嘎嘣嘎嘣的清脆声响。
我不禁暗暗思忖,半夏一定是个害怕陌生人的女孩。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餐厅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发出了一声琴音:"当……"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胖子站在黑暗的角落中,在他面前,有一台笨重的蒙满了灰尘的破旧钢琴。那声琴音,正是胖子饶有兴趣弹出的音符。
琴音划过寂静的空气,就像一把铁制的汤匙划过搪瓷碗,令我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正当我皱起眉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女孩的尖叫,是半夏在尖叫。
半夏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从餐桌后跳了起来,赤红着一双眼睛,像那台钢琴冲了过去。她挥舞拳头砸向那个胖子,还不住用脚踢。她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虽然我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我却看得出,她非常愤怒。
直到小林和秀娟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们身边,拉开了半夏,那个胖子都没搞清楚这里出现的是什么状况。
小林和秀娟拖着半夏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出于关切,我凑了上去,向小林问道:"这姑娘怎么了?"
小林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的问题,半夏突然伸出了她的左手,飞快地向我的脸抓了过来。我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她的左手已经触碰到了我的面庞。我不禁暗叫了一声不好,她的手可以从泥土里捉出肥硕的蚯蚓,自然也能将我的脸抓出一道道血痕。我只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疼痛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如期而至。我只感到一个柔软的,肉茬般的东西生硬拂过了我的面颊,很粗粝的感觉,却没有任何疼痛。
我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手掌,那就是半夏的左手!她的左手,五根手指都不翼而飞了,就像一个小型的乒乓球拍一样!
半夏很快就被拖走了。胖子还在不住埋怨,小林已经回到了餐厅,缩在吧台后一声不响地望着面前一张张桌子。吊扇吱吱嘎嘎地叫着,餐厅里的气氛很是沉闷。
我走到了小林身前,问:"半夏的左手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袭击那个胖子?"
小林长长吐出一口气,抬眼问我:"罗先生,您有烟吗?"
我递了一根特醇三五给他,他掐去了过滤嘴,点上后狠狠吸了一口,语气缓慢地对我说:"半夏,其实以前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如果不是五年前的那件事,或许她现在已经是个很不错的钢琴手了。"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我大声问道。
2
五年前,这个地方还没有建成避暑农庄,但这幢哥特式的三层建筑物却一直挺立在此,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因为这幢楼的外墙是黑色的,所以附近的村民们都称之为"黑楼"。
黑楼的主人是位老太太,姓顾。十年前,顾老太太从省城的音乐学院退休后,就买下了这幢麦田里的旧楼颐养天年。每天下午,她都坐在躺椅上看书。看书之余,她会在一扇落地窗前弹奏钢琴。琴声悠扬婉转,仿佛在讲述她一生的故事。
每当顾老太太弹钢琴的时候,附近的小孩就会像被催了眠,入了魔障一般游走到黑楼外,如痴如醉地呆呆聆听那美妙悠扬的琴声。村民们都说,顾老太太的琴声被她倾注了魔力,要是小孩听太久的话,他们的魂魄就会被漂浮在琴声中的恶魔摄走,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这无稽的流言像是长了脚一样,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所有村庄。愤怒的村民曾经想冲进黑楼,用武力驱赶走顾老太太。但是黑楼的铁门非常坚固,村民根本无法攻入,于是他们只好将自己的孩子关在家中,不准他们在下午顾老太太弹钢琴的时候外出。
