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爱恨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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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错吧?”溪望向赵凯展露自信的笑容。
赵凯愣了一下,沉着脸不发一言。
“让我把你的故事说完吧!”溪望继续讲述自己的推理——
初到医院工作时,因为人地生疏,每次值夜班你都会感到特别寂寞。为打发时间,你想找个人闲聊,在医院1楼有这个闲情逸致的,大概就只有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徐浚。
与隔壁人山人海的儿科急诊室相比,徐浚当值的内科急诊室要冷清得多,经常整夜也没一个患者前来求诊。而且当时他正为导致患者失救而受领导责备,以及下体受伤一事感到愤慨,急需一个倾诉对象。
你们就在这样情况下成为朋友。
刚开始时,你们并没有刻意回避,但你们通常只在夜间才有机会见面,所以同僚们都没怎么注意。不过,随着你们的关系逐渐转变,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
童年的不愉快经历,以及不欢而散的初恋给你带来的巨大挫败感,使你对女性完全失去信心。但你仍没有放弃对将来的憧憬,依然想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只是家庭的构成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你所需要的仅是一个能陪伴你过平淡日子的伴侣。
而对女性极其厌恶,且患有勃起功能障碍的徐浚,亦在跟你交流的过程中,渐渐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发生转变。你们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对方,并借助药物的帮助发生了性关系。
同性恋虽然不会给别人带来实质的影响,但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事情。为避免被大家视为怪物,在别人面前你们会装作并不熟络,甚至连平时碰见也不打招呼。
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徐浚过于高傲,不屑于跟身为保安的你有任何接触,所以从不跟你打招呼,但实际上他并不是这种人。而且作为一名成年人,不管有多高傲,也不至于连这点基本礼貌也没有。
他的高傲只是为了掩饰你们之间,不为外人接受的同性恋关系。
你们利用值夜班之便,经常到无人的楼层偷欢。你之所以甘愿当一名毫无前途可言的保安,一方面是为了能跟对方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另一方面是因为可以通过监控系统,随时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在做什么。
你经常在下班后仍返回监控室,不是因为你有偷窥的癖好,而是因为你挂念徐浚,想知道他的情况,但又不方便直接去找他。
可惜的是,你虽然十分享受跟徐浚的偷欢,但他却不是这么想。父亲的成就给他带来一定压力。虽然在事业上,他难以达到父亲的高度,但至少不能在道德上有如此巨大的落差。他非常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怕自己会令父亲颜面无存。
因此,他萌生结束这段关系的念头。
父亲打算安排他到自己任职的医院工作,给他制造了一个良好的机会。他以此为由向你提出分手,从而令你对未来的憧憬再次粉碎。
虽然你一再恳求对方留下,无奈对方去意已决,任你如何纠缠仍未能改变他的决定。你因而感到愤怒,觉得自己遭到背叛,从而萌生杀意。
前天晚上十时许,你们再次在电话中就为分手而吵架。见徐浚主意已决,毫无商量的余地,你便约他到人影全无的13楼,哀求对方跟你作分手前最后一次缠绵。
表面上你已接受徐浚的决定,哀求对方再次缠绵,只为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但实际上你另有计划,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他杀死。
徐浚自下体受伤后,就患有勃起功能障碍,因此每次偷欢,你都会为他准备辅助药物。为置对方于死地,你在药物的含量上动了手脚。同一种药物往往有好几种规格,不同规格的有效成分含量各不相同,差距可达数十倍之高。
前晚你准备的药物,在份量上虽然跟平时没两样,但实际剂量却是平时的数十倍。作为一名医生,徐浚本应能轻易识破你的伎俩,但出于对你的信任,他并没有多加留意就将药片送进嘴里。
缠绵过后,徐浚因药物作用强烈导致心肌梗塞。其实这个时候他仍有一线生机,立刻送他去抢救肯定能活过来。可是,你却选择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死去。
