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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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只钩子飞回途中就将打更灯笼的挂绳割断,而就在灯笼掉在地上的瞬间,已经又有六只钩子飞回。

薛康身上中了三只钩子,但只割破了外衣,没有伤到皮肉。这倒不是钩子方向不准,也不是薛康发觉得早,避让得快,而是因为他的衣服里面衬了细软甲胄,这才逃过重创。不过第四只本来要划过他脖颈动脉的钩子他倒是自己躲过去的,这是因为大力回收的钩子带起的劲道和风声太靠近他面部的敏感部位了,让他及时觉察到了。但他也只来得及将脖颈的要害处躲过,左下颚处还是被那钩子划出了一道口子,一时间皮翻肉绽、血串儿飞溅。

赵匡义中了两只钩子。由于最早动作的一只钩子割断了他手中灯笼的吊绳,这让赵匡义有了防备。另外,这两只钩子比那四只启动得要晚,灯笼落下燃烧起来的火光又利于视线觉察,所以赵匡义的反应比薛康要从容一些。其中一只钩子只是将他的衣领刮破了,反倒是牵拉钩子的透明犀筋在钩子到来之前将其手背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另外一只钩子是直奔他脚后跟肌腱的,由于灯笼燃烧的光亮让其刃光闪烁,所以赵匡义及时发现,匆忙躲避,钩子险险地从他的斗靴上擦过。

钩子在继续飞起,但这时薛康和赵匡胤已经退后了两步,缩进了身后的人群里。刚刚的突袭只让这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喝,但接下来的回剖钩却是带来一片惨呼。

扯缘剖

能像赵匡胤和薛康两个如此身手、及时反应的毕竟不多,更何况身后那些皇家特遣卫虽然技击功力都不弱,但是对江湖诡异杀招的见识却很少。而那些回剖钩似乎并不追求要攻击到哪个目标,只要能攻击到的就都割筋剖骨毫不留情。特遣卫倒下的有三四个,未倒下但身上血花迸溅的有五六个。不管倒下的还是未倒下的,他们的伤处都是致命或致残的。这些人要么从此再不能站起来,要么就是彻底失去了身体某些部位的功能。而其中最惨的一个是从裆部往上被剖开了二寸左右的口子,血水、尿液连同睾丸全滚淌下来。

有人倒下,也就将躲到后面去的薛康和赵匡义让了出来。而齐君元设置的最后几个钩子已经考虑到这样的状况,所以透明犀筋都是借助了旁边的廊柱、门环等其他物件改变方向,这样可以对比原来设定范围更靠后的目标进行攻击。

最后几个钩子虽然依旧劲道凌厉,却没制造出什么伤害。因为此时的薛康已经抽出他的七星蜈蚣剑(1),赵匡义也将玄花云头短斧拿在了手中。剑斧一起挥舞,将最后几只钩子都格挡开了。

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发生的一切如同电闪飞光。所以薛康和赵匡胤格挡之前绝不可能具体分工,确定各自对付哪几只钩子,两个人下意识中都将所有的钩子作为自己要解决的问题。

问题是他们两人并肩同行,距离很近。这样在挥舞兵刃的过程中,剑斧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碰撞。在某些环境下这种情况算不上坏事,比如并肩作战的兄弟朋友之间,争先担当可以将防护面封得更严。但是目前这种环境下出现这种情况却不行,因为薛康和赵匡义两人间是相互提防、相互猜疑的关系,打心底里都把对方当做最危险的敌人。

钩子挡出去只零星几声,而剑斧的碰撞声却是连成一串长久未歇,就像铜瓮中放入了一串鞭炮。碰撞最终在一声大响中分开,薛康和赵匡义的距离也攸地拉开四五步。身形停下时,二人仍是都以攻守兼备的姿态相对。

首领之间的状态突然出现这种变化,身后的那些先遣卫也立刻做出反应,各取兵刃以对,鹰狼虎豹之间再成对峙之势。而有些距离太近的两方特遣卫,已经是兵刃相抵,处于胶着较力的状态。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一条小街中有火光腾起,而且还带有尸体被烧烤得焦臭。

