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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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昆冈》?啊!原来我那天在东海听见的是玄鸟凤凰的鸣叫啊!我被自己弹奏出来的乐音感动着,迟迟不能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再也没有声音,我这才失神地离开那里!”
乐声开始变得缠绵悱恻,令人缱绻无已。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在那里演奏一首自己最得意、最贴心的曲子。周围没有声音,但我知道她有在听。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我知道,她在的!”
桑谷隽心脏几乎就要冲出喉腔:是大姐!他遇见的一定是大姐!
“这样的生活,我多希望能够无尽地过下去啊!虽然这个时代充满了恐怖的血腥,虽然那个地方充斥着粉饰过的污秽!但至少有一个知心的人在听我真心真意的曲子。但是,一切结束得那么快,正如它来得那么突然!那天,在妹喜娘娘的寝宫里,大王向我下令,让我秘密对一个人使用《催魂》!我不敢反抗,也不敢多问,被侍卫带到一个阴湿的所在。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声音对我说:‘是你!’我当时几乎崩溃了!是她!是她!为什么是她!”
瑟音嘎然而断,整个世界由乐音弥漫突然变成一片死寂!师韶仿佛被什么噎着,脸憋得通红,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喷在那五十弦断尽的古瑟上!几个年轻人大吃一惊,江离还来不及上前照看他,瑟音却又重新响起:这次师韶连手都没有动,但众人分明听到一声声很微弱的弦震在耳边轻响。
“我该怎么办?”师韶继续他的述说,“顺从大夏王的命令对她使用《催魂》?还是违抗大夏王的命令和她一起死?听!听!那就是我那时的心跳声!那个怯懦的心跳声!”
但众人听到的不是他的怯懦,而是他的悔恨。
“‘来吧,由你来动手,我很高兴!’她的声音里带着呻吟,但还是那样好听,好听得让人心碎!我像着了魔一样,弹奏起了《催魂》!弹到一半,五十弦全断了!这时,一缕细丝落在我脸上,我轻轻捻下来,换了旧弦,用那细丝作新弦用!”
桑谷隽心中又是一痛,仔细看那些那把古瑟的断弦,果然是天蚕丝!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不恨眼前这个师韶了,或许是因为他发现师韶痛得比他更深!
数十根天蚕丝凌空飞起,在师韶面前搭成一个罗网,师韶手指挥动,拨弄丝弦,流动着的幻乐汇聚成真声。
“‘我叫桑谷馨,很高兴有你陪我走完我最后一段路。’这是她最后的声音!她用这声音告诉我她的名字。这声音,还有这名字,永远永远地留在这弦上了。哈哈,哈哈!”
师韶笑一声,吐一口血,连吐三口血,把天蚕丝弦都染红了。江离有些担忧他的身体,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望了有莘不破一眼,有莘不破摇了摇头。
“那天以后,我离开了夏都。在离开之前,我去辞别师父。师父说:‘身为大夏乐正第十六代继承人,不能因为个人的私事而坏了家国大义!’哈!家国大义!我问师父:‘在龙逢的尸体边弹奏《桃青青》,这算不算家国大义?’师父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事实上,自从大夏王屠戮有莘氏以后,师父的音乐便常含悲厌,因此为大夏王所不喜。但他仍坚持着留在夏都,希望等到王道有变,大夏再兴。我却已经完全绝望了!不但对这个王朝绝望,更对自己绝望!”
“离开夏都那天,我在师父跟前演奏所有他传授我的音乐,一项项地演奏、一项项地忘记、一项项地还给他:我演奏的那些音乐在屋宇、在石窍、在云间??在所有能藏住声音的地方盘旋着。直到我把管吹破了,把钟撞缺了,把弦弹断了,把喉唱哑了??我终于脑中一片空白地离开了师父,离开了夏都。”
师韶停下了手,但空中却传来奇怪的声响。对这声响有莘不破等并不陌生:那是他们在大江上与之战斗的乐声!
“来了!它们又来了!”师韶微笑着站起身来,说:“这些,都是我在师父跟前弹奏的曲子!它们为什么不肯止息?为什么要盘绕在这个世界上不肯离去?这一定是上天要惩罚我!用我自己的音乐来惩罚我!”
“原来这些乐曲竟然是他自己弹的!”江离心道:“之前我们的猜测全错了!”
“上天?”雒灵心道:“惩罚他的不是上天,而是他自己!我说他的心声里怎么会有魂不附体的征兆,看来这些音乐蕴藏着他的精、神、魂、魄、意,音乐不散,这些意念回不来,他的心灵就不完整!”