为了辟邪,村民们还在风水阴阳先生的指点下,在黑楼外竖起了一座中式的牌坊,据说这样就可以形成一道结界,将恶魔囚困在黑楼之中,无法潜到村庄中摄走小孩的魂魄。
对于那些谣言,顾老太太只是置之一笑,从来没有在意过。她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落地窗前弹奏钢琴,当琴音响起的时候,她就会陶醉在自己用音符建立起来的虚幻世界中。可是,连续几天,只要她弹累了,抬起头来,视线穿越落地窗的玻璃,落到窗外的麦田时,就会诧异地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麦田边,微闭着双眼,随着琴音摇头晃脑。
顾老太太还发现,只要琴音响起的时候,小女孩就会平举起手臂,她的手指随着音符的改变而抖动着,仿佛正弹奏着一台看不见的钢琴一般。每天,小女孩都会来到黑楼旁,跟随顾老太太的琴音而沉醉。有一天,正当顾老太太弹琴的时候,忽然窗外闪过一道无声的闪电,接着倾盆的暴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顾老太太向窗外望去,看到小女孩依然站在麦田边,对暴雨竟然恍然不觉。
老太太觉得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她的手指停止了弹奏。琴音戛然而止,而那小女孩也仿佛从梦境中醒来,对这突如而来的暴雨竟显得茫然不知所措,呆立在雨幕中,愣愣地望着落地窗后的顾老太太。
叹了一口气后,顾老太太下楼打开了铁门。
这个小女孩就是半夏。她是个孤女,父母据说是被几个强盗撞开了木门后,强盗当着她的面杀死了他们,然后将家中的财物洗劫一空。半夏一直靠村民们接济才活到现在这么大,所以当她来到黑楼的时候,也没有人来阻止她。
走进黑楼后,一个新奇的世界蓦地出现在半夏面前,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光亮。在黑楼的二楼,她一看到落地窗前的钢琴,就兴奋地扑了过去,两只修长的手指不停在琴键上弹拨。钢琴发出了低沉的吼叫,半夏却嗤嗤地笑了起来。
顾老太太捉住了半夏的左手,在眼前仔细端详那修长的手指。良久,她问:"小姑娘,你想学习弹钢琴吗?"半夏使劲地点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从此之后,半夏搬进了黑楼里,跟随顾老太太学习弹钢琴。
顾老太太的积蓄颇丰,所以她们不用为了生活而担忧。半夏对于钢琴演奏有着非一般的天赋,再加上名师指导,很快她就可以熟练地弹奏钢琴曲了。
半夏的琴艺开始突飞猛进,五年后,她已经可以接近完美地演奏大部分世界名曲。顾老太太也在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在电话里给过去的同事们说,她发现了一个钢琴奇才。她准备在天气转凉之后,就带着半夏去省城的音乐学院,把这颗好苗子介绍给钢琴界的名宿们。
可是,谁也想不到,在那个夏天,却发生了一起意外。
那个夏天很反常,天气不是很热,还一直在下大雨。大雨持续了一个多礼拜,在那个礼拜里,半夏与顾老太太一直呆在黑楼里,反复练习着一首名为《恶魔的颤音》的曲子。这手曲子难度甚大,半夏手指上的茧子都被磨破了,也没掌握好弹奏的技巧。
雨终于停了。
半夏与顾老太太决定休息一下,去邻近的镇上采购生活用品。她们刚走出黑楼,就惊诧地看到,那座伫立在黑楼外的中式牌坊竟然在持续的暴雨中坍塌了。牌坊断成了破碎的几截,散落在麦田里,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正好从黑楼前路过,这个邮递员自幼在附近的村落里长大,他一看到坍塌的牌坊与站在黑楼前的顾老太太与半夏,就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跨上自行车,飞快地向附近的村庄骑去。
很快,附近的村落都听说了黑楼外那座牌坊的坍塌。村民们都在传说,牌坊坍塌了,囚困恶灵的结界也就被破坏了,黑楼里的恶魔会冲出禁锢,游荡到村庄中摄走小孩的魂魄。谣言越传越烈,许多家里有小孩的村民自发来到了黑楼外。他们想要打开黑楼的铁门,赶走邪恶的顾老太太与半夏。
黑楼的铁门紧锁着,村民们冲击了几次,都无法撞开。一个眼尖的村民,发现黑楼二楼的一扇落地窗户大大开着,于是叫嚷着,要其他村民搭成人梯,从窗户冲进黑楼中去。正当他们搭出人梯的时候,落地窗里忽然冒出了一股浓烟,还有女孩的一声尖叫。但那声尖叫很快就戛然而止了,然后村民们看到窗户里蹿出了呼呼的火苗。
