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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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这是养鬼婢!”独眼挣扎着坐起。“快贴墙站。”说完他也连躲带闪地爬到墙角。
“这养鬼婢相貌七分人,三分妖,可她却是三分人性,七分鬼性,当心!快躲!”说话间那阵风就飘到鲁一弃身边,宽宽的白色荷叶袖里伸出纤细秀美的手,温柔地抚向鲁一弃的脸颊。鲁一弃在独眼的提醒下侧身弯腰躲过。那风中白影一招不中就又远远绕开。这就是靠住墙壁的好处,这样养鬼姬无法连续出招。
“哈哈,大少,我知道了,你脸上尸毒是她落的。”独眼因自己的发现而有些兴奋。鲁一弃倒没觉得什么,刚才一见到养鬼婢他就已经大约地猜到这点了。
大概因为独眼的说话声很高,那婀娜的白风朝他袭了过来。他使劲把“雨金刚”张开,挡在前面。他清楚自己目前的体力,肯定是一撞之下跌躺墙角。可那婀娜的风并没有撞他,在快碰到“雨金刚”的瞬间转向飘走。
婀娜的身影又一次飘然出招,目标是鲁一弃。鲁一弃从容地避让开。此时鲁一弃觉得,这养鬼姬除了手上有尸毒,她的攻击并不十分凶狠。而且速度也不算快,并且越来越慢。
确实,这次出招之后,那养鬼婢连招都不出了,只是离得远远地飘来飘去,越来越慢。她的样子就像是在一个装满粘液的大缸中转圈,而那粘液在渐渐凝固。
她的身后开始拖出淡淡的白色痕迹,就如同是从她身体里拉出淡白色的宽大轻纱。大概是粘液试图固定住她,却只粘住她影子的碎片,并且将那碎片不断拉长延伸。
她的身体的几个部分变成了几支巨大的画笔。随着她的飘动,她身后的那些白色痕迹画连成几个圈,并且始终在反复这几个圈,一遍,又一遍。那些圆圈的白色在重复下变浓变厚变清晰,那些圆圈在相互纠缠重合。最后汇聚成一个白色的巨大圆筒,并且不断往外扩展开来。
鲁一弃的表情很平静,鲁一弃的心中却很恐惧。他在这白色圆筒上看到了脸,好几张脸。其中有个女人的脸,他见过。那脸曾经试图把他带到阴曹地府,他们都管她叫“鬼”。
独眼的表情很恐惧,独眼的心中更恐惧。他听说过这圆筒,准确讲应该是纠合在一块儿的五个圆圈。教他茅山法术的师傅曾经详细地描述过,这叫“五鬼推倒山”,是集“鬼打墙”、“鬼压身”、“鬼运财”、“鬼推磨”、“鬼套索”五鬼之力,将人卷入其中,勒、拧、扭、折、压、卡、挤、碾,让人在其中受尽折磨煎熬而死。虽然师傅说的圆圈是绿色的,这可能和养鬼婢的衣着习性有关,功用却是一样。可惜的是,师傅不懂破解方法,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念咒求神。他的嘴中心中把所有知道的驱邪避鬼的经文咒语念了个遍。
圈筒越来越大,白色越来越浓,鬼脸越来越真切,反倒是那养鬼婢被围住其中越发看不清了。
鲁一弃和独眼身体紧贴墙壁,因为那鬼圆筒已经就在他们面前了,他们已经感觉到其中强大的旋转吸力,如同巨形漩涡一般。
鲁一弃想起原先自己是用萤光石赶走鬼脸女人的,他马上从口袋中掏出萤光石,高高举起。在这黑屋子里,萤光石的光芒显得十分明亮。可是那光芒照在鬼圆筒上,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反应没有。
“大少,上次对鬼,且身陷阴阳界,亮盏子有用。现在是对养鬼婢,在阳界,没用。”独眼说这话的时候,不但身子紧贴墙上,就连脸也侧过来贴在墙上。
没用,鲁一弃放下萤光石,他很失望,的确失望,却不绝望。他看了一眼口中嘟囔不停的独眼。独眼是懂茅山术,他感觉独眼应该有办法应付面前这种状况。
