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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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超出常规的事,普通人总会有莫名的恐惧。

 栗小堂是个普通人,最起码和蹲过大狱的乔三旺,警察出身的平国栋相比,肯定是普通而又普通的人,那怕是个有钱人。余罪进去的时候,笼里的栗老板吃惊地看着他,紧张地站起来了,旁边席地而睡的,不知道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被滞留在派出所的小痞子,顺势踹了他一脚,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上了。

 栗老板可不敢发飚了,抖索地几步跑到铁笼子边,扶着钢筋,使劲地咽着喉咙,两眼直凸地看着余罪,半天憋了一句:“你…是来救我的?”

 穷怕窘,富怕死,那是一点都没错啊,对于千金之躯,坐不垂堂的栗老板,这个腌攒之地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有来过的经历,余罪瞥眼看看桌子上趴着、椅子上躺着警员,给了个说话不方便的眼神,然后叫着拿钥匙的警员,那警员瞌睡得有点迷糊,随手给了他,余罪开了门,把老头领出来,示意着,进了用了审讯的小隔间,关上门。老栗早紧张地不行了,直道着:“小余啊,你得救我出去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里糊里涂就给抓来了,东西手机都给扣了,到现在也不让和家里联系,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聚众赌博倒真不是罪名,但分和谁赌了。乔三旺是秘密抓捕,同抓的人自然得扣着。

 “我说栗老,你闲着没事,跟我赌什么?这事闹得,可麻烦了。”余罪坐下来,给老栗发烟,老栗不抽,又倒了杯水,这可需要,栗总一口气把温水喝完,又倒一杯,三杯灌下去这口气才缓过来,惊魂未定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闹得,这是把那位爷惹了?”

 赌博在公安眼里根本不算个事,可要因为这个出了事,那就是有其他关联的事了,老栗虽然吓着了,可没吓糊涂。稍一清醒,他看着余罪,一想想刚才大摇大摆出入这里的样子,他愕然道着:“这…不会是…是…”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吗?告诉你,是橙色年华出事了,抓捕乔三旺,把你们捎带上了。”余罪直接道,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哦哟,老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如丧考妣,知道自己遭了池鱼之殃,拍了若干下大腿发愁地道着:“这这…我就不来,老平非拉上我凑数…这可好了,沾一身事,还不知道得怎么宰我呢…哎哟我这倒霉催的…哎,余警官,你认识这儿的管事的吗?想法子给咱说说情。罚俩钱让我出去得了。”

 坐地罚款,交钱走人,已经成为嫖赌嫌疑人处理的通例,余罪笑了笑道着:“这个不难…栗老板,我想问你个事。”

 “您说…您说…”栗小堂这当会儿,对余罪恭敬之极了。

 “就是上次砸车,谁背后给你出馊主意。”余罪直接了当地问上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次是我糊涂,哎这事咱们不是揭过了,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多没意思…别当那事当回事,改天去我公司,收回了二手车有品相不错的,看上那辆了,直接开走。”栗老板大方了。

 尼马大方就给了二手车?余罪有点哭笑不得,看来自己的级别太低,还够不着让人家送你新车,他笑了笑道着:“别介,您也不必装着奉承我,我也不想假装尊敬你…咱们真要谈不来,我可得把您送回笼子里了。”

 呃,老栗吓了一跳,没想到余罪这么绝情…不过也是,根本没什么交情嘛,他思忖了片刻,看着余罪笃定、自信,而且很硬朗的表情,他叹了口气道着:“老平出的主意,结果没把你整住,反而把许黑脸引出来了,我是商人,那头我也不敢惹呀,只能打掉门牙自己往肚子里咽了…小余,我真不是有意针对你。”

 “我相信。”余罪道着,表情缓和了,又问着:“可我就奇怪了,我和平国栋素不相识,他怎么就一直针对我呢?”

 “你真不知道?”栗小堂皱着眉头问。

 “真不知道。”余罪道。

 “那你没忘了贾原青吧?”栗小堂问。

 余罪表情一凛,往事历历回首,一下子让他觉得腹部的伤处在痛,贾家兄弟是他心里的一块隐伤,可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问着:“难道平国栋和贾家兄弟?”

