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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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都在传说校园里闹鬼。不止有一个学生曾亲眼看见,在松江大学后山上的密林里,午夜时分,有一个全身发光的白衣女鬼,跺着脚唱歌,歌声凄婉缠绵。见到的学生都吓得毛骨悚然,三魂出窍,传说纷纭。

松江大学原来位于市区的黄金地段,后来学校搞大校区建设,搬迁到郊区,将原来的地皮出售给一家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商。卖地所得巨款,除去在郊区购买校园、建设场馆、添置教学设施外,仍有大笔剩余,是学校领导颇得意的一个精彩手笔。

不过新搬迁的校园位置非常偏僻,背后是一片荒地,再往后就是马蹄山,因山形状如马蹄而得名,山上怪石嶙峋,丛林密布,据说还有毒蛇和野兽出没,所以师生们都不大敢往那边去。而一个单身女子,午夜时分出现在半山坡上,举止怪异,还吟唱悲惨凄厉的歌,不是女鬼会是什么?

不过传闻并未引起学校的重视。松江大学主管学生工作的党委副书记齐卫东在学生工作会议上曾小范围地提起过这件事,慷慨陈词说:“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当然不相信鬼魂这种荒诞的传说,所谓马蹄山上的女鬼,很可能是个疯子,在夜深人静时出来闹妖,这对学校的名声影响很坏。各学院主管学生工作的副院长,回去后要注意控制这种谣言的传播。目前学校已经删除了校内论坛上有关这件事的全部留言,对肆意制造谣言,破坏和谐气氛的学生,要严格惩处,坚决不能手软。”

松江大学人为制造的和谐气氛很快就被一件事打破了。

夏天的夜晚,是年轻学子们热情迸发的时节。计算机系的大三男生姚克强和中文系的何晓莉正在热恋中,两人从电影院里出来,不愿意回寝室,就相拥着走到校园后面的僻静地方,继续享受二人世界的宁静和甜蜜。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血气方刚,在一起温言软语耳鬓厮磨没多久,热血沸腾,姚克强就有些控制不住。

何晓莉说:“在这里不行,我们到山上去,那里没人。”

姚克强有些犹豫:“山上是不是太危险了?听说有蛇、狼什么的,还听说那里闹鬼。”

何晓莉有些不满地揶揄他:“又想偷吃胆子又小,在这里万一被别人看见,你是男的没事,我一个女孩子,还活不活了?”

姚克强正在情热之际,哪肯让心上人小瞧自己,就壮起胆子说:“去就去,我怕什么,还不是担心你害怕?”

到了山脚下,月光把丛林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像一个巨大的爬行动物般在地面上缓缓蠕动,夜风吹过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乎有猛兽潜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又像有厉鬼在丛林中穿行游荡。

姚克强努力装作镇定说:“就在这里吧,山路太难走了。”

何晓莉说:“也行,这地方鬼影子也没有,不怕有人过来。”

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光,似乎月亮也有些羞涩,不愿看见人间放肆的热情。

姚克强忽然感觉身周的气氛有些异样,不经意地抬起头,一个全身雪白、长发飞舞的女鬼正在温柔地盯着他,露出可爱的微笑。朦胧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发出若有若无的光芒。姚克强大叫一声,从云端跌到了地狱,昏死过去。

何晓莉不知道发生什么,却被姚克强的凄厉惨叫吓一跳,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死沉沉地压在身上的姚克强推开,坐起身来,见一个浑身雪白发光的物体正在飘然离去。而姚克强的手脚已经冰凉,不省人事。

何晓莉的胆量比姚克强大一些,这时却也吓得六神无主,她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试着挪动一下姚克强的身体,太重,一动不动。她想了想,顾不得考虑真相暴露的后果,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第二天,两个学生在马蹄山脚下谈恋爱时遭遇女鬼,男方被吓得住进了医院的消息在校园里风传,甚至外校的学生也神神秘秘地过来打听。马蹄山闹鬼的消息再也掩盖不住。

姚克强在精力非常集中时突然受到惊吓,有些心神恍惚,据医生说,康复得好的话,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正常。

松江大学党委副书记齐卫东气得暴跳如雷,眼看着因为这起事故,就要影响到松江大学在全省高校校风教育评比中的名次。他原本建议把这两名行为不检点的学生踢出学校,但是何晓莉家里背景很深,齐卫东盘算一下,不大惹得起,姚克强又是疯疯癫癫的模样,这种情况下把他扫地出门,怕引起学生们的愤怒和反弹,只好作罢。

