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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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拿铁砖的人长得像个屠夫,穿着却像教书先生。他是新近加入一江三湖十八山的高手,江湖上没名号,只知实名叫郑尚。这家伙也一直没动,而且看起来好像从来都不曾有过要动手的念头。那两块镔铁砖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两本读不懂的书,又像捧着两块不知道怎么烹制合适的肉块,满脸的茫然。但身在如此凶险的大潮之中,面对格外厉害对手之时,犹自能摆出一副茫然面容,只能说明这人的道行非同一般,其心中所有的盘算没有人能够揣摩出些许。
不过有一点却是非常明显的,郑尚手中这对铁砖作为武器太过短小,很难有机会越过盘龙棍的防御范围来近身攻击。而如果作为暗器来用的话却显得太大、太笨重,并且如此明显地拿在手中已经成为明器,失去了暗算的优势。但是只要郑尚继续保持这样的对峙状态,继续将这铁砖拿在手中,就始终会是赵匡胤的一个巨大威胁,让他不得不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来应付。
但是郑尚也是有顾忌的,一旦这铁砖飞出攻击却不能得手的话,接下来就只能空着双手没任何兵刃招架,成了被棍子抽打的活靶子。所以他的攻击方式只能走偏道辅杀,在童刚正出手缠斗的时候,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以意想不到的角度、难以想象的力道给予赵匡胤致命的打击。由此可见,偏道辅杀的手段总是比正面的手段阴狠歹毒,而且更加有效。
眼下的问题是童刚正没有足够的把握出手。不仅没有把握,甚至是害怕出手,因为出手之际也许就是自己被制之时。而童刚正不出手,郑尚也就寻不到机会走不了偏道,一对镔铁砖只能一直握在手里,就像紧握住情人的双手不愿让其离去。
而童刚正和郑尚不动,赵匡胤就更没有理由动了。他这趟是来谈生意的,而且很明显此前对方已经有所误会,连交流的机会都不愿给自己。所以现在不要说出手了,就是话说错了,结果都是会迥然不同的。所以他只能等,等对方做出反应,不管有利的还是不利的,有了反应自己才能相机行事。
赵匡胤如磐石般与敌对峙,而旁边的张锦岙却是随着潮涌浪击之势猛然间出手了。
他是抓住船体被潮浪推拱出一定倾斜度的时机,身体突然滑向与大船相靠的船舷,然后采取单腿跪姿尽量稳住下盘,右手撑扶住船舷稳住上身,以左手单手持枪,甩出一个大朵的枪花。甩起的枪花并非为了攻击,而是封住一个很大范围的进攻面,因为在这个进攻面上有两个光华闪烁的团花滚动而来。
两朵团花护住的只有一个人,这人就是刚才在大船船头上的第三个人。此人一手也是单手持磨钢长枪,另一只手持一把九齿锯背刀。很少有人能刀枪一起使用,除非传授此人技击术的人或者他本身曾经是操船的高手。只有这样的高手才习惯于一手持篙一手挥刀进行搏杀。而九齿锯背刀原本就是船上高手经常使用的刀型,它不仅可以砍杀,而且能割缆锯桅,破船断桩。再有,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不是操船的高手,怎么都不可能在船体起伏势头对自己并不有利的情况下依旧滚动身形攻扑过来。
查阅过各种书籍和民间传说后获知,历史上能以双手各使刀枪而成名的高手极少。数得上的恐怕只有方腊造反称王时手下的镇国将军厉天润(2)。而眼前这个高手也姓厉,叫厉隆开。江湖人称“劈江挑山”。至于他和水浒传中提到的厉天润有没有关系,笔者没有找到任何佐证资料。但是有几点巧合让人感觉他应该是厉天润的一宗先辈,首先他也姓厉,所用兵器与厉天润完全相同,这情况已经很是少有。然后从一江三湖十八山的势力范围来看,他们最重要的活动位置也是在方腊后来起事的范围中。另外与厉隆开搭档的郑尚擅长用铁砖伤人,而方腊的手下大将中也有个会用金砖打人的郑彪(3)。郑彪不但也姓郑,除了会使用金砖伤人,还会妖法祭请神鬼对敌(4)。而郑尚加入一江三湖十八山的时间并不长,能有如此地位也是因为他会一些玄学诡异之术。所以再加上这些巧合相互证明,不单能说明厉隆开与后来的厉天润有关系,那郑尚和后来的郑彪也应该是有关系的。