 “贾原青和平国栋是同学加同乡,而且原来贾原青在郊区当过镇长,平国栋就是贾镇长给带出来的,后来平国栋才调到公安上,他当分局长,贾原青没少给他使力气,两人是铁关系,贾原青出事后,他可不止一回对你恨得牙痒痒。”栗小堂道,这老家伙现在煽风点火的样子,说不出的猥琐,一转眼,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余罪抚了抚下巴,却是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么深的缘由,一个人仇恨能埋藏多久,还真是不敢逆料,那一次他做得虽然痛快淋漓,可并不是光明磊落,最起码作为警察,不可能问心无愧。

 可又能如何?当程序的正义无法达到结果的正义,不管是程序还是结果,必须要有一方或者全部进入歧途。

 比如这些人,你用合适合法的程序,恐怕连话都懒得跟你说。

 “是这样啊。”

 余罪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透过烟雾缭绕,看着猥琐地期待着的栗老板那张老脸,他转了话题道着:“栗老板,你是聪明人,既然聪明我就不绕弯子,这个案子是总队负责,恰巧我在其中,我现在有马上放你走的权力…也有把你牵涉到乔三旺一案中的能力,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咝,老栗惊得脸上一阵抽搐,不太相信地盯着余罪,不过他又马上想到了,这些人远离省境在深港办案的那事,说不定还真有那本事。

 犹豫间,余罪不多说了,起身道着:“信不过我,那你自己找门路吧。”

 “等等,信信,我信。”栗小堂不迭地道着,等余罪回身坐下来,也直接了当地道着:“你开价吧。”

 看来这老家伙知道的事不少,否则不会这么急于抽身。余罪做了一个直观的判断,真就是个赌博的事,恐怕他根本不会在乎,余罪想了想道:“我对你的车,和你的钱都没兴趣…很简单,给我点消息,让我把平国栋钉死。”

 又是咝声,栗小堂倒吸凉气,紧张地看着余罪,他刚想摇头否认,不过意外地是他觉得那种否认太过无力,因为在这位小警如隼的眼光中,他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感觉,就像被一个高明的对手窥到了底牌一样,不管亮不亮,都是输的下场。

 “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看清形势,省厅既然已经决定对乔三旺动手,那不可避免地要扯出一些内幕来,我知道内幕很深,不过可惜的是,平国栋这位分局长,职位有点低了,还到不了不敢动他的位置…你想清楚,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站在什么地方。”余罪轻声说着,拿着平板,给栗小堂播放着查抄视频。

 这个严格地讲也是一种非正义的程序,诱供?余罪无从定义,不过他知道,除了这种方式,你无法镇慑到这些在利益上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可也正因为这些利益联系,让他们不得不考虑轻重缓急,在自保和保人之间的取舍,似乎并不难选择。

 良久,栗小堂叹了口气,声如蚊蚋,告诉了余罪几句话…

 …

 …

 坐立不安的不仅仅是栗小堂一个人,一直被关在所长办,焦急地等着消息的秦建功副局长也是如此,他一遍一遍地在窗口巡梭,等着那位收钱的警察回来放他,可院子里静悄悄的、四无人声,寂静得像鬼地,越等不着,越让他心焦。

 他在想是不是搞错,想来想去觉得不会,时间是他选的、地点是他选的,他提要求把收钱的人打欠条,对方也满口答应,就这些事曝光,也能拿欠条自圆其说。当然,没人查自然他也没准备要回来,只希望这些钱能填住这些人的胃口。至于钱,他也想好出处了,大不了就是家里人四处筹借的。

 作为领导,走一步,看三步是必须滴,之所以敢冒这个险,是因为他看出来了对方的贪婪,以他混迹宦海几十年的眼力,什么人什么得性他自问还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那人闪烁的眼光、猥琐的表情、恬不知耻的索贿,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和那些见识过的警察是一个模子。

 错是肯定不会错,在秦局看来,权力就是腐败,越大的权力就意味着越大的腐败,现在这些穷得得瑟的警察握住了权力,要真能秉公执法,那才让他觉得不可思异呢。

 可为什么钱都收到了,还没来人涅?

 他咂吧着嘴,那颗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有点担心中途变故,有点担心同伴乱咬,更有点担心万一乔三旺兜不住,把更多的糗事曝出来,那对他来说可就更麻烦了。

 急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急了多长时间,在听到门声响时,他颓然长舒了一口气,站在窗边看看,还是那警察一个人,这颗心算是放肚子里了。

 “诶,同志,您…您怎么才来。”秦局长好不幽怨地道。

 “你一桌麻将好几个人呢,得一个一个处理不是。”余罪道着,请人坐下,伸着手,秦局知趣地把卡片机交给了余罪,余罪装好,抿了几下嘴,每次都像说什么,可又咽回去了,秦局可吃不住劲了,直问着:“同志,怎么还不放我呀?”

