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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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你墨家理论中认为这世上有鬼,这养鬼婢倒是个证明!”养鬼婢让鲁一弃想起到心中一些难解的疑惑,但他不喜欢发问,于是他采用了这样一种狡猾的询问方式。

听了鲁一弃的话,穆天归赶忙将思想从这路径有没有问题上收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不由自主地觉得,鲁一弃所有的话都要认真仔细去面对,让这个年轻人了解得越多,对要办的大事越有利。

“呵呵,其实世人误会我墨家《明鬼》一文了。世人最初创造这个‘鬼’字,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绝不会是我们现在概念中描述的。而我墨家理论中的‘鬼’就更不是现在概念中的那样,我家老祖宗是想世人明白‘鬼’其实是一种力量,一种人活着就拥有,死后还能继续遗存下来的力量。这力量依附在人的身体之上,并和人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但这力量却无法利用,只有极少数人在偶然的时候用出,比如说一个五岁童为救自己母亲竟然推开千斤巨梁,这也就是人偶尔间能发挥极度潜能。当然也有人能通过修炼来使用这力量,并且锻炼它提高它,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已经不是人了,那就已经成仙了。”

“哦!?只是不知道这力量是一种什么形态存在,要不倒是可以有办法对付。”鲁一弃觉得穆天归口中的“鬼”理论极有意思,这样的解释是他第一次听说。

“那应该是一种场,比如说菩萨修炼的道场,神仙修炼的玄场,鬼其实是和这些相似的一种场,只是无法修炼得和这些场一样强大。不是说这种力量和身体状况有关吗,那些垂老善终之人一般不会留鬼下来,而冤死的、暴死的、死不瞑目的人临死之前总会留下一些强烈意念,这些意念便成为一个新的中心让这力量依附,这就在无形中出现了一个包含能量的范围区域——场,有些场可以到处移动,有些场却局限在某一个区域内。当然,这种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能量会渐渐减弱乃至消失,也会因为什么特定因素突然消失。”

“那是不是相当于物理中的磁场、电场?”鲁一弃终于忍不住了发问了,他觉得自己快接近问题的中心了。

“这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谓鬼害人,是因为死去的人留下的场力太强大,活人身上所带的场被影响导致紊乱,或者是活着的人自己身体所依附的这种力量太弱,承受抗拒不了死去人留下场的力量,这才会有遇鬼的人或失魂或发狂等种种现象。我自己估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豪光重的人不怕鬼、豪光低的容易被鬼缠。”

一般一个人将一件事情讲到自己推测的地步就证明他知道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穆老头也一样。

“哦!”一弃心里想的要比穆老头说的多得多,这个洋学堂出来的不相信鬼的学生,他思维的路线始终是科学的,他认为自己观点是对的,“鬼”就是个未散的生物场,其形态类似悬浮的磁场或者电场,这样的场力在一定程度下就会影响到活人的生理系统,从而造成其精神与肉体上的伤害。那些驱鬼的道士所用的方法也许是正好利用了一些工具破坏了磁场电场的存在,比如说宝剑、银针、含铁的磷石粉等等。

道路的崎岖危险不容他们多做谈论和思考,养鬼婢的出现更可能是意味了前途的莫测,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摆脱威胁。

回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加快速度赶在对家还没来得及将坎面布好之前冲过去。行进的速度快了,促使他们的警觉力和注意力也同时提高到最高点,他们更没有闲暇说些什么想些什么。

没有等到他们走到歪松岭,对家已经发起了一轮攻击。还是一个黑影,从身后的空中赶着扑将过来。

这里的环境不像道观所在的峡谷那样黑暗,在加上满山遍野的雪光映照,鲁一弃依稀可以看出那真是一只怪鸟,模样有些像鹰的怪鸟。

要挡住空中的袭击,最好是有可以阻碍怪鸟飞行和扑下的东西,比如说树。龙门涧的树木丛林不是太多,但是眼前的歪松岭倒是有一片七扭八歪的松树,穆老头高声喊道:“快走,往林子里去!”