随后,你乘坐电梯来到1楼,并让空载的电梯返回13楼。估计电梯升到12层与13层之间时,你便将电梯的电源关闭。
接着,你走楼梯返回13楼,利用三角钥匙手动打开电梯门外,将徐浚的尸体搬到电梯上方,并把电梯的维修盖揭开。伪造出死者从电梯内部爬到上方的假象后,你便从容地将电梯外门关上,返回保安室等待别人使用电梯,以配合你的计划。
等待的时间似乎比你想像中要长,毕竟对刚背上一条人命的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漫长的煎熬。但不管有多漫长,时间总在流逝,你期待中的电话最终还是打来了。
接到住院部打来电话后,你便按照计划将电梯的电源开启。其后事情亦一如你所料,住院部再次来电,要求你查看“无缘无故”打开的维修盖。你借此继续你的计划,以第一目击者的身份报警,希望能扰乱警方的视线,达到置身事外的目的。
你本想利用四年前张伯那宗意外,使徐浚的死蒙上一层诡秘的色彩。警方为免引起群众不必要的恐慌,必定会从速处理此案,甚至会随便找个借口结案。倘若如此,你便可逍遥法外。
你的计划本来很完美,可惜百密一疏,犯下两个严重错误:
第一、你在凶案现场的布置上过犹不及。
你营造徐浚自行爬到电梯上方的假象,希望将警方的调查方向引导到张伯那宗意外当中,从而令人联想到鬼魅作祟。你这想法本来不错,但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却做得太过火。
你没将徐浚的指纹印在维修盖上,也没在电梯内部留下他攀爬的痕迹。这些小把戏虽然使这宗案子变得更神秘,但只要仔细一想,很容易就能发现当中秘密;
第二、你为掩饰自己的罪行一再撒谎。
你为掩饰真相,故意将电梯内部的摄像头关闭,还向我们撒谎说自己早以对这些录像生厌。但实际上你可是百看不厌,当然这只限于与徐浚有关的录像。
除此之外,为了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你将犯罪嫌疑转嫁的较早前把电梯关闭的李梅身上。你说两次检查电梯电源时,都闻到同一种香味。前一次你的确闻到了,但第二次呢?很不巧,留下香味的李梅,在这个时候有不在场证明…
“好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该去警局了。”溪望看看手表,给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正式将赵凯拘捕。
沉默多时的赵凯突然开口:“你真的很厉害,事情的经过基本上就跟你说的一样。不过有一件事,你大概没想到。”
溪望略显错愕,虚心求教道:“愿闻其详。”
“四年前被小徐治死的病人…就是我母亲。”赵凯于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讲述自己经历——
我之所以再次出城务工,除了想多赚点钱回老家盖房子外,更主要的目的是给妈报仇。
姨妈跟我说,妈的病其实并不严重,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能出院。而且老板给她买了社保,需要自掏腰包的费用不多,因此就没向我要钱,也没打算叫我过来。
因为女友的刻意阻挠,姨妈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没能联系上我,也只好作罢。打算等妈出院后才告诉我,免得我担心。
可是,妈却没能等到出院那一天。
妈出事后,姨妈跟其他老乡到医院闹过好几回,还把妈的主治医生治打伤。医院以此为理拒绝赔偿,还说要到法院告姨妈伤人。姨妈被对方一吓,就不敢继续去闹事,赔偿也就泡汤了。
我因为跟女友打架受伤入院,没能及时赶来帮忙,只能从姨妈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医院的做法令我十分气愤,很想给妈讨回公道。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查清真相,因为医院拒绝提供妈的住院病历,我们没能弄清楚到底是谁该为妈的死负责。
为了弄清真相,我混进医院当保安,希望从医护人员口中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初,我怀疑把妈害死的人是刘护士,就想尽办法跟她套近乎。打算等混熟后,找机会把她弄死。但我跟她熟络后,却发现事情跟我想像中有些许出入。
刘护士为人和善,对谁都没架子,而且还挺关心患者的情况,跟我之前认识的女生很不一样,我怎样也不相信她是害死妈的人。她这人毫无心机,我旁敲侧击地从她口中知道妈出事当晚的情况,并从其他人口中得到验证,最终确认害死妈的人是小徐。
虽然将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但我非但没感到高兴,反而极为苦恼,因为这时候我已经跟小徐在一起了。
我那一刻的心情,你们恐怕永远都不能理解。小徐是我所遇到的人当中,唯一能够保护我,给予我安全感的人。我爱他,在我对未来的憧憬当中,全是他的身影。我甚至不敢想像没他的将来,会是一个如何可怕的世界。
可是,他竟然是害死妈的凶手。我这次出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妈报仇,为死得不明不白的妈讨回公道。
究竟该不该杀他?