张锦岙单枪封住攻击面,但只能是一时间阻住厉隆开。一朵枪花怎么都无法挡住那两个锋芒化成的团花,除非张锦岙的技击术能高出对手很多,枪法快过对方双倍。张锦岙的技击术没到那样的功力层次,而且更吃亏的他是马步将,而对方是操船高手。在大潮巨浪中颠簸盘旋的船上对决,更是落尽下风。所以才走了四五招,张锦岱就已经被逼得离开船舷,身体随着船体的摇摆逐渐往后滑行。
这样一来,赵匡胤的局势就危险了。一旦厉隆开冲上了小船,分出一刀或一枪旁攻于他,那么童刚正和郑尚便可以借机寻隙夹攻,赵匡胤能耐再大也难以阻挡。
这时张锦岙好像彻底气馁了,索性彻底放弃了阻挡。他单腿跪着的身形一下滑退到船的另一侧,将背部抵靠住船舷。单手舞动的枪花脱离了对方刀枪的合力纠缠后,他便没有了任何需要面对的负担。这是一个以退为进的招数,是要将自己全部精力用于另一种方式的攻击。
厉隆开很自信,他觉得自己将对方这一枪逼开是预料中的结果。但他也多少觉出些不对,对手的状态、反应好像在什么方面存在不合常理的现象。是哪里呢?就在他舞动刀枪纵身往对方船上纵出时,脑子里突然灵光闪现。对了!对手怎么始终只以左臂持枪?一般而言,不管练家子练的是单手枪还是双手枪,在遇到强势的攻击而无法阻挡时,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下意识地双手持枪护着自己,然后才移动身形后撤。但是这个对手始终是单手枪,并没有下意识护住自己要害的动作。不好!这是诱招,是佯退!
但是身形已经纵出再难退避,厉隆开只能是将刀枪的团花舞动得更加密集,同时将身形尽量收缩,尽量躲进刀枪团花的防护范围内。
龙势扬
连续三声脆响,是五彩飞蝗石被舞动刀枪崩飞的声音。厉隆开从飞蝗石击打手中兵刃的力度、角度感觉出,对手的暗器力大且狠。于是,厉隆开立刻身形下沉,是要在船舷上踩一脚。这样可以稳住身形,重新调整下落方位,然后再迂回而进,让对手抓不准目标攻击飞蝗石。
厉隆开应该是个少有的高手,只是在一个纵跃的刹那间,便能够审时度势、思维连转,并且还立刻身形随思而动,尽量扭转已呈定式的状态。
但张锦岙也是个少有的高手,而且打飞蝗石为最擅长的绝技。实战中张锦岙遇到过的厉害敌手无数,各种可能的情形都有经历,所以厉隆开所有的反应和变化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石子不值钱,就算值钱在这种情况下张锦岙也不会节约。他在发出三颗用以阻挡厉隆开攻势的石子之后,紧接着又发出三颗。这三颗没有具体目标,只有打向三个可能出现目标的位置。如果厉隆开不改变原有攻势的话,那么这三颗石子都会落空。问题是厉隆开这样的高手是会有所变化的,而这变化偏偏是会将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送到飞蝗石可准确击打的位置上。
三颗飞蝗石,两颗落空了,只有一颗击中厉隆开的脚面骨。伤害不算非常重,而且也不是身体的要害。但糟糕的是厉隆开此时正准备用这只脚去踩踏船舷。被飞蝗石重重一击之后,不但整个脚只剩下了疼痛感和麻痹感,而且石子的大力还将这只脚推离了踩踏位。所以脚下踩空了,改换成膝盖落在船舷上。本来是想稳定一下身形的,不料,整个人半翻半扑地跌了出去。
厉隆开跌下的位置很不好,脑袋就在赵匡胤盘龙棍龙尾的旁边,脖颈就在张锦岙三节竹管枪枪尖的前面。这两人随便谁手中微微一个小动作,厉隆开都得命丧顷刻之间。
童刚正手中的渔网“晃啷啷”一抖,是要出手相救厉隆开。而郑尚拿着镔铁砖的手也背到了身背后,这才是他真正准备攻击的起始状态。这样的姿势既可以展开手臂大力甩出,又可以不让对手看出是从哪个角度、高度攻击的。