独眼和瞎子走在前面,虽然这两个人只有一只眼睛,但是他们的速度是极快的,他们毕竟是练家子。再加上独眼的夜眼可以看清路途障碍,所以行动如猫纵狗跳分外迅捷。瞎子曾经是个白夺夜盗的贼王,虽说看不见,但是他可以听到独眼的落脚点,所以紧跟在独眼身后一步都没拉下。

鲁一弃的行动相对就慢多了,脚下接连几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他的速度一慢,穆老头也就快不起来,断后是由他负责的,保证鲁一弃的安全更让他觉得是天大的责任。但是他也有一份疑惑,自己感觉中的一个绝顶高手,怎么此时会如此不济,是自己感觉的错误?还是这年轻人在掩藏些什么?亦或许是故意做给对家看,在给对家摆道道下诱儿?

情况虽然是紧迫了点,但是就在铁鹰掠过人头顶这样高度的时候,他们离树林已经很近了。这里是铁鹰不得不抬高飞行角度的距离,要不然就算能抓到些什么,它也要被树枝给绊住。要想不被树枝绊住,除非是打横进行攻击,也就是侧面拦截。这样的攻击这只铁鹰是做不到的,它要抬起沉重的身躯飞过树梢,然后再掉头侧向扑下,那时这四个人已经可以坐在树林里喝水了。除非再多出一只铁鹰。

对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对家与墨家、鲁家对决了几百年,并且一直都大占上风,他们既然追到了这里,又怎么会疏忽了如此明显的一个细节?

在贴近松林的边缘,又出现了一只铁鹰,从鲁一弃他们奔跑途径的侧面扑击下来,目标是独眼,它似乎也知道,拦下了第一个,就有可能牵制住后面的几个。

独眼被撞跌出几个跟头,虽然铁鹰的铁翅、铁爪、铁喙都没有与他的肉体做直接接触,但是就这自上而下的一个大力撞击,让独眼手中用来阻挡的“雨金刚”像面大锣一样被敲响。独眼从刚才捡到的那根羽毛知道,这铁制的畜生重量极大,冲击力也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于是他没有硬撑,身体随着撞击力顺势滚出,这样虽然有些狼狈,却是可以避免受到内伤。

铁鹰一撞之下,双翅稍一扑棱,将身形只比原来提高了两尺多就再次扑下。这样迅速的连续扑击就连瞎子这样的老贼头都没想到,他紧跟在独眼之后,独眼跌出,他就变得首当其冲了。

瞎子的位置比起独眼来要靠后一步,所以他需要挡击的是铁鹰的一只翅膀。

瞎子没有挡得住,因为他根本就没挡,那只翅膀掀起的风劲让他这个老贼头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力可以与之一碰的,所以他也跌出,准确说是他将自己扔出去的,方向角度都和独眼的一样,只是他落地的地面与独眼不大相同,落下时被碎石、乱枝撕扯得很狼狈。瞎子没在乎自己的形象,落地后还继续就地滚出几步远,对于他这样的江湖人来说,保住性命要比是否狼狈强上百万倍。

铁鹰的扑击落了空,反倒一个低掠飞了过去。

鲁一弃和穆天归赶到时,瞎子和独眼也已经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再紧赶几步,躲进树林,这样才能暂时逃脱危险。

晚了,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第一只追击而来的铁鹰已经绕了半个圈回来了,它现在已经和第二只鹰的攻击途径一样,而且它的攻击角度似乎更低,变得极难躲避。

第三卷 断凌碎雾 第五章 声嘹唳 

爪喙无幸梦,双翅架乌风,八百如云浮,杀势何曾空。

谁料高手众?回手扯开墨云天。只是一主点,把飞铁尽碎落山涧。

——仙吕·醉中天

穆老头拔出了剑,这是一把古朴粗重的宝剑,但这样一把剑却闪烁着两线清灵的刃光。青光一泓却搅起华光四射,鲁一弃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荡。