师韶仰天面对天际形成的幻剑,呼喊道:“来吧!来吧!你们追杀了我千万里了!来吧!朝我的心脏刺下去啊!把我刺死,免得我再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
三十六把幻剑飞射而下,刺向师韶的心脏!师韶脸含微笑,突然一人身形一晃,挡在他前面,正是有莘不破!幻剑触到有莘不破,化作百十道光华,却没有对他造成伤害。跟着光华在半空中又重新凝聚成幻剑。
师韶怒道:“你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有莘不破皱了皱眉,却不知怎么劝他好。桑谷隽突然道:“凤鸣昆冈。”
师韶一愕:“什么?”
桑谷隽道:“我姐姐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弹奏《凤鸣昆冈》?”
师韶黯然道:“没有。那凤鸣,我只演绎过一次,就再也不能了。”
“我想,”桑谷隽说:“姐姐或许很想再听听凤凰的神籁。”
师韶怔了:“凤鸣么……”
天空中的声音仍然不稳,陶函商队的武士已经开始警戒,但小镜湖却平静如故。于公孺婴疑心一动:“以采采和水族的长老的修为,不可能感应不到这上面的大动静,为什么至今没有派人上来察看?”
几声嘈乱的响动打断了于公孺婴的思绪。师韶胡乱地拨着布在自己身周的天蚕丝弦,发出全无韵律的声音。
“不行!不行!”师韶颓然道:“我根本无法捕捉住玄鸟的声线!”
玄鸟!再次听到这个称谓有莘不破心中一动,想起那次在九尾布下的五行幻狱里面,自己闯进了少阴真境,被少阴真气一步步地剥夺自己的生命和记忆,直到生命印记的最深处??在比母亲的乳汁更遥远的灵魂里,他看见了那华丽而威武的神鸟!那就是玄鸟么?
雒灵心中一颤,她忽然听见有莘不破敞开的心扉内传来一声轻赞:宅殷土茫茫……
“啊!那……我听见了!”师韶仿佛听见了间接从雒灵那里传来的心律波动:“对!就是?!”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平静,手指轻挥??银河为之脉脉,月光为之漠漠,山林为之幽幽,湖水为之悠悠??玄鸟在弦震中冲天而起,人们是听见?的鸣叫,还是看见?的羽翼?或是想象到了?的雄姿?
天云间的乱音被这一声荡尽了,一切平静下来以后,连那连绵不绝的山川也仿佛感受到了这份欢喜。天蚕丝弦也被这一声凤鸣所洗化,化作一翩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幻彩蝴蝶,消散在夜空中。
“大姐……”桑谷隽默默地垂下了眼泪,知道大姐终于解脱了。
“谷馨……”师韶是否也能感受到那幻化的蝶彩?没有人知道。别人只知道:和他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笑容。
“他居然悟了!”这声叹息,仿佛来自黑暗中的虚无。
都雄虺眼光闪烁,道:“悟了,却和登扶竟完全不同!和大夏历代乐正都完全不同!”
黑暗中的声音咯咯一笑:“那或许意味着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音乐,很多时候总是作为新一代道统的征兆出现,不是么?”
都雄虺冷笑道:“你高兴什么!就算世道要变,也未必是心宗独秀的局面!”
“或许吧,但至少我们都不会再让五百年前太一宗独大的格局再度出现,对么?”黑暗中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五百年前太一宗与大夏王族结合,把其他诸道斥为邪端。如今革命若兴,首当其冲的就是它!更何况祝宗人已经不存在了!你呢?这两代血宗和夏都走得这么近,天地大变之际,你当如何?投奔新主,还是另外谋立人王?”
都雄虺冷笑道:“纵然有天地巨变,是走向一个新的盛世还是走向持续的分崩离析,还难说得很!”
“刚才那一声凤鸣,决非衰败之兆!”
都雄虺道:“征兆而已,大局未定,现在说这些都嫌弃太早!眼下的形势,先化解了‘共工遗恨’这个劫数再说吧!师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水族那些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谁说没反应的?他们瞒得过陶函那群小子,瞒不过我。水族的两个头头,此刻已经碰面了。”
都雄虺道:“哦?”
“那是夫妻久别重逢才会有的心声,唉,你这种有性没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第九关政变(下) [7501 2006041115:06:11.0]
当有莘不破在小镜湖旁的山坡上遭遇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时,小镜湖底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小镜湖外的动静,采采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此刻完全被那个男人的眼神吸引了!他是谁?他是谁?为什么这样亲切,又这样陌生?
“采采!”男人一步步走过来,就要把她拥入怀中,突然一声断喝阻止了他:“站住!”