但这两个人只是摆出了个起手式就都停止了。人在急切间的下意识举动一般都带有些冲动和盲目,但实际上有些事情瞬间生出念头来容易,要想达到意识中的目的却是很难实现的。就好比在厉隆开现在的处境下,出手救他是正确的意图,但如果真的出手救他了那就是错误的方法。此时救他就等于是逼对方杀他。
周围峰头潮的潮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汹涌了,大幅度的高浪低谷已经很少再有。不过水色开始变得浑浊,是底下的泥沙被翻腾了上来。这幸亏是此处水下有以芦苇荡布局的“曲水翻天”拖住潮势,并带动水底的暗流盘旋。以其力卸其力,这才能使得水势迅速平复下来。不过逐渐平复的水面仍不时突现些漩涡、怪流带动着船只胡乱漂晃,这是由于“曲水翻天”的局势被赵匡胤他们破损了,所以势头虽平,突兀的变化依旧不停出现。
童刚正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泥沙翻腾、漩涡连连的水面。因为他最为重要的助手之一被对方制住,因为此时已经平复的水面上却没有留下几艘他帮中的船只。这是一个已经注定的失败,让帮派重创、让自己再无威信可言的失败。他愤怒、沮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匡胤并没有注意童刚正的脸色,因为他觉得这是个根本不需要也不值得自己去观察脸色的人。说实话,他此时心里的感觉就犹如刚才的潮水一样翻腾不息,就在潮起潮落之间,他突然觉得这世上很难再有需要他去看脸色的人,包括柴世宗。能在自己眼中留下的应该是天色云光、潮涌山秀,能让自己心中出现的应该是江山壮阔、沃野万里。就好比现在,能吸引他注意力并给他带来震撼的只有继续奔涌向前的峰头潮,因为它即将与另一边的山屏潮相撞。
“看看,这才叫大势所趋!”就在潮势即将相撞之际,赵匡胤朗声说了句话。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两股潮势碰撞了,激荡起的水花直冲天宇,仿佛要在天地间架起一个登天的阶梯。赵匡胤他们从没见过如此震撼的情景,而童刚正他们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观看这种情景,以往这种时候他们都是躲在船舱里的。所以他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心中所存的惊叹、惊憾也是一样的。
“此势之下,谁与争锋?”赵匡胤又一声高喝,胸胆开张,满怀豪情不输那潮势激荡。
“看来阁下是不灭我帮誓不罢休了。”童刚正的语气明显有种畏怯。
听到这话,赵匡胤手中盘龙棍一抬,盘龙“仓啷”一声收盘回棍身。然后用棍子挡开张锦岙的枪头,让厉隆开脱开被制状态。
这举动让童刚正他们一脸的疑惑,不知道赵匡胤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为何认为我会对你一江三湖十八山不利?”赵匡胤问道。
“江对岸停驻两艘包甲三桅船,是大周东海营的兵船。上一次就是被这样的船只偷入芦头港,让你们鹰狼队直接潜入到我们总舵。好在当时有梁大当家主局,没有让你们的暗袭得逞。此后港口被泥沙冲移,芦荡更密,你们再无法找到船行的河道。所以便派人上岛寻路,想再举攻袭我总舵。但我帮现在的武力虽不比以前,警戒与防御却强过以前好多,岂能让你们轻易得手!”童刚正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言语间其实不断透露出自己的怯弱。其实也难怪,梁铁桥离开一江三湖十八山时,带走了大部分的高手,此时帮中的实力真不能和当初相比。
“呵呵,江湖多蛊疑,小心才存命,各位当家的谨慎所为没有一点差错。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是断活路,此番却是开财源。昨日为敌手,今日同求存,这也是江湖上常有的佳话。”赵匡胤回道。
“你的意思……”
“为我口中食,与你大富贵!”