穆老头挥剑直击铁鹰,这扬起的半扇青华仿佛漫天青霞,带起的风声就似梵语天籁,这番情形让鲁一弃心中不禁豪气冲涨。

穆老头手中的剑与铁鹰的铁爪相击时,鲁一弃枪中的子弹也同时击中了铁鹰的脑袋。铁鹰的身躯往后上方一腾,旋即便再次落下。

这次没等穆老头挥剑,鲁一弃的子弹就再次射出,还是铁鹰的脑袋,铁鹰再次往后腾起退却。

当然,铁鹰还会继续扑下,你就算打烂它的脑袋它都不会死,它照样可以履行它的袭杀任务,而且等那掠飞过去的第二只鹰再回转过来,那时的攻击力还会加倍,要是第二只鹰再换个扑杀的途径和角度,两边夹击,上下合围……真的不敢想象。

当然,子弹终究会打光,鲁一弃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以后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他还有其他对付铁鹰的办法吗?没有,真的没有,如果给他更多时间学习《机巧集》,学习《班经》,他可能会有办法应付,可是现在,他真的不行,他最强大的能力就是准确地射击。

鲁一弃没有办法不代表其他人都没办法,比如说穆天归,这墨门的正宗传人与朱家也缠斗了几十年,要是也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江湖还真是白混了。但是他对付铁鹰的法子却是需要准备一下的,不是掏出来就甩手可用的,这就需要有人可以掩护他一小会儿,比如说像鲁一弃那样一枪一枪准确击中铁鹰,让铁鹰急切间无法扑下。

鲁一弃打出五发子弹的时候,穆老头已经将一只木制扁盒摆放在地面,并且掀开了盒盖。

打出十发子弹的时候,在穆老头粗壮却不失灵巧的十支手指快速地忙活下,盒子中白花花的物件已经飞出去一半。

弹仓里的子弹没有打光,空中的那只铁鹰就已经斜线往山坡下落下,砸断一棵碗口粗细的马尾松,然后翻着跟斗打着滚,挟带着碎石、杂草、积雪,没入到山坡下的那片黑暗之中,并隐隐传来轰然一声闷响。

第二只鹰果然又绕回来,但是穆老头放出去的白花花的东西还有一半在空中快速盘旋,此时便一起没入到第二只铁鹰笼罩的阴影里面去了。第二只鹰没能继续扑下,而是侧着身体往松林的另一面斜插而去,并且在很快消失在松树林的背后,消失的那一瞬间,它的飞行姿势由侧向变成了倒向。

鲁一弃没有看那两只铁鹰如何落下,他只要知道它已经不能再攻击就行了,他更感兴趣的是穆老头的木盒和木盒里的东西,所以他在盯视地上的木盒。

那盒子不是什么宝物,但做盒子的木头世上已经不多见了,虽然鲁一弃还没有来得及读《班经》,但是他跟着三叔摆弄了许多年古玩,这好木头还是一眼能辨别出来,特别是那盒子摆放在雪地上,黑色的木头、金黄的木纹,在白雪的映衬下份外清晰。这是“墨云金雨楠”做成的盒子,据说这种木头木质极韧硬,份量却轻飘若云。《异开物》中曾有记载,但有何奇特功效鲁一弃却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看到,因为他看的大多是残本。

盒子里的东西放完了,没留下一个来。但是他的超常感觉在保证射击准确的前提下,还是多少感觉出那些快速飞行盘旋的东西的大概轮廓,从外形上推断,那些东西是种常见的昆虫,但这些昆虫模样的东西是如何制服巨大铁鹰的,他不知道,也没看清。

这轮攻击最大的好处是让鲁一弃稍微放下些心来。铁鹰从背后追来,并且急切地就发起攻击,说明前面的道路还不曾布坎设伏。对家就算也知道这条隐蔽的小路,但还没来得及赶到他们的前面去。