赵匡义眉头紧皱。整个镇子都在自己的布设控制之中,怎么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无人爪示警。这说明有人的爪位被毁,自己布下的兜子破了口。而突燃大火、火烧尸体,这种只有大杀场才会出现的现象表明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有所觉察和防备。能如此肆无忌惮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在人数和实力上都远远超过自己,对战胜自己有很大的把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已经布设好反手兜,只等自己顺着出现的情况自然反应,然后里应外合灭了自己。如果真是第二点,那么薛康的角色肯定是里面接应的一方。

还没等赵匡义思虑清楚,确定自己面临的真实状况到底是怎样的,远处突然间又有竹哨的声响响起。虽然赵匡义行走江湖经历并不多,但他的一斧之师除了只教给他一招威力巨大的绝杀招数外,传授给他其他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其实真的不少,其中包括这种竹哨声是怎么回事。所以根据一斧之师所传授的知识来判断竹哨音,赵匡义觉得这应该是一江三湖十八山特有的哨信。难道薛康和一江三湖十八山的人已经联手了?想到这里,他猛然转头盯视了薛康一眼。

而此时的薛康却是一脸慌乱。一江三湖十八山的人马怎么会到来这里?难道赵匡义联合了他们来灭自己?自己和梁铁桥结怨极深,是自己挡了他们的财路、杀了他们的人,甚至还曾亲自攻到其总舵位置,逼迫得梁铁桥扔下总瓢把子的位子投靠南唐官府去了。所以只要给梁铁桥一个机会,他肯定是要杀自己而后快的。

但赵匡义又是如何与一江三湖十八山联手的呢?对了,最近有大周驻楚地的暗点传来消息,说都点检赵匡胤闯一江三湖十八山总舵江心洲,并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这合作会不会就是为了对付自己或者包括了对付自己?自己在赵氏兄弟眼里绝对是个障碍,扫清自己这个障碍,那么大周禁军就全部掌控在他们父子三人手中。还有,当初委派自己去剿除一江三湖十八山的任务,说不定是早就布好的一个兜子?

赵匡义看薛康的眼晴闪烁不定,立刻也联想到许多。难怪薛康带领鹰狼两队特遣卫始终不能将一江三湖十八山灭帮掘根,肯定是他们在相互交手的过程中已经达成了某种利益互惠的关系。所以薛康明明看出此地有兜还大胆来闯,并非他艺高胆大、运筹精准,而是有一江三湖十八山的强援在外围。他故意犯险深入,然后假装服从自己携带而来的军令。其实所做这一切都是要自己所布兜子中暗伏的爪子现身,然后由一江三湖十八山高手突袭而入。这样看来他是给自己布了一个反包兜,其目的就是要赶走自己。然后让他们认为很重要的那三个人继续下一步的行动,而他们也可以继续盯住,直到利用他们找到开启宝藏的关键。

薛康知道自己所带的鹰狼队只够与赵匡义的虎豹队抗衡,现在赵匡义那边不但多出了一江三湖十八山的高手,然后还有“千里足舟”替他们运送布置人手、搜索传递讯息。相比之下自己的实力太过薄弱,虽能勉力一战却绝无取胜的可能。所以最佳的方案是快速逃离,以最快的速度从小镇中撤出,躲进山林之中。

赵匡义还没有死心,因为之前整个镇子都在他的操控之中,“千里足舟”的门人除了薛康他们也没有发现到其他来路的人马,怎么这一江三湖十八山就突然冒了出来?所以他决定先到火光燃起的地方去看一看。

薛康什么都不想了,他只希望尽早离开。所以暗中做了手势,让手下人将受伤的同伴带上,然后朝三道屋外面的竹林缓缓移动过去。

不过赵匡义最终也没有到火光燃起的地方去看一眼,便也急急地命令手下所有人往小码头处聚集,然后借助“千里足舟”的船只迅速离开镇子。而且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与他对峙的薛康才刚在暗中做手势,还没有真正开始移动。所以赵匡义是在薛康之前离开的。