“三哥……”鲁一弃的话才开个头,他就被卷入圆筒,强大的压力压迫得他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独眼承受的压力更大,他由于知道这圆筒的厉害,心理上就已然快崩溃了,而他的身体也确实虚弱。很明显,他口中嘟囔的经文咒语没有用。所以在被卷入鬼圈的刹那,他不由地把嘟囔声换成了单一的惊呼,可刚刚响起就又被强大的压力堵回喉咙。
两个人在圆筒中挣扎,气透不过来,胸腹被深深压陷,身上衣物全都裹紧身体,一股股奇怪的力道像是要扭断他们的脖子和四肢,并把他们一点点撕碎。他们的面部肌肉已经扭曲变形,一双眼球鼓凸出来,似乎随时就会脱眶而出。浑身的疼痛折磨着他们两个,他们感到自己很快就会被这些力量挤干,挤成薄薄的两张人皮。
鲁一弃首先停止了挣扎,并非他已经无力挣扎,因为他知道挣扎是没用的。只会使自己死得更难受,死得更痛苦。他跟大伯呆在道观中好多年,虽然那时候他还小,但有些东西他好像天生就懂。
一弃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人在慨然而语:《道德经》有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此圈中的大力之所以为大力,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那怎么扭转这样的局面,《道德经》亦云“曲则全,枉则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对,无为则无力,运用顺其自然的力量。顺风呼,顺水流,由高而下,圆转自然,大力无处着力,那便是无力。
于是他放松了自己,眼不见,耳不听。力来则转,力去则停。他的身体在五鬼合力的作用下打起旋儿,他的四肢和脖子开始随来力画圈。他发现,自己随着来力转动半圈卸力,那推倒山的合力会把他推着转到一圈多。四肢、脖子也如此。特别是手臂,从开始画圈就再也没停过,自己只需要改变方向,那些奇怪的力自然会帮着你动。
鲁一弃首先感觉到呼吸通畅了许多,虽然胸口腹部还是感觉被什么东西压住,却比原先轻多了。身体承受的扭压之力也减少了许多,因为这些力中分出许多用来推动他打旋儿和画圈儿。
于是鲁一弃想到更无赖的一招,他索性放松双腿,连站立的力量也放弃了,随自己是摔倒还是瘫软,只是把双腿随着力来画圈。奇怪的是,鲁一弃竟然没有摔倒,他还是站立在那里,不,应该说浮在那里。他的双脚轻飘飘地耷拉在地面上,一起晃动着画圈。他感觉更加轻松了,鬼圈的力量不允许他瘫软倒下,那些试图折磨他的各种力道又分出一部分架住了他的身体。
轻松了许多,鲁一弃便稍稍睁开眼睛。从外面看这鬼圈,是很浓很浓的白色,像一缸刚磨的豆汁儿。而身在其中后,虽然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却发现这里看不到那几张鬼脸,倒是能把养鬼婢和屋中情形看得很清晰。
他睁开眼首先就看到了那个飘动的白色身影,此时他才真正看清那个身影。这是一个非常青春美丽的女子,美得让鲁一弃都觉得有点心慌。身上的衣服是杭绸料的荷叶边立领半长衫,雪白色的,质地很是光滑柔软飘逸,只是在这寒冷冬夜显得十分单薄。她的面容很苍白,白得如同透明一般,有两次离鲁一弃很近飘过,鲁一弃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她的一双明眸秀丽而灵动,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养鬼婢双眸中竟然充满惊讶和好奇?是的,就是这个鲁一弃让那双眼睛充满惊讶和好奇的。