采采回过神来,门口赫然是去而复返的罗?姨姆!这时,她才发现那陌生男人身后站着两人:热切望着自己的洪?伯川,和冷冷盯着罗?的水族次席长老罗莎!“他是罗莎姨姆带来的,那么他是小?的父亲啦。我为什么会觉得他这样亲切?是因为小?吗?可他刚才望着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你!你!是你,怎么是你!”罗?对着那男人声嘶力竭的怪叫打乱了采采的思绪,她开始暗暗担心起来:这个男人和小?是在她的允许下,由罗莎带进来的,虽然目的是为了救出妈妈,但被罗?姨姆责骂只怕是少不了的了。采采不安地看了罗莎一眼,却发现她一点担忧害怕也没有,一脸的平静,似乎一切已经胜券在握。“罗?姨姆那样威严,平时大家都那么怕她,罗莎姨姆却这样镇定。真是奇怪。”
采采跨出一步,说:“罗?姨姆,他是……”
话没说完,罗?猛地冲了过来,拦在采采和那个男人中间,高声道:“采采!别信他!什么也别信他!”
采采一怔:“他又没有对我说什么,罗?姨姆干嘛这么紧张?难道这人对我水族不怀好意?可他是罗莎姨姆带来的呀,而且小?……”
“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看着罗?,男人的神色冷了下来:“又凭什么来拦我?”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罗?姨姆控制不住自己地颤抖着,采采又惊又怕:罗?姨姆为什么这么激动,这么害怕?她开始怀疑这个男人的来历,难道他真是坏人?难道罗莎姨姆会引狼入室?采采头一昂,铿锵有力地道:“这位前辈,你是小?的父亲吗?”
男人听到采采的话,转头向她看来,冷漠的神色如春雪融化:“不错。”
采采道:“前辈,家母被困水晶之中,采采听说您有莫大神通,能够拯救家母,因此请小?向您求助。如果您肯援手,水族上下感激不尽,但若想趁机对我水族有所图谋,我水族上下,纵然沥血小镜湖也决不屈服!”走上一步,搂住罗?颤抖着的肩膀,安慰道:“姨姆,您别怕,采采永远和您在一起!”看那男人时,他并没有被采采这几句话激怒,反而微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采采对这男人和罗?的反应大惑不解,看罗莎时,罗莎依然面无表情;看洪?伯川,他也是一脸茫然!
采采忖道:“不管怎么样,先把长老执事们召进来,若有变故也有实力应付。”当下暗暗发出水波传密。罗?蓦地一震,跳了起来,转身喝道:“采采!你!你干什么!”
那男人向罗?喝道:“放肆!对小公主是这么说话的么!”
采采一愣,道:“姨姆和我说话,是我们水族内部的事情,不用你管!”她已经暗暗觉得这件事情大非寻常,再联想到罗莎一直以来说话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疑心更甚,对这男人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但那男人被她这样顶撞,居然也不生气。
采采低声对罗?道:“姨姆,不管他是来救妈妈,还是来为难咱们,都是水族的大事!所以刚才我才发令把大家召来!不管出什么事情,咱们水族都会团结一致来应付的!”这两句话,一半是想罗?解释,一般则是向小?的父亲示威,哪知罗?却只是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罗莎突然道:“号令已经传出去了,就像日月之往西山飞驰,无可扭转!其实,打从我们踏入小镜湖,一切就已经不可改变!大长老,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采采道:“罗莎姨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不会背叛水族吧?”
“背叛?”罗莎凄然道:“我怎么会背叛水族?采采你别急,很快你就明白了。”
“你没有背叛,那……罗?姨姆为什么……”
“哈哈!”罗莎笑道:“她在害怕,害怕你见到他!害怕大家见到他!因为她知道,只要大家一见到他,这个小镜湖,就会被全部解放!”
采采被罗莎连续几个“他”“她”绕糊涂了,而罗?的嘴唇却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她是害怕,还是愤怒?
终于,全副武装的水族的长老和执事鱼贯而入,但当她们看见那个男人??小?的父亲??以后,并没有像采采预想中那样警惕着、疑惧着,而是集体地呆住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做梦也想不到会再见到的人!
水族的长老和执事几乎是同时因惊骇而屏住了呼吸,水晶小筑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罗?沉重的喘息声。采采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了:“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罗莎突然大声喝道:“水王在此,你们还不施礼!”这一声断喝把采采惊得不知所措。当的一声,一位长老手中的珍珠盾跌落地面,腿一软,跪倒在地!跟着一个、两个,一眨眼间除了罗?、罗莎以外,所有长老和执事都向那男子跪倒行礼。
采采一片茫然,道:“水、水王?”
洪?伯川得意洋洋道:“是啊!采采,我父亲就是共工氏之后!水族的王者!水王•溯流伯川!”
罗莎道:“不错!采采,他就是我们的王!水后娘娘的夫君!也就是你的父亲!”
洪?伯川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转头面向罗莎,颤声道:“你说什么?”
罗莎一字字道:“采采是我王的长女,本族的公主!也是你嫡亲的姐姐!”
洪?伯川怒吼道:“你说谎!”转身扯住了父亲,道:“爹爹!她胡说八道!对吗?”