赵匡义之所以这样做、这么快地做,是因为有个身穿便服的人在他刚去有火光燃起处看一看这些想法时就已经急速赶到,趴在他耳边悄语了两句。这个着便服的人是“千里足舟”此次行事的戴姓领头人,他告诉赵匡义,在火光燃起的地方有三个虎豹先遣卫被杀死并扔进火里。而他们“千里足舟”的标志的上方又出现了一个刀子形状的标志,那刀型有些像传说中一江三湖十八山的割缆刀。而把这样一个标志悬在千里足舟一对标志的上方,其意好像是在表示要灭了他们“千里足舟”。这一个信息正好印证了赵匡义之前的推断,所以他毫不迟疑地下令撤出。

齐君元在所有回剖钩收回后,立刻沿着街道墙壁往回走,速度不急也不慢。这是刺客的走法,实施刺活之后,动作太快会让别人直接判断为行凶者,而太慢也会让别人觉得可疑、不合理。所以合适的速度是控制在一步之内突然出现其他人时不会与之相撞,这样可以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和他同样找不到凶手的追踪者。

齐君元在这样不急不慢的走回过程中遇到了两个暗伏的爪子,而这两人也都把自己当做同伴了,离得还有几步就主动问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齐君元的回答只需要三个字就够了:“薛将军……”

齐君元只推测薛康会在这里,他并不知道薛康迎对的是谁,所以只能说出“薛将军”。但这三个字已经足够吸引住对方,让对方更确信自己是同伴。而说出这三个字的时间,也足够齐君元走到他们的面前,到达一个对方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的距离。

所以当那两人看清齐君元的服饰、认清他不是自己人时,他们的脖子都已经被钓鲲钩割开了:出不了声、出不了气,唯一可以出来的只有狂射的鲜血!

齐君元虽然很顺利地在小十字路口实施了攻击,然后又很顺手的将退路上遇到的人爪都干掉了。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设计会带来什么结果,能不能在薛康和他的对手间制造出混乱来。也不知道王炎霸那边火起之后,秦笙笙能否找到机会逃出此镇。对于薛康那样的高手来说,这种机会可能只是一闪即逝。当他们发现到自己所做手脚的迹象后,很快就会重新布置兜子的关键位。

但是不管薛康他们是否发现自己在暗中动手脚,在镇子里出现了这么大的动静后,他们都应该会想到自己三个人不可能还安然睡在客栈里。所以此时那客栈中反倒可能成为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避身处。

于是齐君元还是回到了客栈,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秦笙笙也在客栈里。她没有走,她在等着齐君元。

此时齐君元突然发现,这么些天来,聒噪的秦笙笙第一次变得很沉默。她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看着他,并不说一句话。齐君元也没有说话,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使用言语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但是齐君元的心中却是堵闷得厉害,他在担心,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白费。他的最终目的是要让秦笙笙先突围出去,而现在秦笙笙没有走,他们还是在别人的兜子里。

巧移垫

就在此时,后院中传来异响。齐君元眼色一使,立刻和秦笙笙快速闪身,各占有利位置封住与后院相通的门户。

一场虚惊,从那门口出现的是王炎霸。他的想法竟然和齐君元一样,觉得客栈是现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看到了,他们两边都退了。薛康那一路走的山道,另外那一路走的水道。对了,我画标志时遇到三个他们的爪子,从他们用的武器上看,很像是大周先遣卫的虎、豹两队。”王炎霸刚才的格杀很从容,比急急远离小十字路口的齐君元多出些闲暇,所以两人虽然都是和敌手近距离接触,王炎霸却是比齐君元察看得仔细。

齐君元的眉头微皱了下,因为他觉得现在的王炎霸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思维判断都比之前自己所了解的王炎霸老练得多。虽然这些日子他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对一个刺客而言,成熟的速度不会这样快。所以王炎霸要么是个天才,要么就和自己之前的判断一样,他隐瞒着些事情,掩盖了真实的自己。