其实养鬼婢也一直在看着鲁一弃,除了师父和自家几个不常见到的长辈,她见过的人很少,见过后还活着的更少,几乎就没有。但是她现在已经十分确定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会活着。因为直到把这男子卷入圈中她才感觉倒,那男子身体里蕴藏着一种神圣而神奇的力量。她知道,与这种力量相比,自己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因为鬼力是永远无法与神力抗衡的。拥有这种神力的他可以将“五鬼推倒山”的劲道反加在自己身上,轻易将自己困住或者扼杀。但这男子只是十分悠闲地将这种力量一点点地散发出来,是这男子不会控制和驾驭这种力量?是他故意在耍弄我?还是他不愿意对我施加这种力量?想到这里,她白得透明的脸上忽然有一抹微红。
独眼快死了,就在鲁一弃和养鬼婢和对视的时候。他不是鲁一弃,他当然没有心道天成、力合自然的道行。他的奋力挣扎已经变成垂死挣扎。他的难受程度是无法想象,远远超过在“阳鱼眼”被电击而死的苦痛。他感觉就像是被放在磨盘上慢慢地碾,细细的磨。这“五鬼推倒山”似乎是要把他肉体的每个细胞都挤捏死后,才让他的大脑死亡。他现在几乎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死去。这样的折磨比死不知要难受多少倍。
鲁一弃也注意到独眼的情形,可是他帮不了他。心中一阵难受如同油煎。这一分神,他立马觉察到身体承受的压力迅速增加。只得再次定下心神,随力而转。
脸红的养鬼婢清楚凭自己的能力杀不了面前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什么,朦胧间她觉得自己就算有能力也不会杀面前的年轻男子。于是她的动作不知不觉中把加在鲁一弃身上的力量撤出几分,在独眼身上的压力却陡然加了几分。也许这对独眼是个好事,压力的陡增可以让他短时间内尽快死去,免受许多折磨。
独眼的挣扎已经很无力,整块黑包布死死地缠裹在身上。黑包布上原先被“天湖鲛链”勒出的几道口子在拉长、绽开,在整张黑包布上裂出几道宽窄不一的布带,这些布带深深地勒陷进肉中。他的一双手臂已经挥展不开,只能举在头肩处艰难地扭来扭去。
“嘣——哗——”响亮的爆裂撕拉声音从独眼身上传来,这种时刻、这种声音,除了是压爆脑袋撕裂身体还会是什么?
第一卷 披霜冲雪 第二十九章 尸王眼
鲁一弃不由大惊,脸色一下子变得和养鬼婢差不多苍白。那声音极像是独眼被压爆脑袋又撕破身体。他再也不顾上自己需要保持的状态,站停住身体,往独眼那边看去。
独眼的脑袋没有被压爆,身体也没有被撕碎。是黑包布裹在后脑的那部分,在独眼手臂的挣扎对抗下,爆裂撕扯成许多道布条条。这许多的布条条全都勒压在双臂和后脑上,而且越来越紧,把脑袋和举起的手臂往下勒压。这手臂还无所谓,可是这脑袋这样下去就会被勒断颈骨。独眼无望地尽量往后抬头抬臂,满是白沫的嘴巴大张着却看不出有什么气息进出。
鲁一弃也再次陷入旋涡,虽然现在他身上承受的力量已经远没有开始的时候大,但他依然是无法挣脱的。而且独眼的惨状在他眼中、脑中挥之不去,他再也不能集中注意力放松身体,随力而动了。于是他便索性重新开始挣扎,并且试图朝着独眼那边靠拢,他是想试一试能否给独眼一些帮助。可是他身上所承受的力道立刻急剧增加。鬼圈就是这样,你的力越大,他施加给你的也就越大。
养鬼婢更惊讶了,那个如同畅游江河的人怎么一下子沉到水底,而且是自己把自己沉入水底。他不再继续运用他身体中蕴含的神奇力量,他到底想干什么?看样子是为那个一只眼睛的人,难道他想和他一起死?