何晓莉被这件事弄得灰头土脸。她个性要强,又要脸面,事事不肯落在人后面,如今以一次不那么光彩的经历成为校园里的名人,就在心里暗暗埋怨姚克强的怯懦。她仔细回忆出事当晚的每一个细节,感觉那个女鬼的出现有些可疑,而她离去时的身影虽然飘忽忽的,但是感觉速度似乎不是很快,和传说中鬼走路的样子不太像,感觉上更像是人。

不过,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到那里去干什么呢?她怎么会不感到害怕呢?何晓莉心里仍有许多疑问。

何晓莉的同乡于美蔷在松江大学读研究生,住在研究生宿舍。她也辗转听到了何晓莉的遭遇,就在午休时来找她,神秘兮兮地说:“你们遇到的那个女鬼,可能不是真的鬼,我们楼里有人在半夜上厕所时,曾经遇到过一个走路飘飘悠悠、全身穿白色睡衣的女生,那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眼神空洞洞的,像死人一样,非常吓人。”

何晓莉一听立刻有了精神,说:“真的是这样?是谁看到的?”

于美蔷说:“人家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的名字,不想得罪那个装鬼的女生。不过,她说了,她认识那个女生,是国际金融研究生,叫梁思齐。”

何晓莉握住她的手说:“于姐,真感谢你向我说这些,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于美蔷说:“你想去找梁思齐?”

何晓莉说:“不是直接去找她,她不是喜欢装鬼吓唬人吗?咱们去蹲守几个晚上,趁她再装鬼出去时,当场拆穿她,也臭一臭她的名声。”

于美蔷说:“这事我可不能陪你干,我们都在一个楼里住着,说不定哪天就遇见了,到时候多尴尬,再说咱们两个女生,深更半夜的去干这种事,我有些害怕。”

何晓莉摇着她的手说:“于姐,算我求你不行吗?你也知道,出了这件事以后,我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来,这还不都是让那个梁思齐害的。看在同乡的情分上,你就帮我这一次,以后,你家父母在家乡需要什么照应,你就跟我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何晓莉的这句话让于美蔷有些动心,她知道何家在她们老家的城市权势熏天,关系盘根错节,要是何晓莉欠她一个人情,以后于美蔷家里人有什么事,就不用担心求助无门了。于美蔷想了想说:“说起来你也真被那个女生害得挺惨的,看在同乡情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不过,就咱们两个人,总觉得心里怯怯的,干脆我把男朋友叫上,多个男的,能给我们壮胆。”

2.噩梦离魂

于美蔷的男朋友叫田国栋,是楚原理工大学的研究生。他是个好事的人,性格有些憨直,感觉陪两名美女夜半捉女鬼,又香艳又刺激,就满口答应。

好在楚原市的夏季夜晚气候宜人,虽然连续守候了一个星期也没有什么收获,也并不感觉太辛苦。三人蹲守在研究生女生宿舍楼的外面,隐藏在树林后面,刚好能看清楚大门口。由于行踪鬼祟,还被学校保卫处的盘问过一次,好在他们都有学生证,没引起什么麻烦。

三个人中,田国栋是最快乐的,他是局外人,能否捉到女鬼他都不关心,最重要的是能陪伴两名美女在暗夜里聊天胡侃,紧张的时候还可以挤在一起,甚至搂搂肩膀拍拍手,以表示安慰和壮胆。

守到第九天的时候,梁思齐终于出现了。是凌晨1点左右,三人原本以为又白白守候了一个晚上,已经准备回寝室睡觉。突然看见研究生宿舍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全身雪白、散发出幽幽光芒的“女鬼”飘悠悠地走出来。

于美蔷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景象,紧张得紧紧抓住田国栋的胳膊。田国栋虽然貌似满不在乎,心里也有些怯,却还是要表现出镇定的样子。何晓莉心想这就是她在出事当晚见到的女鬼,只是奇怪她的全身怎么像会发光似的。

于美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说:“梁思齐的皮肤本来就白,身上又穿着纯棉加丝的白色睡袍,在月光的反衬下,就像是全身会发光一样。”何晓莉想想她说得有道理,毕竟是学姐,想事情比她周到全面些。