“你真的看到他们都退了?各处布设的人爪有没有撤?”齐君元突然觉得这个情况很重要。

“都撤了,我亲眼看到许多暗处的人爪显形,位置全符合以镇为兜的合适点位。然后他们都往小码头那边聚过去乘船了。现在我们就是回客房睡大觉都没事情了。”王炎霸很肯定。

“不!快走!马上离开客栈。他们双方只要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撤出镇子了,立刻就都会把念头再次集中到我们身上来。赶紧借着这个空当离开,晚了就又会被他们的爪子堵在这里。”

齐君元一边解释一边行动,狸猫般迅捷、悄然地溜出了客栈。那两人也听出情况的危急,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不落。

三人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之中。

一部新中国成立前在湖南民间发现的古代文本《乌坪记陈》。这书是当地民间闲人私下记载的异事怪事,也没有注明具体年代。在其中有段记载:“周武平使年间,乌坪遇夜盗。民皆睡酣不知,晨起见几尸,有杀有焚。民命未失,火损多铺。无人知其故。”从“周武平使年间”上分析,很有可能就是指周行逢任武平节度使的期间。而齐君元他们此次经过的这个镇子或这一带区域不知道是否叫乌坪,如果是的话,那书中记载的事情极有可能便是这场夜斗。

再说蜀皇孟昶丢下南唐特使萧俨,转回到平时品文赏器的书房“亦天下”,然后急急地召见了李弘冀派来的密使德总管。

南唐全国上下,孟昶信任的只有李弘冀。他们两个虽然只有过两面之缘,但是脾气相投,野心壮志也近似。所以两人一直保持密切联系,互为利用,期待有朝一日可携手合作图谋更大的志愿。

德总管这次赶来成都见孟昶,确实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南唐提税之后,对周边国家影响很大。南平、南汉、吴越都已经采取一定策略应对,及时减少损失。现在受影响最大的大周未曾有任何举措,这可能是因为周世宗北征在外未曾回还的关系。估计等世宗一回京都,肯定会有大手笔以起狂澜。而楚地周行逢虽占地域却未称帝,尚且领着大周武清军节度使,权潭州事,所以算是大周附属。虽然他也暗中针对南唐提税采取了一定措施,却依旧不断将苦水用数不清的奏折往大周朝廷里送。楚地与南唐前仇未算,他这是想促动大周有所反应,对南唐下手以示惩戒。而周行逢则可以趁机配合大周力行战事,以报前仇。

但是不管是已经采取措施的,或者尚未采取措施的,有好几国都会将危机转嫁到蜀国头上。李弘冀是个帝王之才,那天从冯延巳和韩熙载就是否应该提税这件事情时就已经推测出最终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没有阻止,一是那两位大臣他谁都不想得罪,因为他们有可能可以成为自己获取皇位的有力支持。另外,他心中也有自己的计划,想充分利用提税带来的恶性后果,从而确定自己在国内的地位。后来顾子敬联合瀖州两位官员上书,提请提税,而且还分析说明提税之后只有隔着地域蜀国最终会承受影响。元宗李璟为眼前之利答应了立刻实行提税,而这做法让李弘冀暗中窃喜,因为这正好落入他的企图之中。

南唐提税,最终受影响的是蜀国。但是蜀国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会采用其他手段对邻国采取反制,甚至不惜动兵。蜀国一闹,到时候种种矛头就都会重新转向南唐。南唐难触众怒,更难敌群敌,到时候肯定会出现朝野上下处处恐慌的大乱势。李弘冀已经想好了,真要到了那个地步,他会让西蜀孟昶在群国中提议,说元宗老朽昏庸,不顾民生,无视邻国利益,以不仁手段巧取豪夺,应该以明主代之;然后再提出让李弘冀子替父位,这样也就顺理成章地将李景遂给挤到一边去了。

因为出于这种想法和目的,李弘冀肯定是要阻止南唐和蜀国交好的一切可能。而自己则必须暗中与孟昶保持密切联系,调控好两国的关系,借助蜀国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意愿。当他得知韩熙载奏请元宗李璟派萧俨出使蜀国,试图结盟为好并商榷共同应对周围其他国家后,李弘冀立刻采取行动,让手下心腹德总管带自己的密函前往蜀国,说明自己的意图,让孟昶给萧俨一个否定的态度。

