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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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尔根警方现在对拉夫妥案依然相当敏感,他们动用大量资源去埋葬这件案子而不是去调查,他们害怕可能会挖出什么东西来,既然这家伙已经人间蒸发了……”她在空中画了个大叉。
“了解,你有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去一趟卑尔根,自己展开调查,毕竟这件案子现在已经属于奥斯陆命案的一部分。”
哈利在目的地的地址停车,地址上的房子是一栋四层滨海砖房,旁边就是泊船码头。他关上引擎,坐在驾驶座上,视线越过福隆纳湾,朝菲力斯塔港望去。
“为什么你会想到要去研究拉夫妥案?”他问,“第一,拉夫妥案发生的时间比我要你去调查的时间还要更早。第二,我们手上的案子应该是命案而不是失踪案。”
哈利转头望向卡翠娜,卡翠娜眼睛眨也不眨,直视他的双眼。
“拉夫妥案在卑尔根很有名,”她说,“而且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
“对,卑尔根警局会把那张照片放给所有新训生看,照片里是厄里肯山顶的命案现场,那张照片对新训生来说就好像是一场震撼教育,大部分的人都被前景的细节给吓坏了,根本没去看背景,也或许他们从来没去过厄里肯山顶。反正呢,背景远方有个不合常理的雪墩,如果拿放大镜去看,就可以清楚地看出那是什么。”
“哦?”
“那是个雪人。”
哈利缓缓点头。
“说到照片……”卡翠娜说,从包里拿出一个A4信封丢到哈利大腿上。
诊所在二楼,候诊室的装潢所费不赀,用的是意大利家具,里头摆放着一张跟法拉利跑车底盘一样低的咖啡桌、挪威艺术家尼科·维德贝里(Nico Widerberg)的玻璃雕刻、美国波普艺术家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的原版版画,画中是一把冒烟的枪。
候诊室里没有一般常见的玻璃隔间挂号处,只在中央摆了一张美丽的老桌子,桌前坐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穿蓝色套装,外头罩一件没扣扣子的白色外套,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哈利自我介绍并表明来意后,女子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并未变得僵硬。哈利猜想那女子应该就是包格希。
“请稍等一下好吗?”她说,伸手朝沙发指去,姿态优雅,仿佛受过训练的空姐指向逃生门。哈利婉拒了意式浓缩咖啡、茶或水。两人坐了下来。
哈利注意到候诊室里摆设的杂志是最新的;他打开一本《自由杂志》,注意力被一篇评论吸引过去。亚菲·史德普在这篇评论中声称政客愿意上娱乐节目,其实是在“炫耀自己”并担任丑角,这是民治政府的终极胜利——坐在王位上的是人民,政客是宫廷小丑。
一扇贴有“伊达·费列森医师”名牌的门打开,一名女子快步走出,穿过候诊室,只跟包格希说了声“拜”就离开,眼睛没朝左也没朝右看。
卡翠娜盯着那女子瞧:“她不是TV2新闻主播吗?”
这时包格希说费列森医生可以见他们了,走到门前,替他们把门打开。
费列森的诊间大小是主任级的,外头是奥斯陆峡湾的美丽景致,办公桌后方墙上挂了一张裱框的医师文凭。
“请稍等。”费列森说,头也没抬,面对计算机屏幕正在打字。接着他脸上露出胜利表情,按下最后一个按键,转过椅子,摘下眼镜。
“需要整容吗,霍勒警监?还是阴茎增大?或是抽脂?”
“谢谢你的建议,”哈利说,“这位是布莱特警探。我们来找你是想再次请你提供希薇亚·欧德森和碧蒂·贝克的资料。”
费列森叹了口气,拿起手帕擦拭眼镜。
“我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了解呢,霍勒警监?虽然我满怀诚意和渴望想协助警方,基本上又不在乎什么原则,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东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伸出食指,“我当医生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他的食指跟随话语左右摆动,“……打破医师誓言,现在也没打算打破。”
接着是一阵长长的静默,费列森看着他们,显然相当满意于他创造出来的效果。
哈利清清喉咙。
“也许现在你可以满足你想帮忙的真心渴望了,费列森医生。我们正在调查一宗疑似儿童卖淫的案件,地点是在奥斯陆的莱昂旅馆,昨天晚上我们有两名警察在旅馆外的车子里,替进出旅馆的客人拍下照片。”
哈利打开卡翠娜给他的A4褐色信封,倾身向前,将照片放在费列森面前。
“请问那是不是你?”
费列森看着照片,喉咙像是噎着似的,眼珠突出,颈部青筋暴凸。
“我……”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没做什么坏事或犯法的事。”
“对,你没有,”哈利说,“我们只是在考虑传唤你当证人,说说这家旅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莱昂旅馆是妓女和嫖客的集散地,而且有新消息指出旅馆里也出现儿童。你知道儿童卖淫和其他卖淫不一样,是违法的。我们只是想在整件事见报之前先通知你一声。”
费列森瞪着那张照片,用力搓揉脸庞。
“对了,我们刚刚看见TV2的新闻主播走出去,”哈利说,“她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费列森并不回答,他年轻光滑的容貌像是在他们眼前被吸干,瞬间老了好几岁。
“如果你在医师誓言里找到漏洞,请打电话给我们。”哈利说。
哈利和卡翠娜正要走到门前,费列森叫住他们。
“他们是来这里做检查的,”他说,“就这样而已。”
“什么样的检查?”哈利问。
“一种疾病的检查。”
“同样的疾病?什么病?”
“那不重要。”
“好吧,”哈利说,朝门口走去,“你被传唤出庭做证的时候,可以跟法官说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反正也不是很重要,毕竟我们也没发现什么违法的事情。”
“等一下!”
哈利转过身。费列森手肘撑桌,双手托脸。
“法氏症候群(Fahr’s Syndrome)。”
“发丝症候群?”
“法国的法,姓氏的氏,这是一种遗传疾病,有点像阿尔茨海默病,会造成开车技术退化,尤其是在认知区域,行动时还会出现抽筋症状。好发于三十岁后,但也可能在幼年时期发病。”
“嗯,所以碧蒂和希薇亚怀疑她们的小孩罹患这种病?”
“她们来的时候有这种怀疑。法氏症候群很难诊断,碧蒂和希薇亚带小孩去看过好几个医生,可是都没得到确切的诊断。我记得她们好像在网络上搜索过,输入症状,然后发现非常符合法氏症候群。”
“所以她们就来跟你这个整形医生联络?”
“我正好是法氏症候群的专家。”
“正好?”
“挪威大概有一万八千名医生,你知道世界上有几种已知疾病吗?”费列森转头望向墙上的文凭,“我去瑞士进修过有关神经线路的课,里头正好包括法氏症候群,我学到的那一点点东西足以让我成为挪威这种疾病的专家。”
“关于碧蒂和希薇亚,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费列森耸起肩膀。“她们带小孩来这里,一年一次,我检查她们的小孩,判断他们的状况是否恶化,除此之外,我对她们的生活一无所知,也对……”他将刘海甩到一旁,“……她们的死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