养鬼婢很快就不再为这件事情惊讶了。那是因为她见到一个比这事情更值得惊讶的情况。
独眼在尽量坚持不被布条把脑袋勒压下去。于是靠近头顶的几道布条在鬼圈力道的作用下沿着头顶的弧度滑过。那些布条带动了脑后系牛皮眼罩的牛筋一起滑下。独眼低着头,布条划过头顶后改变勒压方向,从前往后胡乱地勒在独眼的口鼻和脖子上。眼罩的牛筋滑过头顶后便连同眼罩掉落在地上。
独眼慢慢抬起头,不知是滑到前面的布条往后勒的作用还是脑后勒力减小了的结果,反正独眼的头是在慢慢抬起。布条和牛筋滑过头顶时,把他在“阳鱼眼”已经烧焦蓬竖的头发拉搅得更竖更乱。此时他的发型如同一个疯子,也像地狱归来的鬼魂。
养鬼婢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不是由于脸的怪异而恐怖,也不是由于发型的杂乱竖翘。这恐怖是由于那脸出现后,她无法控制那五鬼之力了。那些鬼力在逃避,在隐藏,全不管她的逼促,都溜回她荷叶状衣襟上缝挂的养鬼袋里。
鲁一弃身上的压力眨眼间逃了个干干净净,他一下子被自己挣扎的力量摔在地上。可是他更关心的是独眼,未曾爬起就扭头朝独眼望去。他也看到一张恐怖的脸。准确地说,应该是恐怖的眼,那脸是因为这眼而恐怖。
独眼的牛皮眼罩下不是瞎眼,也不是窟窿,那里有只很大很亮的眼睛。很大是因为那眼睛除了眼球很大,瞳孔也很大。很亮是因为那眼睛散发的是血光,血红血红的,像是一把死亡的火炬。
“尸王眼”,这就是“尸王眼”。
十年前,湘西锁将山地界屡出怪现,众多无辜生灵莫明遭遇不测。江西倪家应湘西赶尸族言家所邀,门长老大带高手十一人亲出,探得锁将山有一秦代墓穴。他们点穴移茔破开了那墓。墓中有紫黑石棺一口。打开棺盖,其中有具身着将军盔甲的尸体,那尸体已经脸长紫毛,从外相看就可以知道已然是僵尸成王。这尸体被一根嵌金寒铁打制的链条锁住,另有三根玄纹铁钉钉在胸口。可这链条已经松了一圈,而铁钉“吽”字尾端已经锈断。于是他们将链条重新锁扣结实,并用咒符定变。让言家派人下山准备铜棺、铁木、黑狗血绳,好在天明前火送凶身。
可是就在子时前一点尸王快起身尸变的时候。西北贼王夏瞎子用“羊吓狼”之计,诱开倪、言两家高手,偷走了嵌金寒铁打制的链条。本来这也无妨,可是瞎子走时链条带落了尸王身上三道定变符咒。要是瞎子能看见,捡起再贴上也就没事了。可瞎子毕竟是瞎子,虽然这样的缺陷有的时候可以用其他方法弥补,比如说听风辨音。可符咒这样的一张纸片落地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出来的。所以当两家高手发觉瞎子的计策回头时,已经晚了,尸王尸变了。倪家和瞎子的梁子也就在此时结下的。
倪三的一个叔叔和一个堂兄被僵尸王抓死,湘西言家也有三个高手被害。倪三自己被尸王挖去一只眼睛并吞吃掉。幸亏倪家来时发鸽信给茅山派。倪三的师傅带三位茅山高手此时恰好赶到,这才制住僵尸王,天明前铜棺铁火送凶身。
在与尸王的争斗中,倪三的师傅也摘下尸王一只眼睛,随手填入倪三眼洞。没想到那“尸王眼”遇血自活,与倪三的眼洞长为一体。谁都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有倪三的师傅说了句:“权把有眼当无眼,随它吧。”倪三这才皮罩盖眼十余年,却没想今天倒救了自己的命。
养鬼婢已经停止飘移了。打眼看了下“尸王眼”,便扭转了头。不是她不敢看,她并不害怕这“尸王眼”,她养的小鬼怕尸王,而她是人,她不怕。她扭头是想看看突然摔倒的鲁一弃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师傅教她时说过,一旦制不住对手,就要以最快的动作、速度和最熟悉的方法、路径离开,不然就会被对手所害。可现在她败了,却没离开。她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好奇,要是不看清这年轻男子确实没受到伤害,她是不会走的。
鲁一弃站起了身,他径直走到独眼旁边,扶独眼坐到地上。独眼坐下的动作很慢很艰难,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竟发出不下三声呻吟。
养鬼婢看到鲁一弃行动自如,头似乎微微点了一下,随即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又泛起一抹淡红。她该走了,可她没飞出窗户,而是走到正屋的门口,手上稍稍拨弄,便打开了那黑乎乎的大门,走了出去。