另外,为了加快自己计划的进程,他还给孟昶带来一个建议。即便此时南唐提税还未大幅度殃及蜀国,但蜀国可以抢先拿出应对措施并立刻付诸实施。具体操作一个是可以加大对周边国家的交易额度,另一个是加大自己出境货物的交易价格,再一个就是逐渐提高入境、过境的交易税率。这样做对蜀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以南唐提税为理由,先赚取到可观利益;同时给周边国家的经济进一步施加压力,从国家实力上先行占据上风位置;这样做也正好可以促使周边其他国家对罪魁祸首的南唐采取非常手段,这样他李弘冀才有机会登上皇位。

其实这个建议的前两点倒是和王昭远边境易货的决策不谋而合,只是李弘冀建议提升的价格比王昭远原来设定的还要高出许多。

西蜀已经在计划进行蜀周边界的易货交易,并且把这作为谋取巨大利益的绝好机会。正好有大周使臣前来出使蜀国,直言大周缺少粮盐,要求向大周出售低价粮盐或以粮盐易货。而南唐的盟友李弘冀此时也要求孟昶增加对周围国家的交易额度和价格。最为重要的一点,前番周国特使王策曾分析过,南唐提税,最终所有邻国所受负担会转嫁到蜀国。而蜀国要想不受其害,反而得利,最好的途径也是这个。

所以结合几方面的共同要求,孟昶立刻拟旨,让王昭远加大以抵券收粮、收盐的力度,然后运至大周边界,进行易货或买卖。但价格必须再度提高,至于提高多少合适,这个由德总管和王昭远商议。因为德总管知道南唐提税之后,出境到大周的粮食会达到什么价格。西蜀只要将交易的价格稍稍低于南唐,那么大周就会觉得有利可图。

拟旨之后,孟昶也没让德总管休息,而是让他跟着颁旨的大太监一起,直接去往王昭远的府中。这也就是萧俨在蜀宫门口看到的一幕,只是萧俨和他手下误以为他们是前往解玄馆的。

王昭远这一天未曾陪驾见南唐特使,是因为之前大周特使王策、赵普对西蜀官代民营、边界易货之举发生了误会,质疑他们是在运送粮草兵马要对大周不利。所以这些天王昭远都在衙府之中忙于此事,一个是尽快采取行动消除这种误会,再一个是要让大周觉得蜀国不是趁火打劫。这两件事情要做好,其实很简单也很不简单,就是要选择一个绝佳的易货标准,说白了就是价格问题,要让孟昶满意也要让大周满意。

但王昭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官邸之中莫名其妙地见到一个非正式的南唐密使。看过孟昶的圣旨并理解了其中的真实意图后,他反倒有些害怕了。表面看孟昶下的旨意正好可以解决他的难题,由德总管来和他协议商定易货价格,自己可以将责任推卸给这个德总管。但其实从整个事情上来看,现在已经脱离了自己原先设想的赚得财富、争取地位的出发点,而是关联上其他国家的内部之争以及几个国家间的利益之争。这回自己真的盘算错了,事情要办好了,自己只是个赚钱出力的功劳。办不好,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满朝反对自己此举的官员可以翻着花儿给自己戴罪状。更何况自己的赚钱计划本身就有风险,要是既没达到皇上的目的,钱也没赚到,那皇上还不得剐了自己?到那时什么得宠幸啊、居高位啊,都会变成很不幸、居牌位了。

王昭远拿着圣旨,半天紧锁着眉头。思绪旁飞,神游天际,也不管是否失礼,全不理会站在那里的大太监和德总管。就在那大太监要气愤地甩袖而去时,王昭远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师父智諲授给他的一个计策:拉个垫背的。

王昭远此刻才开了笑颜,恢复了官场上惯用的虚伪态度。他一边吩咐人安排酒宴招待大太监和德总管,一边心中暗自酝酿呈给孟昶的奏折。智諲曾让他拉上太子玄喆一起办官营易货之事,借口就说是为了让太子建功立业,早日取得臣民的信服,将来好坐稳江山。而王昭远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此事,这次孟昶为了帮助李弘冀,再次重视易货之事,他正好可以借这机会将太子玄喆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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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种只有两尺多长带锯齿的宝剑,在剑型中算是比较奇特的。