梁思齐像是足不点地一样,在午夜寂静的街头舞蹈般地行走。何晓莉他们见到这种怪异的景象,虽然明知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生,却仍然感觉浑身发凉,后脖颈处似乎有微风吹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温柔地抚摸,禁不住毛骨悚然。

梁思齐像一只游魂般向马蹄山的方向飘过去。后面的三个人双腿发软地遥遥尾随。梁思齐对这条路十分熟悉,虽然看上去行走速度并不快,但是在短时间内已经来到马蹄山的山脚下。

今晚的月色最好,月光明亮而柔和,映衬得梁思齐的光洁皮肤和雪白睡袍发出清冷的光辉。梁思齐上山时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不时抬起右手抚摸沿途树木的枝条,隐隐约约在吟唱着一首凄婉的歌曲。

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梁思齐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何晓莉提议说,咱们再走近一些吧。于美蔷胆怯地说,还是不要吧,离得太紧,万一被她发现了就不好了。

何晓莉求助地看了一眼田国栋,目光中充满期待。田国栋全身热血沸腾,咬咬牙说:“再走近几步吧,我在前面,你们跟上。”

三人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停下,俯下身,屏住呼吸,观察梁思齐的一举一动。就见她走到一棵大树下停住,蹲下去,低头对着地面喃喃自语。暗中潜伏的三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出,支起耳朵听她说话,却一句话也听不清楚。

梁思齐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又神经质起来,哭哭笑笑,像是神智失常。何晓莉紧张得掐住田国栋的胳膊,手指深深地抠进他的皮肉里。田国栋虽然劳碌多日,等待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时却也没有心情享受。就感觉全身汗毛倒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梁思齐哭笑了一阵,开始用手拍击地面的土层,做出掩埋东西后夯实地面的动作。拍完后又用脚踩跺,一边唱歌似的说:“你安心地待在这里吧,不要出来,这里多好啊,有山有树,有月亮陪着你,不要出来啊,乖。”

三个人藏在树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就见梁思齐做完把土层夯实的动作后,又开始拼命地刨挖起来,把浮土挖开后,从地下取出一根东西,拿在手里玩弄,叹息着说:“你真美,变成了骷髅还是这么美。”

何晓莉借着月光看清梁思齐手里拿着的东西,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就跑。神经已经绷紧到极点的于美蔷和田国栋不明所以,听见何晓莉歇斯底里的惨叫,也转身就跑。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直跑进校园,还惊惧不已地回头看,唯恐梁思齐从后面追过来。于美蔷气喘吁吁地问何晓莉说:“你跑什么呀?”

何晓莉回到灯光下,惊魂稍定,断断续续地说:“你们没看见吗?她手里拿的是一根死人的大腿骨,她还伸出舌头要舔呢!”

3.失踪女生

我几乎和沈恕同时到达现场。刑警队的人已经在发现尸骨的四周拉起警戒线。二大队长马经略汇报说:“报案的是三个松江大学的学生,说他们亲眼目睹,一个叫梁思齐的女研究生从地下挖出尸骨,并在手里玩弄。我们到达时,尸骨已经掩埋好,梁思齐不在现场。刑警队和学校保卫处联系过,目前已经控制了梁思齐。”

地面上挖了一个大坑,一副人体尸骸赫然在目。肌肉和毛发早已腐烂,只剩下一具骷髅。我蹲下身,用镊子拨弄尸骨说:“从尸骨的纤细程度和长度来看,应该是一具女子的尸骸,不过还要经过化验后才能确认。骨骼的质地细密,入手较沉,死者死亡时年纪在四十岁以下。尸体的毛发和皮肉均已完全腐烂,而骨骼并未出现石化现象,推断死亡时间应在一年以上,三年以内。凭目测仅能得出以上结论,我建议把尸骨收回去进行化验,以获取更多的线索。”

梁思齐在寝室中被找到时正在酣睡,依然穿着一套白色睡袍。研究生的宿舍是二人房间,梁思齐的室友因被一个有钱人包养,长期不在寝室居住。梁思齐被叫醒后,看见一队穿制服的警员,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自言自语说:“该来的终究来了。”