 “哦,这个不急…大半夜,出去不安全,那个秦局,这个钱…”余罪道着。

 “我借给你朋友的。”秦局长马上道。

 “哎对,借的…这个金额。”余罪两眼期艾地看着秦局长。

 “你…嫌少了?”秦局长一下洞悉余罪表情的涵义了。

 “诶哟喂,领导真英明,这都看出来了。”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秦建功苦得呀,吧唧一拍自己额头,气得浑身发抖了,五十万,还嫌少了。

 “你…你不要太过份了啊。”秦建功气急败坏,好歹拿出点领导的官威来了。

 “这个真不赖我。”余罪严肃地道。

 “那赖我了?”秦局火了。

 “是啊,我本来就准备少拿点,您给钱这么利索,又让我托人…哎呀,这种事见者有份,人家一打欠条,完了,要拿一半…搞来搞去,大头让别人拿走了…那个秦局,要不…这个价格…”余罪谄媚地笑着,讨好地问着,那是一个“求再给点”的表情。

 “不行…你太过份了啊,大不了我认赌博的处理,告你强行索贿。”秦建功咽不下这口气,太尼马过份了,刚拿钱就翻脸。

 “你跟警察玩翻脸,不是找刺激么?”余罪说翻脸就翻脸,小声骂着:“钱是黑咕隆冬拿走的,条是别人打的,关老子鸟事?不是你安排这么好,我还不敢再朝你伸手呢。你告我索贿,有什么证据?”

 哎哟,秦局长一下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了,他抹着脸,欲哭无泪了,半晌又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问着:“那那…那你究竟是准备怎么样?”

 “这才是态度…过来。”余罪起身了,拉着秦建功站到窗口,对着步话喊着:“把栗老头放了,一会儿他家里人来接。”

 哟,看来是主事的不假,不一会儿,就见得一辆红色车停在门口了,两位民警带着栗小堂出来了,上了车,飚着走了,那场景把秦建功看得叫一个眼馋不已,回头时,余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声道着:“人家就比你懂事。”

 “那那…那你还要多少。”秦建功追着余罪问着,紧张了。不过看来钱能解决的事,都好办。

 “这样…”余罪把一张纸和笔放在桌上,神神秘秘道着:“你包里有几张卡,把密码给我怎么样,我自己取点。”

 “啊?”秦建功快哭脸了。

 “我不多要,顶多换辆车而已,您还在乎这点钱?”余罪不客气地道着。

 “我…”秦建功难堪地道着,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个恶警了。

 “不给拉倒,平国栋的外甥可说了,你包养了一个大学生,才二十,信不信我把这丑闻给捅出去…”

 “捅出来也查不实。”秦建功气愤地道。

 “耍赖是不是?我捅给你老婆,让你老婆收拾你…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出去准备准备是好事,别以我不知道你的事,等橙色年华的事再往深里查查,你就想遮掩都没机会了?”余罪严肃地道。

 “好好好…我给。”秦建功被说得心慌意乱,写了一个密码交给余罪,余罪不满意,盯着他,没拿,他赶紧又写了一个,还标注上这是那张卡,弱弱地交给余罪,余罪一扯到手里,一指座位道:“坐吧…对了,再给我点平国栋违法乱纪的消息呗。”

 “啊这…”秦建功给吓了一跳,余罪的脸瞬间几变,变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啧,你就不能痛快点告诉我吗?等着放你呢…你多给我点消息,把这个警察队伍里的坏分子钉住,有什么事你推他身上,出去不也好说话吗?”余罪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催着秦建功快讲。

 “他…他和乔三旺是把兄弟,我听说,乔三旺有事都是他保着。”

 “这还用你听说,肯定就是…听说的不算,得实际点的。”

 “五套房子算不算?”

 “你已经说过了。”

 “你别一直找我,查他小姨子开什么车、住什么房、每月消费多少,一下就查着了。”

 “你说的不是废话嘛,小姨子虽然能当老婆用,可在法律上,他们不是一窝啊,财产不用他的名,怎么证明是他的?再说也没法查人家小姨呀?”

 “能查,他小姨子叫申颖颖,就在橙色年华,经营顶层VIP那两层,专门给各级领导提供服务的。”

 “呃,我靠…”

 余罪本待诈诈秦建功,可没想到,这秦建功憋出来的内幕被吓住了,他咬着嘴唇,起身到外面消化这层震惊,背后秦局却到了兴头上,直追问,哎…啥时候放我,你不能拿钱不办事啊…

 …

 …

 看来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凌晨四时,秦建功提供的两个银行卡密码能够查询到余额,两张卡金额有六十万出头,再一次进去的时候余罪又变卦了,贪心不足开始要了:秦局,你特么忒不够意思,你以为我不认识那张黑卡是不是?就那张黑卡,密码给我,马上放你。

 不给,不给你看着办啊,我尼马把这卡交给纪检委,咱们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商量商量,行啊,商量商量…那就说说平国栋的事,实质性的东西啊,别蒙我。

 这场拉锯战熬起来,另一位损将也用上了,鼠标在敲打着平国栋的小舅子关泽岳,关兄啊,说说你舅妈的事…不是娶的那个舅妈,而是你舅舅包养的那个,你舅妈的妹妹,你舅的小姨子加小三,你得怎么称呼?