这个问题让我犹豫了很久,最终我还是选择原谅他,因为我确实不能失去他…
赵凯泪眼盈盈,像个小姑娘似的双手捂脸哭喊:“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逼我杀他,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溪望摇头叹息,“哪怕他罪该万死,你为他搭上自己的一生,值得吗?”
赵凯将双手放下,呆望溪望片刻,摇头道:“值不值得也没关系了,现在已经不能回头。”
“虽然跟我料想中有些许出入,但并不影响结果。”溪望看了看手表,再次向映柳使眼色。
映柳会意地站起来,并取出手铐。当她走到赵凯身前,对方突然抓起床头柜上的电风扇扔过来。她立刻侧身避免,电风扇从她胸前掠过,并没有砸到她身上。但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溪望。
因为视线受映柳阻挡,溪望看见电风扇时已经砸到身前,根本来不及闪避,本能地以双手格挡。赵凯这一扔可是使尽全身力气,电风扇砸上手臂立刻散架,碎成好几块掉落地上。
虽然受如此重击,但溪望仍面不改容。
然而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赵凯的真正目的不在于袭击溪望。当溪望想上前将他制服时,映柳的惨叫声已传入耳际。
原来扔电风扇只为分散两人的注意力,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赵凯迅速从枕头底下取出电击器,并戳向映柳的脖子。溪望准备冲上前时,映柳已被电得浑身颤抖,娇躯徐徐倒下。
溪望赶紧将快要倒下的映柳搂住,赵凯趁机将笨重的衣柜推倒,并夺门而逃。横卧于双层床下层的衣柜堵塞了去路,将狭小的房间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增加了追捕的困难。
溪望向门口瞥了一眼,眉头略皱,又轻拍映柳脸颊,问道:“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我,我,我…你,你,你…”映柳身体的颤抖已经减弱,虽说不出话,但神志尚且清醒。
“你想说‘我没事,你快去追嫌犯’是吧?”溪望看了看手表,距离十二时只剩十余分钟。
映柳吃力地点了下头。
“那你先躺一会,待会我再回来找你。”溪望把倒卧的衣柜扶起来,将映柳抱到床上,让其舒适地躺下,并给她盖上薄被子,“我会把门锁上,免得你被那个不长眼的怪蜀黍调戏,虽然你这模样也没什么吸引力。”
映柳吃力地伸出左手,向对方竖起中指。
溪望一笑置之,转身走出门外,并将房门锁上。
他一口气跑到宿舍天台,站在门前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别躲了,这天台就一个出入口,除非你直接跳下去,不然休想从我指间溜走。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栋楼有六层高哦!跳下去就算不死,至少也得半身不遂。”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将右手藏于背后的赵凯,从不锈钢水箱后面走出来。
“你跟徐浚发生关系之后,性格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有女性化的倾向,这从你将腿毛刮光就可以察觉端倪。”溪望将肩包放在地上,并不断活动手脚,“女性化倾向令你有害羞的表现,就像一般女性那样,你羞于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体。刚才你其实不想让我们进入房间,不想让我们看到你只穿着内衣裤的模样。但为避免引起我们的怀疑,你才迫于无奈给我们开门。在交流的过程中,你不经意地用被子盖住双腿,就足以证明我的推断没错。”
赵凯冷笑道:“或许你说的没错,但跟我跑上天台似乎没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溪望松了松胳膊,并握拳使手指关节发出响声,“你羞于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体,当然不会穿着内衣裤跑到大街上,甚至不会离开宿舍楼。所以,你要躲避我的追捕,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躲进其他人的房间;要么躲到天台。前者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时间上亦不允许,所以你只能跑到这里躲着。”
“你的确很聪明。”赵凯舔了下嘴唇,“如果你不警察,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教你一千种可替令堂报仇,又不用坐牢的方法。”溪望做了个拉筋的动作,随即跳起对空击拳踢腿,“好了,我已经做完热身运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丢掉你藏在背后的电击器,乖乖地跟我到警局;要么被我揍一顿,然后由担架抬走。”
“你虽然比我聪明,但不见得一定能赢我。”赵凯伸出右手,向对方展示正发出电弧火焰的电击器,“从我打算给妈报仇那天开始,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我每天都坚持锻炼…”
“哇喳”溪望大喝一声向前突跃,起脚踢落对方手中的电击器。再转身接一脚神龙摆尾,往对方肚子狠狠地踹过去。
赵凯被踹得踉跄倒地,刚捂住肚子爬起来,溪望已冲到他身前,抬起前臂往他头顶使劲地砸下来。“锵”一声闷响,他立刻感到眼冒金星,于昏迷前梦呓般说道:“你藏了什么在…”
“这个嘛…”溪望轻晃手臂,一柄利刃立刻从袖口弹出。他看着利刃盈盈笑道:“对你来说是根钢条。”
收回利刃后,他又查看手表:“刚刚好,十二点整,来得及跟榴莲吃夜宵。”
尾声
一
穿着整齐警服的映柳,将徐浚一案的报告交给厅长,严肃而拘谨地向对方行礼,并汇报调查情况:“报告厅长,相前辈已按照厅长的指示,在一日限期内将人民医院的命案侦破。疑犯赵凯已对诱导徐浚服食过量药物,致使其死亡的事实供认不讳,现交由刑侦局依法处理。”
“做得不错。”厅长翻开报告,随意地看了几眼便放置一旁,“这宗案子对小相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破案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能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破案,倒让我有点意外。本想给他出道难题,挫挫他的锐气,没想到反而长他的气焰。失策,失策…”他摇头苦笑。
“相前辈的确很优秀,只办事有点不按规则。”映柳欲言又止。
“按章 办事的人局里有很多,但他们的办事能力都不及小相。”厅长瞥了对方一眼又道,“还有事要说?”