峰头潮与山屏潮的撞击如若排山倒海,但这两下里都是单波潮,没有后续。所以冲撞的力道其实也是相互消减的力道,势头虽高,消退也快。激荡的水花没有冲上天宇,登天的阶梯迅速滑落下来,变成几轮缓缓的波形,往潮来的方向渐渐退去。
北宋董时宁所著《扬子水文观录》中有记载:“海潮起,春秋末最盛。恰与江汛遇于江中洲。南侧道狭,潮势积如墙,北侧道裕,潮势集如峰,两潮相趋没洲。”
当时的扬子江(5)入海口还只是在淮南往东不远,也就是现在的靖江、如皋一带(6),再过去就是各不相连的块状滩涂。这一带隶属于后来的扬州府。因为入海口偏内陆,所以海水涨潮对长江汛期有很大影响。春末秋末时,江海同是大潮大汛之期。上涌的海潮推动下游的江水倒灌回冲,而上游的江水正值大汛下冲,两边的水势正好是在江中洲处相遇。由于两边水道狭窄有别,所以形成了两股不同形式的大潮。因为当时江中洲形成的时间不久,地势还不够高,每到这两次大潮时都会将整个岛淹没。
野史《赵帝神迹》中有“真龙引潮冲匪穴”的传说,说赵匡胤在长江中指引江中龙卷动潮水将岛上盗匪的巢穴冲毁,这可能是我们这里所讲故事的误传。当时生活在江中洲这样险恶地方的人大都是被官府所逼,当然也有一些逃亡的恶徒混在其中。要不然谁愿意住在这种地方?连个房子都没法建,所有岛上的设施每年都会被潮水扫荡得干干净净。而赵匡胤多次到过这种地方倒真有可能,因为有记载他在对南唐的淮南之战中遇到过特别的江潮。
赵匡胤勇闯江中洲一江三湖十八山总舵,虽然凶险连连,但最终与童刚正达成了走私粮食的协议。不过此番冒险他最大的成功并非是达到走私粮食的目的,一江三湖十八山虽然在暗线私道方面的运输能力很强,但他们走私的粮食并不能解决大周粮食短缺、粮价奇高的状况。只能是给赵匡胤在大周与南唐边境处存储了一些军粮。而且这样的私道运输未能延续太长时间,因为帮派中人员复杂难辨、各怀心思,不久之后就有人向南唐官府密报了童刚正为大周走私粮食的事情。南唐方面派出六扇门高手要拿住童刚正,幸好是梁铁桥从中周旋,这才让童刚正带着家小逃走。一江三湖十八山自此散伙,分成了好多个山头和帮派,其中大部分分布在大周和南唐境内,以至于后来重新组合成几个能与官府抗衡的草莽组织。
赵匡胤此行更大的收获应该是知道了此处每年有两次大潮水,冥冥之中奠定了他后来的一次大胜利。还有就是与一江三湖十八山合作过程中知道了几条秘密暗道,其后才能在淮南一战中突出奇兵,攻破南唐多个镇守要害。
另外,还有此处的两个特产,也让一些人牢牢记在脑子里再难忘记。后来偶然提起,又偶然被一个特别的人听到。于是将这两个特产利用到杀技之中,成功完成两个绝妙的刺局。
赵匡胤在江中洲的事情办得虽然艰难、凶险,但最终结果却是如愿以偿。而赵普和王策的蜀国之行,看着风光无限,所到之地都受到热情接待。但不知为何他们总感觉有种异样,就仿佛周围一直有无形的冤魂相随,让他们片刻都难以心安,始终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觉。也或者他们此次前往蜀国是迎险而上、虎口拔须,所以心中难免会有这样的忐忑。
刀截音
大周特使使队一行急急赶往蜀周交界的凤州,也不派前哨与凤州驻守的官员接洽。他们这样做是想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便看到两国交界处的真实状况。
刚到凤州,就有蜀国凤州镇守使刘焕出关迎接。但刘焕并没有将他们迎入城里驿站,而是安置在凤州城城西的慧贤寺中。不过刘焕倒是派了重兵保护寺庙,也不知是以防大周特使在他辖区内出事呢,还是要限制赵普、王策的行动自由。
刘焕应该算是个少有的官场人才,办事极为谨慎却又尽量不失礼数。对于大周特使突然出现的情况他的反应很快,不但亲自出关迎接,同时还提前派人到寺庙安排特使食宿,尽量做到于己于外都说得过去。但即便这样做了,难免还是显得有些仓促不周,慧贤寺外负责保护的重重兵马还好,寺庙内却显得一片混乱。