大门的响动才让鲁一弃意识到养鬼婢还在这里。当他抬头看到养鬼婢迈出门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这一路闯进闯出,他感觉到对家最厉害的不是死、活坎,也不是鬼坎,而是人坎。从“百岁婴”、巨人、灰衣背影,到现在这养鬼婢,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哪个举手间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命。可是他们都没能要了自己的命,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对付他们所依凭的最强招是什么?对,是心理上的压迫,是语言上的恐吓。每次都是说出那种气势如虹、豪迈张狂的话将他们震住,让他们在意识上首先考虑的是退缩和逃避。
和养鬼婢一战没和她说到半句话,结果变成最为凶险和痛苦的一战。现在养鬼婢虽然没有继续下杀手,但为了防止有什么变故,确实是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养鬼婢已经走出大门,再要不说,可就没机会说了。
“多穿点,你这样会冻着的。”鲁一弃憋足劲的豪言壮语到嘴边竟然信口变成这样一句,这句说完他心里不由有些慌乱。
可这句话让养鬼婢更慌,她脸上的淡红颜色在飞快地变浓。脚下一个轻轻的点弹,身子飞纵而出,瞬间不见了踪影。她飞纵的姿势还是那么美。可鲁一弃却觉得好像和刚才的动作不大一样,稍有些歪歪的感觉没原来那么自然协调了。
鲁一弃在墙角处找到了枪,他检查了一下,枪没问题。
枪没问题,独眼却有问题。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才干咳出几声,从嘴角处挤出一些紫黑血迹。他全身都浸没在疼痛之中,已经分不清是电弧灼伤的疼痛还是五鬼合力造成的疼痛。嘴角处的紫黑血迹不断在往外拥挤,流满下颌,再从下颌粘挂到地。吐出淤血对独眼是好事,要不血脉在哪里一堵,他人就废了。
独眼双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牛皮眼罩,然后慢慢抬高手臂试图戴上。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一个垂死的老人,努力了好几下都没能戴好,还是鲁一弃走过去帮了一把。
鲁一弃指指他的包囊问道:“是不是吃点药粉?”
独眼坚决地摇摇头。他那这药粉是不能多吃的,一次服下要相隔十二个时辰才能服第二次,要不然会肚烂肠穿。他指了指腰间的酒壶。鲁一弃忙帮他抽了出来,打开盖儿递给他。独眼手哆嗦着把酒壶凑到嘴边,鲁一弃忙帮着扶住壶底,独眼这才顺利地抿了一口酒。这酒下去,独眼的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他又抿了第二口,这时的手已经不大抖了。他不再要鲁一弃帮着扶酒壶底,他越喝越快,最后索性口对口直灌下肚。酒壶空了,他自己把壶盖儿盖上,放回腰间。
独眼苍白的脸红了,脖子、手臂也都红了。他站了起来,没有要鲁一弃扶。而且比他坐下时还要敏捷。虽然他在这动作中也轻哼了两声,可从表情上却看不出有什么痛苦,而且,他还动作敏捷地把身上已经碎成许多布条的黑包布扯掉。
“走吧,大少。时间一长,堵杀的人坎会多。”独眼捡起了“雨金刚”,边朝门口走去边说道。
这酒竟然这样神奇,小半壶就让一个垂死般的人在片刻间恢复如常,比他怀中的药粉还有效。鲁一弃很是感到费解。
独眼走得很快,天已经快亮了,他知道自己天亮前无论如何都要把鲁一弃送出这个地方。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在对家复坎之前,赶在对家援手到来之前,更要赶在“沸烈麻”的麻醉效果消失之前。
什么“沸烈麻”?就是他刚刚喝下的那小半壶酒。这是江西九连山候老人酿制的“猴儿酒”再加慧仁寺和尚所配“仙梵倒”调制而成。少量饮可以镇惊定魂、解乏却痛。饮多了可以麻醉肌体,使其无疼痛碰触感觉,可作外科挖疮切腐之用。他们倪家出去做活都要带上此酒,一是在遇到怪异可怖事情的时候用来镇定心魂;二是在被毒虫毒青子伤了后止痛割肉;三可以在过度疲惫时起到去乏和兴奋的作用。
独眼从来没喝过这么多的“沸烈麻”,他不知道喝这么多能坚持多久,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由于喝得过多而倒地睡下。移动的脚步很快,可是脚掌落地的感觉却不那么明显了,这样效果到底是否正常,独眼也不知道。
鲁一弃紧跟在独眼身后,他不需要像独眼那样胡思乱想,所以他有时间东张西望。院子中间比他们进来时还要乱,正屋的台阶下蜷伏着几只半掩在雪中的僵死瘈犬,天灵盖已经裂开。看得出,那是“三更寒”虫破体了。巨型蜾蠃的残破尸体已经全被积雪覆盖。奇怪的是,那四棵桑树不知怎么断了一棵,正屋东侧墙壁倒了半边,可以看到那里是双层墙壁,这夹层间是暗藏尸偶的地方,特别让他惊讶的是靠近垂花门的地方倒卧着一只猞猁,是铜头被人击碎而死。凭猞猁的速度,一击不中就远远逃开,要它的命肯定是一招之间。什么人能在一招间碎了铜头铁背猞猁的铜头?