只是那养鬼婢,她不是已经在他们前面等着了吗?却也没有设局阻挡。这不奇怪,从北平院中院养鬼婢帮他们逃出后,鲁一弃的感觉中已经将养鬼婢放在朋友的范畴内。她追着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而且她出现不久就出现了铁鹰,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快走!”穆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了惯常的微微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鲁一弃从穆天归的语气和脸色中感觉出更大的危险就要来临,刚放下点的心重又提起来,他隐隐觉得,不是自己判断失误,而是自己知道的太少。

四个人冲进歪松林子,并迅速地在林木之间穿行。突然,走在最后的穆天归几个纵步赶到独眼身边,一把握住独眼的肩膀。

这举动让其他三人都一惊,快速收住脚步的瞎子倒退一步,斜提盲杖杖尖对准穆老头,鲁一弃一下子没收住脚步,继续前冲了两步才站住。但他只是站住,口中微微喘着气,没有做出其他任何动作。

独眼和穆天归是一下子停住的,就像是树林中突然出现的一对树桩。

独眼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动,但是在穆天归一握之下,他真的动不了。

穆天归动了,却只是他的嘴巴动了:“你会不会倪家的‘冷血定息咒’?”说完这话,他握住独眼的手稍微松了松。

独眼感觉肩头一松,于是他也可以动了,可以点点他的头了。

“那快给我们四个画符点咒!”穆天归急切地说道。

“啊,那是用来定活血发毛僵尸的,定了活人,时间一长,内腑心智都会受损伤。”独眼说道。

“那你算好时间解定。”穆老头的说话声音第一次这样凶狠霸道,“要活命就要快!”

独眼可以点头也就可以回头,他回头看了鲁一弃一眼,看到鲁一弃在点头。

定僵尸的符不用画,独眼随身有带的,四人面对面盘坐在几棵粗大茂密的歪松下面,独眼迅速撒香灰画坛位,插令牌分阴阳两界。

这时,瞎子突然轻叫一声:“什么怪声?!”

很快,其他三人都听到这声音,那声音像风吼,像兽啸,像鬼嚎,其中还夹杂有类似磨牙、嚼骨的声响。

穆天归的脸上露出了恐惧,这样一个始终微笑的真正高手露出恐惧,那发出这样怪声的怪物是何等可怕就可想而知了。

“快!”恐惧的穆天归紧张得只能说出一个字。

独眼迅速将咒符贴在四人额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无息血自寒,返身归阴房,灵光眉心下,一体没九泉……”

当咒语念完最后一句,独眼伸出他的舌头,舌尖沾住贴在自己额上咒符的尾端,然后便如泥塑一样不动了。

在他的念咒声中,鲁一弃渐渐产生一种幻觉,他觉得自己步入了一个黑暗寒冷的世界,步入了一个满是鬼魅妖孽的境地,他来到了地狱,他被赶下奈何桥下那阴黑寒冷的水中,他被水中无数只枯瘦如骨的手拖着往下沉,越沉越深,越沉越黑。

一个寒颤,鲁一弃猛然醒了过来。这一刻辰光让他觉得好累好累,仿佛不是在这里盘坐了一会儿,而是翻越了几重大山。

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穆老头和瞎子也正在睁眼抬头。从他们的表情和状态来看,并不比他好受多少。

独眼还没有醒,但他额上的咒符已经掉下来了,那咒符沾在他的舌头上面,而舌头搭挂在嘴巴外面,真的像是个吊死鬼。

鲁一弃正想伸手帮独眼拉掉舌头上的咒符,独眼忽然大喘一口气,吹掉了舌头上的咒符,醒了过来。

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被定了多长时间,但那怪声已经听不见了。

独眼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瞎子:“夏爷,听听,走没?”