其实刘焕心中也很是奇怪,之前他丝毫未曾听闻大周特使进蜀的消息,直到赵普、王策临到关前递上官文要求过关时才知道有这么回事。这其实不怪他,大周虽然有范质拟遣使明文发往蜀国,但这种国家之间的文帖属于绝密,沿途各地官员都是无法知道其中内容的。这要在蜀王孟昶收到遣使明文之后,传旨到沿途各地的州府关卡,让他们接待或者阻止,这时下面才能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赵普他们一行的动作太快,紧跟在遣使明文之后就到了。所以刘焕接到他们时,那明文还没有到孟昶手里。
刘焕不让赵普他们进关是因为没有收到朝廷的旨意。平常时他可以放几百几千的百姓入关,但对于表明身份的邻国官员他反不能随意放入,那会背上私通他国、渎职不守的罪名。而且就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周国特使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蜀王孟昶对特使的到来会是什么态度,所以将使队安排在慧贤寺应该是最合适的做法。
但是这样的安排却引起了赵普和王策的不满,他们都是朝官,不知道边关域官的难处。觉得自己就百十个人,进到城里也不会对关卡城防有一点威胁。现在将自己这些人安排在城外寺庙里,并且派重兵守卫,这难道是怕自己在城里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吗?
但接下来的几天赵普与王策的疑惑就更加大了。自己不但是进不了城,过不了关,就连出慧贤寺到周围转一转,也都有蜀国兵将紧紧跟随。而且稍微走得远一些,那些兵将便会制止。
王策虽说是个文官,但脾气却是柔中带刚,做事该放就放、该敛才敛。在他感觉自己活动受到限制后便故意大发脾气,要刘焕过来给个交代,并虚言要立刻回转周国京都,奏报周皇世宗出使蜀国被拒。由此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均由刘焕负责。
刘焕听到这消息后也不禁挠头,这事情卡在他这儿不错,但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官员可以做主处理的。于是,他赶紧向赵普和王策致歉,说明自己的难处。不过这次他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让凤州知府朱可树和游击指挥使余振扬前去拜望两位特使。奉上酒、肉、鲜果,以及各色特产来安抚王策的怒气,然后委婉说清其中缘由。承诺只要蜀王御旨一到,立刻遣人护送两位特使前往成都。
朱可树久在边关为官,周旋于成都和邻国之间,为人处世十分老练。而余振扬从军营中一步步爬上指挥使的位置,最懂得忍辱负重,让这两个人前去处理这种事情真的是材为其用、恰到好处。
这两人也真是不负刘焕所望,真话、假话、感情话,三下五除二就把王策的火气给灭了。其实这也是王策借着台阶下,自己身担要务,现在连蜀国的边界都还没进得去,怎么可能就此回去。
但是赵普却借此机会提了个要求,他说自己两个为人臣的被拒入境失了面子没有关系,但是使队的仪仗却是代表着大周皇家。是否可以采取个两全之策,请两位大人先将仪仗带入凤州城中,以显对大周皇家的尊重,而自己两人并不进城,这样他们回去后对上面也好交代。
这件事情朱可树和余振扬立马就答应了。只要是他们这两个特使不进城,别说将些个旗子、幡子先带进城,就是将其他所有护卫、车辆,以及携带的用品、礼品全带入城里都没关系。
于是在陪两位特使喝了一顿称兄道弟的豪情酒后,朱可树和余振扬如释重负地离开慧贤寺,带着大周使队的全套仪仗回转到凤州城里。
进城时已近傍晚。由于街道较窄,朱可树手下的衙役和护卫加上余振扬的亲兵马队四列人并行显得拥挤,所以改成两列队前行。朱可树的马车和护卫队走到了前面,余振扬的亲兵马队跟在后面。
朱可树酒喝得有些多,感觉面上燥热,所以车帘一直都掀开着。马车才走入城里三四百步,朱可树忽然发现今天这街上有些不同往常。他皱紧眉头使劲提升意识的清醒程度,想要找出到底是哪里不同往常了。