映柳面露难色,迟疑片刻终开口交代:“相前辈虽然答应接管诡案组,但却不肯签合同呢。他说厅长一句话比十份合同更管用。”
厅长仰头大笑:“哈哈哈…这小子表面上奉承我,其实是想说,我要是翻脸不认人,签多少份合同也没用。”他突然收起笑容,严肃道,“你去跟他说,我不是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我的承诺不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也能兑现。不签合同也没所谓,只是领取酬金时,你得替他多办些手续。虽然没经过正式调任,但你现在已经是诡案组的成员,要尽量配合他办案。”
“我会努力做好厅长交代的工作,绝对不会让厅长失望。”映柳恭敬地向对方行礼。
“尽心竭力地工作是好事,但也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厅长往自己的脖子指了一指,“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需要休息几天吗?”
“已经到医院检查过,没任何问题,不需要休息。”映柳摸了摸脖子上,因电击而留下两道疤痕,不无担忧地喃喃自语,“至于这疤痕,在涂了相前辈托朋友买来的药膏后,已经没之前那么显眼了,再涂一段时间应该会完全消失吧!”
“既然没事就赶紧工作,等你们调查的案子可多着。”厅长的手落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思量片刻便将其中一份抽出抛给对方,“先处理执信公园的案子吧,已经拖好几天,死者家属要是向媒体报料就麻烦了。”
“是那宗家属声称死者遭神灵杀害的案子吗?”映柳一脸煞白。
二
“徐医生,你在家吗?”
溪望于徐涛家门前趴下,透过门下缝隙发现房内的灯亮着,而且还有声音传出。然而他已经敲门近五分钟,门后仍没任何回应。
“我会赔你门锁的钱。”他自言自语地说,从肩包取出一把经过改装,呈T字型的一字螺丝刀,强行插入大门的匙孔并用力扭动,以暴力方式破坏门锁将门打开。
“有人吗?徐医生,你在家吗?”
他走进光亮的客厅,虽然没发现徐涛的身影,但看见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新闻联播。他打算到主卧室查看时,发现走廊湿了一大片,仔细一看得知水是从浴室里涌出来,便立刻冲向浴室。
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知道父亲死亡真相的徐涛就在眼前,但对方却不能将保守多年的秘密告诉他,因为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具泡在水里的皮囊。
全身赤裸的徐涛躺于陶制浴缸之内,从闭合的双目中流出的血液,将他的脸颊染成鲜红。自来水源源不断地从水龙头流出,淹没他的身体,从浴缸边缘满出,落到地砖上游走。殷红的血液从容而优雅地从他的脖子流出,于混浊的浴缸中勾画出绝美的线条后,便与自来水混为一体。
切断颈动脉的细长伤口,以及缓慢的流血速度,足以说明徐涛已死于失血过多。但是溪望仍扑过去,指压对方脖子另一侧的颈动脉,奢望对方仍尚存一口气。可惜结果却令人无比失望,对方已经连体温也没有。他将对方一双凹陷的眼皮翻开,发现两颗眼球皆不见踪影,只剩下两个可怕的血洞,死者的双眼应该已被凶手挖走。
“小喇叭,就不能晚一点再死!”溪望愤怒地往浴缸踹了一脚,“早知道别跟柳姐回警局办那些繁琐手续。”(“小喇叭”在粤语中是“小你阿妈”的雅化,跟国语的“草尼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溪望从肩包取出一双纤巧的橡胶手套戴上,但并没有呆在凶案现场搜寻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而是走向主卧室。相比于徐涛的枉死,他更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因此,他迫不及待地走到主卧室,希望能找到与父亲死亡相关的线索。
然而,他刚将房门打开,又再呆住了。主卧室明显已被人翻箱倒柜,在这凌乱不堪的房间里,大概不会找到他想到的东西。
就在他为此而气结时,手机突然响起,接通后听筒传来李梅轻佻的声音:“帅哥,要坐顺风车吗?”他皱了下眉头,立刻移步窗前,望向楼下的街道。
一辆显眼的红色双门奥迪停在路旁,李梅从车厢内走出来,抬头望向溪望,并给他一个飞吻,娇媚笑道:“还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吧,我可以等你哟!”