独眼脚步很轻快,鲁一弃由于张望和惊讶,所以脚步放慢了,和独眼拉开了一段距离。独眼已经踏上垂花门的台阶,在垂花门门槛前突然停住。他是想回头看看鲁一弃有没有跟上,他必须等鲁一弃一起出垂花门,要是他先出去,他们二人就会在彼此的视线范围中消失。
就在他站住的刹那,两个小巧的矫健身影同时从垂花门外面两侧跃下。是的,这两个身影是要袭击独眼。他们计算得非常准确。按照独眼的走动速度和他们扑下需要的时间,应该正好在门槛外半步可以一袭即中。可是他们的计算中没有包含独眼脚步的突然停住。所以他们这一击距离独眼远了一步,预设的攻击点没有出现目标。
那两个偷袭的身影是两个“百岁婴”,他们是这世上动作和反应最为迅捷的杀手之一。所以虽然目标没有走到预设地点,但他们马上就变招了。当然,落下的轨迹已经无法改变,能改变的是尽量将手中砸空的玄铁短棍尖头尽量朝门槛里的独眼刺去。
两溜儿血花飞起,“百岁婴”还是一袭即中。独眼正好转身,身体的左侧都卖给他们了。一根圆棍刺在独眼左肋,一根刺中左肩,可是距离确实太远,都只入肉不到二分。
要是平时,独眼肯定是滑身移步,先躲开再说。身体感觉到疼痛,马上撤身躲避,这种规律可以说会功夫人的本能。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有不同,由于“沸烈麻”的作用,独眼竟然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他左手臂一竖格开肩部棍子,然后挺身往前,将右手中“雨金刚”的伞头直奔另一个“百岁婴”的面门撞去。
那“百岁婴”刚好落地,见手中兵刃刺中独眼左肋,身体往前侧倾,准备迈步向前,将棍尖儿继续推进到身体里。
独眼挺身往前用伞头撞过去,“百岁婴”倾身往前把头递了过来。
“百岁婴”没想到会这样,中招儿的对手不退反进;独眼也没想到,只想逼退敌手的招式竟然轻易得手。
随着一声清亮的脆响,那“百岁婴”小脑袋的头骨盖被撞得掀飞了。他手中的棍子继续推进了半分不到就停住了。身体直直倒下时,小手还死死抓住棍子不放,把那插入独眼左肋的棍子重又带动拔出。
另一个“百岁婴”已经变换了位置。他借独眼手臂格开棍子的力量,身体斜落在独眼的背后。独眼伞头撞死右面“百岁婴”的同时,他的棍尖刺向了独眼的背后。要是一般的人,这时的刺入目标都会选择后心。可是“百岁婴”的身材太小,他够不到那么高。所以他的目标是人体背后的另一处要害器官,他对那器官的位置非常清楚,他的身高攻击那器官也正好合适,那就是脊柱两侧的肾脏。
“百岁婴”的身体倒下而带动棍尖拔出,这样的拔出有了个朝下的角度。棍尾往下落,棍尖就会向上挑起。这个小变化还是没有让独眼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肋处有个力要他往上挺身。而他一击得手也正好也要退步挺身。于是便顺着那力收步挺身。
棍尖刺到,就在独眼挺直身体的同时,背后的“百岁婴”把棍尖狠狠地刺入独眼的身体。
独眼还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后腰部有很大的推撞力。这推撞力让他身体向前跌出,脚下只来得及迈出半步,还绊在门槛上面。整个身体便从垂花门里跌翻到门外。跌出垂花门的独眼身体稍稍沾地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
这完全出乎“百岁婴”的意料,他本以为这一招刺中肾脏就可以要了目标的命。可是没有,那是因为独眼的身体挺起,刚好把腰间的银酒壶挡在他的棍尖前面。玄铁棍尖刺穿两层壶壁和牛皮带,却未曾能够入肉。
可是“百岁婴”的反应很快,而且速度更快。他的弹跳节奏急促而且有力。小小身形未做任何起跳动作就已经弹起,中途又在门框上一个借力,身体已经跃到门外,双脚正好落在刚刚站起的独眼肩上。他小腿在独眼脑袋两边运力一夹,就像只猴子牢牢地站立在独眼肩上。然后双手合握尖头短棍,往两腿间独眼的天灵盖插下。