第九章 太极蕴八卦

画中诡

萧俨的车轿刚过宫门大街,突然有一人急匆匆从旁边的巷中冲出,惊得拉车的马匹打蹄退步,一阵嘶鸣。

马被惊得慌乱,而惊马的人则显得更加慌乱。他全不顾马的反应和马车上人的反应,依旧直冲着车头而来。

等车夫终于将辕马勒住、车子刹稳,那人已经是伸手要掀车棚的帘布。萧俨的护卫、亲信中也不乏高手,但他们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该将那人拦住。

帘布掀开了,是萧俨自己掀开的。护卫们反应晚了些,他们未曾来得及拦住突然出现的人。那人虽然出现得突然,但他的动作速度也不够快,未曾来得及将帘布掀开。

萧俨并非因为辕马被惊才掀的帘布,而是冥冥之中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已经在车里伸手准备掀帘看看外面的情形。所以他就在这样一个很凑巧、很玄妙的时机中显现了自己,惊骇了别人。

车前想要掀帘的是个小道童,他伸出一半的手臂因为萧俨的突然现身而怔在那里。

“是申道人找我?”萧俨依稀记得这个道童是解玄馆的。

“是,请大人跟我来。”道童说完话转身就走。

萧俨急急下车。很显然,那道童走进的巷子马车进不去,只能是步行相随。其他随从护卫也纷纷下马,跟在萧俨身后。但那道童在巷口处又停了下脚步,转身说一句:“只大人一人随我而行。”

萧俨心中一颤,这里毕竟不是在南唐金陵,自己人生地不熟,再跟随一个并不熟悉的道童往深巷曲弄中而行,心中未免会有些担忧。但是那道童根本不给他权衡的机会,说完又走。萧俨只能是下意识地朝随从们挥了下手,然后自己独自跟在道童背后。

巷子中七拐八绕,萧俨越走越是心惊。就在他觉得不妙,想要止步转而回去时,他发觉前面豁然开阔,已经是出了小巷。小巷之外是一座规模颇为宏大的庙观,萧俨随道童来到观门前看到观名,这才知道此处为川西第一道观“青羊观”。

道童带萧俨入山门,过混元殿,来到八卦亭处那童儿站住了。童儿不说话,只是朝东边的方向指了一指,示意萧俨自己一个人去到那边。八卦亭的东边是一片葱绿的林木,只有一条被草色掩盖得快辨看不出的蜿蜒小道可以走过去。

萧俨稍稍迟疑了下,随即很坚定地走入那片绿色。等转过小道的第一个拐弯处后他发现,此处林木虽然看着很茂密,占地的范围却并不大,才转过一个弯便已经可以看到道观的东围墙了。

看到了围墙也就看到了申道人,他此时全无平常时的沉逸、笃然,正在围墙前的四角小草亭里来回走着,显得很是不安、焦躁。

萧俨赶紧走了过去,还未曾来得及寒暄,那申道人便一把将装有三幅字画的锦盒塞到他手中,口中还连声说道:“你这是要害我,你这是要害我呀!”

萧俨从申道人的神情语气已然知道,这三幅画中暗藏的真相确实关联重大。而自己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知道这真相,所以不管其关联到什么,自己都必须从申道人嘴里掏出来。

“申道长,萧某绝不敢有害道长之心。只是朋友所托之事,我也不知其中危害,还望道长赐教,以绝之后再有同类错误。”萧俨的话说得很诚恳,从情理上讲他确实没有说谎。这是韩熙载委托的事情,可以算是官家、皇家之事,也可算是朋友代劳之事。而其中危害他也确实不知,来求申道人和无脸神仙,就是想知道其中有无危害、有何危害。

申道人扭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重重叹口气说道:“你这事情,莫名其妙间将我与无脸神仙裹挟入皇家和官家的俗世纷争之中。我还在其次,早就与俗世有了融汇。但那无脸神仙信了我所说,只以为是萧大人的友人求解。但第一幅画才解,便已被其中诡道杀戮的血腥所污,大损修为。”