“徐涛是你杀的?”溪望气得咬牙切齿。
李梅嘲讽道:“帅哥,作为一名资深律师,我得负责任地告诉你,诽谤是犯法的哦!”
“我也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我惹怒的人。”
“恐吓也是犯法哦!不过见你是帅哥,这次我就当作没听见吧,拜拜!”李梅再次给他一个飞吻,并向他挥手道别,随即钻进轿车扬长而去。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跟你背后的老板一窝踹。”溪望狠狠地往墙壁上打了一拳。
灵异档案饥饿的老保安
根据国际惯例,先感谢提供灵异素材的网友赵凯,老求为你在本小说中躺着中枪表示惋惜,并在此向读者澄清:现实中的赵凯同学性取向正常。
据小赵说,一名任职于某宁静小区的张姓老保安在独自巡逻时发现,其中一栋住宅楼的电梯坏了。因为他平时也身兼电梯维修工作,所以就通过楼梯走到电梯上方,将外梯门打开,准备走到电梯上方进行检修。
不巧的是,走廊的电灯也坏了,所以张伯并没能看清楚梯门内的情况,从而错误估计了走廊与电梯顶盖的落差,一脚踏空就栽了进去。虽然落差并不高,但栽到凹凸不平的电梯顶盖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这一栽不但使他头破血流,更让他昏迷不醒。
其后,更不巧的事情发生了——电梯突然恢复运作。
电梯恢复正常是好事,但问题是张伯仍躺在电梯顶盖上,而被他打开的外梯门却自动合上了。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他被困在里面。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大概是摔下来时碰坏了脑袋,脑出血并且压住了中枢神经…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小赵自己猜的,因为大家发现张伯时,他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好几天。
但是,在张伯失踪的一个星期里,住宅楼的住户于夜间乘坐该电梯时,经常听见奇怪的咕咕声。在发现尸体的前一晚,甚至有一名年轻的女住户,听到电梯顶部传出微弱的求助声:“水,水,给我水…”(这段情节在小说中被改成“我饿,我要吃”。这只是为了营造惊悚的效果,实际上当人处于极度饥渴的情况下,先想到的应该是喝水。)
如果开始那几天是因为饥饿而使张伯的肚子咕咕作响,那么之后几天呢?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通常只能支持三天三夜,要是受伤流血就更糟糕。而且经法医检验,张伯被发现时死亡事件已超过72小时,在这72小时里,住户听见的咕咕声及求助声又是怎么来的?
答案恐怕只有张伯才知道。
如果您乘坐电梯时,突然听见奇怪的咕咕声,那很可能是“张伯”饿了。
[卷一完]
卷二弃神杀人
引子
一
“还留着这破烂干嘛?”浑身酒气的洁玲,刚进家门就指着正对大门的神龛破口大骂,“李明航,你这窝囊废给老娘滚出来,赶紧给老娘把这块破木头扔到垃圾堆去!”