街景依旧,店铺已经开始打烊,酒店旅店倒正是热闹之时。街上人流渐少,再加上开路衙役的驱赶,马车行驶得比平时更加平稳顺畅。所有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咦,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朱可树心中奇怪。
对了!不是景象,而是味道!从哪里飘来一股如此浓郁的甜香?
朱可树探头问车夫:“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此甜香?我记得这附近没有炒糖栗子的店铺呀。”
车夫四周看了下,发现原来是路边离着不远的一个炒糖摊子在做姜丝糖,便赶紧回头告诉朱可树。
此时朱可树喉中发苦,便叫停车,让车外的亲信护卫去买些糖来吃。
做糖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头子炒糖、压糖、切糖,老太婆拿着个扇子扇炉子。官家的队伍在摊子不远处一停,再走来一个威风凛凛的带刀护卫,把这对老夫妻吓得直打哆嗦。等听那护卫说知府老爷要吃糖,老头赶紧擦手、抹案,拿刀切糖。
前面马车一停,余振扬赶紧催马往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做糖的老头已经切了十几块姜丝糖,放在一个小笸箩里,端着往马车这边送过来。这也是没有办法,那笸箩上全是挂的糖浆,滴挂下来的糖凌都像北方冬天的冰凌。这样的笸箩朱可树的手下没法拿,然后又不能直接用手拿糖块给知府吃,只能是让做糖老头自己送过来。
“且慢,把刀放下来!”余振扬冷冷地喝令一声。他催马到了前面时刚好看到做糖老头切糖,一个靠刀尖上舔血博来功名的人,最熟悉的莫过于手中的刀和床上的女人。所以只看了一眼,便知晓那切糖刀的锋利程度。再见那老头刀也没放下便往马车走来,于是立刻喝令制止。
切糖刀只是比一般的切菜刀大一框,但它的锋利程度却是一般切菜刀的许多倍。因为这刀切断的是黏性很大的热糖块,如果不够锋利,就粘黏住刀口切不动。所以有人说,世上除了专门打制用来杀人的宝刀之外,最锋利的就是切糖刀。
切糖的刀也一样可以杀人,但切糖的人却不一定是杀人的人。更何况在喝令之后那切糖刀已经慌忙放下了,那就再没有理由不让一个端着笸箩的老头过来。
这次余振扬没有阻止,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谨慎地扫视了一下周围,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那个做糖老头的脸上。
老头满脸的畏惧,这很正常。这种偏远州城的小百姓遇到知府买他的糖,真会吓成这样。虽然老头擦手、抹案、切糖的动作非常从容,但这些都不能说明问题。一般而言老手艺人越是遇到紧张的情况,越是会将最熟悉的操作程序和手法下意识地做出,以此来减缓紧张情绪。
也正是想到这一点,余振扬不由地心中猛然一震,因为他突然发现没有问题的现象恰恰说明有问题存在。如果是下意识间熟悉的操作,老头之前为何会忘记放下刀?而且先前见到知府官队和带刀护卫时紧张得面无人色,而自己叱喝他放下刀时,他却没有显出丝毫紧张,动作依旧很是从容,这状态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呵斥。如果真是这样,此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且别有图谋。
想到这里,余振扬吸气提腰,手握剑柄,准备大喝一声拔剑冲过去。
但那喝叫声已经到嘴边却又生生憋了回去。做糖老头蹒跚的步伐,端着笸箩微微颤抖的双手,浑浊无光的一对眼晴,这一切仿佛都在嘲笑余振扬的多心、多疑。所以他最终还是将握住剑柄的手松开了,喝止的话语咽下了。只是提马往前迈进一步,尽量离朱可树近一点,以防突变。然后他又示意那带刀护卫将笸箩接过去,不要让老头离朱可树太近。