“啊!此画中竟然是有诡道杀戮之法?”萧俨曾细看过这三张字画,如果说有其他什么伎俩他倒也能理解。但说其中有杀人的招数手法在,至少他是很难相信的。

申道人看出萧俨不信,所以他必须将从无脸神仙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部说出来。否则萧俨会觉得是自己在故弄玄虚,是以此说法让他觉得自己是做了事情的,对得起他送给自己的那些珍奇礼物。

此时申道人在暗自感叹皇家事、官场事变化无常、危机处处,同时也庆幸自己早早做了各种安排,此事之后自己可以尽量脱开干系。也正因为有了安排和保障,他可以将无脸神仙对第一幅画的破解告诉给萧俨。

“无脸神仙只解了一幅画,随即便通彻此事与皇家、官家有关,与他的推算规则有悖。因为这一幅画的辨语已书录,危害既成事实。神仙慈悲,在三幅字画退还给我时将那辨语一同给了。”

“那是怎样的辨语?”萧俨赶紧问道。

申道人眉头微微一皱,心说:这大人很不更事,也不关心询问下无脸神仙受损程度如何,也不问自己为了此事是否被无脸神仙责怪,就只知道追问他要的真相。但申道人觉得此时和萧俨太过计较已经没什么意思,还是赶紧将结果告诉给他,让他按自己的安排行事,这样自己才能早点摆脱此事,不遗后患。

“那辨语是针对‘神龙绵九岭’一画而言的。辨语全文为‘龙形眠卧身落甲,九岭乱星阴世场。害意已然随魂入,更以外气促神散。’。此辨语前面两句的意思可从画形上直接看出。画中龙形为衰卧态,细辨可见龙身下有鳞甲掉落。而且这落甲是人为后添的,其意就是要将这幅龙行风水局的画作改成一个衰龙沉落的局相。而那九岭看着平常,其实却是在位置上乱了。顺应龙行局,九岭应该按高低山形,以廉贞、左辅、文曲、贪狼、巨门、武曲、右弼、破军、禄存八宅九星位的顺序排布,但此画中的排布却是吉凶相夹,是按阴宅乱坟的布局设定的。”

“只是一幅画作中的山形错误,就算有些人为手段在,但说到对人有什么杀戮伤害的,恐怕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吧?”萧俨觉得申道人有些危言耸听。

“此画如若挂于常居之处,会在无形中乱了主人的局相和气场,内境、外体不知不觉中快速衰弱,思乱、体乏、多病。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是具有一定针对性的。”

“针对的是什么人?”萧俨脑中灵光急闪,申道人提到的针对性让他立刻想到了画中的龙形。只有皇帝才可以龙代称,莫非这带有诡道杀戮之法的画作是针对南唐皇帝李璟的?

虽然申道人没有及时回答萧俨的提问,但萧俨自己此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难怪无脸神仙和申道人一口咬定自己求解这事情是与皇家、官家有关的。难怪自己此次出使并无急重之务,反倒是临行时韩熙载将这字画求解之事一再重托。

“此画作者为唐中期的骆巽丞,但据世人传言,此骆巽丞非但擅长画作,他更是天师袁天罡的再传弟子。袁天罡被武则天杀害之后,其门人弟子虽然明着没有什么作为,暗中却采用各种手段报复唐皇李家。这也就是为何李唐后期宫中鬼魅之事不断,皇家子孙多病多灾的缘由。我无从可知骆巽丞当时画这‘神龙绵九岭’的初衷是什么,但作为袁天罡的再传弟子,凭他的修为道行是绝不会将龙形、九岭组合而成的风水画作如此设计的。除非是刻意用来害人的,而且害的是尊崇为龙的李唐皇帝。”申道人全面地分析解释了一下此画的由来,同时也是回答了萧俨的提问。

“如果只是针对李唐皇帝,那托我的友人应该无碍。”萧俨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萧大人在说笑吧,你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应该清楚很多事情了,也明白有些动作是要看对什么人的。”申道人语气带了些嗔怒。“我可以断定,此画是被什么人利用来加害你主上南唐元宗。而南唐虽有高人觉出其中蹊跷,却不能辨出其中的真实手段,无法推断判定施以此毒招的真凶。这才让你谎称替友人求解来到蜀国找我和无脸神仙破解字画。”