瞎子没说话,其实他从一开始醒来就已经用他的耳朵在搜索了,终于,瞎子抖动了一下面颊肌肉,从鼠须下的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来:“走了,没走远。”

穆老头好像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说了句:“先走吧,到前面再想办法,应有法子把这些东西骗开。”

于是四个人重新起身在树林中往前行进,但这时不再是迅捷地奔跑,而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摸索着前行。

鲁一弃很想问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是穆天归毕竟是其他门派的,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个般门门长,直接询问不是太合适,那样也挺掉般门的架儿。于是他转头对独眼说:“三哥,你这咒儿定的时间可能短了点,所以那东西没走远。”

“我舌头只能竖这么久,只有这招,要么定不了我自己。”独眼说得有些无奈。

原来独眼这“冷血定息咒”要将自己连同其他三人都定住,还要定时间揭掉,这种情况他从没有试过。他知道咒符定住以后,自己就不再有能力控制自己手脚的运动了。所以他将主符定在自己脸上,然后用舌头沾住主符。舌头伸出竖起一段时间,肌肉和神经会迫使它自己垂下,这样就可以将主符带下,解了几人的定咒。

“那我们也就只定了你舌头翘起那么一会儿啊?!”一弃有些惊讶,“这么点时间我这么觉得像死了一回似的。”

“够长的啦,他身上也就这舌头翘起的时间最长了。嘿嘿。”瞎子插了一句,虽然说的内容挺幽默,但是最后那两声笑却是干巴巴的,让整句话失去了幽默的意义。

“我们确实是鬼门关那里转了一回,要不是这咒符奏效,我们现在可能就剩脚尖是翘着的。”穆老头的微笑表情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这让别人也不由地跟着他揪着心。

“你们瞧瞧。”穆老头边说边随手拍了一下身边的一棵松树,这松树稍一摇动,松枝、松叶便如雨点一般撒下。

“这次朱家是势在必得,所以他们出的不只是‘独戈铁鹰’,他们出了‘铁鹰云’!”穆老头是带些悚然口气说完这句话的。

“‘铁鹰云’?也是铁鹰啊,你老刚才没费力就打发两只,我们帮着你,就算不能都打发了,要避开还是容易的。”鲁一弃其实并不知道“铁鹰云”怎么回事,说这话的真实意图是想调动起穆天归的满腔豪气。

其实在场的几个人就鲁一弃没能知道这“铁鹰云”的厉害来,这是他的弱点,他对没有灵气的东西感觉很差。其他像瞎子、独眼他们都是久走江湖的,那松枝、松叶往下一落,他们的眼睛和耳朵,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江湖经验,就已经迅速做出了判断,可怕,太可怕了。

“不一样,鲁门长,你刚与朱门较量,知道得不多,而我这些年在朱门手中死去活来了好多回,亲眼见到多少高手折在这‘铁鹰云’下面。‘铁鹰云’是铁鹰的组合,组合的形式很多,有鱼鳞云、卷尾云、叠片云、乌梢云等等,不下二十多种。它们的个体与那些‘独戈铁鹰’的又有不同,体型比‘独戈铁鹰’要小点,速度却要快多了,翅刃、爪刺、喙钻都是极其锋利,绝不弱于江湖人使用的真正兵刃,鲁门长可以看看这些枝叶切口,这些都是那些铁鹰的翅风所断。”穆老头停了一下,似乎在等待鲁一弃去查看一下,鲁一弃没看,他知道自己看也看不出什么,他在等待穆老头继续说下去。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组合攻击法,组合起来的‘铁鹰云’威力就不是这树林可以阻挡的,这样的树林它们可以在转眼间给削成柴禾堆。而且每种云形组合的围杀方法都不一样,它们可以根据周围地势环境的不同随时变化云形,就像是变换阵法一样,从而发挥最大威力,达到扑杀目的,但是其中是如何变化无人知晓,因为见过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脱出。”