深红色的神龛在以淡米色为主色调的客厅当中,显得相当碍眼,与新居简约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婆婆玉萍连忙走到神龛前,双手合十连拜三下,以求神灵宽恕,转头对洁玲说:“神龛可是用来供奉观音菩萨的,怎么能扔掉呢?要是菩萨怪罪下来…”
“要是菩萨怪罪下来,你们李家就断子绝孙,你儿子就当一辈子窝囊废!”洁玲脚步轻浮地走上前,对着婆婆疯癫大笑,“哈哈哈…还用得着菩萨怪罪吗?你不看看你生的龟儿子有多窝囊!要不是我,你能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吗?要不是我求陈主任帮忙,你的龟儿子早就连饭碗也保不住。你与其天天给菩萨烧香,还不如多向我叩头问安。”
“怎么了?”明航惊惶地从房间走出来。
“你聋了,叫你半天现在才出来!”洁玲冲丈夫大吼,又指着神龛喝道,“赶紧给老娘把块破木头扔掉,明天还让我看见,就把你妈赶回乡下去!”说罢便摇摇欲坠地走进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两母子。
“妈,让你受委屈了。”经过良久的沉默后,明航终于开口。
“没事,没事,妈都几十岁了,不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玉萍向儿子投以怜悯的目光,随即又看着陈旧的神龛,“妈受点气没关系,但神龛千万不能扔,要不然菩萨怪罪下来,我们一家都不好过。”
“这…”明航看了看母亲,又回头望向紧闭的房门,自我安慰地说:“洁玲只是多喝几杯,或许明天就会把这事给忘了。”
“希望这是样。”玉萍忧心忡忡地向神龛上观音像拜了三下,喃喃念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二
“到我家去吧…”午夜场散场后,张华紧张地握着周璃的手,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唐突拂袖而去。
对方突然提出邀请,让周璃感到片刻愕然。他们不过认识了半个月,算上今晚也就看了四场电影,吃过五顿饭而已。现在就跟对方回家“滚床单”,会不会太快了?然而,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长夜漫漫又有谁愿意孤枕独眠呢?有人在枕边相伴,至少能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因此,她没有说话,只是羞涩地点了下头。
张华兴奋牵着女友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外走,以求能尽快一亲香泽。周璃则红着脸低下头,紧随对方的脚步。
两人于夏夜的凉风中步行,途经执信公园时,周璃不自觉地挨近男友。她这举行并非源于晚风略带凉意,亦非想借此增进两人之间的亲密,而是因为她觉得害怕。
皎洁的月光洒落于眼前这座宁静的公园之中,为茂盛的树木披上华丽而冷酷的银衣。日间的热闹景象,在这子夜时分早已消散于无形,此刻仍于公园内徘徊的就只有草木的落寞,以及一丝诡秘气息。
或许出于女生的敏感,周璃察觉到这丝诡秘气息源于公园东面入口的大榕树,不由望向那昏暗的树阴。
茂盛的枝叶阻隔了月光以及部分路灯,使得树下格外阴森。在斑驳的灯光映照下,能看见多尊神像、佛像以及神龛被弃置于树阴下。或精美或破损的神像,于光影之下宛如活物,尤其是居中的一尊关帝像,怒目横眉分外吓人。然而,这并非周璃惊惧的根源,令她感到畏惧的是神像下那丝诡秘气息。
周璃被这丝充斥怨怒的诡秘气息吓倒,缩着身子依偎于男友怀中,寻求一份令人心安的安全感,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以求尽快远离眼前这棵阴森的大榕树。
她别过脸尽量不往榕树那边看,但当走到榕树前,她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好奇心是最害人的东西,她要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看见佛龛下闪了一下,仿佛是关帝圆睁的怒目,又似是枉死亡灵怨恨的眼神。
“怎么了?”张华关切地询问依偎于怀中不停颤抖的女友。
“那里好像有东西。”周璃往榕树下的神龛瞄了一眼,随即把脸埋在男友胸前。
“没事,不过是一堆破烂而已。”张华轻摸女友的脑袋,“不信我翻开给你看。”说罢放开怀中的颤抖的躯体,大步走向神龛。
“别…”周璃怯弱叫道,伸手想把男友拉回身边。
“没事,我每天都从这里经过,这里没什么好怕的。”张华回头自信地笑了笑,随即踩在榕树露出地面的巨大根茎上,走到女友所指的神龛前一脚将其踢开。
“我说得没错吧?这里什么也没有…”张华笑着掏出手机,开启闪光灯照明。
当灯光照亮眼前的事物,他的笑容立即消失,并跌倒在零乱的神像堆中。因为出现于他眼前的,是一张青紫色的可怕脸容,满带怨恨的双眼正死死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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