水王的反应却令洪?伯川近乎绝望??他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发,柔声道:“孩子,你罗莎姨姆说的都是实话。你不是从小就一直追问妈妈在哪里吗?喏,就在这里了,就在那块碧水水晶里面!爹爹很快就会把妈妈救出来,让她好好疼你。”
洪?伯川茫然地望向碧水水晶,那里面嵌着一个长得和采采很像、却更加成熟的女子,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妈妈……那是我妈妈……”他胸口一热,涌起一股孺慕之意,但转眼一看到采采,又难以接受地狂吼起来:“不!不是!”
水王喝道:“小?!”
“不!”洪?伯川狂叫一声,冲了出去。
采采心中一阵迷糊,突然之间,罗莎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确实,在她某种模糊到不可捕捉的记忆中,她有一个父亲,但每次向妈妈问起,她总说:“采采,等你长大以后……”眼前这个男子,他是这样威武!对自己又是这样亲切!罗莎姨姆应该没有说谎,否则长老执事们不会无端端给他下跪。可是,他是小?的父亲啊!昨天夜里自己刚刚触摸到的这个少年,转眼间变成自己的弟弟!
洪?伯川的狂吼让采采回过神来,她想去抓住他,却被水王坚实有力的手臂拉住、拥入怀中:“采采,先别担心小?,我们先把妈妈救出来,好吗?”
妈妈!这个意念迅速把其他的想法压了下来。
水王按了按采采的肩膀,那厚实的手掌让采采感到无比可靠:父亲!这是自己的父亲!虽然采采还有很多的疑惑,可是这时却完全相信他可以救出妈妈!
水王从软倒在地的罗?身旁跨了过去,一眼也不看她,走近碧水水晶,张开了他的双手,两只手掌虚托着两道白光,那光芒粼粼有如水纹荡漾。
“啊!”采采心中赞叹:“多浑厚的力量啊!”她突然想起了被河伯擒住以后那股来袭的力量:“对!那时候就是这样的一股力量冲击着东郭冯夷的洞穴!当时一定是我使用了大水咒以后被爹爹感应到了!妈妈一直不让我使用大水咒,是要躲着爹爹么?那又是为什么?”
突然,水王顿住了。同时采采、罗莎和几个功力较深的长老也都感到湖外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气,这杀气离得这么远,却仍让这些人感到战栗!
罗莎惊道:“水王!这……”
“应该是平原上的人!”水王道:“你马上带几个长老去把小?拿回来,无论用什么手段!”罗莎应命,点了几名长老匆匆而去。水王又道:“罗?!”一个老妇应声出列。水王道:“马上召集水族人众,待我救出水后,全族马上迁徙!”老妇罗?领命,带着余下的长老、执事快步离去。
霎时间,整个水晶小筑里只剩下水王、采采和罗?三人。气氛静的令人不安。采采道:“湖外……”
“采采别怕!”水王道:“你妈妈出来以后,世上再没有人能阻挡我族的步伐!”
洪?伯川冲出了小水晶宫,沿途惊动了水族的一些妇女,她们看见一个陌生少男突然从水晶小筑的方向冲来,无不骇异,一时间议论纷纷。跟着罗莎长老带着几个长老也从水晶小筑里冲出,问明那个少年的去向,匆匆追去。水族的妇女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罗?长老传出号令,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出发!一个个的变化来得让人应接不暇,幸而搬家的事情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早已就绪,倒也不甚忙乱。
洪?伯川冲出湖面,突然感应西坡正爆发一股强烈的杀气,这个杀气恐怖得令他在水中也不禁一阵颤抖!“那是怪兽吗?似乎比商队那几个人还要厉害得多!”
但这杀气的出现也只是占据了他脑海那么一瞬,很快他又被那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压得难以呼吸。他虽然告诉自己那是一个谎话!可内心却早已相信:采采是自己的姐姐,这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
正在他自暴自弃之际,湖水传来一阵旁人难以察觉的暖意,让他仿佛回到了婴儿时代,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这是怎么了?难道?”他隐隐猜到:父亲很可能已经救出了母亲!这股暖意激发了心中的孺慕,他似乎听见了母亲在召唤他回去。可是,在自己日思夜想的妈妈身边,此刻还有另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人??那个让他动情的女孩,偏偏又是他的姐姐!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或许,比“该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他“想怎么样”!
“妈妈!”
碧水水晶的内部荡开一个涟漪,那固体物质仿佛变成了液体一般。水后睁开眼睛,缓缓地步出碧水水晶,就像步出一个小池塘。她出来以后,碧水水晶又恢复了原状。
“妈妈!”采采抽泣着扑了过去,水后抱住了女儿,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和背脊,但她的双眼却看着水王。和水族的长老们不同,看见水王的水后显得如此宁静,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采采抬起头来,看到妈妈那难以言喻的眼神,她终于完全相信了:身边这个男人,的确是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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