“那刚才你不是有招儿毁对方铁鹰的吗?”独眼突然问道。

“那是‘石木蜂’,是我墨门做出专门对付朱家铁鹰的,铁鹰的弱点是在它的内部,一个是它内部的顺向机括弦绊,卡死或破坏都掉就可以毁了铁鹰,一个就是铁鹰内部的控制系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铁鹰的追逐扑杀是因其注下了一个‘循热嗜血符’,还有种说法是在铁鹰的控制系统中养着一只能闻到活人气息的怪异灵虫。这就是为什么刚才我们用‘冷血定息咒’,把我们变得和死人差不多才能避开它们。轻盈的‘石木蜂’体轻质硬,遇隙自入,单只铁鹰飞行带起的风力可以将‘石木蜂’吸入,‘石木蜂’可以顺着铁鹰腿根和翅根部分的较大间隙进入铁鹰体内,卡死弦括,或者被机括绞碎,那样坚韧的碎片也可以破坏它内部的咒符或者杀死灵虫。”

穆天归停了一下,抬头看看斜前方的树顶,又继续说道:“但是‘石木蜂’进不了‘铁鹰云’,我师叔曾经带师侄共五人,为争得一件刻有玄文的周代石謦,携带了一千两百只‘石木蜂’与‘铁鹰云’对决,结果五个人无一生还。我后来用一个玉凤阁的头牌姑娘从朱家一个小角色口中套出当时的对决情形,原来‘铁鹰云’形成组合以后,它们带起的风力相互影响,胶着盘旋成怪异的风道,‘石木蜂’不但不会被吸入,根本都靠近不了。”

穆天归说完这些,没有一个人再作声,只是小心地走着脚下的路,小心地连一块小石头的滚动都会让这几个高手一阵紧张。

终于走到树林的边缘,他们没有马上出林子,大家都静下来,以便瞎子再次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准确做出判断。

瞎子听了一会儿,翻了两下眼白子,细瘦的脖子往旁边梗了一下,说道:“现在应该没事,过会儿就保不齐了,要走就快。”

“对!快走!”说完这话,穆老头带头冲出了歪松林子。

看看大家都跟上来了,穆老头又回头叫道:“我们赶到前面去找点材料做些诱儿,把‘铁鹰云’骗住一会儿,那样可以给我们让条道过那个分水梁。过了分水梁,上了四通八达的官道,他们要想再吊住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过分水梁,肯定要先经过发草坡。发草坡之所以叫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这山坡上站满一种细长的茅草,这些草都一顺朝着山下挂搭着,一层层一片片,就像是浓密的披发。

这种季节,茅草都已经枯黄了,虽然依旧像头发披挂着,但看上去已经不是太浓密的了。

穆老头上到坡上,忽然停住脚步,拔出长剑,对着那些长长的茅草挥舞而下,就如同一片青云从草面上飘过。其他三人也都停住脚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墨家的高手为什么这样做,但他们知道,他做的肯定是重要的事,必须做的事。

“你们谁会扎草人?”穆老头扭头问道。

鲁一弃和独眼对视了一下,他们都没有作声。这一刻鲁一弃觉得很是抱歉,自己和独眼都帮不上忙,瞎子一双招子什么都看不见,就更不用说了,只有辛苦穆老头一个人忙活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瞎子开口了:“我来扎吧!”说完将盲杖插在山坡上的石缝里,挽袖子抱茅草捻草绳,动作的熟练程度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盲人。

瞎子当年纵横西北,这打草把、捻草绳的玩意对于他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后来他眼盲之后,躲在千尸坟里琢磨鲁家的《班经》,同时锻炼恢复自己的功力,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摆弄尸骨,对人体的结构大小特征了解得比自己手指都清楚。要他扎个人形的草人就更不在话下。

四个草人不一会就站立在了山坡之上,其中只有最后一个穆老头稍微帮了点忙,其他都是瞎子一人的杰作。真的不容易,这瞎子扎出的草人不但象模象样,而且他扎的草人很圆滑齐整,没有一根多余的草支棱在外面。

穆天归从身边囊中又掏出几根细弦,看来是一种具有弹性的弦线。弦线被抻长拉紧,并缠绕在草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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