 我估计你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说说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一般,一般可不行呐,秦局长可是报料了,你舅的钱可都是在小舅妈手里,而且她又是橙色年华的主要嫌疑人,不把她撂出来,你和你舅可都危险呐。

 犹豫什么!?这还用犹豫,等人家老秦给你捅出来,你都没机会了,你这是在帮你舅啊,有什么事都在她身上,你舅才能安全啊…哦,知道点,那说吧。

 长长的几个小时,都是围绕这两位貌似无关的人在兜圈子,秦建功被抠走了五十万现金,又被诈走了两张银行卡,不过在黑卡上卡住了,这货开始警觉了,死活不承认那黑卡是他办的,是捡的,自己不知道密码。鼠标的斩获也不下,挖到这个申颖颖不少资料,这个女人还被扣在重案队,两厢消息一对比,她直接进入了重点嫌疑的行列。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泊在外面的通讯车里各位已经昏昏欲睡了,今晚简直就是余罪和鼠标的表演之夜,两人一诈一唬一恫一吓一讹一耍赖,愣是把两位根本无关的人,折腾得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了。

 凌晨六时,天蒙蒙亮的时候,余罪又从所长办出来了,说了一夜马上就放,到现在还没有放秦副局长,出门还是那句:“秦局,你歇会啊,那张卡你要答应给我,我马上就放您。”

 秦建功欲哭无泪,手托着腮点瞌睡,嗯嗯应着,也开始装糊涂耍赖了,估计已经明白了,可晚了。

 到这个份上就差不多了,乔三旺肯定脱不了身了,而平国栋的事就现在累得也够他喝一壶了,余罪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到了关押关泽岳的隔间,敲敲门,孙天鸣守了一夜,就怕这样重要的嫌疑人出事,余罪手指勾着叫他出来,小声问着:“这位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问了一夜,屁都没问出来。”孙天鸣哈欠连天地道。

 两人耳语几句,进了房间,背铐着的乔三旺蹲着,一夜没睡,两眼血红,仇视地瞪了余罪一眼,余罪打量着,这家伙光头锃亮、面色红润、鹰鼻雕眼、满脸横肉,长得颇有几分悍匪气质,虽然五十开外了,那威风依然不减。

 “不准备说点什么啊?”余罪问。

 “不就打个麻将嘛,有什么说的。”乔三旺不屑地道。

 “橙色年华都被端了,光毒品几公斤,你真坐得住啊?”余罪问着。

 “我在打麻将我又不知道。”乔三旺道。

 “你是法人代表啊,蠢货。”余罪提醒着。

 “该我负的责任,我也没推啊。抓不着人家贩毒的,抓我算什么本事,要杀要剐来呗。”乔三旺看样是横下一条心,不准备说话了。

 “留着横劲到监狱里玩吧啊,你想说我都懒得听了,给他放放…老乔,慢慢听啊,听完就该进看守所了,养老地点有了。恭喜你啊。”余罪把一夜的收获剪缉扔给了孙天鸣,孙天鸣插进手机了。

 关泽岳的乱扯,秦建功的乱咬,还有重案队的收获,听着听着,乔三旺紧张了,豆大的汗滴开始从额头上,一粒一粒沁出来了。

 余罪转身慢悠悠地走了,出门时他听到乔三旺开始交待了,开始承担责任了,一句话:是我干的,经营的人是我,没别的股东,他胡说…真没其他股东。

 虽然交待的肯定是假话,不过相比之下,余罪倒更欣赏这个敢担着责任的涉黑分子。

 余罪下了楼,在甬道里踱步了几圈,敲响了一间拉着窗帘的房间,袁亮开的门,两人在县里搭过伴,彼此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袁亮示意着他进来,然后余罪看到了枯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满脸憔悴的平局长,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样,那两眼愁得,就差愁得满头发白了。

 看到了余罪,他紧张地站起来了,一夜没有放人,而且秘密关押,打着手铐,作为行内人,他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很多东西,可对于此时余罪的到来却让他有点意外,他嘴唇翕合着,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瞬间,余罪一肚子火气和仇恨,没来由都变成了怜悯。这当黑警察,也真不容易啊。

 他注意到平局长两白涩的嘴唇,已经干得起泡了,默然地倒了杯水,慢慢地,放到了桌子上,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扬眉吐气的话,一大堆对平国栋不利的证据,居然一个字也迸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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