尽管村民们都希望赶走顾老太太与半夏,但他们的本性始终是淳朴的。看到黑楼失火后,他们奋不顾身地攀爬到二楼,从窗户冲了进去,奋力灭火。还好,火并不是很大,他们很快就灭了火。在一间屋子里,他们找到了半夏与顾老太太。
第一个走进那间屋的村民,一看到屋里的情形,立刻晕倒在了地上。第二个走进那间屋的村民,一看到屋里的情形,就立刻退了出来,大口大口呕吐了起来。
那间屋里就是半夏跟着顾老太太学习钢琴的房间。顾老太太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早已停止了呼吸。她的头颅破碎,头皮裂开,露出白生生的头骨,鲜血将她花白的头发都染成了嫣红的颜色。而最可怕的就是,顾老太太的耳朵竟然不翼而飞,太阳穴下只剩下了两个血洞。
半夏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脸色煞白。她的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正在咀嚼,而她的左手,则满是鲜血。当半夏看到屋里冲进了村民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左手。她的左手,手指都不见了,仿佛被人连根切掉。
"发生了什么事?"村民叫了起来。
半夏嗤嗤地笑了起来,在她笑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张开了嘴,两根手指从她的嘴唇里掉了出来,跌落在了地上,已经被她咀嚼得不成模样了。
"天哪!真的是被囚禁的恶魔出笼了!"村民绝望地哀叹。
半夏的眼睛里泛着赤红,她听到村民的哀叹后,突然站了起来,犹如一头脱困的猛兽一般,冲向了那个村民,一手捉住了村民的手掌,张开嘴就咬了过去。村民猛地缩手,幸好半夏失血过多,刚一冲过去,就嘤咛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半夏被送到了镇上的医院,因为手指被损毁得太过于严重,再加上没有人为她付医药费,医院没有办法为她做断指再植手术。她被送回黑楼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在黑楼外又竖立起了一个中式牌坊。
回到了黑楼,半夏整天躲在楼里,很少出门。即使偶尔出一趟门,看到她的村民都发现她与以前不一样了。她神情呆滞,两眼无神,穿的衣裳也是很久没清洗了,浑身散发着臭气。村民们都在传言,说半夏疯了。
的确,半夏真的是疯了。她整天只吃酷似手指的胡萝卜,要不就吃地里那些肥硕的蚯蚓。
就这样过了三年,顾老太太的儿子从国外回来,将黑楼卖给了一个商人,商人将这里改造成了避暑农庄。
顾老太太的儿子出售黑楼时,要价非常低,而他只有一个要求,如果谁要买黑楼,就要负责照顾半夏下半辈子的生活。据说这是顾老太太在十年前就定下的遗嘱。
3
小林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足足抽完了三根特醇三五。这个故事也吸引了在避暑农庄餐厅里用餐的所有住客。小林指着角落里的那台钢琴,说:"那台钢琴后,就是用窗帘挡着的落地窗户。当时,顾老太太就是死在那台钢琴旁的。"听了这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此时是酷暑,我却感觉到浑身冰冷,仿佛跌入冰窖之中。
听完故事后,那个刚才还不停埋怨的胖子,此刻也显得很是忧伤。他摸出了钱包,抽出一叠百元大钞,递给了小林,说:"用这些钱买点好吃的东西给半夏吧,别让她再吃胡萝卜和蚯蚓了。"
我则生出了要写一篇悬疑小说的冲动,我想把半夏的故事写出来。不过,我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在五年前的夏日里,顾老太太会突然死亡,还失去了自己的耳朵。而半夏则失去了自己的手指,还将手指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每一件事都是有根源的。
除非,半夏是个疯子。
可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半夏和一个疯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禁有些黯然,又点上了一根烟。
小林拿着抹布清洁着吧台,我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小林,半夏的故事,你是听谁说的?你能保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吗?"说实话,我问这个话,是有一点私心的。如果小林讲的故事没有证据支持,我只能写出一篇悬疑小说,换取微薄的稿费。如果小林能为我提供第一手的资料,那么我就能写出一篇社会写真纪实,发表在畅销杂志上,得到千字千元的巨额稿费。