对梁思齐的审讯进展得很顺利。她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供述,地下埋藏的是她读本科时的同学许晓旭的尸骨。许晓旭自从上大学起就与梁思齐是竞争对手,两人都有姣好的容貌,聪明颖悟的大脑,各方面都堪称旗鼓相当。在大四毕业前,因争夺一个保送研究生的名额,两人的关系急剧恶化。一个夜晚两人在学校的大门外狭路相逢,终于撕破脸皮大声争吵起来,梁思齐在盛怒下失去理智,失手把许晓旭掐死。又趁夜深人静,把许晓旭埋在马蹄山上的一棵大树下面。这一年多时间以来,梁思齐日夜遭受心灵的折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如今终于案情大白,自己受到应有的惩罚,心灵反而平静下来。

主审的马经略问她:“既然你已经把许晓旭的尸体埋在地下,为什么要在午夜时去把它挖出来,还要在手里玩弄尸骨?”

梁思齐露出恐惧的神色说:“有吗?我有过吗?我为什么要把她的尸骨挖出来?”

马经略说:“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

梁思齐痛苦地说:“你说的我都不知道,难道我经常做的噩梦都是真的?我不知道啊。”她的脸上五官扭结,心中充满恐惧,两行泪水簌簌而下。

沈恕走进法医实验室时,我正在分析那具骷髅。沈恕问我:“结果还要多长时间出来?只要检验结果无误,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死者许晓旭一年半以前报失,由于一直没有发现尸体,当地派出所只能按照失踪人口处理,没想到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把这起案子破了。”

我说:“这具尸骨是谁发现的?”

沈恕说:“是三个松江大学的学生。这件事说起来有些离奇,那个梁思齐可能是杀人后内心愧疚或者恐慌,经常在睡梦里起来夜游,把埋在地下的尸骨又挖出来,被一些学生看到过,就说校园里闹鬼。那三个学生好事,在外面盯了几个晚上,居然被他们发现了梁思齐的秘密。”

我说:“这是精神高度紧张引发的夜游症,也有人叫做离魂症的,是神经疾病的一种,杀人后诱发这种病症的,在古今中外的案件里都有记载。”

沈恕说:“你化验后的结果怎么样?”

我说:“DNA化验结果,证明确实是许晓旭的尸骨,这一点毫无疑问。”

沈恕听出我话里的犹豫,说:“那你还有什么疑问?”

我说:“化验结果显示,许晓旭的骨骼里有微量德普力麻的成分。”

沈恕说:“听名字是一种进口药物?”

我说:“美国流行歌星杰克逊你听说过吧?关于他的死因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滥用止痛药,还有人说他死于过量服用德普力麻。德普力麻是一种强力镇静药物,大量服用会引发心脑血管的并发症,而且在市场中的流通也受到限制,必须有医生的处方才能开出来。我奇怪许晓旭只是一个在校学生,为什么要服用德普力麻这种强力镇静药物?”

沈恕说:“有没有可能用于安眠药的替代品?”

我说:“德普力麻主要用于临床,大剂量使用时,可以迅速使病人全身麻醉,失去知觉。少量使用时可以抑制病人的中枢神经,有良好的镇静催眠作用。但是没有任何一位医生会向病人推荐这种药物作为安眠药,因为它的副作用太大。许晓旭已经死去一年多,骨骼中仍然含有微量的德普力麻成分,这说明她在死前曾长期大量使用这种药物。”

沈恕说:“这确实是一个疑点,既然这样,暂时还不能仓促结案,我们要进一步围绕这个疑点调查许晓旭死前的生活。”

4.催眠疗法

根据沈恕的建议,梁思齐暂时被关押在拘留所里,未报检察院批捕。

许晓旭死前的班主任是历史系讲师何文迪,三十岁左右,瘦高,戴眼镜,看上去精明干练。据何文迪介绍,许晓旭生前的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身体方面也没出现过问题,从没生过大病,但是她的心思重,过于要强,有一段时间神经衰弱,入睡困难,心情也有些抑郁,曾去找过心理医生,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松江大学附属医院有一个心理诊所,仅有两名心理医生,主任叫贾涛,四十岁左右,中年发福,大腹便便,只一个手下,就是另一名医生康永。贾涛坦率地承认,他是许晓旭的主治医师,曾给她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咨询,在治疗过程中给许晓旭使用过一定剂量的德普力麻,作为催眠治疗的药物辅助。