但是那带刀护卫一时没有理会余振扬的意思,只是不知所措地抬了抬手。
卖糖老头很识趣,那带刀侍卫手一抬,他便立刻停下脚步,站直在原地,微微弯腰前倾,将笸箩朝马车递了过去。
朱可树已经从马车车篷中探出身体来,坐到了前车坐板上。见卖糖老头伸手将笸箩递向自己,便够着身体伸手往笸箩里抓糖。但他发现自己的手只能够到笸箩的边沿。这是一个尴尬的状态,再要往前,自己就要掉下马车了;要想往后退,分量较重的上半身探在外面。必须手撑、脚勾、屁股挪,不费点劲还真就收回不来。
战场、斗场上各种搏杀的胜利靠的是武功,刺局、杀局中的一击即成则靠的是机会。机会有别人给的,有自己发现的,有刻意制造的。而朱可树现在进不能进,退又不能急退,这样的尴尬状态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个大好机会。这机会是他给的,也是别人刻意制造的。
卖糖老头的浑浊眼晴中射出了一道精光,微微颤抖的双手悄然一振,骨节、血管、经脉瞬间鼓凸而出。
一直严密注意卖糖老头的余振扬发现到这个异常,他立刻一手去拔腰间利剑,同时试图高喊:“当心!刺客!”。这一声要是高喊出来的话,既可以向朱可树示警,又可以震慑下意图不轨的人。
但他的手没能碰到剑柄,还差半指距离的样子就再也伸不过去。准备高喊出的四个字也只喊出一个“当”,洪亮的声音让人以为骤然打响了一声铜锣。
阻止声音和动作的还是那把切糖刀。刚才余振扬一声喝止没让做糖老头将这把刀连糖一起带过来,所以现在这刀只能飞过来。
糖入眼
宽大锋利的切糖刀是从扇炉子的老太手中飞出的,旋转的角度、切入的力道、飞行的速度都拿捏得非常准。刀身极为滑爽地切入了脖子,并且稳当当地嵌在那里,就像一页闸门顿时截断了余振扬的声道气流,也截断了余振扬大脑神经对身体各部位的控制。
刀子嵌在脖子里,头颅却没有掉下来,鲜血暂时也没有喷溅出来。余振扬的身体也定定地僵在马背上,睁眼张嘴,一时间也未曾从马上掉落下来。所以周围的人只是听到他发出一声不明其义的“当”声,并不曾有谁很快发现到他脖子上嵌着的切糖刀。
几乎与此同时,卖糖老头的步子往前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笸箩差点泼翻。但他很快就站稳,站得非常稳,一动不动,像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老头是在等老太,因为不知什么时候那扇炉子的老太已经走到了老头的身后。
也许老头是在等切糖刀。余振扬的尸体终于晃荡了几下从马上栽落下来,但他的身体还没落地,切糖刀就已经回到了老头的手里。
也许老头是在等待身边的护卫和马车夫让开位置。朱可树突然之间从马车上跌落在地,带刀护卫和车夫以及后面反应快的手下全都下意识地赶过去扶他,聚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朱可树身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可树虽然探出身体的姿势和幅度很尴尬,但还不至于掉落马车。让他掉落马车的是一块香甜的糖,一块看在眼里却没能吃到嘴里的糖块。
糖块真的是在眼里,黄黄的一大朵,已经将整个眼睛糊住。如果只是糖块糊住眼睛,朱可树肯定不会摔下马车。问题是糊住眼睛的是笸箩上最粗、糖凌,而这根糖凌滴挂得尖尖长长的前段已经直接穿透眼球,斜插到朱可树的脑腔里去了。
有谁会料到香甜脆滑的糖凌夹杂了一定成分的长姜丝后会变得又韧又硬(7),而又韧又硬的糖凌在大力道和快速度的双重作用下,其利其锐不输刀匕刺凿。虽然本质上它依旧是块香甜的糖,但这块糖除了可以吃之外,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刺入别人的要害一击夺命。