“下官着实是不知此事,携画求解乃是受我南唐韩熙载韩大人委托。刚才道长解说此画是如何实现害人功用的,竟然是有如此深奥玄妙的技法藏于其中。当初李唐皇家无人能识破,如今南唐众多高士亦无人能识破。也是无脸神仙天慧慈悲,我等才得以窥知其中的玄妙。但也正是因为太过玄妙常人难悉,所以我觉得那献画者自己也未必知道其中的凶险。只以为是前朝的大好画作便奉于了帝王,无心成害,无心之罪。我回去后只需将此实情告知韩熙载大人,然后随便是他自己的藏画也好,是替皇上出面鉴画也好,将这画毁了不再追究也就是了。”萧俨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想因为一幅画而导致南唐皇家、朝廷一片纷乱。

“大人大错,你忘了无脸神仙给的辨语还有两句。说实话后面这两句开始我也只能是含糊理解,但就刚才在此等你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另有极深的含义。‘害意已然随魂入,更以外气促神散。’前一句很明显,是讲此画作暗含害人设置。但后一句却有些难明就里,这‘外气’指的是何物?于是趁你还未曾到来,我又展画看了下,终于发现了问题。”申道人说到此处停了下来,这是做派,是要让追求其中真相的人重视到,即便是无脸神仙说出的玄机,要没有自己的解释也是无法完全洞悉内情的。

“这‘外气’是何物?”萧俨急切地问,看来问题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此处是在林木的遮掩之下,阴暗潮冷犹如黑夜。在此细观此画,画面上犹如有气流反旋。待我再将画拿到林木之外阳光之下,画面上又犹如有气流正旋。两种旋转围绕着画面上两处微微凸起点,就像围绕着一对阴阳眼。而不管正旋还是反旋,都能带动整个画意设置。这就是外气,行中术语叫‘假注阴阳,外加气场’。阳为杀,阴为陷,其意是要将画作原有害人的厄处十数倍地放大、数十倍地加速,以达到所期望的效果。就说这幅画,按画意布设,其中厄煞之力原本要在数年中才会慢慢导致实际伤害,但现在加入‘外气’后,只需几个月内就可能让主人势颓气衰而亡。加入‘外气’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仔细辨别了下,这幅画原来是在整个画作上涂抹了一层琼水。”

“什么琼水?与毁了隋朝基业的琼花有无关系?”萧俨插一句。

“有关系。这琼水乃是用琼蛾腹液化水而成。有的琼蛾吸食琼花树朝阳侧的琼花,其腹液化水为阳性琼水。有琼蛾吸食琼花树背阴侧的琼花,其腹液化水为阴性琼水。阴阳琼水可融会,但其阳性、阴性却不相溶。均匀涂抹后,自成阴阳双向场势。所以此画在经过如此加工后,已经不是害人物,而是成了杀人器。”

刺皇技

申道人所说“琼水”,在五代十国后蜀官员毕寅逊的《桃符簿》中有过记载。“琼奇花,琼蛾奇虫,琼水奇水,难得。可促阴阳运行,祈福、破福任由为用者施行……”由此可见琼水的珍奇难得,至于其功效是否也如记载所说,却是无从考证。

后世有人专门研究,类似“神龙绵九岭”这样的画作,被称为“风水破”,又叫“风水杀”。它其实是以一种失衡的画面,从人的视觉感官上施加压力,下意识间在心理上造成障碍。而至于琼水,目前可以肯定的一种功用是能给字画增加光泽亮度,因为琼蛾腹液中含有蛾荧粉。还有一种说法无法确定真伪,是说琼水中含有古人无法鉴别的吸入性毒素,或者是此水可以滋养某种致命病菌,从而快速、直接地伤害主人的身体。

说实话,萧俨对申道人所说一知半解,但他却将所有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他知道,有些话自己无法听懂,但有人是可以听懂的。自己只要是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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