贾涛说:“催眠治疗的适应症主要是神经症及某些心身疾病,如神经衰弱、焦虑性神经症、抑郁性神经症、癔症、强迫性神经症、恐怖性神经症,都可以通过催眠疗法得到不同程度的缓解。在治疗过程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能进入程度不等的催眠状态,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人可进入深度催眠状态。但是许晓旭的性格坚毅,暗示性低,不合作,属于不容易导入催眠状态的百分之十人群,所以他使用了德普力麻作为辅助药物,使她进入半睡眠状态,再导入催眠治疗的过程。”

贾涛的陈述有理有据,坦诚直率,松江大学附属医院的就诊记录中也均有明确记载,沈恕未发现任何疑点,就谢过贾涛,返回刑警队。

听过沈恕的转述,我有些惊讶:“一所大学附属医院的心理诊所,居然有懂得催眠疗法的心理医生。”

沈恕说:“催眠疗法是很高深的医术吗?”

我说:“算是吧,懂得催眠疗法的心理医生,在松江省恐怕也不超过十个。这种治疗手段是双刃剑,用得好可以治愈一些顽疾,比如强迫症、神经衰弱这些疾病。用得不适当,可能反而会让接受治疗者的神经受到摧残。在各个国家的情报战中,许多间谍机构就使用这种办法,套取谍报人员的情报,甚至通过催眠疗法,将本国的一些已经退役却还掌握着绝密情报的谍报人员逼疯,既防止情报外泄,又避免给人留下过河拆桥的口实。”

沈恕说:“这催眠疗法可是够神的,以前在破案中,遇到过一些用迷魂药的团伙,当时我已经感觉他们用的药物挺神奇,现在和催眠疗法一比较,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说:“所谓的迷魂药,是催眠疗法的最初级阶段,上不了台面,只是鸡鸣狗盗的玩意儿。”

沈恕说:“要不怎么说松江大学是全国一流大学呢,一个小小的附属医院都藏龙卧虎,不过许晓旭的死和她接受心理治疗没有关系,梁思齐也有口供,叙述的时间、地点、杀人动机和作案手段没有一点偏差,可以报检察院批捕了。”

我说:“那是你们刑警队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5.意外降临

一个月后,梁思齐被检察院正式批捕。三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由于梁思齐对杀人过程供认不讳,法庭一审判决梁思齐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梁思齐当庭表示服从判决,放弃上诉。

作为控方证人,沈恕也准时到庭。在辩方律师陈词的过程中,律师提到,梁思齐因学业压力过重,曾经患有中度神经衰弱,并到心理诊所做过心理治疗,可以作为从轻情节。

法庭经过合议,最后并未接受这一从轻情节。但是沈恕的心里却是一动。一个念头隐隐约约地浮现在脑海里,纠结不去,却又千头万绪,理不清楚,搅得他的头隐隐作痛。

沈恕等休庭后直接去找到富强,说:“富局,我感觉梁思齐的这起案子有蹊跷。”

富强怀疑地看看他:“这起案子是你办的,人证物证和案犯的供词,每个环节都清清楚楚,法院也已经宣判了,你还怀疑什么?”

沈恕说:“说不清楚,就是直觉,这个案子不会那么简单,背后还有隐情。”

富强说:“沈恕,你没事吧,这个案子是你主办的,所有的证物材料也是你提交到检察院的,你现在又怀疑起自己来了,那不是在打自己耳光吗?”

沈恕说:“这个案子还得继续查,局里不立案我就自己查,闹个灰头土脸也只好认了。万一真的还有隐情,许晓旭和梁思齐两条命,九泉下也闭不上眼睛。”

富强说:“你认准的事情,我拦也拦不住,查案子,你比我高明,就放手去干吧。局里人手和财力都紧张,为这种已经定盘的案子重新开案,根本不可能,但是我个人可以支持你。”

沈恕在下班前来到法医实验室找我,说:“问你个幼稚的问题,听起来有些科幻,你们做医生的,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手段,给人植入记忆,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并没有做过某件事,但是却通过强制性地植入记忆的方法,让他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做过这件事。”

我说:“可以啊,现在有一种电脑芯片,只要与人的脑电波调节到相同的频率,芯片里的内容就可以转入人的活体大脑,并永久性地储存下来。”

沈恕说:“怎么听起来有点玄,松江省有这种科技能力吗?”

我说:“松江省没有,中国也没有,好像美国的好莱坞电影里有。”

沈恕笑了,“原来神医也懂得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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