就在余振扬的脖子绽开鲜血喷溅的那一刻,做糖的老头、老太已经上了马车。而当有人意识到朱可树和余振扬都遭到别人暗算时,马车在做糖的老头、老太的驱赶下已经冲出了二三十步,将队伍最前面开道的几个衙役、差官全撞飞出去。
余振扬带的兵将都是在沙场上搏过命的,所以要比那些平时只知道耀武扬威的知府护卫反应快。这些兵将原来是在后面队伍里,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有人高呼“知府大人、游击将军被杀了,凶手驾马车跑了”后,这些兵将立刻催动马匹往前急追。紧盯住前面狂奔的马车,任凭它穿街钻巷始终追住了不放。而队伍中的几个信令兵则快速离开了追赶马车的队伍,另寻道路打马疾奔。他们这是要抄近路赶到前面去,通知几个城门口的守军。让他们设障落闸,或者直接关上城门,总之务必是要将那马车堵在城里。
马车跑得不算快,但是街道也不宽。马车奔跑过程中再走些S形路线,后面的兵将就算已经追到马车尾端,却没有办法将它拦下来。
马车一直奔到南城门,才被预先赶到的信令兵带着守城兵将拦下。但此时那已经是一架空马车,上面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做糖的老头、老太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采用什么方法消失的。
刘焕接到报告后并没有赶到刺杀现场,而是派手下查验的高手过去搞清楚情况后再向他汇报。这其实是一个明智之举,更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的谨慎之举。
朱可树和余振扬被杀是件非常蹊跷的事情。这两个人一文一武,在来凤州之前相互间根本没有关系,所以不应该有共同的仇家。而且就算两人有共同的仇家,那仇家也没必要等到这两个人聚在一起时才动手将他们一起杀死。
所以刘焕觉得刺客很大可能不是针对他们本人下手,而是针对他们的身份下手。也就是说,刺杀二人是为公而不是为私。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凤州城中最重要的目标应该是他刘焕,接下来的刺杀目标非自己莫属。甚至刺杀那两人本身就是个局,就是要将他诱到现场然后出其不意地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刘焕都开始有些佩服自己的睿智了。那两个刺客驾车而逃却没有出城,虽然他们依旧躲在城里的目的很难揣测,但一般而言杀人不逃的主要原因就是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杀。凤州城里比朱可树、余振扬更重要的只有自己,而将已经发生血案的刺杀现场作为再次刺杀的场地也是别人很难想象的绝好设计。所以不管怎么说,刘焕不去现场都是正确的。
“不对,应该还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只是他们还没有进城。”刘焕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刻带着众多兵将离开府衙,绕道西城门往城外慧贤寺而去。
到了庙里他并没有对赵普和王策细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自己也真的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心中估测而已。只对赵、王二人说此处存在危险,让他们赶紧随他进城。
赵普和王策也觉得刘焕神情很是诚恳,便也不为难他,随着他一起进了凤州城。进城之后刘焕没将赵、王二人安排到驿站,而是带到守备使的府衙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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