“百岁婴”刚上肩,独眼想都没想就丢掉“雨金刚”,伸手抓住“百岁婴”大腿。一边使劲往下拉拽,一边晃动摇摆身体,试图将“百岁婴”甩落下来。可是那“百岁婴”的夹力很大,身体又小巧,而且他知道独眼意图后,忽然一个弯腰,左手一把抓住独眼头顶蓬乱的头发。独眼急切间竟拽他不下来。可是他不断的摇摆和晃动身体,也使得“百岁婴”放弃了往下的一刺,持棍的手臂伸开不断摆动,腰部不断调整用力方向,以此极力保持身体的平衡。
独眼的摇摆晃动并不激烈,“沸烈麻”的药效让他身体感觉麻木,也让他的动作僵硬。“百岁婴”手臂摆了几下就适应了独眼的动作,他于是又举起右臂,寻找机会要把尖头短棍插入独眼眉心或者前额。
一声枪响,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显得分外尖利。随着这声枪响,独眼身体突然直直倒下,迅速而且有力,就像是截僵硬的树干被大力掼倒。
鲁一弃开枪了。他看到独眼被袭,早就想帮他一把。可是他们纠缠在一起,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当“百岁婴”在独眼肩上站住后,他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意外,关键的时刻总是会有意外。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垂花门高大梁脊上滚落下两团东西,挟两道寒光直往他头顶扑下。他知道自己必须让,此时出现的一切意外都是会要命的,特别是那寒光。可不懂技击之术的他只能下意识地躲开一点点。枪响了,射出的子弹却也偏了一点点。
独眼的身体摔在地上,重重的。那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音让这黑暗的空间猛地一震,周围一切似乎都停顿了一下,就连空中飘舞的无数雪花也像瞬间凝固住,不再飘落。与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尖锐的惨叫声和物体的爆裂声。
鲁一弃躲不过梁脊上的东西,他的身体和那东西接触后便向后腾空跌出。
身体腾起在空中,身体上溅出的血花也在空中,他们一起画了个灰色上镶嵌着鲜红的弧线;身体腾在空中,子弹也在空中,三颗子弹从他手中的枪口飞出,连成一条直线。
一声枪响,三颗子弹。鲁一弃还没落地,那两团东西也还没落地,但其中一团东西上出现了个品字状的血孔。鲁一弃有些遗憾,他觉得本该只有一个圆形血孔的。看来三颗子弹没有能很好地把下坠的他和下落的物体很好连接起来。
带血孔的物体舒展开落地。看清了,是个人体,一个“百岁婴”,一个刚刚死去的“百岁婴”。另一个物体双脚落地,也是“百岁婴”,他稍稍沾了下地面就一个轻巧弹跳奔鲁一弃扑去。
鲁一弃也落地了,后背落在积雪上并远远滑出。身体推开积雪,留下一条人宽的青砖地面和一根红色线条。最后在一个用他身体推成的雪堆上停住。
枪声再次响起。虽然鲁一弃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了,可面对飞扑而来的“百岁婴”他不能有丝毫的吝啬。子弹直奔胸口,空中的“百岁婴”无处躲藏。
凭鲁一弃枪法本可以枪中其眉心,可是他刚才被棍尖刺中右臂,伤处疼痛不已。又被二婴合力撞飞,胸膛里翻腾不息,口中已经有鲜红漫出,覆盖了下嘴唇和下颌。最重要的是枪膛中就一颗子弹了,所以他不敢托大,瞄着胸口开枪了。这样比较保险,就算打不死,也可以打伤那“百岁婴”。
子弹击中“百岁婴”胸口。那小东西在子弹的撞击下往后一个空翻,双脚落地。紧跟着就再次跃起,从空中扑杀下来。
这“百岁婴”竟然没受到丝毫伤害。鲁一弃呆呆地愣在那里。这样的结果让他很惊讶也很无奈。更无奈的是他动弹不了了,面对“百岁婴”的扑杀他避让不开分毫。
第一卷 披霜冲雪 第三十章 斯人归
杀势如涌出,峥嵘似鬼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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