听了我的问话后,小林对我说:"这个故事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在附近的村落里长大的,和半夏同龄。小时候我就认识半夏,自从她住进黑楼,我才渐渐与她失去了联系。这个故事我是听我父亲告诉我的,他就是那个发现牌坊坍塌的邮递员。当时,他也跟随村民来到了黑楼,想要赶走顾老太太与半夏。别忘了,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孩,我父亲也担心恶魔会摄走我的魂魄。就是我父亲发现了二楼的落地窗户冒出了黑烟,也是他第一个爬上二楼救火的。"
"太好了,小林,你能介绍我认识你父亲吗?我想采访一下他。"我塞给了他一张名片,还顺便塞了几张百元大钞。
小林面露喜色地回答:"没问题,罗先生。不过,我父亲今天去镇上看病了,我安排你们明天见面吧。"
见我很是开心,小林又对我说:"对了,罗先生,您还可以采访另外一个知情人,秀娟的父亲。秀娟的父亲当时是镇上医院的医生,半夏被送进医院后,就是秀娟的父亲负责医治,他可以向你提供很多有用的线索。"
真是一个有用的线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秀娟正坐在钢琴旁,拉开了挡住落地窗户的窗帘,翻着一本小说。
我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发现她正在看一本悬疑小说,是一个叫庄秦的作家写的《夜长梦多》。这本书我也看过,知道这是一个关于恶魔与阴谋的悬疑故事,于是我问她:"秀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恶魔吗?"
秀娟摇了摇头,说:"不,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怪力乱神的说法。"她合上了那本《夜长梦多》,指着封面上一个背上全是文身的男人,说,"就像这本书里所说的那样,所有离奇的事件,最终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没有什么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那你怎么解释顾老太太之死与半夏的发疯呢?半夏的手指是被谁切下来的?顾老太太的耳朵又是被谁切下来的?如果不是恶魔,又是谁呢?"我的问题犹如一串连珠炮。
秀娟瞟了我一眼后,说:"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恶魔作祟!"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答道:"好吧,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住客后,对我说:"我们找个地方,我单独给你说吧。"
4
五年前,秀娟十四岁,她也与半夏和小林同龄。
那个夏日,持续一周的暴雨终于停止了,秀娟来到了镇上的医院,缠着父亲下班后带她去城里玩。听说城里的音像店新进了一批港台明星的磁带,秀娟特别迷恋那几个叫F4的电视明星。
秀娟很害怕去父亲的诊室,因为里面到处都摆着泡有褐色药水的瓶子。瓶子里,全是各种人体器官。干涸的心脏、凸起的眼珠、皱巴巴的皮肤……看一眼就会让人做噩梦。所以秀娟就在诊室外的长椅等着,不一会儿她竟然躺在长椅上睡着了。
大概是在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秀娟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本来她以为是父亲下班了,她正欣喜若狂地准备叫父亲跟她一起去城里买磁带。但她很快就发现是自己弄错了,因为她看到几个村民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冲进了父亲的诊室。
秀娟知道,这一下父亲肯定有得忙了,看来今天没办法准点下班,更没时间陪她去城里买磁带了。她很失望,准备离开医院,却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诊室里传出一声女孩的呻吟。这呻吟,她非常熟悉,是半夏的声音。秀娟曾经是五年前和半夏在一间小学里同过桌,自从五年前半夏住进了黑楼后,她们才渐渐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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